「那個學徒也不做啦?」宇軒休假完去上班的那天,換師傅休息,今天是跟楊憶宏兩個人上班的日子,憶宏在一進工廠的時候就問了宇軒這個問題。
「嗯。」宇軒還是沒能夠完全從低落的情緒中走出來,依舊沉默寡言,基本就只有別人問他事情的時候才會有簡短的回答。
一開始的時候憶宏還沒發現不對勁,就只以為宇軒還沒睡醒,等晚一點清醒了就會稍微搭理人,跟他聊天排解工作中的無聊。
漸漸的憶宏就發現宇軒怪怪的,平時宇軒就算不愛說話,但是在門市人員站工廠撿麵包順便聊天的時候還是會偶爾回個幾句話,今天卻特別沉默,還渾身散發著低氣壓,很明顯的就是心情欠佳,甚至有可能病發了。
宇軒做到蔥排的時候,憶宏烤爐那邊基本也沒什麼要忙的了,就過來宇軒這邊幫忙做。
蔥排的整形方法倒是與沙拉肉鬆相同,差就差在沙拉肉鬆的麵團比較大,蔥排的麵團比較小。
宇軒在做蔥排時還會拿桿麵棍把麵團桿開,但憶宏卻是粗曠的用手把麵團壓扁拉開就折起來了,和宇軒做的相比,憶宏做的成品是比較粗糙,但是憶宏不在乎,因為蔥排這東西就算做粗糙一點,等到發酵完,全部擠在一起,上面鋪蔥花,烤完之後也看不太出來。
相較於憶宏的粗糙,宇軒是認為從細節開始注意才能做出好麵包,就算他其實也看不出來自己做的和憶宏做的蔥排在烤出來後有哪裡不同,他依舊堅持自己的信念,按照自己的步調和方法去做麵包。
憶宏在做蔥排的時候故意沒有排好,擺得亂七八糟,藉此來看宇軒的狀態。
稍微有些強迫症的宇軒會要求跟他一起做事的人要把做好的麵包排整齊,如果沒擺好經常會得到宇軒的碎碎念攻擊,如果宇軒特別煩躁的話他還可能會生氣。
但處於某種狀態中的宇軒就只會默默的把他人沒放好的東西排放整齊,一語不發,很容易就能感受到他的異狀。
「你怎麼了?又在想事情?最近有吃藥嗎?」憶宏已經確定宇軒今天是真的有問題,馬上就展開關懷攻勢。
即使到現在因為正在做與肉鬆沙拉一樣整形方法的蔥排,進而想到一直被他雕肉鬆沙拉的學徒,又在想學徒辭職是否與這件事情有關,如果他不一直雕學徒這個學徒會不會繼續留下來,之類的事情,聽到憶宏的問話,宇軒還是給予了回應:「嗯,沒有藥了。」
「沒藥了怎麼不去看醫生?昨天不是休假嗎?」憶宏語氣略帶譴責,不太懂為什麼宇軒明明知道自己有狀況,沒藥了又不趁著休假去看醫生拿藥。
宇軒怕自己說自己討厭去看醫生會被憶宏罵得更慘,於是他說:「睡了整天,晚上才醒的。」
「這麼會睡……豬喔?」
與其因為不想看醫生而被罵,不如被罵豬吧。
宇軒點點頭承認自己就是一隻豬。
不過是一隻因為不想吃飯而瘦死的豬。
宇軒昨天休假也沒吃什麼,雖然去買了一些食材,煮了燉牛肉,煎了魚,也炒了幾道色香味俱全的菜,但他全然沒有胃口,把那些放涼後,全都分裝成一盒一盒的,等之後幾天工作回家要當作晚餐吃的。
他一整天就只吃了幾口菜幾口飯,喝了幾口湯,吃進去的食物熱量都不夠他一整天的消耗,所以又喝了營養補給品之類的流質食物。
在沒胃口的時候,流質食物是他唯一能夠入口的營養熱量來源。
雖然知道這樣傷身,但是卻也是這種狀況中能維持生命的唯一方法。
憶宏看到宇軒點頭承認自己是個很能睡的豬,也沒辦法對宇軒再多說什麼,說得重了又怕宇軒的情況更嚴重,說得輕了卻又會被宇軒避開。
宇軒就是受過威脅,習慣把自己團起來露出尖刺,不肯把柔嫩的肚皮露出來的小刺蝟,一點都不好接近。
小刺蝟被傷害過,所以在有人接近他的時候,就會怕得將自己柔軟的地方藏起來,防備心非常重,即使是帶著善意接近的人都會被他的尖刺排斥在外。
需要一點一點感化他,才能讓他慢慢把尖刺收起來。
憶宏沒有再和宇軒說話,只在門市人員進來的時候跟門市的人聊天,這讓宇軒鬆了口氣。
宇軒把蔥排給排好,插到台車上,讓憶宏自己掌控時間放進發酵箱中發酵,接著做其他的東西。
蔥排發酵完之後都擠在一起,憶宏看發酵的差不多了,就拿出來裝飾。
說是裝飾,其實也只是在上面鋪滿拌了豬油和蛋液的蔥花而已,這是一個非常單純的蔥麵包。
烤出來放涼後三個為一組,切開來就可以拿到門市去賣了。
中午休息時,宇軒去便利商店買了飲料,依舊沒有吃午餐,趴在桌上睡了個午覺,等下午開工被叫起來時覺得有些暈,知道自己血糖太低,卻依舊只喝了飲料都不吃東西。
「下班陪我去吃鍋貼吧?突然想吃附近那家鍋貼。」宇軒的情況憶宏都看到了,知道宇軒吃不下東西,便提出了邀約。
基本上只要有人約下班吃東西,宇軒都不怎麼會拒絕,尤其是憶宏親自邀約,宇軒更是每次都答應。
「好。」果不其然,就算是不想吃東西,宇軒也沒有拒絕憶宏的邀約。
下午兩人齊心協力把工作完成,盡量能早下班就早下班。
不過只有宇軒和憶宏兩個人,實在是很難準時下班。
畢竟宇軒動作慢,而憶宏又會時不時的藉著去門市裝水喝偷個懶,今天依舊沒有準時下班。
但只延遲了十分鐘下班,相較平常晚個半個小時一個小時才下班來說,算是早了。
大概是因為今天憶宏比較少去裝水聊天吧。
離開之前,憶宏還問了晚班的門市要不要幫她們帶晚餐回來,她們相當樂意有人幫她們送晚餐來,紛紛向憶宏點餐。
鍋貼店就在隔壁街而已,憶宏一進去就向老闆點了那群門市姑娘們的晚餐,又回過頭問宇軒要吃什麼,順便幫他點了。
「等一下我先把晚班的晚餐送回去,你先吃沒關係。」憶宏帶著宇軒挑了個風水寶地入座,又非常紳士的站起來幫宇軒裝了店內供應的飲料過來。
等待鍋貼煎好的這段時間憶宏的手機一直有訊息傳進來,他都在回訊息,有些怠慢宇軒,但宇軒還是不想說話,所以也樂得輕鬆。
鍋貼好了,憶宏拎著鍋貼就去送門市的晚餐,雖然他跟宇軒說過宇軒可以先吃,不過宇軒還是沒有先吃,他想等憶宏回來再一起吃。
不過憶宏這一去就有點久,明明就在隔壁街而已,十幾分鐘都還沒回來,讓宇軒有些擔心,在想要不要去找憶宏的時候,憶宏就回來了,他還不耐煩的講著電話。
「所以我說了,我就是跟內場的男生出來吃晚餐而已,不是跟其他的女生一起吃飯啊!」憶宏那邊講到火氣都上來,口氣不佳的吼電話那一端的人:「不要無理取鬧!我總該有我的自由吧?別管我這麼多行不行?」
憶宏吼完之後就把手機掛斷,之後手機再響的時候也都沒有接起來,打算冷處理。
他們在吃鍋貼的時候憶宏的手機依舊在響,實在是很煩。
看到宇軒頻頻把視線飄向那不斷傳出鈴聲的手機,憶宏把手機關靜音,依舊沒有要接起電話的意思,沒好氣的說:「女朋友,佔有慾滿強的,有些煩人。」
宇軒點點頭表示知道。
本來憶宏找宇軒來吃鍋貼是要問事情的,不過現在被女朋友的事情一攪和,他也沒心情去問宇軒的事情了,他們吃完鍋貼就要回家,回家前憶宏還問宇軒要不要載他回家,反正兩個人的家離的滿近的,可以順路載宇軒回家,不過宇軒拒絕了。
說是要走路回家消化一下,晚上也比較好睡。
但,真正拒絕的原因不只有這樣。
宇軒走在路上,細細的回想憶宏對他的溫柔與好,心中卻又有個聲音告訴他,他跟憶宏是完全不可能的。
他貪戀憶宏給他的溫柔,並且深陷其中,不知不覺喜歡上了憶宏,但他知道他不能這樣,憶宏是異性戀者,是不會喜歡一個男人的,而且還是一個有抑鬱症的男人。
所以他一邊享受著與憶宏相處的時光,又告誡著自己不可以再繼續沉迷下去,這種單戀的感覺相當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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