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包店記事 - 07 羅宋烤焙時

　　「這是什麼？」師傅看著烤盤中發酵完依舊短胖的羅宋，不禁吶喊：「這麼醜的也給我送過來！」

　　「我做的。」宇軒聽著師傅的吶喊，又忍不住開始自責起來。

　　「沒事！圓的羅宋客人說不定比較喜歡買。」驚覺不妙的豪師傅一邊拿著美工刀在發酵完的羅宋上面割出很深的線條，一邊說：「也沒有人能一開始就把麵包做漂亮啊！現在讓我回去復光做羅宋，我大概也不會做比你的好看到哪裡去。」

　　宇軒想到上次，豪師傅回復光學新品的做法，隔天就送來了同樣很醜的小羅宋，心有戚戚焉的點了點頭，表示認同，同時也沒這麼自責了。

　　羅宋麵包是一個相當吃油的麵包，不僅烤盤上要抹油，在割完線條之後那個谷地也要擠上奶油。

　　有的店家可能就這樣烤到出爐，但這邊卻是要在烤的途中，將烤到一半的羅宋麵包拉出來，表面再刷奶油，總共要刷三次。

　　這樣烤出來的羅宋會有相當棒的奶油香，底部也會酥酥脆脆。

　　金黃的羅宋表面塗上加了蜂蜜去煮的糖水，吃的時候不僅會有奶油的香氣，還會有蜂蜜的香甜味，非常好吃。

　　「嗯，還算可以，就是層次可以再多點。」豪師傅在刷糖水的時候，順便看了烤出來的層次，沒有什麼大問題，就是可能宇軒在做的時候不夠用力，層次還不夠多，也是導致今天羅宋都圓圓的原因。

　　「沒有經過壓力，怎麼能成為一個漂亮的羅宋呢？」豪師傅幫茹茹把剛出爐的羅宋拿到她那邊去，順口問：「茹茹妳說對吧？」

　　「對。」現在的茹茹已經知道，當師傅問她對不對的時候，不管怎樣，說對就好了。

　　「用力過猛也是會讓羅宋畸形的。」宇軒知道豪師傅要說什麼。

　　現在要講的，也就只有那件事情而已了。

　　等茹茹出去的時候，師傅才接著說：「別緊張呀，反正你也已經拒絕你男神了，我就只會把事情教給憶宏去做而已。」

　　「嗯……因為還沒遇過這種事。」宇軒為自己解釋：「遇到自己沒遇過的事情總是會比較緊張，壓力比較大。」

　　豪師傅笑笑地說：「一回生，二回熟，下次再遇上這種事情的時候，應該就能坦然地接下啦。」

　　宇軒不確定下次再遇上這種事情的時候，他能不能勇敢的接下來，但是他還是點點頭肯定師傅的論點。

　　「總之我就先只教憶宏，然後之後憶宏如果需要你的協助時，他應該就會跟你說，並且教你了。」

　　「好的。」

　　他們的話題就到此結束，各自做各自的工作，沒有再談論這件事情。

　　「師傅！羅宋麵包為什麼叫羅宋麵包？」小靜突然進來工廠，大聲的詢問。

　　「因為他跟羅宋湯有關係呀。」師傅輕描淡寫的回應小靜的問題。

　　「所以是為什麼呀？」小靜追問：「吃起來不是羅宋湯的味道，怎麼會跟羅宋湯有關係？」

　　不過這問題似乎是問倒博學多問的豪師傅了，他沒有研究過為什麼羅宋麵包和羅宋湯要叫這個名字。

　　看著有些為難，好像要講出一些似是而非的幹話的師傅，為了避免小靜被誤導，宇軒還是為他們解答。

　　「羅宋麵包、羅宋湯、羅宋帽，都是從北方的戰鬥民族那邊傳來的。」宇軒解釋：「戰鬥民族的國家來的東西，以前的人們直接音譯為『羅宋』，所以羅宋麵包，就是戰鬥民族的國家來的麵包。」

　　「喔喔！謝謝！我去跟客人說。」小靜離開工廠，回到門市，用她的大嗓門跟客人說她得到的答案。

　　小靜的嗓門大得一點都不符合她的綽號，真不知道她怎麼幫自己取綽號的？

　　問及小靜的綽號，茹茹回答：「好像就是希望自己嗓門可以小一點，才叫自己小靜的。」

　　「看起來一點用都沒有。」宇軒的吐槽技能開啟。

　　「喂！說我壞話？」小靜打開連結門市與工廠的門，頗有氣勢的質問宇軒。

　　「嗓門這麼大，一點都不靜。」不只是吐槽技能開啟，連毒舌技能都開啟了。

　　「你！」小靜似乎想反駁什麼，但是剛好有客人，於是她回頭喊：「歡迎光臨！」

　　小靜甩了個眼刀給宇軒，離開工廠，去門市招呼客人。

　　茹茹一邊撿麵包一邊詢問：「幹嘛這樣氣她？」

　　「我哪有。」宇軒說：「我只是說實話。」

　　對，說實話，會氣到人的實話。

　　宇軒的一個小惡趣味。

　　明知道對方會被自己說出來的話搞到生氣，但還是會毫不留情地說出那些，實話。

　　然後看著對方被氣到或是無語的樣子，會有點爽快感。

　　豪師傅笑著說：「你學壞了。」

　　「跟你們學的吧。」

　　這也是個實話。

　　確實，以前宇軒在復光做事的時候還沒這麼會講話，講話也不會這麼毒。

　　就是來壢光之後，漸漸越來越會講話，講的話還有點毒。

　　「應該不是我。」

　　這功勞大概可以推給憶宏。

　　豪師傅自認沒有教宇軒這種東西。

　　雖然講的話有點毒，不過還是可以慶幸宇軒會講話了吧？不然以前宇軒都不怎麼講話，讓人有點擔心。

　　擔心他是不是有問題的人，或是擔心他的人際問題。

　　宇軒也沒否認豪師傅把功勞推給憶宏的事情。

　　「對了，聽說你以前跟你男神抱怨憶宏很吵？」豪師傅突然想到之前的事情。

　　「嗯，很吵。」宇軒點點頭，他述說當時的情況：「那時，我也才來沒幾次而已，他就開始一直跟我講話，用各種話題試圖引起我的回應。

　　但那個時候我剛好處於復光、壢光兩邊跑，平日還要上課做專題，有時候本來該上班的日子卻被叫去做專題實驗的，壓力很大的時期。

　　憂鬱症也有變嚴重的傾向，就覺得他特別吵，讓我很煩躁，所以跟騰師傅抱怨過。」

　　當初剛來這邊支援的時候，也跟現在的模式差不多，每天都是兩個人上班。

　　只是那時候壢光的固定班底是憶宏和豪師傅，來支援的主要是博師傅，博師傅不能來的時候才會是宇軒過來。

　　宇軒第一次來的時候，就是跟憶宏上班。

　　因為宇軒怕生，跟陌生人相處會不敢講話。

　　但是憶宏又喜歡熱鬧，常常講話。

　　為了避免憶宏一個人自言自語太尷尬，宇軒一開始是用簡短的嗯啊喔來回應。

　　憶宏就覺得宇軒這樣不行，常常讓宇軒多講點話。

　　宇軒發現自己不理會憶宏的時候憶宏就會特別聒噪，非常吵，於是他就開啟天賦技能——毒舌模式。

　　覺得憶宏特別吵的時候就毒啞憶宏，讓他那段時間不想跟宇軒說話，宇軒就能獲得片刻的安寧。

　　對於相對比較喜歡安靜的宇軒來說這個技能相當好用。

　　只要覺得誰吵，就把誰毒啞就行。

　　不過這個天賦技能是被動技能，基本上都保持著開啟狀態，相當於宇軒一開口，幾乎都是這樣的實話，所以宇軒才不喜歡說話。

　　會不常開口說話是有這一個原因在的，他不希望有人因為他的毒舌而受傷，也不希望有人因為他不善言辭而疏遠他。

　　只是不愛講話加上面容都沒什麼表情也會導致人們覺得他不好相處而不接近他。

　　究竟是要讓人因為毒舌而遠離他，還是應該要因為不說話而讓人覺得他不好親近？

　　其實這也是個兩難的問題。

　　不過在相處過之後，大家其實都明白宇軒並不壞，只是講得話有些太真實，真實到令人有點生氣，所以只會在當下氣一下，事後就忘記。

　　有什麼好介懷的？反正就是個自己也知道的大實話。

　　於是大家知道宇軒不喜歡講話，也喜歡安靜，他們也不怎麼主動跟宇軒講話，就算是偶爾主動跟他講話，也是做好了要聽實話的心理準備了。

　　現在也只有憶宏依舊想讓宇軒多講話，時常在工作的時候跟宇軒說話了。

　　「所以你是在憂鬱症變嚴重的時候跟憶宏說你有憂鬱症，然後他帶你去看醫生的？」豪師傅又問。

　　「對。」

　　憶宏知道宇軒有憂鬱症的時候，也是宇軒剛過來支援的時候。

　　由於各方的壓力引起宇軒憂鬱症變嚴重，某天宇軒的心情特別抑鬱，中午也不吃東西，午休也不休息，就打算一直做到事情做完下班為止，憶宏感到特別不對勁。

　　那天下班憶宏就強行帶著宇軒去隔壁街的鍋貼店吃晚餐，說是擔心宇軒回家也不會吃晚餐，整天都沒吃會弄壞身體，要親眼看到宇軒吃東西才能放心。

　　憶宏在吃鍋貼的時候質問宇軒到底是怎麼回事，宇軒才說自己是因為憂鬱症導致沒胃口，同時承認自己因為太忙而已經有好幾個禮拜都沒去診所看醫生拿藥。

　　聽到宇軒有狀況的時候，憶宏就上網查了離他們家近的身心科診所，正好還沒關門，就叫宇軒趕快把鍋貼吃了，回公司借頂安全帽，騎車載著宇軒去診所掛號看醫生。

　　那件事情大概是，讓宇軒對憶宏產生感情的因素之一吧。

　　任誰被這麼關心著，都會動心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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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羅宋烤焙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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