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惡意掩藏將近十年，十年的徐徐圖之，只為心中的憤恨得以發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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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德十年九月初五，一聲尖叫打破寂靜的劉家村夜晚，眾人點燈而起，聚集在鬧出動靜的那戶人家前，劉大勇的妻子正抱著他枯槁的身軀，止不住的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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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娘子哭紅的雙眼在看到沉著臉的劉諲後更加委屈，「族長，族長！大勇不是會做出拋下妻兒之事的人，您一定要幫幫妾啊……」林娘子悲傷過度，話音漸弱最後竟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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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狀況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一旁的族人熟練的幫忙處裡，每人經過劉諲時都會抬頭看一眼，眼中的恐懼無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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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諲退出劉大勇的家，獨自走在回去的路上，身後傳來窸窣的聲響，身後的人跟著她進到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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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諲點亮屋中的燭火，在暖橘的燭火照耀下，她的臉色才沒那麼陰沉，她看向她的得力助手，「有結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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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素卿抬眼小心地瞟一眼容貌姝麗冷豔的族長。上個月族中第一次死人時，沒有人在意，只當是意外，可只有族長在看完屍體後沉著一張臉，要她將最近出入劉家村的人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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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是個大工程，劉家村不是單純只有宗族人，外村還會收留無家可歸，尋求庇護，或是跟隨苗湘劉氏一族的外姓人，人員出入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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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她找出劉文曾收留過來歷不明的女子，叫陳曼，起初安置在外村，兩人成親後才將人帶進內村，也就是劉氏一族真正的地盤裡，人一帶進來不到一個月便開始有人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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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中開始有人整日渾渾噩噩，最後趁人不注意時自殘發瘋，口中總是喃喃自語著「我不要」，如果說是被邪祟纏身那還簡單，問題是都找不根源，這才是讓人心生惶恐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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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等劉素卿要去將陳曼帶來時，才發現人已經回那不知道在哪裡的娘家，然後劉文在幾天後也跟著喪命，陳曼依舊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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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劉諲便讓劉素卿帶人將村莊周圍嚴密勘查，勘查有了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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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素卿將樸素到有些破爛的木匣遞給她，這木匣外表破爛，上面卻寫滿符文，像是在鎮壓什麼，而匣內的物品似乎也在試圖掙脫束縛，每當木匣上的一道符文被解開，木匣散發出的煞氣便又重一分，任誰看都知道不能輕易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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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諲鎮定地打開，一點都不在乎它散發出的不祥氣息，反而是劉素卿沒預料到自家族長動作如此乾脆俐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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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木匣內的是一張紅符，等木蓋完全掀開它便立即竄出來，它想給在場的人一點顏色瞧瞧，但飛出來不到幾秒，便被兩隻穠纖適中的手指捏住，還意外地掙脫不掉，簡直空有一身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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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這東西……」劉諲右手支著下巴，漂亮的鳳眼輕瞇，仔細辨別符上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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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長這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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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諲猛然睜大眼睛，接著動作迅速地把符紙重新塞回木匣內，緊接著又在上面增加新的符文禁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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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長？」劉素卿不懂劉諲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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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月陰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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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陰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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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諲沒有回答，她腦海中已經出現無限種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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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會無緣無故將這種害人的禁術放他們的地界裡？捫心自問這十年來她沒有與人結怨，族人也是與人為善，苗湘劉氏甚至在道界中有很好的風評，但是為什麼這種符會出現在劉氏一族裡？最後劉諲不得不將箭頭指向跟他們共用一座山的蠱谷一族，會是報復嗎，如果真是十年前留下的餘患，她難辭其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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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討論是誰將這東西帶進來已經無用了，月陰符需要本人親自碰到才能讓邪念侵入體內，接著劉諲又想到蠱谷族擅用蠱蟲，會不會又是被蠱蟲控制而去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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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訴族人不要再進山，這件事還沒有定論，不許隨口說。」劉諲嚴肅道，「去請幾位長老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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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劉素卿領命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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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中現存的長老有三位，他們在聽完劉諲的簡述後，幾人在書房裡陷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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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陰符是專門給邪神提供祭品而準備的渠道。」當中年紀最長的劉和最先打破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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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問題是不知道給哪位邪神了。」劉光敏接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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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哪位邪神就不知道該用什麼方式破解，就算知道了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邪神本身就是令人頭痛的存在，沒處理好還會被邪神代代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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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一算，已經有二十多名族人被獻祭給邪神，足夠了。」劉承安掰著指頭一個一個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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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諲聽著他們的對話，目光不經意掃過劉承安，復垂下眸：「目前無法確認有多少人接觸過月陰符，只能先阻斷獻祭再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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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月陰符控制的人是沒有轉圜的餘地的，族長。」劉光敏焦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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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該不會是……」劉和遲疑地看向面無表情的劉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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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算催化他們心中的邪念，來找出誰被控制，再將那些人解決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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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最快的方式了，再拖下去怕是會牽連到更多無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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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果真是有人擅用邪術召喚邪神，道界錄那邊應該早有察覺，怎麼一點警示都沒？」劉和問出一個疑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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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不會是有人沒有被道界紀錄在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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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無可能，畢竟入道界並非強制。」劉諲眉頭微蹙，「我已將消息傳遞給界司，請他組織人力來幫忙，現今我想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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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神已經得到足夠的能量破界來到現世了。」劉承安眼神空洞地看向被放在桌子中央的木匣，毫無自覺的打斷劉諲未完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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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從方才就不知道在說什麼，承安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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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承安沒有回答劉光敏的關心，眼神始終盯著木匣，但劉承安的反常早已引起在場其他人的注意，在他有下一步動作前，劉光敏迅速制住他，劉和趕緊將木匣拿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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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晚發現了太晚發現了，邪神早已破界來到現世，我們劉氏一族是祂的子民，永遠都是！」劉承安翻著白眼，身體劇烈抖動，整張臉都在抽搐，卻依舊堅持說完一整段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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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月現，邪神即將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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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諲沒有讓劉承安繼續說，抽出劍一刀將對方斃命，外面同時傳來喧囂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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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書房一看，外面不知何時陷入火海中，這當中有忙著滅火而四處奔走的族人，也有跪在地上朝月亮膜拜的族人，上空中懸掛的月亮可是紅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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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和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他還以為是自己老眼昏花了，可是不管揉幾次再看，那紅月依舊高掛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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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事都發生在同一天，求援的時間都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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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族長……」劉和看向始終沒有任何動作的劉諲，而她手中的劍還在滴著血，他別無辦法只能和劉光敏先張開結界護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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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在幫忙滅火的劉詠注意到劉諲終於出現，他一路躲避火勢跑到劉諲面前，「阿姊、阿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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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諲在劉詠一聲聲的叫喚中回過神，她的目光聚焦到她的胞弟身上，明白獻祭已經完成，接下來是邪神的到來，她勾起淒涼的笑，「劉詠，剩下的人就拜託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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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為還有時間的，但是眼前的場景像是在嘲笑她的天真，她早已讓族人陷入萬丈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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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像是在交代後事一樣的話，劉詠並不願意接受，「父親是將劉氏交給您，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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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諲搖搖頭，「邪神難纏，不能再讓族人犧牲下去，我必須留下來解決。」劉諲一邊說一邊召喚出玉鸞鳥，「阿詠，我不是一個人，宋翊會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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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族人還沒發覺不對勁時，劉諲便讓正巧回師門辦事的宋翊去尋找原因了，現在他應該已經找到界司，調查完所有因果正往回劉家村的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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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能幫阿姊，阿姊我求您了，不要這樣……」劉詠拒絕搭上玉鸞鳥的背，他跪下來抓住劉諲的衣袍，眼睛紅紅，聲音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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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詠！」劉諲語氣帶了一絲慍怒，聲音並不大，卻是格外的肅穆，「族裡不能一日無主心骨，現在你的任務就是帶著他們和外圍的村民去別處安頓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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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在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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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談話期間，剩下沒有被控制的族人已經聽從指揮爬上玉鸞鳥的背，而被控制的族人已經膜拜完月亮，一個個站起來往有人的方向衝，就要撲向沒有防備的劉詠時，劉諲一把拉開還跪在地上的弟弟，把人丟上玉鸞鳥的背上，順勢將刀劍刺進眼前的族親身上，鮮血濺到她的衣袖、臉上，她恍若未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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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詠還在掙扎著想要下來，卻被一旁的人壓制住，「阿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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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諲。」打斷劉詠的是一名長髮整齊冠好，身著青白長衫的俊雅男子，劉諲朝終於趕過來的宋翊微微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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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劉家家規嗎？」劉諲仰頭與劉詠對視，劉詠艱難地點頭，眼眶紅得不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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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誠待人……以德服人，不怨天，不尤人。」劉詠抖著嗓音緩緩說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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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怨天，不尤人。」劉諲重複最後一句，在弟弟難過的目光中又繼續道：「是阿姊太晚發現了，釀成如今局面是我的錯，我必須收拾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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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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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詠，帶著他們離開好嗎？就當是阿姊求你了。」劉諲垂下眼瞼，始終高傲的頭顱第一次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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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詠喪著臉，他哪裡見過自姊姊這般樣子，他的姊姊生來便被寄予厚望，五歲能完美控制自身力量，六歲能跟著父親去邪除鬼，七歲能服一眾族人，他的阿姊是那麼優秀，讓人值得依賴，可她竟在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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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是成長的代價，那他根本不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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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您的……阿姊我會等您回來，等您跟姊夫。」劉詠擦掉眼淚，對一旁的宋翊叮嚀道：「別讓我姊姊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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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翊站到劉諲身邊，鄭重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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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詠得到承諾，終於願意驅使玉鸞鳥展翅，他的阿姊在保護他們，那他也要做那個值得被託付的人，他會帶族人走，然後等著阿姊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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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前走，莫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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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詠在走了一段距離後還是忍不住回頭，映入他眼簾的先是一輪紅色明月，再來是吞沒房屋的熊熊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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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劉詠最後一次見到劉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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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詠不確定劉諲和邪神對弈多久，只知道等他安頓好族人，重新建立新的家園後三個多月，宋翊拖著失去左臂的身軀倒在村口被回村的族人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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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宋翊清醒的期間，劉詠重新派人出去找這次邪神的起因，拿著消息回來的是曾經參與過黃梁一役的劉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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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過找到界司後，向其借了道界錄，兩人一同翻閱了很久，才在十年前的黃樑一役篇中，在最小的地方裡發現相關記載，竟然是谷立方死前的奮力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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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死前將早就繪製好的邪神召喚陣使用在遠在蠱谷族，不願意和他同流合汙的族人身上，蠱谷族剩餘的人不知道這件事，導致邪神的邪念經過十年的日積月累，終於在這一刻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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蠱谷族本就因為谷立方的事件，讓本就封閉的一族更加避世，不與外界交流，便沒人知道他們一族到底在做什麼，也沒人去注意他們是否有進入道界裡。經過查驗才發現蠱谷一族只有部分人登記在道界錄裡，而沒有紀錄的恰巧就是被邪神控制的那群人，這也說明了邪神事件沒有引起注意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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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議事廳裡，劉詠和幾位資歷較深的族人不發一語，只讓劉過繼續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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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過卻突然有些躊躇，劉詠發現了，「劉過叔您有什麼說什麼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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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過深深嘆口氣，將從界司和道界錄那取得的消息緩緩道出：「道界錄紀錄了劉諲族長使用了破邪神的術法，是針對梵景羅大天神。」話音一落，劉過果然看到底下的人露出驚駭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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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景羅大天神曾經是天界原始眾神之一，掌管萬物之惡，實力強韌。神雖然長壽卻也有消失的一天，梵景羅看著往日的同伴一個一個消失，祂忍受不住難耐的孤寂，也無法接受死亡離自己越來越近。掌管惡的神是最具有人性的神，看多了貪嗔癡，無意間也沾染其念，梵景羅在消亡前墮落成邪神，萬物皆有惡，祂便成了吸收萬惡的邪神，殘暴且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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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界將祂當成汙點，鬼界將祂視為麻煩，沒人想出面制伏祂，卻又不能看祂在各界搗亂，天、鬼兩界只能不甘不願的派人處理，沒想到兩界都錯估梵景羅的實力，派出去的軍隊皆被祂虐殺吸收，兩界這才打起精神合力與之對抗，這場滅邪戰役持續三百多年，梵景羅才勉強被關押進鬼界最深的淵獄牢籠裡，也消滅了能召喚出祂的相關記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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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諲族長又將祂關押回鬼界去了。」劉過看到紀錄只覺得遺憾，劉諲僅憑一人之力便做到天鬼兩界努力三百多年的結果，實力可見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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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阿姊呢，怎麼回來的只有一人？」劉詠聽來聽去都沒聽到他想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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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諲族長她……雖然成功抵抗住邪神，但是她將……」劉過再次支支吾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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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快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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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蠱谷一族滅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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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意思？蠱谷一族不也被邪神控制了麼，這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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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前面提到的嗎，被邪神控制的只有部分蠱谷族人，而劉諲族長將無辜之人也盡數斬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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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苗湘劉氏背負滅他人全族和傷害無辜之人的罵名是早晚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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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詠和在座的人被這消息震住，議事廳一時之間陷入詭異的沉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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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詠拼命忍耐著，憋紅了雙眼，依舊不相信，「這、這不可能，阿姊不會去觸犯道規，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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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界由世界生成，形成之初便帶有道規道律，而道規只有兩條，劉諲一次犯下兩條道規：不能滅他族、濫殺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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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誤會！我姊夫就跟阿姊在現場，他肯定知道真相，等他醒過來便可以問清楚，到時候請界司還我阿姊一個公道。」劉詠不管怎麼想都不覺得劉諲會做這種事，他倏然站起身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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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詠身邊的人按住激動的他，劉過難過地搖了搖頭，「是否觸犯道規不是界司判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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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判的是凌駕於四界之上的「世界」，是四界的根、是萬物運行的軌跡、是無人能觸摸和窺看的──世界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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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詠頹下肩膀，雙眼空洞，他需要時間來消化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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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劉詠消沉的期間，外頭有人敲門稟明道：「宋翊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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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又浩浩蕩蕩前往宋翊的房間，劉詠是希望宋翊能說點什麼的，他想要讓宋翊替阿姊說點什麼，但是當他看到面色灰敗，僅存一口氣的人時，他又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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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翊迷離的目光看見劉詠時勉強聚攏，他費力地用僅剩的一隻手探進左胸衣領內掏了掏，他將掏出來的東西放在劉詠手上，那物件冰涼溫潤，劉詠低頭一瞧，掌心裡是屬於族長才能擁有的黃龍玉戒，不能輕易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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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姊她……」劉詠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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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宋翊乾涸的唇一張一翕，好不容易有點精神的眼眸又逐漸渙散開，他依稀又看到那日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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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諲將沒有被邪神控制的蠱谷族人安置在安全的地方後才離開，但是她始終沒想到射穿她胸膛的箭會是來自於他們，源自於他們的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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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怨恨的，她只覺得他們可憐，想帶著他們一起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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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諲強硬地將玉戒拔掉塞在宋翊僅存的右手裡，再不容置喙地將他丟出她特意架出的結界，讓他徹底進不去戰場，在劉諲將他轉移到更遠的地方前，宋翊眼前的整張結界已經一點一點被染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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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邪神對抗讓劉諲也被汙染了，範圍不大可事後淨化休養，但那支箭將微不可察的怨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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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諲徒手將箭拔除丟到一旁，似乎感覺不到痛，嘴角一勾，冷笑一聲，她在月色的照耀下，臉上被濺上的血，讓她既美麗又詭譎，「誰都別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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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緒回攏，宋翊看向已經哭到不成人樣劉詠，「替你阿姊……照顧好……族人。」他交代完最後的囑託，終於放心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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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詠跪坐在地上，愣愣的，但他知道還有許多事需要善後，他強打精神來走出去，去面對一眾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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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長逝世，我想替她建個衣冠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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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我們方才討論了一下。」在族中頗有地位的劉清志面色鐵青的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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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劉詠發現族人一分為二分開站立，各各臉色都不算友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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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要求劉諲從族譜裡除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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