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WT54無料釋出
*赤司君生日快樂!沒想到又一年了啊..
故事不都是這麼說的嗎?
這世界上所有的相遇,都是命運。
黑子從桌上那些顏色鮮艷的花花草草抬起視線時,已經是將要日落的時間。伏在桌下的使魔犬二號(雖然現在看起來只是隻普通的小狗,可原形其實是隻大概三公尺高的地獄三頭犬)抬起頭,朝著黑子汪汪叫了兩聲。
「啊啊、抱歉,二號等很久了吧。我現在就去準備,等下就帶你出去。」黑子伸手往下拍了拍二號的小腦袋,轉過視線。任何人看見那雙藍眼,一定都能很快發現異常的吧——那是一雙沒有焦點的眼睛,澄澈得像鏡子一樣能倒映萬物,但離開時卻什麼也不會留下。
是了,從黑子擁有使魔這點,可知道他是個擁有魔力的魔法使;而從那雙眼睛的異狀,也能輕易推知他無法視物的事實。平時,他和他的使魔二號一起居住在森林深處,靠著接受一些製作魔藥的委託生活,但除了這些極為粗淺的表面以外,他為什麼選擇離群索居,眼盲的原因又是如何,則從未有人知曉。
所有人只知道他有極為優異的魔藥能力,所製出的成品幾乎任何要求都能滿足,至於其他,一無所知。
「二號,我們出發吧。」只見黑子熟門熟路地將桌上散落的植物們收攏整齊,並做好了一切出門的準備。如果不仔細觀察他的動作,怕是誰都不會知道他看不見吧。而他實際上也並不是外顯高調的類型,時常還會被上門的客人忽略,雖然生活上偶爾有些困擾,可大部分時間他其實還是挺自在的。
說是帶二號出門走走,但黑子也有打算順道做的事情。這片森林並非常人所見,實際上各處都是有著不同效用或魔力的植物,稍有不慎可能就得把命搭上——不過對身為魔法使的黑子來說,這裡可是寶庫,因此他每天總是會帶著二號一同出門補充委託所需的材料,對森林的一切也幾乎能算是瞭如指掌。靠著優異的魔藥才能,直到目前也沒出過什麼亂子。
今天似乎也是個平凡無奇的一天。黑子帶出門的籃子不知不覺已經裝滿了藥草植物,正當他打算喚二號回家時,卻敏銳地感覺到了森林某處傳來的異樣。二號的魔力反應在有些距離的地方,而牠的身邊顯然還有其他東西存在。
「二號?」黑子在心底喚了一聲,透過魔法使與使魔之間的連繫,他知道二號發現了需要他親自過去看看的東西。想一想,他決定去一探究竟——到底來說,就算真的會遇到什麼危險,他也沒什麼好再失去的了。
黑子花了點時間才走到二號的所在地,此時天色早已全部暗了下來,在茂密的樹冠遮掩下,連星子與月光都顯得黯淡。
「二號,這是什……嗯?」黑子無意識疑惑地眨眨眼,放出了魔力感知。對無法視物的他來說,魔力感知是他「觀看」世界的方式,不過透過魔力只能構築出對方的外型輪廓與魔力強度,其餘就無從得知了。他小心捧起了地上那團小小的東西,稍稍撥開了那帶著熱度的毛髮,「鳳凰的幼鳥……真是稀奇的東西,我以為稀獸的足跡早已離開這片大陸了呢。但怎麼會在這裡出現……如此幼小也不像是能自己長途飛行的樣子。嘛、留在這裡也不是辦法……二號,看來我們家得暫時多個小小的新成員囉。」
二號昂起頭,在黑子「眼裡」構築出的形象裡,很是可愛地咧開了嘴,汪汪叫了兩聲。
※
黑子其實也不太清楚要怎麼照顧稀獸,特別是鳳凰這種敏感又神聖的物種。二號雖也能算是稀獸的分類下,但牠是使魔,基本仰賴魔法使契約的魔力就能生存,再不濟牠也有自己狩獵的能力,但鳳凰他只有在外人的口耳相傳中聽聞,除了牠們的眼淚與毛髮有非常好的治癒能力,以及一定的週期能浴火重生之外,其他基本是毫無所知。
所幸鳳凰的再生能力顯然沒有在傳言被誇大,黑子調了些治癒和增強體力的藥給那隻鳳凰幼鳥服用後,沒過幾天牠的魔力反應和身體狀況便穩定了下來。
「不過好像一直沒什麼精神啊,是不是還有哪裡不舒服呢?」黑子伸手輕輕撫過幼鳥的羽毛,對方也沒有反抗,只是稍稍振了下翅膀。相比起撿到牠的那天,現在對方的羽翼似乎豐滿了不少。一般來說,稀獸的智力能遠高於人類,對於魔力進行的直接溝通,理論上該能給予回應,但如今黑子傳去的心音卻還沒有得到任何回音。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這隻小小的鳳凰好像有什麼心事。他能感覺到對方隨時膠著在自己身上的視線,而那之中帶有的情緒並不如牠外貌那樣稚嫩,而是更為沉重的東西。這其實很奇怪,因為牠看起來並不是「重生」的狀態,而是完全的「新生」,一個孩子很難擁有那樣的情緒與眼神……
鳳凰低鳴了一聲,用鳥喙細細蹭了下黑子的掌心。黑子感覺到牠若有似無的依戀(或許是所謂的雛鳥情節?),微微一哂後開口,「雖然直接心靈溝通可能比較快,但我還是想直接用說的比較好。我是黑子、黑子哲也,是個魔法使。啊,另外旁邊這孩子是我的使魔哲也二號。放心,這裡很安全,你可以待到你想要離開的時候,或是一直留在這裡也沒關係。」
正當黑子以為他依然得不到回應,而只是輕笑著繼續撫摸的動作,卻在幾秒後感受到了魔力的波動。
他彷彿在耳邊聽到一個略顯稚嫩的男孩聲音,只是那是直接傳達到他的心裡:「我是、赤司。赤司征十郎。」
※
按照書上的記載,鳳凰的雛鳥要長為成熟,並開始重生的週期,這中間大概要經過五年的時間。而在這漫長的成長期間裡,除了作為稀獸所擁有的魔法能力以外,無論是再生的能力,或是眼淚、羽毛擁有的治癒效果,都因為本體的不成熟而暫時無用。可以說,雛鳥期的鳳凰是極其脆弱的,也難怪牠們的種族稀少且鮮為人見。
不過好像沒有談到幼體的鳳凰會如此親人……黑子稍微轉過臉,柔軟溫暖的羽毛觸感便直接撲在了他臉上,加上左邊肩膀稍重的體感讓他知道赤司又停在他肩上了。難道鳳凰也和一般的鳥類一樣有銘印現象嗎?就是看到第一眼認為是爸爸媽媽那樣……黑子摸索著往上搔搔赤司的下巴,聽見赤司輕柔的鳴叫讓他也露出了微笑。
離撿到赤司的那天,一晃眼就過了幾年。赤司很是自然地融入了黑子與二號的生活,並且安然成長著,彷彿從一開始就是這個家裡的成員;至於黑子,也很平靜地接受了赤司的加入,甚至連一點作為魔法師對稀獸的研究本能或心防都沒有,就只是好好照顧著牠,連稱呼都是本能地選擇了「赤司君」。
黑子總覺得赤司是不同的,他似乎能對赤司吐露一切,儘管他們理應從未見過面。
「赤司君,今天好像也很有精神的樣子。」黑子冰面一樣的藍眼睛滲入了笑意,儘管毫無焦距卻也能看出盈盈水光。他將右手伸往肩邊,屬於赤司的重量很快就從肩上挪到了手臂上,就連腳爪扣著手臂的動作都能感覺出對方放輕了力道,「比起剛撿到你的那幾天,現在能好好長大真是太好了。很快就要成為成鳥了吧,到時候得幫你好好慶祝。雖然我看不見,但總覺得你給我一種熟悉的感覺……好像在哪裡見過面一樣呢。」他輕輕撫過赤司溫暖的羽毛,沒有發現對方鮮赤的雙眸中迅速掠過了一抹灰暗。
趴在黑子腳邊的二號豎起耳朵,但很快又趴回了原地,還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
「哲也的眼睛為什麼看不到?」鳥喙輕啟,赤司漸趨成熟的聲線流洩出來,穩重得已然不像是個孩子。
黑子聽聞這個問題,一貫平靜的表情也並未鬆動多少,只是不自覺在赤司面前,流露出些許了然與懷念。他將赤司平舉到約莫與他的視線等高,「其實,我也不太清楚……我的記憶所及,是在撿到赤司君前幾年,在這片森林裡醒來開始的。那時我的身邊只有二號,腦海裡也只有自己的名字與使用魔法的能力,其他……」他微微露出了苦笑,搖搖頭。
「哲也、」赤司的翅膀振了振,帶著溫度的羽毛飄落了些許,流轉微光。
「請赤司君不用擔心,我已經很習慣了。」黑子親暱地用指腹輕撫赤司的鳥喙,將牠放到了桌邊,而後從藥草櫃中摸出了幾樣等等要用上的材料,一邊的二號則替他咬來了今天的委託書,「而且,我還是能『看見』赤司君你們長什麼樣子的,雖然是像線畫一樣的畫面而已。」他準確地用指腹搔搔赤司的翅膀,就像他總是對二號做的那樣,而後便是從櫃中取出工具,全心全意投入了他的工作。
赤司拍振了下翅膀,落在黑子替他在桌邊架的木枝上,除了時不時理理羽毛外並沒有多餘的動作,生怕吵到黑子一樣小心翼翼。
魔藥的處理通常乏味且枯燥,畢竟要是稍有閃失,傷到自己都還算事小。赤司看著黑子靈巧的將植物拆解成可用的部分,並準確地把需要的那些按照比例混合起來,偶爾湊近鼻尖確認味道的模樣,那雙本就深邃的赤色眼睛,如同人類一樣微微瞇了起來。
牠展開翅膀,看著自己鮮赤的羽翼,眼裡的情緒似乎在那一瞬間變得複雜起來。
如果自己仍然是「當時」的模樣的話……
「赤司君?怎麼了嗎?」
黑子帶著溫柔的掌又撫了過來,牠只能輕輕用腦袋拱了下對方的掌心表示自己沒事。在牠出神的這段時間,黑子已經將這次委託的魔藥調配完成並分裝好放在桌上了,熟練得簡直像能看見一樣。儘管鮮艷的顏色總讓不熟知的人一眼看過去有不好的預感,但實際上的效力可是客人們有口皆碑的。正當赤司想要飛往黑子的肩上時,掛在門口的鈴卻同時響了起來。
「看來是有客人……赤司君和二號先等等,我去看看。」雖說他們居住的地方理應不會有人願意踏足,但很偶爾還是會有慕名而來的委託者,或是因為某些原因而必須親自取貨的人過來。當然,還有一個可能是黑子少數認識的魔法使友人。二號跟在黑子身後幾步的位置,而赤司則停在二號的背上,遠遠地張望著門口。
「請問是哪……啊,冰室前輩,下午好。」
「呀、小哲,下午好。」
來者似乎是黑子的熟人,站在門外的他比黑子高一些,溫柔的眉眼與好看的長相是很能搏人好感與眼球的類型。
「冰室前輩怎麼會突然過來呢?既然來了,要不要進來坐坐?」黑子向後退了一步,做了個邀請的手勢。這個動作也讓二號與赤司能看見男人的全貌,二號雖是見怪不怪,但赤司卻很明顯地表現出了敵意。
幾步之遙外的男人很快就注意到了這道視線,沒有被髮絲遮住的單瞳饒富興味地滲入了笑意,「小哲是從哪裡找來鳳凰的啊?真稀奇,已經是成鳥了嗎?」他伸出手,似乎是想觸碰面前從未見過的稀獸,但反道被赤司輕巧地避開,甚至被鳥喙給啄了下手,「還挺兇的,小哲真是弄到了一個不得了的東西。」儘管如此,這人似乎是沒脾氣一樣,只是撫了下被啄出痕跡的手臂,語帶戲謔。
被喚為冰室的男人,全名叫冰室辰也,如前所述是黑子少數的魔法使友人之一,專長則是編寫與創造術式。和黑子在幾年前因緣際會地認識,知道黑子看不見後便常常過來探望與串門子,除了來買些需要的魔藥外,也時常帶些這片森林少見的材料或一些小點心來給他,久而久之就成了這樣近似於兄弟的關係。
「冰室前輩請別這樣逗赤司君了,牠還是小孩子。」感覺到空氣中的劍拔弩張,黑子將臉轉向冰室和赤司對峙的方向,溫聲提醒,「赤司君也是,怎麼能這樣對客人呢?冰室前輩是我很重要的朋友,以後要好好相處。」他往前伸出手,赤司便會意過來,轉頭又瞪了冰室一眼後便飛到黑子手上,旋即轉移到他的肩上,親暱地蹭了蹭黑子的臉頰。
「只是覺得有點興趣而已,畢竟我也沒看過真的鳳凰,真是開了眼界哪。等牠長成成鳥還真希望小哲能給我幾根羽毛和幾滴眼淚做實驗啊。」冰室瞇細了眼睛,在心底喊了句真是可怕的獨佔欲,小哲可真是攤上了不得了的稀獸云云,接著換了個話題,「今天其實也只是順道來看看,畢竟也挺久沒過來了,順道給你帶了之前捎信過來問的材料。接下來我還有事得去大我那裡一趟,他好像又遇到了什麼困難的樣子。」他有些無奈地說,同時將自己背包裡小包裝好的材料交給了黑子,便和黑子揮揮手權做道別。
「看來是火神君又闖禍了。不過,真的不休息下再走嗎?」黑子邊安撫著感覺有些生氣的赤司邊詢問,臉上終究顯出了些許寂寞。
「這回沒辦法呢,不過等大我那裡處理好,回頭我會再繞過來找你的。」
「這樣……那請務必一路小心,有什麼事情可以聯絡我,我會讓二號過去。」
告別了來去匆匆的友人,黑子摸索著將門關上,而後轉過頭,「所以我說,赤司君……嗯?」正想著要多安撫下不知怎麼心情有些差的鳳凰,然而這時他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了哪裡不對勁。
「哲也。」
在黑子「視線」中的不是方才那隻還在他肩上撒嬌的鳳凰,而是個光從線條構築的畫面就能判斷非常好看的男人。從魔力的反應來感知,黑子其實已經知道那是誰,只是這並不在他的理解範圍裡,面對未知縱然冷靜如他,也難免是要呆愣上幾秒的。
男人張開了身後美麗的羽翼,一步一步往黑子的方向走去。魔力反應隨著掉落的羽毛在黑子的感知範圍裡四散,就像是他從來沒有印象的、充滿著星子的夜空一樣。在被男人抱住的當下,黑子除了美麗的感想以外,就只剩無以言明的懷念。
他不知道為什麼,可他在那個瞬間突然很久違地感受到眼眶的灼熱,像浴火重生的火花般連綿燃燒。
※
又是一個溫煦的下午,從氣溫漸漸回暖的感受來判斷,大概又到了新一年的春天。
黑子對季節的變化總是比常人慢一步,因為缺失的視覺,他無法從景物的變化感受到季節的遞嬗,只能等到氣溫開始改變之後才開始因應。雖然有二號和赤司替他注意著,但時不時還是會染上些小感冒什麼的,多多少少造成了些許生活的不便。
「哲也,你會感冒的。」
「啊……征君?」
直到肩上被披上了毛毯,黑子才從溫暖的夢境中醒了過來。魔力感知的畫面中,桌上仍是一片狼藉,看來是方才工作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打起了瞌睡。不過就算是睡著也不忘記桌上的魔藥不能隨便碰,魔法使的本能也真是無可救藥了。有些蒼白的手指揪住了毛毯的邊緣,黑子眨了眨有些睡眼惺忪的眼睛,裡頭像是氤氳著晨霧一樣茫然。
赤司展了下翅膀,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他沒看漏黑子輕微皺起的眉眼,因而伸出手以指腹輕柔替黑子按摩著太陽穴的位置。自己的魔法使主人會因為沉浸在工作中而忘記注意周遭已經不是一兩天的事情,加上視物的方式與常人不同,可以說只要一專注起來就沒完沒了。以往只有二號在時還更嚴重,現在多了總是維持人型的赤司時刻注意著,這種狀況才好轉許多。
從赤司成長為成鳥,到習慣於維持人類的樣貌,已經過了好多年。途中的過程暫且不多敘述,但他與黑子之間除了主從的關係以外,如今因為更特殊的羈絆而加深了彼此的連結。
他是從那一天才知道鳳凰成年之後能化為類人的姿態,當然也花了一些時間才習慣赤司的樣貌,生活自然也因應做了調整。令他意外的是二號對此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也沒有因而轉換成人類的樣貌,而是繼續維持小狗的型態。雖是隱隱有著他們兩隻應該曾經有些他不知曉的聯繫,但無論是誰都三緘其口,久了他也就選擇不再在意。
而後,相處久了,對赤司隱隱的熟悉與信任不知不覺轉換成超越主從關係的情感,那之後的一切,包含連結彼此生命的共生契約,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不過,其實對黑子來說也確實不是什麼值得說的事情就是,或許是潛意識中明白他們遲早會走到這一步吧,魔法使的直覺向來都是很準的。雖然失去的記憶與視力就算依靠鳳凰的羽毛和眼淚也沒有恢復,但那早就沒有關係了。
他很喜歡「命運」這個詞呢。
「我做了一個很懷念的夢呢,征君。」黑子轉過身摸索著撫摸上赤司的翅翼,溫柔的語調仍如初見一樣令人平靜,「從遇到你的那一天,到你變成人的那一天。鳳凰真是不可思議的稀獸啊,能遇到征君大概是我最幸運的事情。如果,能看到征君現實中長什麼樣子就好了啊。」手掌向上輕輕碰觸赤司的臉,而後在對方順從地低下頭時,像是以前對待雛鳥期的赤司那樣搔著他的髮絲。
「……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哲也。」與其說抱怨不如說有些無奈吧,儘管如此卻也沒有要求黑子把手給拿開。人形的赤司放眼世俗眼光絕對能說是個美男子,扎在臉上的羽毛痕跡不僅沒有讓他看來醜陋,反而多了一分非人的魅力,紅寶石一樣的獸瞳完全能讓人一眼便沉迷其中。聽聞黑子的話,他下意識地皺起了眉。如果他的能力能更好一點的話,也許——
「現在這樣也很好哦,征君。」黑子笑了,手指戳了戳赤司眉間的皺褶試圖將之撫平,「我已經說過了,我並不在意能不能看見、或是過去的事情。至少現在你在我身邊……那就足夠了。所以別再露出這樣的表情了,好嗎?」
赤司順從地把臉埋往黑子的頸邊,巨大的豔紅翅翼遮掩了他的側臉。他其實已經很少如幼時這麼向黑子表現親暱了,只是他偶爾還是會感到些許不安。和因為記憶缺失而顯得純粹的黑子不同,他背負的東西遠比黑子所能理解的還要多很多,包含那些不該再被提起的「曾經」。只是那又如何呢?黑子早就已經想不起來了,而他也付出了相應的代價之後重新回到了黑子身邊。
他知道那都該如黑子所說的,已經是不重要的過去了。
「征君?」
「哲也……我可以、抱你嗎?現在。」
黑子空洞的藍眼睛準確對上了赤司退離的視線,他靜靜地端詳赤司好半晌,而後點了點頭,寵溺的默許。
※
或許是因為長年在森林裡居住,出門的時間也少,黑子的皮膚比起一般人要白很多,幾乎到了會被誤認是幽靈的程度。赤司不是沒想過帶黑子到遠一點的地方走走,但對於盲眼的黑子來說外出的誘因沒有那麼大,況且對於他來說,有魔力的環境還安全些,真正危險的反而是毫無魔力反應的普通人,何況現在整體而言並不是對魔法使完全友善的環境,對赤司來說,他不可能讓黑子暴露在任何可能的危險之下。
赤司溫柔地扯去黑子身上的長袍,皮膚接觸到微涼空氣的感覺讓黑子不由得輕微顫抖了下。他並不是第一次和赤司做,實際上從共生契約開始,他們便能共感於彼此的感受,在情慾的催化下則顯得更加明顯,因而黑子也能感覺得到赤司心底極力壓抑的不安。只是他除了最大程度的默許縱容之外,也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
不知什麼時候已然比黑子修長的手指輕柔地撫上黑子的胸前,像是對待易碎品一樣溫柔地揉弄他胸前的乳粒,使之從柔軟轉為挺立,鑲在瘦薄的身體上顯得更為可憐。
「征、君?」黑子努力壓抑著從胸前傳來細微的酥麻感,語調輕得像是一碰就斷的弦。赤司撫觸的技巧是一等一的好,從第一次時他就有這種感覺,他甚至懷疑稀獸是不是在性愛上都天賦異稟。被慾望干擾精神總使得他無法集中於魔力感知,導致他現在是真正全盲的狀態。無法「看見」的感覺使他不安,儘管知道赤司就在他的身邊也一樣。
可是現在有更讓他在意的事情,而他一直、一直都很在意。
「哲也?」赤司的語調因為情慾而低沉了許多,埋首在黑子胸口的他,臉上的羽毛細細地蹭著對方的皮膚,使得黑子的呼吸越發急促起來。沿著幾乎不像男人的腰線往下撫摸,最終隔著薄薄的底褲圈握住黑子半勃的性器與其下的陰囊。像是擔心自己任何的舉動都會碰傷黑子那樣小心翼翼,儘管理智早就明白現在的對方好好的,但那股恐懼卻是無論他重生多少次都不會被抹滅的吧。
手下的動作沒停著,赤司接著湊往黑子的頸邊,沿著他的頸線一路往上舔吻,留下了幾個鮮紅的吻痕,隨後在唇邊輕啄了下。正因為如今的黑子看不見,他才能肆無忌憚地用貪婪的目光直視著底下的他,壓抑著獸類的慾望而溫柔以待。
「嗯、啊……征君、不……」黑子的手臂胡亂地在空氣中晃盪,好不容易才緊緊攀住了赤司的背脊,指甲半月的邊緣在赤司的背上拉出了幾道深深的爪痕,「我、沒有那麼脆弱的……所以、嗯……我想征君、想要更加地感受你、啊!嗯啊……」
因為看不見而變得敏感的耳朵,在當前的情況下更是彷彿所有的感覺都集中到了上頭。一片漆黑的視覺中,黑子能感覺到赤司溫熱的呼息轉移到他的耳邊,還沒反應過來對方想做什麼,耳邊便感受到另一種濕潤的觸感蹭過。
「呀、啊……征、君,耳朵不能、舔啊……」然而黑子也只能做出僅此的抵抗,不亞於性器被撫弄的電流感讓他一瞬間腦子一片空白。他也不確定自己是否已經高潮,實際上因為感官多處的刺激,他甚至不知道赤司到底有沒有替他褪去僅剩的底褲。
「哲也。」
低沉的聲音越來越、像是野獸了。征君也能有這樣的聲音啊。黑子茫然地這麼想,渙散的精神勉力拼湊出赤司的殘像,他第一次看見了赤司那樣的神情。
「『看』著我,就像以前一樣……」
赤司所表達的並非單純的眼睛視線或是魔力感知,而是更深的意涵,是身心靈的全部。而他那雙赤色的瞳孔,儘管黑子不能視物,但也能感受到不再壓抑而暴漲的慾望,牢牢地將自己困在他的身下,無法逃脫。
鳳凰到底來說,也不過就是珍稀而神聖的野獸而已。
※
通常,故事的結尾也總是那樣的。
幸福快樂的日子啊,什麼的。
「哲也,你又在桌邊打瞌睡。」
「嗯……?啊……抱歉、征……」
黑子揉著眼睛,手裡的羽毛筆在羊皮紙上落下了一圈明顯的漬痕,被黑子隨手一抹之後再次變得完好如初。他感覺到椅子被赤司挪動了個方向,而後他便落入了溫暖的懷抱中,被帶著往沙發的位置走去。
「早跟你說了別總是埋在工作裡,你的身體沒有很好。」
「不好意思……」還沉浸在剛醒來的恍惚中,黑子直到手上被塞了溫暖的花茶,身上被裹了毛毯,旁邊還有柔軟溫暖的羽毛包覆時才緩慢地回復了精神,他小口啜了暖洋洋的茶水,往赤司的方向縮了縮身體,「但有征君和二號幫我也沒什麼關係的吧……」
「不行,你生病我也會出事,你忘了我們有共生的關係嗎?」赤司無奈地捏了下黑子的臉。治癒之獸鳳凰居然會因為魔法使的契約而感冒,說出去怕是要讓人笑話。
「嗯……」
「哲也、哲也?……真是。」
赤司看著又犯起睏的黑子,嘆了口氣。把縮成一小團的黑子往自己的懷抱拉近了些,指尖穿入那頭淺藍的頭髮撫摸,最後手掌輕輕蓋住了黑子的眼睛。
不過這個故事,大概、永遠不會是什麼幸福快樂的結局吧。
只是一個盲眼的魔法使,與他的使魔鳳凰,儘管有些缺憾,卻依然歲月靜好的平淡延伸,而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