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定無人未亡,試煉繼續進行。
請注意:全身呈透明化,試煉即宣告失敗。
異象又跳出兩行警示,但賽拉爾根本沒心思細讀字中含意。
面對自己當下的困境,要不是上一秒他反應夠快,及時將身體倚靠在沙漏的平台上,恐怕早就跌落在平台上不知所措。
驚魂未定,但他很快釐清事發經過,如同異象的警告:水溫到達沸點,平台驟然落下,中柱像是收入平台內,破壞了結構支撐,像浮板一樣在水面上搖擺不定。
他目前唯一的支點只剩腳下的平台,一旦平台收起,或是降到平台底部,那他會怎樣?
話又說回來,他至今仍未見整場試煉的重中之重,也就是祭壇的蹤影。這是不是代表著這場試煉還未到最後的環節?試煉繼續進行,是否意謂著他剛度過一個生死交關的節點?假如泮生還待在夾層中,就會在水溫過高之際,觸發過載機制下被活活夾死!
此外,異象還二度警告全身呈透明化試煉即失敗的警訊,眼下,甚麼樣的狀態才會導致他完全透明化,最終成無法離開的『水』?而且,池水經過他的操作而中和後,理應不致命才是。
思忖之際,平台還在緩緩下降。那釋放出的熱水又流去哪了?或是說,這座塔還有地下空間?無奈平台已然疊合,因此,他無法到達最下層觀察水底。
恍如一道致命的警鐘,最大幅度的下墜只有在平台合攏的那一刻。他評估完移動的風險,小心翼翼地踏出一步,平台卻猶如崩塌的積木般失衡搖晃。
沒有猶豫的時間了,他抬頭看向天花板圓頂,外頭打進來的光線已漸昏暗,萬一拖到入夜,他可沒辦法騰出手來使用手電筒。
他重新套上兩只水環,穩定雙腳重心,用力忍下吸收過多『水』所積累的疲勞感,但他的目光和目標依舊堅定。現在的他不是向水神或神諭挑戰,而是向自己的能耐交戰。
或許,他能試著延緩水的流逝。於是,他操縱起下方的沸水,可過高的溫度迅速熱燙他的神經,鬆手的他無法徒手操控這失控的水溫,驟然脫離掌控的水流因為水環的後座力而四散,打在賽拉爾還光裸著的上半身,熱燙的水花打在身上如細針般刺痛。
這時他才發現,腳下的熱氣溫度雖然不斷冒上來,兩側水幕的溫度卻低了許多。
他試著朝牆面的水幕發力。果然這邊的溫度並未被比例失衡的沙漏直接影響,溫度仍是原先的宜人,且沒有引發透明化的症狀。他更換策略,利用這點來控制平台的高度。
繫緊背包肩帶,他張開雙手重新沉澱心情,一鼓作氣地操控流淌於牆面的整片水幕。他的雙手在空中合攏發力,令水包覆整片平台。試圖藉由牆壁的水源來支起整片平台,加以停止平台下落的趨勢。
絕不能讓水下降到底!
在一天內挑戰兩次試煉,他的體力瀕臨極限,隨時可能失控的水環不停躁動,像兩頭脫韁的野馬般,抗拒著它的使用者正在過度操縱著水流。
賽拉爾握緊拳頭,咬牙用盡全力,藉由水環掌握水幕。然而,控制的範圍之大,實在難以匯聚成型,尤其是雙手都使用的情況下,非慣用的左手在操控時會產生混亂,導致大腦無法在短時間內判斷出明確的方向,一時做出錯亂的鏡像動作。
他靠著意志力,利用水力拉起重如巨石的平台,吸收水環能量的他,腦中積累的『水』開始頑強地掙扎,使他的腦門處於過分緊繃的狀態,頭上冒出一條條猙獰的青筋。
就在他視線變得模糊,好不容易拉起平台一吋之際,一聲似機械的「嘰」聲從頭頂上傳來,圓形的天花板忽然開出一條縫隙,再隨著他的持續施力,半圓形的隱藏入口逐漸開闢出一條新的路徑。
同時,水塔啟動了隱藏的機制,兩側的水流自動匯聚在平台底,與下方的沸水分離,聚集的速度之快,讓賽拉爾不必再使用水環。
迅速累積起的水量,讓平台像是沒有牆的電梯般,載著賽拉爾通往塔頂的未知領域。
看來,這試煉原本應該是在與泮生的合作下,讓沙漏比例到達長時間的中和及穩定後,平台便會上升。
沒多久,平台停駐在頂端,賽拉爾用僅剩不多的力氣攀上隱藏入口,終於來到新的區域。
像是閣樓的低矮陰暗空間內別無他物,唯有中柱傳來陣陣流水聲,光源在入口正對面一小段通往頂層的階梯上。
他拔除水環,搖了搖頭、壓了壓過勞的腦門,在踏上階梯前,先在新的入口處固定好一條向下的繩索,為自己留下一條後路。
彷彿久違沒看到外頭的光線,他步伐急迫地想盡快迎接光的洗禮,頂頭的天空和樓頂的景象告訴他,這場試煉迎來了勝利的終點。
天邊盡頭黃昏西下,落日在地平線上劃出一道橘紅色的餘暉,與底下茂密的樹海盡收眼底,形成一幅天然壯麗的美景。
雕花欄杆圍起這座窄小的圓型觀景台,純白的祭壇安在一邊,壇面盪漾著一灘清水,夕陽的顏色彷彿聖光般點綴在水面上。
隱藏於此的祭壇終於被揭開它的神秘面紗,此時的賽拉爾,就像一名登山者,歷經重重困難後到達峰頂,感受到滿心的舒暢。
隨著他的靠近,試煉宣告完成。
已完成二座祭壇。獻禮:淡水。
選擇獨自一人完成試煉,解鎖額外獻禮:『中和劑』。
額外獻禮?伴隨著他的疑惑,祭壇表面湧出一條小水柱,待水柱退去,一小瓶淡藍色的液體在水面上方浮載著。熟悉的顏色讓賽拉爾知道,這八成跟塔內影響沙漏運作的機關是同樣的液體。
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帶水的祭壇,他從未想過淡水與祭壇綁定的可能性。
「水國先祖,請回應我的疑問。」
隨著他的渴求,祭壇中央的清水逐漸增加,在快溢出祭壇表面時,清水向上聚攏,迅速匯成一名他既期盼又熟悉的水影。
「水族的後代啊,恭喜你找到我。說吧!說出心中所求。」
他立刻拿出放在口袋中,那條從學院試煉中獲得的菱形垂飾,舉高到水影面前詢問。
「這個的用法是甚麼?」
「恭喜獲得『浪擺』。它是古老的測量工具,主要功能為感應『土』的防具。
「你可以嘗試在空中揮盪錐形飾物。正轉與反轉代表著無與有,藉此知道是否有『土』要淨化,再透過發光的強度判斷淨化進度。」
賽拉爾聽著解說,對空輕輕搖晃起浪擺的透明長鏈。
「它遇『土』會發光並逆時旋轉,擺幅視汙染程度而加大,範圍只能針對建築物的一處結構進行偵測。一旦偵測過載,就需重新用『水』淨化。」
盯著隨意擺盪的水藍色菱形垂飾,光是聽取說明,沒有實際測試,他還是一知半解。他將之收回口袋,再問下一則問題。
「甚麼是『中和劑』?」他再拿高甫得手的額外獻禮。
「因你獨自完成了王家御用祈禱室的祭壇,試煉額外贈與獻禮。它能中和所有不明的水源。」
一樣是沒有親自實踐就無法驗證實際功效的物品。賽拉爾撇了撇嘴,遂問下一則問題。
「是否能無限次到這裡向你詢問?」
「你可以數次藉由這座塔的水流,到祈禱室祭壇來詢問。但要切記試煉的規則,必須是在城堡內流動中的淡水才能詢問。」
賽拉爾點點頭,明白水影的意思就是不能帶走純水。
他快速精準地問完了心中疑問,但仍想不抱希望詢問另一則問題。
「這座塔中間的聯絡橋後方有甚麼?也是試煉的一環嗎?」
「這就需要你自行探索了。」水影微笑回道。
向水影表達謝意後,他回到塔內,收回事先備好的攀岩繩。看見下方牆上的水幕已然退去,露出後方牆壁的紋路。他一跳回平台上,異象又顯現兩行字:
請選擇要到達的高度:聯絡橋、塔底。
塔底。他將目的地回應給異象,平台如願地緩緩下降至地表,並開啟一道隱藏的出口,出口連接他當時入塔的拱門。
原來下回找水影不用再親自拉起平台了,但一想到往後詢問都得搭電梯至頂端,他還是覺得很麻煩。
「嘩啾!」
倖存的透明鳥從他頭上飛掠而過,將他的視線帶往已徹底入夜的尼沛得夜林。如他所料,赫莉果然還在塔外等待著,看見主人後發出輕聲嘶吼。
在一天內完成兩座祭壇,他已無力向這匹怪馬搭話,他只想隨著夜色盡快入眠,進入下一輪試煉週期。
回到暫時居住的木屋,他看了看左側的空床,還有被美娣雅打理過的擺設。缺少了點生氣的環境,他不知為何有些惆悵。
簡單洗了個澡、吃了點食物,他在喝下紫色藥水緩解水環所帶來的後遺症後,精疲力竭地躺倒在床上。
他真的能獨自撐完整場試煉嗎?驀然間,他意識到泮生的重要性,腦中浮現美娣雅的身影後,疲憊不堪的他進入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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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外補充:
在看到塔頂的壯麗景色,大多會發出讚嘆,但這實在不符合賽拉爾的個性www 所以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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