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水國迷茫,因為乾渴而尋求,因為渴望而祈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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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象跳出兩行警示,這是他在第一個學院試煉時從未有過的情況。
請確定是否要在無泮生下進行試煉。
這句話是否意謂著,若想單獨完成這場試煉,必將面臨極大的困境?
可他放眼望去,高至塔的芎頂低至塔的池底,都未見試煉中最關鍵的祭壇。
同時,他留意到他拉桿拉至底的同時,上層的扇形缺角會閉合,讓平台形成一圈完整的圓;鬆開拉桿後,缺角又會回到原位。這絕不是這般簡單的機關而已,肯定還帶來了其他他尚未發現的細微變化。例如在拉桿時,上層的沙漏是不是有產生變化?
所幸的是,他的身高能輕易勾著上層平台,讓他只需以雙臂支撐身體重回上層,只不過,異化的透明右手手掌在施力時倍感吃痛。
回到第一層的沙漏台,他就近觀察了好一會,整體的泡沫比之前少了很多,原先沙漏上半部是被大量的泡沫填滿,如今剩不到三成,但泡沫有逐漸增的跡象。
賽拉爾轉身想再重回下層,眼角卻瞥到一件令他錯愕萬分的事情:
進入這間房的門闔上了!
他記得自己方才並未闔上門。現在,他拉起門閂,竟是卡死的,無論他怎麼使力,門閂都不為所動。
這扇唯一的出入口不知在何時自動鎖死,滿室的潺潺流水聲掩蓋了門落鎖的聲響,成為了瀕臨死亡的無聲預兆,宣告他已陷入窘迫的絕境。
他摸了摸致這扇材質不算堅固的銅門,深知抗拒神諭的反噬力量,在無法預估後果的情況下隨意破壞門,將會帶來難以估量的巨大風險。
該放棄嗎?他注視著手掌內流淌的血液,感覺自己的思緒如同透明的血管一樣空白。他必須冷靜下來,仔細思索著繼續待在這裡的可能性。
稍早他腦海中的幻象提到一點:『全身呈透明化,試煉即宣告失敗。』是否意謂著死亡?解開神諭的挑戰被迫結束?
思索再三,他再次來到下層拉動活桿,然後,再快速回到上層觀察沙漏的變化。結果如他所料,泡沫比未拉桿時明顯少了很多。也就是說,為了讓沙漏達成完美的平衡,拉桿勢必不能鬆開,但只要他在下層,就絕對看不到沙漏的變化。
『偕同最佳泮生』,這句第一道神諭的含意,意指試煉為雙人以上共同進行。換言之,這次的試煉,至少得有一人負責持續拉桿,另一人待在上層觀察沙漏的變化,讓沙漏內的液體到達一定的平衡,而泮生彼此之間只能透過牆與平台邊緣的空隙間傳遞訊息。
但沒有美娣雅這個泮生的陪同下,他就無法按照上述的流程接續破解這片水域的謎題。
一定還有其他的方法能破解,他絞盡腦汁思考著其他可能性。舉凡用水環操控沙漏內的水質,或者在上層平台嘗試隔空以水力拉動下層的活桿,可嘗試後都是徒勞無功。
他不得不試試下下之策——打破試煉機制——找出這座塔樓內部的機關,再從中徹底摧毀,成功的話,他就能隨心所欲操控沙漏內的水平衡。
問題是,這座拉桿所連接的裝置在哪?在他腳下的池水中嗎?
他回到下層維持拉桿運作,並朝圓形平台外圍的水面看去,敏銳的他馬上發覺池水有異樣。為了進一步確認,他用水環操控池水,拉出一條水流包圍在掌心外凝視,果然,原先泛著星光的液體因為拉桿後已消逝。
「水國先祖,請回應我的疑問。」他不抱希望再次詢問清水,結果也如他所料。
他再次默念試煉的準則。其中第四點:城堡內有淡水的地方才能召水影現身,意即若有任何疑問,前提得找得到淡水。
難不成淡水,藏有另一層意思?
找到淡水,意即所見之水不一定是淡水……水也不一定是水神所賜予的『水』,當然也未必是其他性質的清水。
結論就是,每凡試煉中他所看見的清水,都不能以普通的水來輕易下定論。
眼前的池水則是會使肉體透明,而異象所說的全身呈透明化……甚麼情況下會使全身變得跟外頭那隻鳥一樣透明?好比大量飲用後殃及五臟六腑,或者全身浸泡在這座池中?問題是,誰會冒險潛入這致命的池水中?
還有他甫踏入這空間時,那些從芎頂流出後淋在他頭上的水花,是否已然使他透明化?
他試探性地將拉出的水淋上透明化的手,一股如薄荷般沁涼的觸感立即,異症恢復如初,完好的肉色皮膚竟迅速回歸。
為求保險,他再朝頭頂澆下拉桿後的池水,消除全身上下可能的透明化異症。
看著猶如深淵的池底,耳邊的滿室流水聲不絕於耳,他拉了拉身上近乎全濕的白襯衫,驀地,一股似曾相似的情景湧上心頭。
他陷入不堪回首的回憶,陷入那段師父曾把他丟在僻靜的山間裡自生自滅,強迫他在十天內在野外獨立生活的過往,當時的他不過十二歲。
他只記得那時處於半夢半醒間,師父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
「該是考驗生存技能的時候了。」
待他定神,才意識到自己孤身在深山綠林中。師父只留給他簡單的野外生活用品,對一個孩子還說,這為數不多的物資根本是在扼殺他的心靈和生命,但在師父幾年的嚴厲鞭策下,賽拉爾早已不是一個普通的學齡孩童。
他還記得在一次徒手捕魚時,他不慎陷入湍急的湖水中,一路從洶湧的上游被沖漂到下游,身上免不了大小不一的擦傷,但他也在此次的險峻中學會了游泳。
十天後,前來接他的師父看到他劫後餘生的模樣,甚至冷笑道:
「身為水族的後裔若不諳水性,應當可恥。」
這些記憶儘管久遠稀薄,卻在每一次不經意的觸景中繼續揪心,成為無形的記憶傷痕。
賽拉爾緊閉雙眼,試圖將這段記憶從腦海中擠開,想要遺忘那些永遠無法痊癒的傷口,期望另一段回憶——關於慈父祕密行醫的溫暖回憶,能成為掩蓋這塊多年傷口的痂皮。
「賽拉爾、賽拉爾。」
一聲聲慈藹的叫喚,已故爸爸的聲音在腦中激盪而出,讓他陷入了另一段回憶。
夜晚,那是一棟隱身在城市中的公寓套房,樓上的某間用戶亮著明燈,映出裏頭的一對父子。
「爸爸,那是甚麼?」
盯著爸爸桌上的奇特工具,年幼的賽拉爾提出疑問。那時的他才六歲,懵懂無知的年紀,對未知的事物總是充滿著好奇心。
「這是能讓爸爸照顧媽媽還有你的工具,你想學嗎?」
慈眉善目的家長抱起孩子坐在自己的腿上,續道:
「聽好了賽拉爾,水脈是另一片大陸的遠古奇蹟,是水神給予的恩惠,所以,千萬別讓『水』成為犯罪的工具。以水『和平』治病,才能延續水神的信念。
「水脈不僅僅是醫術,若你能妥善運用,它與『水』將成為你的護盾。」
爸爸邊說邊拿來一張白紙,提筆在紙上用幾條線畫出人形,然後,再用一條線圈起火柴人全身。
「若再搭配水環,還能讓水包圍你的全身搭配水脈做更強韌的防護。」
父子間的談話止,賽拉爾雙手拿著這張紙,雙眼直勾勾地看著爸爸的塗鴉良久,腦中描繪著水環的真正模樣,還有爸爸平時的辛勤模樣。
透過街坊小巷的口耳相傳,爸爸悄悄地以水脈治療為數不多的患者。然而,並非所有前來的患者都能獲得醫治,多屬病情特殊,且難以啟齒的疑難雜症。他們多為從挑戰者大陸回到移民者大陸的病患,在另一頭曾被七神眷顧的樂土,如今卻詭譎多變的大陸。不慎踏入禁地的旅者們,偶有不幸感染怪病的案例。這些罹患異症的人們,正是爸爸親手醫治的對象。
當時年幼的賽拉爾對金錢尚無概念,只知道當爸爸報出數字,病患常常是欣喜若狂的捧著爸爸的手,口中頻頻讚美「仁醫」二字。
而其中一名病患的求診,是賽拉爾一輩子也忘不了的惡夢。
那是個幾近傍晚的一日,外頭的街燈景象再正常不過,但每每回想起這段,他的內心就會多一層陰霾。
「賽拉爾,叫叔叔。」
「叔叔好。」
「小弟弟好乖,你是你爸爸的小助手嗎?」
他的人生,就是從這裡開始,就是從這個男人——涅羅的到來,開始變調……
憶止,眼下的他雖未見半座祭壇,但也無法排除這水池試煉就是尋找祭壇。
他雙手套上兩圈水環,操控水環中的『水』包覆他整顆頭,確保他不會被感染透明症狀,之後,他趴在平台上把頭浸至池中,觀看池裡的中柱是否藏有玄機。
雙眼幾次轉動後,他發現柱子一段隱約有個方形輪廓,就像是機械慣有的中樞面板,四角還有恍如焊接過的黑點。
為了印證他的猜測,他先撈了一管池水備用研究,接著,卸下背包、脫掉襯衫及鞋襪,身上只剩下一條牛仔褲和水環。
在身上幾個地方按下水脈維持體內的水平衡後,他開始對水環發力。是他師父教導他用水環的技巧,但真正教他如何善用水環的人,是他的親生父親。
他不斷回想著爸爸的教導,最後深呼吸一口氣,並如同爸爸所教導的,操控水環中的『水』包覆全身,讓『水』成為強韌的護盾。
僅僅裹著薄薄的一層防護『水』罩,他潛入冷冽致命水池。同時,他的眼前出現了一排字:
已確認獨自進行試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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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外補充:
版圖的靈感來自濃厚的迷霧。像是層層的水霧般,需要人親自去擦拭後,才知道背後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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