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靈：生命之石 - 章九

章九

　　在謝維琳將藥丸交給奧克維之後，雖然她大概率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但是諾埃爾總能聽見從她的口袋裡傳來摩娑塑膠袋的聲音。她搓揉的很用力，像是要將內容物直接擠碎。她只得一下又一下拉扯她的手臂，阻止她下意識的行為。儘管她沒說，但是諾埃爾清楚知道事情似乎已經進入了無法輕易解決的地步。

　　於是當歐爾卡．歐珀的臉出現在房門外的時候，諾埃爾毫不意外會聽見對方那裏傳來幾乎要把袋子搓破洞的塑膠摩擦聲。似乎，每一次，這個人出現──甚至是說自己要加入的時候──事情都不會這麼簡單。複雜、麻煩。只有足夠有挑戰性的問題，布倫娜．弗倫希才會要求歐爾卡參與。

　　「謝維琳給妳那東西了吧？」歐爾卡似乎有些不太自在地搓揉著自己的後腦勺，指了指房內，「可以進去聊嗎？妳們這間旅館實在是很臭，我的鼻子忍受不起。」

　　「我還以為妳不想跟我見面呢，妳這傢伙以討厭麻煩出名的。」奧克維往旁邊踏，讓出了一條路給對方進來。她這才將手從口袋中掏出來，然後有些煩躁地將門重重關上。她哼了一聲，「在皇室待久了，不習慣平凡人的生活了？」

　　「喔！妳發瘋啊？」被突然的撞擊聲嚇到的歐爾卡幾乎要跳起來，她像是看瘋子一樣看著門邊的奧克維，又看向了那扇門，最後將視線轉到諾埃爾身上，小聲問：「妳惹她生氣啊？真意外，小諾埃爾居然會讓奧克維生氣。那可比奧克維放棄奧克塔維爾的身分，轉而稱呼自己格溫．麥茲還要讓人意外。我都要懷疑榮日打西邊升起了。」

　　「我？」諾埃爾眨巴著眼睛，「奧克維，我讓妳生氣了嗎？」

　　「別騷擾她。」奧克維惡狠狠地瞪了歐爾卡一眼，將椅子推到來者面前，自己拉著諾埃爾坐回床邊。「妳應該無事不登八寶殿的，來這幹嘛？別跟我說妳是來勸誡我吃藥丸的，我應該跟妳說過我不會吃那種東西。我在榮帝之戰就說過了。那東西對我來說可控性太低，我不會冒這種風險。」

　　「有備無患，妳懂的吧？妳總是有一天得冒風險的，尤其妳現在還多了個夥伴。我也曾經覺得不需要吃那種東西我也可以應付一切，事實上並非如此。奧克維，我想妳應該很了解，對吧？別跟我說妳已經忘記4100201的事情了。」歐爾卡自然地坐下，甚至翹起二郎腿。她有些無奈地攤開手，聳了聳肩。「不過妳不吃我也不能逼妳，畢竟嘴巴跟手長在妳身上而不是長在我身上。我只是想跟妳說，堅持那種原則不會讓妳的人生變得更好過。」

　　「要論欠揍程度的話朴世尹甚至可能只能算是妳的徒弟。」奧克維冷笑：「別一直轉移話題，歐爾卡。妳來找我做什麼的？就為了叫我吃藥丸？我沒這麼傻。妳讓科帝士．卡歐來勸我都比妳這傢伙親自來還要有可能成功。」

　　歐爾卡挑起眉頭，雙手虛握成拳，微笑，「謝維琳沒跟妳說嗎？我會協助妳們調查這次的事情。我以為妳們會對我伸出援手這件事情感到開心？」

　　奧克維回應她一個白眼。「喔，榮帝的，我可討厭死這種麻煩的事情了。我又不像妳，是布倫娜．弗倫希的手下──聽說她還要給妳一個殿位是不是？我還聽說妳們不只是手下跟上屬的關係。歐爾卡，妳該不會真的暈船吧？」

　　「我可不是來跟妳吵架的。」

　　「啊？不是啊？我甚至以為妳是來討打的。」

　　「別說這種屁話。奧克維，妳已經遇過其中一個巢了吧？」

　　「別說遇過了，我甚至在它胸口捅了一刀，把那該死的卵捅成了兩半。」她停了一下補充：「好吧，老實說是謝維琳捅的，不是我。不過那一點兒都沒差就是了。」

　　「妳今天很暴躁耶，吃到炸藥啊？」歐爾卡翻著白眼。她掏了掏口袋，從中找到了一盒黑色的方型盒子。她將盒子拋向奧克維，並示意對方打開，「這是奧斯維德給我的。他今天去了趟默林，在商隊最後一次回信的地點找到這個。」

　　奧克維雖然不滿，但她依然將盒子開啟。裡面放置著男人的一節食指，還有兩顆碎裂的生命之石。斷裂的食指上甚至還有符文的痕跡。光靈的圖騰隨著斷裂處也跟著分離，只留下一半的圖樣在指腹上。從撕裂的方式來看，就像是被野獸活生生咬斷一樣。

　　「這是甚麼？」

　　「我們比對了資料庫裡的DNA，這是商隊的締結者的手指。當然是用鑑定做的。嘛，符文就是得用在這邊嘛。」

　　「妳為了鑑定這東西吃了藥丸？」奧克維蹙著眉頭，「就為了一個小小的符文？你們難道沒有專門的儀器可以測嗎？」

　　歐爾卡聳肩。「當然有，但是說實話，在榮帝之戰後，連榮帝也開始沉睡了；老實說，我們能夠遇到的外患實在少得可以。」

　　「現在不就是一個了？妳該不會想說反正也沒什麼機會吃藥丸了，有時間就吃一吃這種話吧？妳不要命我還要我的命啊。」

　　「如果我們拖越久，說不定越多人吃下藥丸──或是，妳畢竟也參與過那場戰爭，妳知道有瘋狂科學家試圖讓一個締結者同時持有兩個榮耀靈。我們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也知道作為實驗體的締結者會有怎樣的下場。我們將這件事情拖越久，事態有可能越來越嚴重。」歐爾卡說。她從椅子上站起來，對諾埃爾點點頭，接著越過兩人朝門外走去。

　　「妳要走了？」

　　「是呀，小諾埃爾。我有點忙。奧斯維德跟我約好在他上船前要再去調查一次。」歐爾卡回頭對諾埃爾微笑，接著又看向奧克維：「但是格溫，事態很緊急。當我也對妳這麼說的時候代表真的很嚴重。我們分秒必爭。」

　　「那不構成我吃藥丸的理由。我不需要擁有那傢伙給的力量。」

　　「所以我幫妳吃了。」歐爾卡一頓，「我也希望妳不用吃下去。畢竟妳似乎找到了留在這裡的意義。」

　　歐爾卡將門關上，她的皮靴喀、喀、喀地在地上作響，穿過了長長的昏暗走廊後踏步走下階梯。奧克維一邊聽著逐漸遠去的腳步聲，一邊氣急敗壞地用手抵著額頭。

　　「榮帝的。每一個人都說得像是在體諒我一樣。去他榮帝的，老娘可沒說我需要。」

　　諾埃爾靠了過來，按著對方的手。她幾乎能夠感覺到她的手在顫抖。她在害怕。諾埃爾很少看她這樣──不如說，她已經很久沒有看見情緒波動這麼巨大的她了。上一次還是在她的腳被打斷的時候。她是最明白的那個人了，她最明白奧克維討厭生活出現變化，討厭生活出現不可抗力的因素，討厭一切都會與過去不同的感覺。她畏懼未知，因為她曾在未知裡失去。

　　即使我們前一刻仍在開懷暢笑，一眨眼時間，他便消失在我們的記憶裡……

　　「奧克維，」諾埃爾溫柔地喚著她。

　　奧克維稍稍扭頭，用眼角看她，「妳想跟我說妳跟我約好了嗎？」她笑得有些虛弱。只有這種時候，諾埃爾才會知道她只是個平凡人。擁有力量的平凡人，跟站在這塊大地上的所有人一樣。她的力量就跟她的外貌一樣，只是用來偽裝的工具而已。

　　……我有段時間很討厭入眠。

　　「我很不值得妳信任嗎？」

　　奧克維笑一下。「如果連妳我都不信任的話，那我到底還能信誰？相信已經沉睡的榮帝嗎？」

　　奧克維是個平凡人，當諾埃爾畫下符文，並烙印在自己手上的時候，她如此想著。她能看見奧克維的締結靈──光靈索耶──在她耳畔旁閃著光。但是祂的主人根本無暇去顧及祂。諾埃爾在心裡對她感到歉意，同時擠出笑容。

　　「妳在害怕。」

　　「我怎能不害怕？我害怕會傷害妳的事物，但我對因為過去而止足不前，無法坦然面對的我更憤怒。」

　　「沒關係，沒關係，不會有事的。」諾埃爾湊近對方耳畔，輕聲說道。「妳做不到的事情，由我來幫妳。」

　　「妳甚麼──」

　　諾埃爾將烙印拍在奧克維的後頸上。符文很快作用。奧克塔維爾並沒有格溫．麥茲那樣的敏銳度，甚至連烙印的威力都弱上一截。暗靈的圖騰在暈眩的符文下閃爍黑色的微弱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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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塔納辛文：

　　亦被稱為「榮帝遺跡」，與塔納辛文有些微妙的不同，也因此不是每個使用符文的締結者都能夠使用這種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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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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