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靈：生命之石 - 十一

十一

　　歐爾卡大聲咒罵著榮帝的名字，從口袋掏出藥丸的同時甩出布倫娜為了防止這種情況為她準備的符文──被刻印在紙上，隨著時間流逝而失去原本威力的烙印。風靈的符文轉動，吹向諾埃爾緩解她下降速度，也干擾怪物試圖朝她那邊跳去的行動。

　　「諾埃爾！」

　　「我沒事！」被風騰住的時候，諾埃爾也在腳上瞬間刻下烙印：厄內斯特的圖騰印下，閉感的烙印轉動；而她的手上則是劍的符文──暗色的塔納辛文在空中飄浮，彷彿列印一般在她手裡匯聚，並以一把長柄單手劍的形式現形。她努力在空中轉身、重拾平衡，但怪物──或者該說，巢──已經朝她的方向扔出另一道烙印。那是吸引的符文。

　　諾埃爾甩出自己以符文構成的劍，光靈伊斯頓圖騰在劍柄上閃爍。當銀白色劍身碰觸到符文的時候，光靈的力量將黑色的塔納辛文分解、化為一縷縷黑色絲線；然而同時，失去了力量的劍也碎成一片片不規則的光芒盤旋著飄向空中。諾埃爾一面維持平衡，一面對歐爾卡大叫：「爵下，我要往您那邊吸引了！」

　　甚至還來不及說完，諾埃爾便朝著歐爾卡拍下吸引的烙印。歐爾卡只感覺一股力量抓住她，然後就看見在空中的對方朝自己猛力飛過來。她沒有機會、沒有反應的時間，更是沒有辦法汙衊榮耀，只能趕緊將藥丸含在嘴裡，然後張開雙手擁抱飛來的諾埃爾。

　　她們兩人雙雙倒地、在地上滾了兩圈。歐爾卡大叫：「真要命！諾埃爾，妳起得來嗎？」

　　作為一個正常人的歐爾卡是倒還好；但是這樣的衝擊八成對瘸了腿的諾埃爾造成了不小的影響。果不其然，她蜷縮成一團，抱著自己的腳對站起來的歐爾卡虛弱地笑。「給我一點時間……」她說，「厄內斯特的烙印很快會生效。」

　　「看來短時間內妳不能成為戰力了，吭？」歐爾卡發現自己下意識露出笑容，她隨即拍拍自己的臉頰，站到諾埃爾與怪物的中間。

　　「歐爾卡爵下？」

　　「沒有辦法了──這是特殊情況。妳可別跟布倫娜打小報告啊。」一邊碎念著，歐爾卡一面將藥丸扔進嘴裡，然後咬碎。

　　藥丸堅硬的外皮內卻是空心的餡，吃起來很苦也難以下嚥，但她仍是吞了幾口口水讓藥丸的殘渣滾入喉頭中。布倫娜．弗倫希早在她第一次展現代行者之力時就義正嚴詞地要求她不要縮短五分鐘的藥丸作用時間，但是這是特殊情況，布倫娜會理解的。

　　她一將藥丸吞進腹部中，立刻聽見四周傳來靈的聲音。現象靈、榮耀六靈，甚至還有在巢附近徘徊，無法離去的靈……歐爾卡朝著遊蕩在諾埃爾身邊的火靈傑賽伸出手，將其攬入自己的契約中。她能感覺到火靈的不情願，但事態緊急，祂也無法可選；歐爾卡快速畫下符文，朝著地面烙印，圖騰旋轉著撒出光芒，接著，火焰如同巨龍一樣朝著黑色的怪物咬去。

　　「……十分鐘。」

　　怪物劃出屏障的符文，烙印與龍頭碰撞，火焰蒸發水屏障的同時自身也被猛烈地澆熄。歐爾卡腳踏地板，烙印下吸引。石塊轟隆隆地迅速飛起，接著又被烙印上排斥──力量作用，強烈的排斥力幾乎讓石塊以砲彈的速度與姿態衝出。石塊跟在火龍後方，彷彿壓垮駱駝的那一根稻草一樣砸穿了水的屏障。

　　然而還沒結束。巢的手──看起來像是手的地方──延伸出細線，一綹綹的黑色絲線構成一柄大劍。符文、圖騰、烙印在其上旋轉、發光。巢輕輕揮動牠的手腕。巨石被劈碎，分裂成了兩半；巢再度揮動手腕，朝著歐爾卡的方向揮出一道以強烈風壓壓縮而成的斬擊。

　　敵襲迫在眉睫，現象靈在她身邊碎碎念著，歐爾卡無暇顧及，也沒有停下來屏蔽那些訊息的功夫；她沒有移動，沒有躲避的準備。藥丸作用，比平常更加強烈的作用。歐爾卡灰色的瞳孔逐漸被金黃色的太陽咬上，它逐漸浸染，最後取代……

　　接著，她單手一張，掌心朝前，古塔納辛文的符文陣在瞬間，彷彿已經構築過許多次一樣，烙印、圖騰、張開，並且生效。水靈的圖騰發亮，自屏障的符文中心噴洩出線形文字。半透明的水屏障呈半圓形壟罩住兩人。同時，在水靈的圖騰上方，光靈的圖騰再度打上。堅硬的符文加強作用，令屏障彷彿石牆一樣屹立。風斬像是卡車一樣撞上歐爾卡構築出的雙重防禦──

　　但是還沒結束。在這十分鐘之內，歐爾卡．歐珀有十足的自信可以說自己是無敵的。她左手在空中攤開，符文瞬間烙印，風靈的圖騰在屏障上旋轉，發光。反彈的符文作用。堅如磐石的屏障彷彿受到某種力量重擊，令其表面內凹的同時像是史萊姆一樣將強力的風斬吞噬。

　　然後吐出。承受了所有力道的屏障，反噬了那樣的衝擊，並且以更強烈的力道回擊了一道斬擊。

　　在巢面對被吃下、並以雙倍力量回擊的斬擊時，歐爾卡再度打下一個傳送烙印。不像朴世尹還得慢慢畫出一個個古塔納辛文來構築符文，歐爾卡在運用這些符文陣方面是個好手。她在瞬間便來到巢的背後，雙手拍地，留下一片火柱的符文陣後對自己拍上傳送，將傳送回原地的同時觸發烙印。火焰如同巨嘴一般吞噬黑色的巢；被其俘虜的靈在炙熱中發出高頻的尖叫。

　　歐爾卡畫出暗靈的綑縛符文，將其烙印在被火焰灼燒的怪物身上。紫黑色的透明絲線將其綑綁、束縛牠的行動。怪物的痛苦嚎叫帶著憤怒，牠臉上的黑色絲線被火焰灼燒，燒卻了牠一半的臉。絲線被高溫炙燒，幾乎要剝離牠的面孔。線條被強硬扯開、又被其他的線拉回來，反覆拉扯的痛苦令怪物只能彎腰撫面，試圖緩解。

　　歐爾卡再度以塔納辛文構築出劍的符文，運用靈的力量替自己建構出一把長柄的單手劍。她移動腳跟，對著火焰不停，持續在感受剝離與灼熱痛苦的怪物邁步而去。

　　她舉起劍，最後看了一眼跟著曾經的主人一起痛苦的那團靈。祂已經被折磨到不成形，象徵水的外型剝落，彷彿斑駁的石磚表面一樣，一點一點脫落。水靈的痛苦尖叫貫穿歐爾卡的耳膜，令她不忍心地閉起眼睛。她將劍送入巢的核心處──力量之卵發芽的地方。

　　核心破碎，壟罩怪物的黑色絲線則被火焰燒蝕，露出了裡面的人體。它有著黑色的短髮，白皙的皮膚因為高溫而燙成漆黑色。歐爾卡的劍埋在它的胸口處，正好擊碎白色的圓形固體。卵發芽後，會從心臟的地方開始吞噬整個人。它的根部會從胸口一步步擴散。

　　當她看見屍體的臉的時候，她忍不住呼出一口氣。雖然不熟，但是她認識它。尼薩卡．歐格朗特，是曾經在卡弗卡那作為商隊守衛而出名的代行者。

　　歐爾卡抽出劍。祝福的符文作用。當劍鋒完全離開巢的核心部位後，白色的藤蔓也跟著化成碎片，一片片剝離。歐爾卡看著屍體，感覺一陣暈眩。她應該是知道這個感覺的。她不認識這個可憐的代行者，這個因為追求力量而被懲罰的倒楣蛋，但是──就像布倫娜．弗倫希所說的，手刃曾經的夥伴感覺的確不好。

　　──妳難道想要什麼都不知道就殺了無數個可能曾經是妳夥伴的人？

　　歐爾卡痛苦地閉上眼睛。

　　「願榮帝保祐你回到光榮之地，於家鄉重獲新生。」她低聲道。

　　她的確不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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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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