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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梳羽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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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魚鴞的寂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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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爭爆發前三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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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紅色的火焰竄入天際，林間哨聲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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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莉還來不及問接下來要做什麼，就看見四周的夥伴迅速地將便當飲料扔到地上，全速朝信號的源頭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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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莉跟在毛帽老頭的後方，他們側身躍過橫倒的樹幹，壓過松針，奔向林子的深處。瑪莉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勉強跟上老頭的步伐，更別說隊上的其他年輕夥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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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來到人們聚集的林地，瑪莉發現人群集中在一處空曠地，人群的中央站著明崗。她從鼓譟的人牆擠到前方，恰巧和明崗的眼神對到。那眼神裡有一絲惶恐伴隨著努力壓抑的激動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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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崗手上獵槍的槍口還在冒煙，剛擊發的樣子。明崗的臉、手肘、腳上有多處擦傷，感覺是經過一番打鬥，褲管和袖口都磨破了，上面沾滿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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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崗腳邊的林地上躺著一位少年，少年理著俐落的平頭，左肩有槍傷，一動也不動地躺在林地上，眼睛瞪著天空，手腳貼身並直，全身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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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銀狼啦。」明崗清了清喉嚨，向人群喊，乾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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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莉想看進明崗的眼睛，但明崗彷彿在避開眼神似的，故意飄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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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銀狼突然撲過來，這小哥跳上來要救我。我後來開槍，打了狼，卻也不小心打中小哥的肩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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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鬆了口氣，兩位大姊上前幫少年包紮傷口，但少年整個過程中眼睛都未閉上，直直地望著眼前的空氣。2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MFItCIZe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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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地上沒有看見任何狼血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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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烏雲逼近，明崗和幾名夥伴將少年抬下山，採集班的其餘人員加快速度將工作做到一個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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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莉下午換了組別，她跟著早上伐採劣勢木的組別處裡砍倒的樹木。他們將木材滾到運輸軌道上，順著山勢滑到谷地。幾名工作夥伴在滑車上睡覺，瑪莉則是還在想剛剛受傷的少年。她還記得那眼神中的恐懼以及空氣中淡淡的煙硝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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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崗真的是在驅趕銀狼嗎？瑪莉又想起笠晴的告誡，要特別小心明崗中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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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車沿著之字形的山軌下切，抵達終點時，夥伴們輕輕踩動剎車，滑車便停在一條小溪的旁邊。小溪筆直向下游延伸，岸邊有多處人工固定的邊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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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人工運河，專門運木頭用的，這些木頭會慢慢往下游漂，大概三天後會飄到鴴湖宿舍附近的集木槽。」一名伙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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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用特殊的搭鉤將木材滾動至河床，再沿著枕木推進運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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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莉和夥伴們站在河床上看著木材慢慢漂向遠方。有人遞了香菸給瑪莉，她還沒吸到半口，雨便下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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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莉不知道她是怎麼回到大廈的。她只記得下雨的林地到處都是泥巴，腳都踩不穩，一直滑。爬山，島上的人是這麼說的，瑪莉覺得回程的路她真的幾乎是貼在地上用「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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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鴴湖宿舍的時候他們發現合掌廳的地板鋪滿報紙，舍務班的夥伴們擔心他們把大廳地板踩髒，便事先鋪好。笠晴和幾位廚房的老頭煮了一大鍋又香又甜的熱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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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米漿喔，一碗喝下去比喝三杯濃縮咖啡還提神。」笠晴盛了一碗給瑪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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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莉回房沖了個澡，熱水帶走她身上的泥沙，土黃色的液體流入排水孔。剛才那碗米漿也洗滌了瑪莉的靈魂，她覺得自己更有力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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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瑪莉又去訪談了兩房的住戶，這兩房住的都是退休的老夫妻，都非常和藹可親。瑪莉心想還好晚上沒有遇到太棘手的個案，不然她真的會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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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最後一組個案道別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多，鴴湖大多數的住民已經就寢，合掌廳內還有幾名點燈看書的夥伴。瑪莉找了張看起來特別柔軟的沙發窩了上去，她翻開一本從書櫃上隨便抓的書看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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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莉看了看合掌廳的夥伴，每個人都沉浸在書本的世界裡，沒人在注意她。鬆了口氣，她偷偷把鞋子脫了，像隻大貓縮腿坐在沙發上。其實瑪莉小時候常拖著髒腳丫到床上、沙發上，被母親責備過幾次，但她還是很喜歡用腳趾去感受絨布的質地，喜歡像小動物般蜷曲在想像的樹洞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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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真的太累了，瑪莉在沙發上小睡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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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時合掌廳空無一人，半透的屋頂可以看見絲綢般的深藍夜空。壁爐旁有一座木鐘，鐘擺的聲音在挑高的廳堂內迴盪。指針剛剛繞過午夜十二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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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誰在瑪莉身上加了條薄毯子，瑪莉把毯子披在肩上，往大門的方向走去。她和舍務班的夜間值班人員相互微笑了一下，值班人員便把注意力帶回到他的數獨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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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莉走出合掌廳的正門，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空氣很清新，雜木林中蛙鳴四起。瑪莉往湖畔走去，草皮還有點濕，但瑪莉不在意，她把鞋子拿在手裡，赤足在如海綿般的草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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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草的味道、夜裡悄悄盛開的花香、夜蟲的吟唱，此刻瑪莉獨享這美麗的湖畔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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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瑪莉並不是唯一醒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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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莉看見遠方食堂裡仍有燈火，一條細長的光柱從門縫逃出，在草皮上延伸。她靠了過去，由於赤腳的關係，她可以走得很安靜。經過幾間上鎖的大倉庫，瑪莉來到食堂的後門，她依稀能聽見有人在裡面翻找東西的聲音，櫥櫃打開又關閉，瓷器玻璃碰撞的聲響，但沒有人在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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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可能安靜地推開門，瑪莉露出半張臉，往廚房內窺去。一位男人的背影浮現，他上半身赤裸，穿著一條牛仔褲，背肌的線條在昏暗的燈光下浮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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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要進來嗎？瑪莉博士。」明崗安靜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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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後腦袋有長眼睛喔？」瑪莉走進廚房，坐在料理台上，兩隻光腳丫在空中晃。
「找到了！」明崗高舉半瓶的紅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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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明崗又繼續翻箱倒櫃要找開瓶器。瑪莉則從身後的架上拿了兩個馬克杯下來。
「所以呢，我們要談談下午那隻沒流半滴血就消失的銀狼嗎？還是那位可憐的少年？」瑪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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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崗貼到瑪莉身前，瑪莉的膝蓋頂到明崗精實的腹肌，肌肉算不上健美，但滑入褲頭的川字線，還是讓瑪莉不知道眼睛要放哪。鴴湖這裡地人都喜歡這樣嗎？笠晴也是，總愛和人那麼貼近。瑪莉曾在書中讀過，北歐一些人口密度低的地方，人與人之間舒服的社交距離是兩公尺，看來這座島上人們的距離可能是兩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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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樣，大博士，妳要對我測謊嗎？還是要深度檢查？」明崗故意講得很慢，笑容有點調皮，有點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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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你對我誠實，從我落地的那天開始，我就覺得你在隱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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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真勇敢，我們孤男寡女半夜在沒人的廚房，我如果壞起來，妳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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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把你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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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崗笑著打開了酒瓶，濃郁的葡萄酒香充滿整個空間。他穿起了汗衫，帶著瑪莉走出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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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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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要我誠實嗎？我帶妳看我的小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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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一路沿著湖畔走，來到東側的吊臂。瑪莉慶幸肩上有披著薄毯，夜越深，溫度開始驟降。明崗在吊臂下的鐵門摸索了半天，終於找到門閂，鏽蝕的鐵門在開啟時嘎嘎作響。鐵門後是一排簡陋的鐵梯，一路垂直延伸到吊臂上方，鐵梯看上去也是鏽跡斑斑，並不是特別牢靠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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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了嗎？大半夜要我爬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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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驗不是也需要一點瘋狂嗎？妳看愛因斯坦那個瘋老頭。」明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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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莉不知道明崗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也就硬著頭皮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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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莉每一步都走得心驚膽跳，她都需要再次確認每個步伐，與腳下的每一階鐵梯。風好大，尤其在爬超過北方松的樹頂時，冷冽的風更是灌進袖口，鑽入心底。還好自己走在前頭，瑪莉心想，這樣如果摔下去，還有個明崗能當緩衝。
終於來到吊臂的頂端，瑪莉忍不住驚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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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的鴴湖展開在眼前，從這個角度看，更像是海。鴴湖大廈的燈光倒印在水面，像是一盞盞漂浮水上精巧的燈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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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吊臂上除了瑪莉與明崗外，還有一個東西，黃色的大眼睛回瞪著瑪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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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牠叫MIA，很乖啦，不會咬人。」這時明崗也來到吊臂頂端的平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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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A是一隻黃魚鴞，是島上最大的貓頭鷹。明崗說MIA幾年前腳受傷，被他發現在吊臂上奄奄一息，他每隔兩三天就帶一些老鼠或小魚來進貢，MIA才慢慢恢復元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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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餵看看？」明崗從口袋抓出一隻老鼠，原來剛剛在廚房還有在找這個。老鼠在明崗的手心轉了幾圈，又伸出細長的鼻子到處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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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怕。」瑪莉看著MIA霸氣的耳羽，像是濃密、有些憤怒的眉毛，尖銳鋒利的嘴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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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崗繞到瑪莉身後，捧起她的手，一起把老鼠送到MIA面前。「牠不會把我的手咬爛吧？」瑪莉用氣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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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幹嘛故意講那麼小聲，怕牠聽見嗎？」明崗也用氣音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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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A先是呆愣了幾秒，然後唰的一聲張開雙翼，那翅膀張開應該有接近兩公尺長，明崗要瑪莉注意那飛行羽的末端，鋸齒狀的邊緣，梳狀羽，飛行的消音器，可以讓牠在暗夜無聲地獵食。MIA擺動牠毛茸茸的腳，搖搖晃晃來到瑪莉面前，瑪莉注意MIA的腳上有包紮的傷口。MIA頭輕輕一點彷彿在行禮，然後溫柔地把老鼠叼起，起飛，飛往北方松的森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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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A離開後明崗從背包中拿出剛才的紅酒、幾片乳酪、和一包麻花捲。怕你餓到啊博士，明崗笑著說，說瑪莉可以吃三顆饅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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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吊臂上安靜地吃著消夜，大廈的燈光一盞一盞暗去，取而代之的是映照在湖面的星光。由於高度的關係，吊臂上除了風聲外，十分寧靜，夜蟲與湖水的聲音顯得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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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嘞，要我爬到這裡只是要我來看貓頭鷹？」瑪莉喝了一口紅酒，搖了搖杯子。遠方傳來「嗚呼——。」低沉的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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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崗站了起來，朝著林子吹一聲口哨，然後把一條毛巾綑在前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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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莉根本沒聽到MIA飛回來的聲音，只感到後頸一陣風壓，MIA便安靜地降落在明崗的手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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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是。」明崗順了順MIA的羽毛，拆下腳上的繃帶，再換上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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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崗和MIA幾乎是同步，轉頭望向瑪莉，然後明崗幽幽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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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名精算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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