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兒……」白凰秋──白凰川的最疼愛也是唯一的兒子,重擊自己頭部的是他,那水牢呢?白凰川用最後一絲意識往一旁看去,看到的是烏里蓮妲滿是淚水的臉,他明白了,但也晚了,因為白凰秋這時已經轉身跳上了巨松。
當白凰川再次清醒時,只剩下空蕩蕩杳無人煙的白凰家家院,他記起了失去意識前最後的畫面,他衝向了白凰秋的寢屋,打開來卻是空無一人,他摀著胸口,無聲地吶喊、撕心裂肺的劇痛,侵襲上他的胸口,他依著寢屋門框緩緩地滑落地板,約三到五個呼吸後,那聲嘶吼才終於順利地從胸口竄出。
過了一陣,白凰川搖搖晃晃地站起了身,行屍走肉般地四處在院落處走盪,但無論他怎麼找尋,院落裏一個人都沒有,只有陣陣的蟬鳴與鳥叫,「有沒有人在──?人呢?白凰族人都去哪裡了──?為什麼都沒人了──?阿──!」
白凰川慢慢地走到了院落大門,門衛也沒人站,他就這樣坐倒在大門口,手肘以一腳的膝蓋為支點,幾根手指簡單地撐著額頭,想說服自己這只是一場惡夢,但不斷湧上心頭的痛苦絕不斷地提醒自己,這是現實。
「老川──!」遠處走來的三道人影,季魁尚正是其中之一,他拋下手上的東西,朝白凰川跑去,「老川──你怎麼會倒在這裡?來我們先回你房間去,我帶你回床上。」正當季魁尚伸手要將白凰川扶起時,白凰川出手將季魁尚的手拍掉,「你不要碰我!叫烏里蓮妲來說清楚,我的族人們呢──?我的兒子呢──?為什麼他要和秋兒將我打暈?族長又去哪裡了?」
季魁尚別過頭去一句話也沒說,另外兩道人影站在不遠處,遲遲不敢向前,沉默就這樣降臨在四人之中,「季魁尚你說阿──!為什麼不敢說了?」白凰川哭喊著,「族長大人,出手保護了方舟的撤退,回來後傷重,已經離世了,白凰一族全體以身殉道,尚的兒子、葵的女兒們無一返還。」烏里蓮妲哭喊著,一向冷靜地她也控制不住,手上的東西散了一地,心力已然憔悴的她就這麼捂著臉,蹲了下來用力地哭著。
或許是龍族的血脈與天氣有了感應,原本是還有些許日照的烏雲天,頓時將太陽遮掩了起來,下起了綿綿細雨,將四人浸沐在雨霧中,一絲朝冷侵襲著四人此刻疲憊的身軀,花凜葵哭了,季魁尚也哭了。
是否?目前的自己,力量還不夠呢?這樣的疑問,同時出現在自己的身上,只有白凰川多了一份念想──星辰告訴自己,需捨棄整個白凰家才得以保全眾人,但因為自己的活著,才多了這麼多人與族長的離去,就這樣他認為自己是名罪人,在又吸收一波新人進白凰家院落開始處理族務後,他逕自為自己上了手銬腳鐐,將自己放逐於御丹師一族的懲罪之地──罪苑山。
在經過了十餘年風吹雨打的日子後,一個男人來到了他的面前,對著他說:「川老──,您還認得我嗎?」川老緩緩地睜開久未見光的眼,「小胤?是你嗎?你終於來定我的罪了嗎?」
北辰胤搖著頭否認道:「不──川老,我是遵先族長遺囑來處理的,現在御丹師一族的族長是我,先族長交代,此代四祭家家長若是可以,由你們繼續擔任。」
「自你入罪苑山開始,烏里蓮妲長老對自己行封口刑;季魁尚長老則是將鍛冶檯移至炎焱火山不再離開;花凜葵長老則是長期在由羅花圃也不再現身,所以川老,能否念在你心裏那個小胤的份上,幫我一把,我需要你。」北辰胤誠懇的話語,打破了川老冰冷的心牆,他點點頭伸出了自己的雙手,北辰胤一劍斬下,手鐐腳銬上多了數道傷痕,隨後化作粉末飄散。
「那麼,再來便是其餘三位長老了。」北辰胤說道,白凰川只是搖搖手,單膝下跪對著北辰胤說道:「族長大人,他們心裏的鐐銬,是我給他們銬上的,就讓我去替你辦好這件事情吧。」話一說完,白凰川就這樣消失在森林當中,從那天起,四祭家主祭各自再一次回歸自身家族,擔當起主祭一職。
「這就是關於白凰家當年所發生之事的來龍去脈,過往家中一輩對於我父親的死,以及四祭家曾一度無人主事的狀況,對你相當怨懟,但你對玄兒的愛我絕對看在眼裡的,如今我該讓你這隻鳳凰浴火重生了,玄兒!把重火涅槃丹獻給你川爺爺吧,這也是族內那群長輩的要求。」
「我不同意!族長大人,白凰長老並沒有做錯什麼,這根本是判他死刑,重火涅槃丹給火屬性獸丹以外的人服用,會出人命的!」烏里蓮妲怒斥道,而白凰川只是擺擺手,「烏里蓮妲,對於當年沒有在乎過你們的感受的我,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更因為我一人的情緒,為你們上了無形的枷鎖讓族內空轉,這是我應當承受的。」
「老川,這種事情你不必同意!就算你活下了,也是一個廢人了,你要你白凰家誰來管?」季魁尚同樣憤然說道,對於北辰胤這種不合理的做法,他是完全不同意的。
「我說阿,你們兩個是怎樣,你們有沒有想過那棵巨松被青鸞之主,選中做為棲息之樹的原因是什麼嗎?當年他可是熬過星火淬煉的阿,一群關心則亂的傻瓜。」花凜葵悠然說道,畢竟在場沒有人比她更了解靈植,而一旁的白凰川只是笑笑,將手心朝上,朝著北辰玄的方向伸過去,而北辰玄也將裝有重火涅槃丹的玉瓶放了上去。
「從今往後,我將與過去那個背負過去傷痕的白凰川訣別,秋兒,爸爸從未將你放下,但也是時候讓你離開了,對不起。」白凰川說完,一口將重火涅槃丹服下,熾熱的烈焰隨著丹效開始往白凰川全身經脈灌入,帶來的劇痛讓白凰川不禁嘔了口鮮血,全身瘋狂冒汗,白膚開始泛紅,周身冒著股股白煙,白凰川閉起了雙眼,進入冥想修煉狀態。
「沒爆?真的煉成了?」北辰心楓驚訝地說道,「父親大人,這樣小玄他是否可以任職族內中階丹師了?」北辰胤滿意地點點頭,對著烏里蓮妲轉動了幾下他的食指,烏里蓮妲還正在生北辰胤的氣,只是對他擺了擺手,表示晚點再提,但兩人最終還是對著彼此笑了。
「那這場典禮到這也差不多了,有想離開的各位,可以先行離開了,不放心白凰長老的人,可以留下沒關係。」北辰胤朝著底下宣布著,但台下眾人全無一離開,也說明著大家對白凰川的認同,也承認著四祭家長老這幾年,確實贏得了一眾族人的尊敬。
丹火第二股到第六股相繼開始爆發,一道道的火流不斷地竄動,更有些從皮膚細孔噴出又進入川老體內,白凰川的皮膚開始焦爛,七竅不斷地冒出黑煙,示意著他體內五臟六腑已被火焰灼燒到了一個限度。
當第七股丹火噴出時,川老丹田發出了服下重火涅槃丹後的第一聲鳳鳴,隨著鳳鳴響起,參天巨松的虛影再一次顯現在大廳之頂,整個巨松如同代替了白凰川承受了第七股丹火,逕自燃燒了起來,雖然只是枝末的部分,不過星星之火這時已呈燎原之火,整棵巨松在第八股丹火噴出,已經成為一顆火樹,而川老全身也被火焰所焚燒。
狀況的慘烈讓烏里蓮妲別過頭去,不忍直視;季魁尚則是緊握住拳頭,想插手卻又無從下手;花凜葵死死盯著巨松,不停地審視巨松整體狀況,嘴裡微聲地祈禱希冀一切如自己猜想。
大家期盼的第三聲鳳鳴終於發出,此刻巨松轟然再次瘋長,新的枝條重新從火焰伸出,但葉子的形狀,樹枝上的樹紋已不再是過去的松樹狀,整體產生了變化,變成了新的生命型態。
「鳳棲梧桐,浴火重生,參天巨松不再是巨松了,是重火鳳凰木,梧桐種靈植的至高型態之一,烏里姊姊,川哥哥他成功了」花凜葵開心地喊出,同時間,涅槃新生後的重火鳳凰木,一隻隻火鳳奔踊飛出,在空中飛繞著,座位上了的人型火焰此刻也燃至了盡頭瞬間火熄,一具焦黑的焦繭從中間開始裂開,一個發著光芒的人影從繭中站直了身,只見季魁尚迅速拉出一件長袍蓋住了他的身軀,光芒散去,顯現出來的是恢復年輕狀態的白凰川。
天上的鳳凰一隻隻地烙下在底下階梯處,一隻隻燃燒著火焰的鳳凰落地後,化作一個個不同面貌的人,「葵!快看,是你的女兒們。」看見這個異象的花凜葵捂著自己的嘴,但淚水卻是不聽話地大股大股流下,最後一隻體型最大的鳳凰落了地,顯化出來的是北辰胤的父親──那早先過世的前族長。
這時第三層中除了北辰玄外,其他五個人皆控制不住自己了,第一層觀禮的族人們或跪或坐的倒成一片,因為眼前鳳凰顯現的人,都是自己的先人或事後代。
最後重火鳳凰木搖晃,樹頂發出了巨大光芒,每一位鳳凰所化的御丹師向著自己的家人或搖手或點頭地道別,再一次變回一隻隻火鳳,飛向了光芒,當每隻鳳凰回歸後,光芒衝破了大廳屋頂直向天際,化成點點星光,將天上曾經消逝的星辰,再一次點亮補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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