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意 - 35 | Penana

劉詩在賀書翔出門後，去到書房打開筆電裡被鎖了好幾層密碼的文件夾，點開是一張臺灣地圖，上面標記全臺廟宇的位置，絕大部分被畫上紅色叉叉，少數幾間被圈起來但又被畫上叉叉，整張地圖上唯一被圈起又沒被畫叉叉的廟宇就在南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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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劉詩僅剩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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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靈宮，座落於白姑大山，是一間香火鼎盛的大廟，就算是上班日也依舊人潮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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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詩先是按規矩拿香走流程，之後尋到站在求籤處旁在替香客解籤的老者，老者一身灰色唐裝，站姿筆挺，渾身沾滿歲月的痕跡卻又不顯老態，聽他硬朗的笑聲定沒人相信他其實已經高齡八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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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詩在等待過程中拆了一顆糖吃，姿態也略為鬆散，等老者解決完最後一波香客看過來，她瞬間挺胸站好，對老者微微頷首致意，老者背著手朝一旁的小徒弟說些什麼後便悠哉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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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詩下意識跟上，卻在走沒幾步被吩咐過來的小徒弟攔住，他神色恭謹道：「師祖交代，請您先焚香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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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是她太過著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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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詩吐出一口氣，氣沉丹田，沉著下來跟著引路的小徒弟到廟限制出入的後院，經過一道拱門正式進入私人領域，彎彎繞繞的遊廊是此地最具特色的靜心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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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祖交代，您要去的是迦羅殿，請謹記於心。」小徒弟作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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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詩在小徒弟離開後便直接踏入遊廊裡，完全沒有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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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進入沒多久，有兩道身影出現在拱門前，一人正是方才消失的老者，另一人是一身紅黑色重機服的年輕男子，他輕浮的吹一聲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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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進去了？真不擔心出不來。」年輕男子一手搭在老者的肩上，拍了拍，「您也真夠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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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好。」老者喝斥一聲，年輕男子吐舌站好，倒也沒有再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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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務正業。」老者朝此地唯一的直線道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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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唉，過分了啊，這不是算到有大事要發生，所以來找師父您商量嗎。」年輕男子跟在老者身後，一臉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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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哼一聲不再搭理他最小的徒兒，兩人一路沉默抵達迦羅殿，待看清殿內景色後皆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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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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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旭。」老者橫一眼口出髒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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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她怎麼這麼快？」持旭臉上擺出滑稽的驚異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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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的可是用千百條遊廊組成的迷宮，他當年被丟進去可是用了整整一年的時間才找到正確的路！迷宮不是單純的迷宮，裡面有歷代宗師埋伏好的各類咒術，經年累月的替換升級，裡面已經是小型煉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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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詩的視線只在持旭身上短暫停留一下，她對著老者恭謹行一禮，自我介紹道：「靈祁師父，久仰，我叫劉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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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祁師父點頭當作回應，他沒有問劉詩來找他有什麼事，而是肯定道：「見過黃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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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詩垂下頭，「是，他在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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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介懷，這是他的命數。」靈祁師父身上有一種溫潤的氣場，可溫潤裡又不失莊嚴，「如今的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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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詩被他用一種看穿一切，又包容一切的眼神注視著，心裡的憤恨、悲傷、無力和膽怯都在這一瞬間被擴大，可又奇蹟似的被撫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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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歲月累幾而成的穩重就像秋風一樣，引領著方向卻不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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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你自身的天賦讓試驗結束在短短幾分鐘裡，可你認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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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拜靈祁師父為師。」劉詩說的尤為誠懇，她擔心靈祁師父會拒絕她，可靈祁師父接下來的話讓她再次在尋道的路上備受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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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任何方面來看，我都不是領你進門的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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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詩大腦有一瞬的空白，楊洛安總是催促她找師父入道，也總是不解她為什麼始終避而不談，如今這場景就是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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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拜訪過許多人，您已經是最後一位，如果還不是您，那還會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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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注定要她不入道界嗎！還是她做錯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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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詩很想冷靜卻發現做不到，她花費太多時間在尋道的路上，路途坎坷導致她不敢再前行，而在命運強勢的逼迫下讓她必須盡快完成入道的儀式，結果被她拖延至今才來拜訪的靈祁師父也不是正解，這要讓她如何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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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說明還有人是更適合成為你的師父。」靈祁背著手，不受劉詩提高的音量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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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已經是最後一位了，你已經是紀錄在冊的最後一位了，最後一位了……」劉詩煩躁地來回走動，從她不斷重複一樣的話來看，顯然還沒冷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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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旁充當花瓶的持旭在此時念一口訣，試圖讓失去理智的人鎮定下來，可口訣剛起了個頭就被靈祁師父打住，而原本還在像無頭蒼蠅轉來轉去的劉詩突然停住腳，轉身大步朝兩人的方向走，最後站定在靈祁師父前，她眼裡的戾氣和散發出的狂暴讓持旭頓感不妙，但他見師父從容的樣子便只能按捺住不安，提高警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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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詩雙眼赤紅，清潤的嗓音變得沙啞，她微偏頭，道：「您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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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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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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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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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靈祁師父篤定的態度，劉詩突然看向身後，那暗金色大字的迦羅殿三字就擺在眼前，記憶突然在某一刻，與不同地點卻同樣三個字的場景重疊，她深吸一口氣，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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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懂了。」劉詩再次看向靈祁師父時眼裡的戾氣已經消散，眼神恢復清明，她低頭為自己的行為道歉，「方才對不住，一時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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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須介懷。」靈祁師父不知從哪裡掏出一枚夾著幾絲紅的黃龍玉戒，放在劉詩的掌心上，溫熱乾燥充滿紋路的手拍了拍劉詩的手背，「你走的路無人可及，勝過許多人。這枚玉戒屬於你們，屬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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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你不放棄，他們也不會放棄你。」靈祁師父沒有說明他們是誰，劉詩也沒有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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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劉詩帶著這枚玉戒和最後那一句話道別靈祁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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