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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線的彼端】
向こうの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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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一般人聽到『兩個世界』這般形容會覺得有些浮誇,以前的茉紅梨或許也是,但此刻她了解這個詞的含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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線的彼端——是個沒有色彩、充斥著污濁空氣的冷清空間,房屋歪斜、屋頂破洞,建築物的牆壁各個殘破不堪,看起來不是戰爭後的殘骸就是天災後倖存的遺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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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僅只是以一條馬路作隔絕,卻能產生出如此極端的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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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這條馬路是如此的長,卻連一處斑馬線也沒有,很諷刺吧?完全沒有打算讓兩邊的人有所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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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紅梨能感受到落花說話時那份哽咽中蘊含多少無奈,可惜她無從安慰,這個現況造成的無力感不是外人三言兩語的客套話可以安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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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也不是什麼都不能做,至少她還有準備驚喜小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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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見落花準備橫越馬路立刻喚住她,「等等!落花妳袋子先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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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覺得奇怪還是照做了,茉紅梨隨即走到落花身後,雙手穿過她的腋下向上勾緊,接著可以清楚聽見氣體噴射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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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怎麼回事?」被人從身後勾住就算了,腳竟然慢慢離開地面,落花嚇得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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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緊張,我帶妳飛過去,很好玩的。」不知何時已經背上噴射背包的茉紅梨有些戲謔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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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現在她能為落花做的,就是以這種有趣的方式轉移她的注意力,別讓她太執著於家鄉的悲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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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廳等待落花取便當的期間,茉紅梨想了想決定回房間帶上她的裝備,如果時間允許,還可以讓落花稍微玩一下她的道具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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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其實沒有很怕高,那只是推茉紅梨上摩天輪隨便唬爛的藉口。現在被人抱著飛越馬路,在十多公尺左右的空中視野有多麼寬敞,這是落花出生到現在才第一次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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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放任自己的身體隨風擺動,把身心全權交給了茉紅梨主宰,就像坐雲霄飛車不停享受這刺激感並且歡呼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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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第一次飛!第一次雙腳離開地面!」落花抬頭對勾著自己飛翔的茉紅梨喊道,兩人的頭髮被風吹著不規律舞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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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想飛飛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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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沒聽清楚!再說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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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耳邊呼嘯的風蓋住了聲音,茉紅梨深吸一口氣,以更大的音量喊了出來,「妳要不要——自己飛飛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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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猛然一晃,驚訝轉頭想要確認眼神,只見茉紅梨闊氣的笑著朝她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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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飛越了線,在貧民窟的外圍隨便一處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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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紅梨脫下背上的噴射背包,專業地協助落花穿上配備,將一個個安全鈕釦給細心扣上、調整好背帶長度,讓背包完全貼合落花的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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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把按鈕連按三下啟動,再連按三下是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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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聽令在背包延伸出來的小握把按了三下按鈕,氣體聲發出,背包底部渦輪開始運轉,噴射出氣流,威力並不強烈,但落花還是違抗地心引力緩緩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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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難免抓不到訣竅,腳一離開地面重心就整個歪掉了,差點就衝去撞牆,好險這一切都在茉紅梨的預料之中,搶先一步拉住落花的肩,把她壓在距離地面不過五公分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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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鈕只是開關,加速是靠背包內建的平衡裝置感應的,身體傾斜到某個角度會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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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紅梨解釋著背包的基本用法,但這根本不是幾句說明就可以上手的東西,她調整了數不清的次數、修改成不知道第幾個版本,已經是『自己用得最上手』的狀態,絕不是適合初學者使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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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加速不是『手動』這點就是為了更方便應用在實戰之中,但這對第一次使用的人非常不友善,雖然設計成感應到飛行軌跡與背包噴射方向不同就會自動停止飛行,但這也僅僅是戰鬥中才能派上用場的緊急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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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茉紅梨只要一放手,落花就會不受控的到處飛去撞壁,失控到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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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背帶下方有一條垂吊的拉扣,如果妳覺得不妙會撞牆的時候拉開它就會保護妳,這是安全氣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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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靠感覺摸出來的技巧真的無法用三言兩語帶過,茉紅梨無力教學,只好先教會她打開安全氣囊的方法。畢竟落花跟自己不同,並沒有讓自己受傷放題也可以復原的個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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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十多分鐘的時間,茉紅梨就這樣拉著落花的手,讓她在一定的低空緩慢飛翔,儘管如此,落花還是興奮燦笑,止不住內心的雀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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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茉紅梨想起了自己在校內樹林練習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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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跟發目總是一同窩在工作室,卻跟她不同,根本沒做出太多數量的道具,因為有一半的時間她都出去測試自己的道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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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英雄科的人們三不五時闖入工作室,不像發目熱情招待客人交流,茉紅梨總是埋首鑽研自己的作品。這個噴射背包也是在體育祭後參考發目的設計才做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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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的加速切換是手動按鈕,在好不容易掌握直線飛行後她嘗試練習加速,撞到骨折數次、也撞斷好幾棵樹,最終還是成功熟悉這個功能,卻在準備應用在實戰練習時發現手動按按鈕調節速度的話,根本就無暇出手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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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她不斷練習、不停檢討鑽研、不停歇的改良,重複著循環著,日復一日,才做出自己最得心應手的裝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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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現在落花在空中360度翻來翻去,彷彿看見最初的自己,現在要她做一些高難度的飛行路徑都不是問題,就像是從剛起步學騎單車,練到現在已經會翹孤輪做特技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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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都是她不斷努力才換來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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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紅梨!我、我好像抓到一點訣竅了!」落花脫離輔助,在固定的高度維持平衡,努力硬撐著不讓身體向旁邊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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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紅梨不禁愣了下,依照自己以前的練習經驗來看,落花的進步速度堪稱神速了,「太扯了……落花妳很有天份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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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能飛的話,我是不是也可能成為英雄啊?」或許是從未知曉自己的天份,落花何其興奮,眼神充滿希望,不過一分心就立刻破功飛去撞牆,「噢!痛痛痛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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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牆角搓揉自己撞到的頭頂,腫了一個包散發疼痛的氣息,落花抬起雙眼見到茉紅梨援助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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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還沒當成英雄不能給妳掛保證,不過我覺得妳可以的啦。」茉紅梨使力將對方拉起,這時才認真環視周遭,好好看看這所謂的『貧民窟』面貌究竟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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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來到我的地盤。」見她像劉姥姥逛大觀園一樣的新奇視線,落花抬頭挺胸的介紹,「這裡是外圍,這一區基本上都是朱尾一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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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說著,旁邊其中一間破爛矮房的門被推開,「嘰——」地引起她們注意,穿著縫補過好幾次的麻布連身裙的女人探出頭來,「是落花啊!妳剛從線外回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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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祈小姐!這個便當給妳們嚐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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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謝謝!每次都是落花跟流水帶好東西給我們大家,多不好意思。」有祈轉接過便當頭對屋內大吼,「孩子們!落花帶食物來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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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一落,大概十隻十歲以下的小不點從室內衝了出來,嘰嘰喳喳的像小雞一樣,直接從媽媽手中將那盒食物狂暴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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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啊,因為還要分其他人,只能給你們一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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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什麼呢,只要妳跟流水一回來大家都受惠,我們要是有錢第一件事絕對是幫妳們倆立一座雕像。」有祈內心有說不盡的感激,她摸了摸落花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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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紅梨在一旁,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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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間矮房坑坑洞洞的,雖然稱不上家徒四壁,但冬天的冷風絕對會從小縫穿過去、朱尾有祈的衣服看起來至少穿了十年般破舊、屋內竄出的小鬼頭們一個個瘦骨如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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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樣的景象並不是最吃驚的,讓茉紅梨難以反應的是——這至少有十人以上的大家庭只能共分一個便當,這根本塞不了牙縫,又要怎麼填飽肚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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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以為那兩大袋的便當全是帶給哥哥的,殊不知是為了分給貧民窟的大家,早知道就再幫忙帶個兩大袋過來就好了,茉紅梨不禁這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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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我們朱尾家,妳們兄妹倆是全貧民窟的英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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瞳孔緊縮,有祈對落花笑著道出的這句話,宛如一道落雷諷刺地打入茉紅梨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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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猛然轉身環視其他破爛的矮房,從交錯的巷弄小路之間堆疊的雜物縫中望去,可以見到其他居民的身影,他們與朱尾家的人無異,瘦得跟皮包骨似的,身上的破爛衣服完全沒有防寒效果就算了,不知道都穿幾年了還在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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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過得如此克難,卻還是很努力在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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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偷了手機,所以當初茉紅梨以為她不是什麼好人,可是更深入認識她以後便會知道,她一直在貫徹她的正義,落花是真心希望成為英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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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她家鄉的居民也真的如此,視她為英雄,為了大家做了許多事的她值得這個稱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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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那『線』外那一大群目前正在吃喝享樂的『職業英雄』們呢?所謂英雄,不正是應該為了人民的幸福而努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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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在茉紅梨腦中一閃而過的同時,她眼中有祈小姐乾癟的身軀顯得特別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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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的人連飽餐一頓都有困難了,何來所謂的幸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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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紅梨在不知不覺間握緊了拳頭,或許心中萌芽了些什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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