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涵此刻正不斷地猛打呵欠,兩眼無神地看著眼前水洩不通的主要幹道。熟悉的街景與車流,不絕於耳的喇叭聲蘊含著駕駛憤怒不耐的情緒,夾雜著工程機具的巨響及施工人員的吆喝聲。
輕輕地揉了揉眉心的芷涵心想,肩頭傳來溫暖的觸感,轉頭一瞧,只見以宸捂著自己的腦袋,面有苦色的說道:「芷涵,妳的臉色好蒼白啊。」
「還不是因為妳昨天跑來我家發酒瘋,搞得我都無法好好睡覺。」芷涵說完之後伸出手,朝著以宸那張水嫩的臉頰捏下去,「妳還在宿醉是嗎?」
以宸不發一語地點了點頭,緩緩地走向停在一旁的警車,透過後照鏡仔細地端詳著自己的臉龐,低聲呢喃:「早知道就不要喝這麼多酒,我的臉都水腫了。」
「妳昨晚穿的那件T恤,不小心被我用啤酒弄髒了。今天我回去洗乾淨之後,改天會再帶來還妳。」芷涵慢步走向以宸的身邊,倚在警車旁,面帶歉意地說道。
愣了一會兒後,以宸迅速地用雙手環抱在胸前,面紅耳赤地看著芷涵說道:「妳都看到了?」
「看到什麼?」芷涵不解地回覆。
「我裸露的上半身……」以宸囁嚅地說道。
芷涵噗哧一笑地說道:「是妳自己主動將衣服脫下來的,我可什麼都沒有做喔。」
回想起昨晚以宸脫序的行為,芷涵既感到好笑,卻也帶著一絲好奇。儘管因為自己應援的照片,被那位無良記者駱晨樺公開在報導內,讓以宸憤怒不已,然而能夠讓以宸借酒澆愁,想必不單純只有這件事而已。
看著芷涵若有所思的神情,以宸猶豫片刻後開口說道:「確實不只是因為妳的照片那件事而已……」
芷涵嚇了一跳,沒想到以宸竟然解讀出她內心此刻正在思索的事情。「妳願意告訴我嗎?」她怯生生地詢問,深怕以宸會因此再度受到傷害。
「反正昨天也已經哭夠了,現在我可以坦然地面對這件事。」以宸毫不在意地繼續說道:「我和寶棋吵架了,為了那個混帳記者的事。」
「對不起……」芷涵低下頭囁嚅說道,表情滿是愧疚,因為自己的一張照片進而導致的蝴蝶效應,是她未曾料想到的。
以宸的手掌緊緊地按住芷涵的太陽穴,將她的頭緩緩抬起,直視著那雙黯然無光的眼睛,「這不是妳的錯,妳不需要為此自責,更不需要向我道歉。」語氣堅定而強勢,絲毫不允許她有所反駁。
在大庭廣眾之下,兩人對視將近有數秒之久。以宸的呼吸氣息與身上特有的甜蜜香味撲鼻而來,惹得芷涵竟莫名心癢難耐,她羞紅著臉,雙手急忙將她推開,目光閃爍地吞吐道:「太近了……」
看著滿臉通紅的芷涵,以宸感到相當有趣,露出一抹輕佻的笑容,側著頭瞧著她精緻的臉龐笑道:「妳若真覺得對不起我的話,要不……妳當我的女朋友吧。」
芷涵邊用力地左右搖晃著頭,向後退了幾步,直到後背撞上了停放在路旁的警車,退無可退之下,她選擇緊閉雙眼,下定決心任由以宸對她宰割。
「喂!」一聲低沉的叫喚聲傳來,大隊隊長劉建華板著一張嚴肅的臉朝著她們走近,「我是不會反對妳們倆在一起,但是我相當反對妳們在值勤時間打鬧嬉戲。」說完後伸手指向路旁任意臨停的車輛。
旁邊就是一間全國知名的貴族學校,下至幼兒園上至高中,不少達官權貴的孩子都被送到這間學校就讀。不過有錢有勢似乎並不意味著會有相對應的道德觀念,為了方便接送自家孩子上學,違規臨停的車輛促使原先就已堵塞的車道更顯壅塞。
倏然傳來爭執聲,不遠處的年輕實習員警雅婷正在和違規臨停路邊的學生家長發生衝突。雅婷的雙頰氣得通紅,說話聲也愈漸愈大,彷彿下一秒就要將人從車輛裡拖出來痛打似的。
「又來了……」建華捂著額頭,對於雅婷過於火爆的脾氣,屢次與民眾發生口角衝突一事感到相當頭痛。
「我去支援雅婷,這裡就麻煩妳了。」以宸稍微將瀏海用手撥弄整齊之後,提起精神趕緊走向雅婷那兒。芷涵看著以宸離去的背影,輕嘆口氣,拿起交通指揮棒,繼續俐落地疏導車輛改道行駛。
嘰嘰喳喳的議論聲傳入芷涵的耳裡,回頭定睛一瞧,幾個身穿貴族學校制服的高中男生,將身子趴在校園圍牆上方,邊朝著芷涵品頭論足,並拿起手機試圖進行拍攝。
「她是那個在論壇上爆紅的正妹粉絲對吧?」
「應該是吧。她真的超正的耶!」
「她身材有夠好的,好想和她……」
「白癡喔!等下被她聽見你就死定了!」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VQb0FBQVb
本就因為睡眠不足而略微不適的芷涵,聽到這群乳臭未乾的學生之間的交談後,一股焦慮感又向她猛然襲來。她渾身顫抖,雙腿不聽使喚地發軟,險些跌坐在地的她趕緊扶住一旁的行道樹。
芷涵試著告訴自己沒事,並調整著呼吸節奏。那群高中男生見她狀況似乎不太對勁,收斂起原本輕浮的態度,正打算從圍牆上跳下時,一陣刺耳的煞車聲伴隨著劇烈的撞擊聲猛撲而至。
一輛滿載乘客的市區公車,絲毫沒有減速地朝著前方壅塞的車道橫衝直撞,被撞擊的車輛不是被擠壓變形,就是零件噴飛,從四面八方傳來哀嚎與尖叫聲。
恰逢行人號誌燈轉換為綠燈,學生們紛紛三五成群,走上斑馬線朝著校門口前進,突如其來的情況讓他們瞬間呆愣。反應快的學生迅速折返回人行道上躲避,唯獨一個國小的小女孩,背著書包的她不知所措地看著失控的市區公車朝向她迅速駛來。
「完蛋了!她……」高中男生發出絕望慘叫,話音未落,身旁卻彷彿有陣強風吹拂而過。驀地一看,竟是剛才被他們揶揄調戲的那位交通女警。
芷涵無暇顧及自身的不適與危險,拔腿狂奔到斑馬線上,一把用力抱住小女孩嬌小的身軀,緊緊地將她擁入懷中,並順勢倒地,向一旁翻滾閃避。
市區公車猛力撞向路旁的候車亭,結束這場脫序的暴衝意外,現場煙塵四起,讓人們一時之間竟無法確認芷涵與小女孩倆人的安危。
在市區公車旁突然傳來小女孩無助的哭泣聲,幾名高中男生趕緊翻過圍牆,朝著聲音的源頭奔去。只見這位英勇的交通女警,此刻臉色發白,失去意識,無力地癱軟倒臥在地,殷紅的血液正從她的頭部不斷流淌而出,逐漸地染紅柏油路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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