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去吧。」
我將我的部分先取出後,把裝著他指定的食物的紙袋和酒交給他。
「謝啦,小夥子,這兒的東西雖然都難吃的要死,不過至少酒還算可以喝。」
說著,他便打開玻璃罐的蓋子,就著瓶子喝了幾口,接著隨意的啃著肉餅。
「就是這個味道,讓人念念不忘啊,我們剛剛說到哪了?喔對,島上的土著們突然在某日被未知的敵人屠殺殆盡,不過奧貝德船長卻沒有感到一絲的不對勁,或是說那時的人們早就被慾望蒙蔽了良知與心智,他們將那口壺帶回了印斯茅斯,接著,在眾人的注視下,講起了他那任何正常人都不會相信的怪異宗教,只要定期的給住在深海中的怪物獻上祭品,他們便會帶著無數的財寶和漁獲作為回報,當然的,那時候還有一小部分人是理智的,包括了幾個高知識分子、牧師一家合零零散散的幾個人,不過那些人要不是早早就搬離了印斯茅斯,不然就是在隨後的日子裡因為各式各樣的原因失蹤,我親眼看見的,我發誓,我見到奧貝德一行人趁著夜色把一個綁滿重物的箱子在魔鬼礁旁扔下,接著不久,便有反對者失蹤的消息傳來……」
「這……」
「你不會和今天那個外地人一樣不相信吧?」
他轉過頭來,眼神中顯露出幾分瘋狂。
「不,我相信。」
畢竟這可是克蘇魯的呼喚的世界啊。
或許是我真摯的態度打動了他,他撇過頭,又喝了兩口酒後,接著說了下去。
「不過好景不長,在之後的某天,奧貝德一夥還是因為和多起失蹤案有著密切關係被逮捕了,印斯茅斯也久違的迎來了片刻的安寧,那段時間沒有任何人失蹤,也沒有人繼續往海裡扔下祭品,不過如果一切都這麼下去就好了,不出幾周後,一個平凡夜晚,突如其來的暴雨和閃電壟罩了整座小鎮,接著,像是受到什麼號召似的,無數身形怪異,彷彿從惡夢中走出得怪物從水中爬了出來,霎時間,小鎮充斥著槍聲、火光和撕心裂肺的哀號聲,直到隔天的清晨,劫後餘生的人們看到了,那無數鎮民屍體中,寥寥可數的幾具人不人鬼不鬼的屍體,而奧貝德一行人不知道被誰從牢裡給放了出來,他聲稱,這是偉大主宰的憤怒,不過只要恢復定期的獻祭,並皈依大袞密教,一切便能回到曾經的繁盛,那些有所質疑者,不是被迫逃離了家鄉,便是成為大袞密教中所謂的異端者,消失了在了世上,接著,奧貝德又下令所有倖存的人,必須將那些空下的房子修整後,給所謂的『賓客』住,從那時候開始,人與魚人的混種便在奧貝德的鼓勵下開始了,先是他娶了個來路不明的妻子,接著是他的同夥,最後,所有印斯茅斯人才都成了那所謂的印斯茅斯長相,那是世間最惡毒的詛咒啊,不只如此,那些來自深海的怪物們,還帶來了更多的邪祟之物,他們型態各不相同,有的和孩童差不多高,有的比軍艦大上個好幾十倍,更不用說那些神龍不見尾,被他們稱作支配者的更高位階存在,什麼群鯊之主、深淵之主,那些無以名狀的恐怖,甚至只要瞧上一眼便會喪失自我……天殺的!他……他們發現我了,該死的,我就知道!」
忽然間,他像是看到什麼令人打從心底恐懼的事物,發了瘋似的指著不遠處的水面,我順著方向看過去,似乎在不遠處的水面有什麼東西半浮在那兒,不過看起來就和某些漁業用具有些類似,再一轉頭,老人早已經狼狽的跑到十多米外了,連裝著食物的紙袋也都留在了原地,雖然有些無語,不過為了不浪費,我只能慢慢的將剩餘的食物配著酒吃掉,說真的,這裡的食物實在稱不上是好吃,肉餅有股魚腥味,豬排大約一半都是焦黑的,得要搭配著酒才能吃的下去。
同時我腦中正回憶著老人所說的,那令人難以置信、詭異的印斯茅斯歷史,雖然不排除他只是個精神不太正常的老酒鬼,不過大袞密教是確實存在的,況且我傍晚所見到的那個壺,不就和老人所述幾乎分毫不差嗎?想到這裡我不禁打了個冷顫,不過轉念一想,就算真是如此,我能做的也不過是在明早離開後,將這段所見所聞記下,當成喝酒吹牛時的談資罷了,想到這裡,我便放慢了手上的動作,又耽擱了好一會兒後,才拖著有些疲憊的身軀向著旅館走去,走進狹小的旅館大廳時,上頭的時鐘顯示已經接近深夜了,櫃台後的鑰匙架上掛滿了鑰匙,看起來幾乎沒有人入住的樣子。
「不好意思,我要一間房間,住一晚的。」
不過櫃檯內那個長著印斯茅斯臉的服務員似乎沒有聽到,呆滯的望著前方。
「這不是大衛嗎?沒用的啦,我幾個小時前就在這兒了,他除了咿咿呀呀之外什麼都不會說的啦,看起來今天只能睡在這兒的躺椅上了,雖然濕濕黏黏的,還有點腥。」
羅伯特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便維持著半躺半臥的姿勢在旅館大廳角落的方形沙發上,身旁還放著幾包零食和空酒瓶。
「是嘛,那我就不客氣了。」
或許是因為酒足飯飽後只想盡早休息,幾乎沒有猶豫的,我把兜裡僅剩的鈔票放在櫃台上,自己拿上了鑰匙後便往二樓走去,服務員正如他說得那樣,只是張開嘴巴發出意義不明的咿呀聲。
羅伯特見狀後手忙腳亂地提起行李也跟了上來。
「你也自己去拿支鑰匙吧,把錢放著他們也不好說什麼。」
我推開寫著手上鑰匙標號的房門,房間是間十分潮濕的雙人間,房間內簡單的擺放了兩張單人床、一張的床頭櫃擺在那中間,進門的右手邊有間簡單的淋浴間,靠牆的一側有一扇木製的百葉窗。
「可是我沒錢了……先……先借我住一晚,我到了阿卡姆肯定會加倍還你的。」
感覺他就是會被輕易詐騙的那種人。
「好吧好吧,進來吧,不要像條被拋棄的小狗站在那兒裝無辜。」
我的良心會痛啊。
招呼他進來後,我隨意的在木板床上躺下,雖然有股霉味,不過還可以接受,試躺完後,我便起身前去淋浴,在外面奔波了整天,確實沒什麼比一頓舒服的淋浴還享受的了,出乎意料的,水壓、溫度都還算不錯,不過看像鏡子裡的人影時,我還是忍不住叫出了聲。
「X!」
「大衛,你怎麼了嗎?該不會是有飛蛾吧,我最怕飛蛾了。」
雖然有點想吐槽他,但眼前鏡子中的男人的身體著實的嚇了我一跳,雖然原先我便有以身體健康為目標在進行規律的重量訓練,不過或許是因為努力不夠,亦或是基因的緣故,即使鍛鍊了許多年,頂多也就是不常生病的程度,偶爾還會被說長的太瘦了,可眼前的身體,幾乎就是我理想中的樣子,飽滿的胸肌、切割的腹外斜肌,轉過身去,立體的擴背肌、大小圓肌還有……
「不是,那個……我就是想說,你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出去!!」
奇怪的人什麼的真是夠了。
淋浴完後,我躺回床上,百無聊賴的看著天花板上,長的向人臉的黴班。
「呼,舒服!這兒的熱水竟然還挺穩定的呢。」
羅伯特圍著一條浴巾便走了出來。
「把衣服穿好,不然我就把你趕去大廳了。」
「是是是,遵命,不過大衛,你覺得印斯茅斯怎麼樣。」
他一面換上一套寬鬆、條紋的睡衣一面搭話。
「要我說的話,詭異到不行,早知道就不要多喝那兩杯酒去搭火車了。」
「是嘛,抱歉啊……其實我是故意讓你跟我一起過來的,畢竟你看嘛……印斯茅斯的傳聞這麼多,我肯定不敢一個人來。」
他露出一臉誠懇的樣子向我道歉,雖然我早就隱隱有所察覺,不過這樣我也不方便再罵他。
「算了吧,下次請我喝杯酒就行了。」
「那麼現在就來喝吧,我還愁買了一堆酒沒人喝呢。」
他立刻走向放在地上的皮箱,從裏頭拿出幾瓶上頭酒標都沒貼好,一看便勾不起興趣的廉價酒,看起來在雜貨店裡他確確實實的被坑了一把,不過其中卻有一瓶明顯和其他不一樣,是個什麼裝飾都沒有的空玻璃瓶,裏頭裝著青綠色的液體,在光線的照射下如同寶石般翠綠。
「就喝這個吧,這可是好東西啊,我也很久沒喝到了。」
不是,我根本從來沒見過這種東西啊,雖然透過大衛的知識知道了這是叫做苦艾酒的酒種,不過這顏色怎麼看都不正常吧。
「這瓶聽說是什麼很難搞到的酒,我也是在黑市裡面隨便買下的,之前稍微喝過一點,那個味道實在不敢恭維啊。」
「你可真是暴殄天物,幫我準備個杯子、小湯匙跟方糖,相信我,絕對好喝的。」
雖然連我自己都不太相信,不過我還是遵循著大衛的身體記憶將茶匙橫放在杯子上,再將方糖放在上頭,接著把艾碧斯一滴一滴的倒上去,隨著酒液滴下,混和著融化的糖液乳化成了乳白色的樣貌,將湯匙放到一旁後,我拿起杯子,小心的啜飲了一口。
「極樂啊。」
「是嗎?我喝喝看,嗯……真的不錯呢,我有說過我小時候不想學騎馬,跑到閣樓裡躲起來的事嗎?」
「有,你在公車上說過兩遍了。」
「那我考上大學親了我一直暗戀的女孩呢?」
「她反手甩了你一巴掌。」
「呃……那我那個很惱人的教授,之前讓我到田裡挖陶器,結果……」
「結果那根本是隔壁陶器場的廢棄掩埋地,也說過了。」
「不如大衛你來講點有趣的事吧。」
「……我想想,我有跟你說過,我從前是個只想追求安穩的公務員嗎?」
或許是艾碧斯的作用,再又多了幾杯後,我們漸漸的大開了話匣子,互相說起了那些埋藏在心底的記憶。
「不過,那都是夢對吧。」
大約凌晨兩、三點,羅伯特睡眼惺忪的問道,他看上去只要一碰到床便會睡死過去。
「是吧……我也希望是啊,這開玩笑一樣的事,如果真的是夢……就好了」
『齁……噓……齁……噓……』
回應我的只有小型發動機般的打呼聲,羅伯特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爬上床,徹底睡死過去了。
起身去淋浴間稍微的洗過臉後,我坐在床上,藉著月光檢查了手槍、備用的子彈和隨身的物品,躺上床,盯著天花板一會兒後,又起身把床頭櫃挪到了單薄的木門前抵住。
「如果真的什麼事都沒發生就好了……」
帶著這樣天真的想法,我漸漸的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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