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汉乐府》
又一个罗多人在向依行面向倒下。他左手紧紧托住张沸拿给他的盾牌,看着眼前的敌人倒在他的盾牌上,血溅到了他的脖子里。
“小心点。”端木琴拔出剑来,那人便又吐了一口血。她朝四周望去,地上满是罗多人和汉人的尸体,——敌人的攻势已经完全被瓦解了,只有西边的城墙上还有一波罗多人。她收剑回鞘,往西边跑去了。
向依行用剑将那人的尸体推开,将最后一个云梯拨倒在地上,而后为躺在地上的那些呻吟或装死的罗多人补了一剑,之后便坐在城墙上发呆。满城的柳絮旁若无人一般四处飘着,落到地上的血渍里,粘在他的衣服上,迷蒙了他的眼睛。
这已经是第四波罗多人的进攻了。罗多的三王子——可汗秃发苍狼的亲儿子玄杉王秃发敬德,与他旗下的蓝旗精锐,还有京城的八万守军,就这样在三天的时间里走向了毁灭。将军张沸表现得无关紧要,他杀死罗多人,简直就像罗多人杀死他的亲卫兄弟那般,直接敞亮。十几天来,罗多人拼了命一般在京城以北四处抢掠烧杀,京城没有也无法派出任何一支像样的部队进行阻止,更别提反攻了。不仅如此,守住京城从现在来看也变成了一个无法完成的任务,据传罗多人早已从海上订购了二十多门紫衣大炮,当罗多人剩余的三旗汇合,火炮抵达,大概就是整个王朝的覆灭之日了。
拯救这一切的,或许只有端木琴。这几天她似乎魂不守舍,她杀死的罗多人已经比任何活着的士兵所杀死的要多,她确实……很累。而向依行这边则显得吃力了很多。不过端木琴总会安慰她,照她的话来说,他还没有到觉醒的时刻。
后来他才知道,觉醒都是需要代价的。待到第二年来春,差不多是相同的时节,向依行的代价便来了。
那似乎的确仍然是在春天里所发生的事情,他能回忆起城墙缝隙里钻出的春芽、以及凝望远处时映入眼帘的那一大片灰黄滩地中带有的些许绿意。可是他也时时刻刻能闻到腥味,各种尸体和死狗腐烂的味道,烧焦的味道。这些味道都被一场春雨淋乱,而后又制造出一种泥土一样的漂浮在空中的微弱的腥味。那日晚上他在城墙边执勤,天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甚至连风也是如此微弱。他像往常一样握着手里那把剑,每次感觉肌肉放松了起来,便用力去试图将其拔出。当然,每次都是失败的。这时一把剑突然架在他的颈前,他下意识地试着举起双手,这时才注意对方手腕上的结绳,他把举起的手放了下来。
“端木姑娘,原来是你。你不是在东边当哨兵吗?”
“刚换下来。”她望向城下,那里挂着一个灯笼。良久,她才继续说道:“今晚我就要走了。”
“你要离开?今晚?”他愣了愣,因为太仓促了。
“至少七天时间。”她又说道,“害,七天,在你们这里应该就是七年。七年,——你就三十岁了。一下子比我大了好多好多。”手指在城墙上划来划去,似乎仍然在朝远方看去。“如果你能联系上我就好了。不过太难了,难如登天。算了,还是不要再管我了。”
“可是,有什么事一定要离开?”向依行说道,“京城如果没有你,估计就真的会沦陷了。”
“唉……考试。”端木琴说道,“明天开始就是考试周了。如果要是挂科,会堕入十八层地狱的!”
“挂科……”向依行斟酌着这个词,这一定是比一个城市所有百姓都死亡还要可怕的事情。他还是不放弃:“这个考试可以推迟吗?或许只需要多花你们天界一两天的时间,我们就可以守住……”
段木琴流出了眼泪,她摇了摇头。“如果理由是为了守住游戏里的一座城的话,学校肯定不会同意的。”泪水已经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向依行不再问了。
“琴姑娘,那、请你保重。”
“不要叫我琴姑娘,”他看着眼前的女孩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叫我一声‘老婆’,快,我们可是夫妻。”
“可是你没有那么老啊。”
“那你就亲我一下。就一下,然后我就走了。”
“今晚就走吗?可是……”他这句话还没有说完,端木琴便闭上了眼睛。
他也闭上了眼睛,两个泡泡就这样撞在了一起。
“张开牙齿,你咬着牙做什么?和我接吻很痛吗?”
“喔……琴姑娘,你为什么要咬我的嘴唇……”
“哎呀说过了,叫我老婆!”
不知何时,蛛丝般的春雨已经落满到两人身上,端木琴坐在城墙上,笑着说道:“太疯狂了!”
向依行则倚在城墙下,一言不发。他感觉到她的眼泪沾湿了自己的衣服。
他又问道:“琴姑娘,在我活着的这几十年,你还会再下凡来看我吗?但是……肯定我已经老了。当然,也可能在你打败挂科的时候,在你考试的时候,我就已经守城而死了……一个伟大的侠客。”
端木琴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她夺过向依行手中的剑,一气拔出,在森然的寒光下,将剑鞘丢出城墙外。
“你这是——”
“拔不出剑没有关系的。”她把剑递过去,“以后你就用这把剑杀敌,这把剑就让它裸漏着吧!它本不需要什么剑鞘。希望你能像这把剑一样,从此不再需要任何一人保护。希望你能像这把剑一样,什么锋利的东西、什么污浊的血都腐蚀不了你……”她说完便把剑往地上一掷,那把剑便插到了墙砖里。
“小向,有件事我一直没有给你说过。”她又说道。“那日你离开家去酒镜山雨园,我一直跟在你后面。你走后我听到了你父母的谈话……”她停下来,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才继续道:“关于你的身世,我想告诉你。你土生土长于这个世界,你……不是半神,你身上没有一滴一毫的天上人的血。你弟弟才是。所以不要给自己太多的使命。”
向依行此时望着那把剑,雨水不知何时已经稠密起来,他抬头看着端木琴,想看看她是不是在开玩笑。
“琴姑娘,我还有一个问题。”向依行说道,“你真的不是你姐姐吗?”
“不是。很抱歉,但我真不是。”端木琴说道。她已经转过身去了,“小向。今日一别,算是永生后会无期了。多多保重。”
这句话说完,她便跳下城去。城下的柳树旁不知何时早已伫着一匹白马,一旁则是一个发黄的灯笼。向依行望着那灯笼被慢慢提起,城墙上倚着的剑在一阵震颤后也突然飞了下去,接着在漆黑的夜色中马蹄声便有节奏地响了起来,那马蹄声渐渐远去,灯笼色也同夜色连成一片,朦胧迷乱,很快便消逝无踪了。
(好狗血的故事hhhh,笔力已不济,怪不得我,虽然确实很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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