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沒來老地方看夕陽了~還記得以前我都會和你一起走過這座橋回家。」雛老師笑著說,她讓風拂著烏黑秀髮,在黃昏的溫暖的色調下,就像一幅美人圖。
「采彤,你十六歲生日那天,我們本來約好這裡碰面,你在雨中等我,我卻遲到了,這些年還一直沒給出個解釋,我真的對你很抱歉。」九道老師緩緩地說。
「其實那天,我不小心弄丟了準備給你的驚喜,放學花了好一些時間找,卻依舊沒找到,當我趕過來時,剛好看見你們轉身離開,那時的我沒臉追過去,站在原地也不曉得該怎麼辦,便一直將糾結放在心底……請你原諒當年那個死腦筋的笨蛋。」
雛老師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彷彿也想起那天突然下起的滂沱大雨。
沒帶傘的她只好暫時舉起書包擋雨,正猶豫要不要撤到哪處房舍稍微躲一下,居然有個不認識的別校男生撐傘走了過來,聽她說明原委後還打算直接奉送手上的傘,被她婉拒了,那男生還乾脆撐著傘陪她一起等……
這是她與先生安極杜的初次相遇,但她還真沒想到當年自己決定不再等下去的背影讓九道老師瞧見了,難怪這些年來他一直未解釋那日失約的原因,而後二人也開始漸行漸遠。
「都過這麼久,我怎麼可能不原諒你呢?」雛老師笑了笑,又好奇地問:「所以今天突然請我來這裡,你找回那個驚喜了,是嗎?」
九道老師掏出那塊橡皮擦放到雛老師手上,只見她捏在指尖盯了一會兒,便開懷笑起來,好似明白了什麼。
「是這個橡皮擦?」雛老師確認後,止不住笑意地說:「哈哈,如果我沒記錯,打從我進聖克萊治教書就看著這個橡皮擦,甚至也用過幾次,沒想到是你掉的,這緣分實在太有趣了。」
九道老師又再拿出二張提示紙,解說起自己當初設計的尋寶遊戲,與今天如何當著水城的面「沒收」了這些陳年舊物,聽得雛老師直呵呵笑,也感嘆命運的不可思議。
水城站在遠處望著二位老師有說有笑,心靈還深陷於貌美的采彤女神居然與九道老師年紀相近這一事實的惶恐中,小咩倒是更執著於找出下個玻璃瓶,不過轉鑰匙卻了無所獲,她摸摸下巴不太懂為什麼,只好猛搖了搖水城來問。
水城總算回過神,他思考後推測:「或許這裡就是終點了吧?」
「那寶藏呢?寶藏在哪裡?」小咩興奮地問,還東張西望地找。
水城說不出口那位「學長」準備的寶藏在此的機率遠小於在垃圾場,可是也想不出其他更合適的說法──唉,他多希望「寶藏」能像三個提示一樣,即便多年後依然靜靜地在這裡等待九道老師,可是那又怎麼可能呢……?
「啊~夕陽要西下了!」
水城聽到附近的情侶紛紛發出讚嘆,他也瞥目尋去,巨大且圓潤的太陽宛如一顆金球,慢慢落入地平線下,西半邊都被晚霞燒得通紅,東半邊卻仍透著天光的湛藍,整片天漸層美如畫,看得令人陶醉。
「老實說……我不曉得學長準備了什麼寶藏。」水城不好意思地搔搔頭「但如果它就像那些提示一直等在原地,或許是這個了吧?」
小咩如孩童般開心地笑起來:「好棒的寶藏~!我喜歡~!」
他們彎身倚著欄杆繼續欣賞,直至完全隱沒都還有點捨不得移開視線,日落雖說天天都有,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又有幾天曾靜靜欣賞天空浩大的落幕?所以對他們而言,整趟尋寶走下來即便稱不上「大豐收」,也算是不需此行了吧?
週遭逐漸暗了下來,當水城從絕美的落日景緻回過神來,竟發現橋上多對情侶正在接吻,讓他難為情地撇開視線,急於找個不會閃瞎眼睛的方向,一不小心,目光便再度飄到二位老師,他們當然沒有接吻,畢竟雛老師都結婚了,只是氛圍看起來也極不尋常?
九道老師彷彿剛剛脫口什麼不得了的話,因為他紅著臉且不敢正視眼前的人,雛老師則是一臉驚訝……此狀態持續數秒,才因二人互視一笑化解,他們又再簡短說了些話,然後往水城所在的方向走來,因此六目相交的剎那,三人都愣了一下。
九道老師一臉僵硬,還神情緊張地問水城:「你剛剛……有沒有聽到任何的……?」
「沒有。」水城很老實地回答,其實他大可假裝聽到了,然後作為確保這學期物理不會被當的籌碼。
九道沒再追問,一副沒事似的繼續往下橋的方向走,雛老師則跟在後頭,她朝水城眨一下眼睛還比著「噓」的手勢,讓他情不自禁便猛點點頭,好似在向女神展現自己必定遵守諾言的忠誠。
「……本打算慶生完要說一些話,臨時取消,那些話我也就沒說……唉,弄丟一個橡皮擦或許徹底改變我們的人生吧?」
宛如一道電流通過全身,幾句話忽然從記憶翻湧而出,把水城嚇得一瞬間想通所有事情,原來當年未說出口的話就是告白!
難怪九道老師一臉怕被雛老師先生殺掉的反應……然而,一想到過去的情境居然完全可以套用現在的自己,他只覺得慚愧,曾在老師面前振振有詞,那番話豈不也是給自己的建言?
差別僅在於他水城龍川還站在這裡,他還未完全錯過,只要──鼓起勇氣走向這場尋寶真正的「終點」。
「小咩!」
水城喊道,見小咩從落日餘暉的沉浸中回眸一笑,他心臟怦怦跳得厲害,卻努力繼續說下去。
「其實有件事……我之前一直很想告訴你。」
「什麼事情啊?」小咩一臉天真無邪地問。
水城深呼吸一口氣,正要張口,煞風景的來電鈴聲卻忽然響起,還不是自己的,反倒是小咩的手機在響!
他見她滿臉驚訝與歉意,便打圓場請她先接電話要緊,卻又不小心瞥見螢幕的來電顯示:
夏宮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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