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頓已經醒了,不過依然兩眼呆滯,接過莫里斯手上的三明治後,機械的吃下幾口,托馬斯的神情也十分糟糕,畢竟誰能想到,自己祖上流傳下來的祖宅底下,竟然隱藏著這樣邪祟、瀆神世界。
一番商議……不,應該說除了威廉爵士外,眾人幾乎已經喪失了判斷的能力,對於他的提議,沒有人反對,簡單收拾後,我們走向了另一個方向,一棟和周圍相比,雄偉許多的羅馬建築遺跡,威廉爵士率先走入其中,而其他人在周圍展開了調查。
透過半毀的外牆能見到,建築裡頭的牆上,密密麻麻的寫滿了一種難以辨識的符號,或是應該說,我從沒見過的符號,不過威廉學士卻只是簡單的研究了一會兒後,便藉著手電筒細弱的光芒,大聲的將符號翻譯能夠理解的文字,那是一段駭人聽聞的邪教儀式,包括了幾乎所有我能想像到的酷刑、異端之舉,甚至,在後段,還鉅細靡遺的描述了數種令人反胃的食譜。
『(擲骰子聲),理智值檢定 75/26 失敗,扣除1的理智值。』
即使強迫自己不去做任何的想像,但那鉅細靡遺的敘述,還是令人忍不住的打了個哆嗦。諾里斯從一座英格蘭式的建築走出時,一面大力的乾嘔,一面說著兩個單字。
「廚房、屠宰場。」
從建築中擺放著熟悉的家具和熟悉的英語塗鴉,至少他是這麼認為的。
托馬斯在我的身旁,茫然的看著眼前的一切,過了一會兒,他似乎是下定決心,走進了那那座還沒有人進入,但明顯是類似功用,或至少是功能上有相關的盎格魯薩克遜建築,我小心地跟在他的身後,將左輪手槍緊緊的握在手中。
裏頭靠牆有著一排野蠻的石製牢籠,從左到右一共有十個隔間,上頭還有著佈滿鏽蝕的鐵柵欄,在最靠近我們的三個隔間中,各有著一具遺骸,托馬斯蹲下身去,顫顫巍巍的將手伸向那具骨骸,我從他那不斷顫抖的肩膀望去,在骷髏的食指上,是一枚刻著家徽戒指,那肯定是德-拉-普爾一家的家徽,忽然,我感覺一團毛髮掠過的小腿,我警覺的將手槍指向那個方向。
「天殺的,是你啊,尼葛爾曼。」
黑貓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跟上了我們,泰然自若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威廉爵士在不遠處招呼著我們過去,托馬斯雙眼緊緊的盯著手上的戒指,起身向著聲音的方向走去。
他在一座小禮拜堂下發現了個地窖,裏頭同樣有著無數個牢房,不過看上去年代更加久遠,而且裡面也全是空的,在一旁凹陷的地穴中,擺放著幾個大木箱,箱子中整齊的排列著許多副骸骨,箱子的外側,雕刻著內容相似的銘文,那詮釋一些詛咒、邪祟相關的詞彙,使用的語言包括了拉丁語、希臘語和一些類似土著語言的符號。
與此同時,特拉斯克博士招呼著我過去。
他用隨身的折疊鏟子,不斷的挖向一座古老的墳丘,他的雙眼流漏著一股瘋狂的氣息,我一走近,他便要我那出藏在靴子中的東西。
「也不是不行,不過博士你這是要……」
沒等我說完,他便一把奪過那枚棒狀的物體,拉開插銷便塞進了墳丘中。
隨著一聲悶響,無數骨骸碎片從墳丘中炸了開來,好在那些骨骸年代久遠,幾乎都化成了粉塵,而博士則衝進裡頭,出神的盯著那些尚存的骨骸,並快速的得出了結論,那些頭骨,同樣屬於某種未經進化完全的人猿,上頭刻上難以名狀的雕刻則是代表著那是用來執行某種巫術儀式的道具。
尼葛爾曼晃幽幽的走上那堆殘存的遺骸,無所謂的趴了下來,似乎明白了什麼,不過即使仔細盯著那雙琥珀般的黃眼,我也無法知曉半分。
我想,或許,我們早就都已經失去了理智、常識和判斷能力,即使見到了那些難以用常識去理解,足以讓人精神失常的事物,沒有任何一個人提出原路返回的想法,我們只是走著,向著洞穴的盡頭不斷的走著,一路上沒有任何人開口,穿過那些宛如時空錯亂的建築和成堆成堆的骸骨山,向著那透過裂縫流竄進來的光線盡頭走去。
不過走了一小段距離,周圍的景象便又完全變得不同了,回頭望去,那些建築已經不見蹤影,在我們身邊出現了無數深不見底的巨大坑洞,就像是那場無比真實的夢境那樣,我也終於知道了那場夢境中,我所沒有見到的東西。
『(擲骰子聲),理智值檢定 98/25 重大失敗,扣除1d10(10)的理智值。』
曾經,無數的老鼠肆意在這裡享用著那無止盡的盛宴,直到某天,「食物」忽然不再出現,牠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飢餓,只能將目標投向那些牢籠、穀倉中的人牲,不過那遠遠不足以平息牠們的貪婪,接著,牠們便順著那條階梯,從修道院中蜂湧而出,吞噬著所見到的一切,宛如暴食的化身,造就了那場紀載在小鎮歷史上最黑暗的一天。
我們之中的某個人,將手電筒照向了其中一個巨大的深坑,坑洞出乎意料的淺,或是說深坑已經被填滿到手電筒輕輕一照便能看請裡頭的東西;那是難以計數,幾個世紀累積下來的骨骸,猿人、凱爾特人、羅馬人、英格蘭人,還有更多難以辨識的骨骸填滿了那些巨大的坑洞,沒有人願意去猜想,那些坑洞原先究竟有多深,我們只是一言不發的繼續向前走去,就好像在那前頭,有著我們所追尋的答案,即使那是難以名狀的恐懼,也沒有人停下腳步,或是說,只有不停的強迫著雙腳向前走去,我們才能不去思考,不去面對那些可怕的事實,正因為如此,我們誰都沒有回頭,沒有注意到托馬斯已經落在了離隊伍有段距離的後方,而莫里斯也留在後頭陪著他。
直到一陣劇烈的頭痛席捲而來,讓我跪到在一處無垠的深坑前,一瞬間我還以為我的頭會像是充氣的氣球爆炸開來,不過是我想多了,我的腦袋沒有變成古老的黑色幽默電影那般獵奇,只是在那個瞬間,幾件事情同時發生了,我聽見一個古老而邪惡的聲音,祂具體在說什麼我無法理解,但我能感覺到,祂說話的對象並不是我,同時,不遠處傳來一陣尼葛爾曼的怒吼聲,就像是見到了什麼可憎的東西,牠拚了命的發出難聽的嘶吼聲,同時還傳來某種撕裂肉體的聲音,接著,我的身體自己動了起來,我能感覺到,那是某個那邪惡的聲音在召喚我,我知道祂,甚至,我見過祂,祂的名字是……。
然後傳來的是一連串的咒罵聲和啃咬聲,我不敢相信我所聽到的,那是能從一個受過良好教育的古老貴族口中說出的汙言穢語,伴隨著那邪惡的笑聲,那股劇烈的疼痛才緩緩消退,在特拉斯克的攙扶下,我們向著咒罵聲傳來的方向走去。
「那些該死的老鼠……我知道……我都知道……那些貪婪的生物……為什麼不能就像我的家族吃掉那些該死的牲畜呢……該死……戰爭吃掉了我的兒子……火焰吃掉了卡費克斯……吃掉了我的祖父……還有那埋藏在家族最深處的秘密……」
『(擲骰子聲),理智值檢定 82/15失敗,扣除5點的理智值。』
我們見到了托馬斯和莫里斯兩人,或是說原先是莫里斯的半具殘骸,托馬斯-德-拉-普爾正如同野獸般,捧著那外漏的臟器貪婪的啃食著,血沫橫飛的嘴巴在空檔間,依然不斷的咒罵著。
「你說那隻面目可憎的豬倌是莫里斯……是啊……那該死的豬玀肯定是莫里斯……那隻肥胖貪婪的豬……你們這群雜種……膽敢踏入我德-拉-普爾家族的聖地……桑頓……我告訴你……你那些低賤的信仰和法術不過是些兒戲罷了……以我榮耀的血液為誓……我會讓你們付出代價的……大聖母!偉大全能的聖母……阿提斯……Dia ad aghaidh ’s ad aodann ……agus bas dunach ort! Dhonas ’s dholas ort, agus leat-sa! ……Ungl ……ungl……rrrlh ……chchch……Dhonas ’s dholas ort, agus leat-sa!」
托馬斯已經完全陷入了魔怔,在我面前的,已經不是那個需要我保護的目標了,不過是具被邪靈佔據了身體的空殼,我知道我該做些什麼,抽出手槍,上膛、射擊、再射擊,一直到把那具空殼打成一攤肉泥才行,即使打空子彈也要撲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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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次醒來時,已經身在一間貼著水藍色壁紙的房間。
「嗯……陌生的天花板……我早就想說一次看看了。」
「你醒了嗎?我去叫醫生來。」
一個有些熟悉但討人厭的男聲從我身邊傳來,接著是一連串的腳步聲。
「大衛,你還活著吧,霍克聽說你出事了可是嚇得半死啊,想連絡你的家人卻怎麼都找不到,他應該馬上就到了,你先不要想太多,這裡是那附近最好的一間醫院。」
「是嘛……亞契你欠的錢都還清了嗎?」
站在我身旁的是有著金髮碧眼,一臉不可一世樣子的少年。
大約一刻後,霍克子爵也來到病房中,醫生這時才一併開始說明我的狀況,雖然他的用詞十分婉轉,不過聽起來確實不太妙,按照他的意思,我是在短時間經歷了巨大的打擊,同時身體各個部位都出現了過度使用的跡象,腦部似乎也有受到一定程度的衝擊,距離事情發生的那天,已經過去了……
「十三天!?那其他人……」
醫生和子爵對視一會兒,在得到首肯後,那位中年的男醫生才緩緩開口道。
「跟你一起被送來的其他人都得到了治療,幾乎都已經離開醫院,只有你的狀況稍微嚴重了一點,剛被送來的前幾天還數次陷入昏迷,不過現在狀況已經穩定了不少,只要在休養幾天就可以出院了,稍微晚一點,心理師和警察會過來和你簡單談談,放輕鬆就可以了。」
說完,他便和子爵一起走出病房,似乎是要討論什麼東西,只留下亞契一人。
「嘖,怎麼不是來個衣著清涼的美女陪我啊。」
「嘁,真是野蠻,要也是外面穿著得體的女僕長裙,底下卻是繩縛的高雅女人才是王道呢……你……你這眼神是想說什麼,說啊,不要不說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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