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連番的道歉和賠償後,水月她們又坐回了新幹線。要不是艾蕾莎使用魅惑的力量,她們原本還要去警務室作筆錄的。水月忿忿地握著她乾癟的錢包,向薇洛琳埋怨了一番。她誓言要把艾蕾莎的墜鍊賣掉,愈快愈好,以彌補賠償的損失。
提議要坐新幹線的不是別人,正是弁才天:「讓我在辯財堂聽你們娓娓道來,我也有話要對你們說。不過,外面這麼冷,我們還是坐車過去吧。」
弁才天並不像初次見面那麼高不可攀,她現在看起來就是個富家小姐,身上的神聖氣息彷彿消失得無影無蹤,與幾分鐘前神威降臨的她簡直判若兩人。她的一顰一笑都如一般的人類那樣平凡——甚至有些愚拙——彷彿像非人之物努力想模仿人類,卻過度模仿似的。
「來吧,弁才天。」
薇洛琳緊握手中所剩不多的紙牌,隨著弁才天指尖拂過而顫動。
「一定是這張。」弁才天挑了一張薇洛琳反應最大的牌,抽了起來。沒想到,那張牌竟然是鬼牌。
「嗄哈哈哈!笨蛋!笨——蛋——!神明大人被我華麗的演技騙倒了!」薇洛琳樂不可支,笑得東倒西歪,差點撞到正在喝湯的艾蕾莎。
「薇洛琳大人!」禍出聲斥責,隨後又轉向弁才天:「弁才天大人,這只是您運氣不好罷了。」
「咦?可是我有兩張鬼牌……這不是代表我可以把這兩張湊成對嗎?」弁才天納悶道。
「那個,弁才天大人……鬼牌是不可以湊對的唷。」艾蕾莎出聲提醒道。
薇洛琳、艾蕾莎、弁才天和禍四個人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似的玩起了抽鬼牌,她們甚至還一起分食艾蕾莎的便當。
「玉子燒竟能做得如此美味……!鄙人真是孤陋寡聞了。」禍滿意地咀嚼著,又夾了一塊給弁才天,「弁才天大人,您嚐嚐看。」
弁才天嚐了一口,雙眼放出訝異的光彩,忍不住驚嘆道:「嘛啊!真是太美味了。艾蕾莎,請你務必教教我怎麼做。」
「誒嘿嘿……我還差得遠啦……」艾蕾莎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顯得很高興。
這番平和的景象太過異常,使得水月心中的警鈴聲大響。薇洛琳和艾蕾莎或許本身就是隨和的人,但對於上一秒還在戰鬥的敵人,這秒卻和樂融融地玩牌、吃起便當,已經無法歸類在隨和的範疇內了。是弁才天有什麼異樣的能力,讓她們能夠短暫地望下心中的芥蒂嗎?何況,現在離子時只剩不到一個小時,為什麼兩人都沒有危機意識?
水月瞬間聯想到了「內鬼」。弁才天是否用一樣的方式來操控這個內鬼?這比吸血鬼的魅惑要可怕多了。所有人都被拉進這個漩渦裡,卻沒人意識到不對勁的地方。她們彷彿是發自內心在行動,與心中真實的想法毫不牴觸。
「你也來一塊嘛,深宮小姐?」艾蕾莎舉著炸豬排三明治,露出羞澀的笑容,「還有味噌湯唷。」
水月冷冷地搖頭,「……算了,我不餓。」其實她的肚子又咕嚕咕嚕抗議了幾聲。她抬眼看向弁才天,只見對方微微一笑,微帶頑皮地舉起三明治,好像在示意「要不要一起?」
過了不久,列車就到了新瀉站。她們換乘一輛計程車,弁才天坐在前座,水月則與薇洛琳、艾蕾莎和禍擠在一塊——實際上,最嬌小的薇洛琳坐艾蕾莎的腿上才勉強擠得下。到了辯財堂,弁才天慷慨地付了車錢。此時離子時只剩不到半個小時了。
辯財堂與一般當鋪截然不同。它不僅沒有那種貼滿橫幅廣告的陳舊模樣,反而是一片富麗堂皇的所在。門口左右兩側各有一尊銜著珠子的石獅子,雕工精細。推開矮小的木柵門,入眼的是一條平整的石板路,光滑的石面在微光下閃著淡淡的光澤,延伸至辯財堂氣派的門庭。石板路的兩旁種滿了花草,姿態各異的花朵與碧綠的草叢散發著清新的香氣。左側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池塘,偶爾可以瞥見幾條錦鯉緩緩游動。右側卻突兀地擺著一群地藏像,排列得異常整齊,仿佛一排嚴謹的軍隊。
「好怪異的組合。」水月心中暗忖。這些地藏像石面光滑,顯然有經過精心保養,卻不知是出自誰之手。
弁才天輕輕推開玄關的門,帶著水月她們走入一片靜謐的暗影之中。由於此時是非營業時間,整間店裡籠罩著一層薄薄的黑暗,秋尾的寒氣在屋內迴盪,只有門外的微弱光線在玄關處投下些許朦朧的輪廓。弁才天隨手開了燈,暖黃色的燈光頓時將整個空間點亮,驅散了方才的陰影。水月暗中脫下左側的新月形髮夾,尋找紫的靈力。趁著其他人不注意,她伸手輕彈,將一張符咒貼到關著紫的房門上。
弁才天沒有發現異樣。她帶領眾人進入會客室。這是一間佈置簡潔卻不失格調的空間,沙發與咖啡桌被擺放得井然有序,牆上的電視靜靜地掛著,屏幕反射著柔和的燈光。最引人注目的是牆上那幾幅水墨畫,大多描繪著高山與流水,筆觸瀟灑而自然,透著古樸的韻味。她拿出遙控器打開了暖氣,室內頓時溫暖了起來。
然而,其中一幅肖像畫卻吸引了水月的目光。畫中的女子有著溫婉的嘴角,卻配上一雙犀利如刃的眼神,似笑非笑地抱著一隻三色貓。水月心中一震,那張面孔太熟悉了,無論是神態還是氣質,都與織月驚人地相似,甚至讓人懷疑這是否就是織月的畫像。她不由得多看了幾眼,心底隱隱湧起一絲不安與疑惑。
「弁才天,這幅畫……」水月忍不住問道。
「啊啦,你很在意它嗎?」弁才天走過去輕撫畫框,懷念地說道:「這是三十幾年前天照大人送我的生日賀禮。畫中的孩子跟你有點像呢。」
「三十幾年前啊……」水月難掩失望,但仍不放棄地問道:「你知道畫中的女孩是誰嗎?」
「不知道呢。據說是天照大人親筆畫的。」
「這樣啊。你知道怎麼樣可以聯絡到她嗎?」
「我和天照大人已經十幾年沒見了呢……她現在在做什麼呢?」弁才天用手指抵著下巴,似乎是真的不知情。
天照大神作為日本神格最高的神祇之一,平時是難以相見的。水月只在十二歲那年的出雲神議見過她而已。她本想繼續追問,但最後還是決定先解決紫和薇洛琳的事情。
禍從另一個房門進來,推了一個手推車,上面放著一壺熱茶和幾個茶杯。她精湛地拉高茶壺,讓茶湯和空氣充分混合,然後端給大家。
只是,在端給水月的茶杯底下,疊著一張水月剛剛貼的符咒。水月瞪向禍,卻發現她正跟艾蕾莎交換眼神。水月心中的疑惑像雪球般愈滾愈大——如果艾蕾莎是內鬼,一切都說得通了。
「我說弁才天啊,」薇洛琳將茶杯放在一旁的咖啡桌上,神態認真地說道:「關於契約的事,我們可不可以再商量一下?」
「可以啊!」弁才天啜了一口茶,乾脆地答道,「你想商量些什麼,薇洛琳?」
「我再打工賺錢賺錢還你。我不想永遠都待在瀧音居。」
「我的本意也不是想把你拘禁在瀧音居……」弁才天嘆了一口氣,「只是,我們現在遇到了一些問題……我同樣可以免除你的債務,但你要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眼見有其他選擇,薇洛琳殷切地問道。
「成為我的神使吧,薇洛琳·德·卡西奧佩。」
薇洛琳聽罷,竟然毫不猶豫地答道:「好啊,沒問題。」
水月眼看不對勁,焦急呼喚:「等等,薇洛琳!」
但薇洛琳已經站到弁才天身旁,神情看起來並沒有什麼變化。禍則拿出契約,用手指劃過上面的文字。只見文字在手指拂過之處化為了空白,又生成了新的字眼。禍在修改契約。
「怎麼了,水月?比起在瀧音居工作,還是成為弁才天的神使比較好吧。」薇洛琳歪著頭問道,一點也沒有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
水月準備拿出懷中的五行逆刃,卻發現它不在刀鞘裡。
「對啊,深宮小姐。」艾蕾莎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水月猛一回頭,才看到她手裡拿著五行逆刃,正微笑看著自己,「我想,這是最好的選擇了,對吧?」
此時,水月口袋裡的手機響起。那是水月設的鬧鈴——子時已到。幾乎就在同一時間,薇洛琳倒在了禍的臂彎裡,不省人事。
她一步上前想奪回五行逆刃,卻發現腦中突然湧現強烈的嗡鳴聲,彷彿有千百個聲音在她耳邊呢喃:「順從吧」、「這是最好的選擇了」。
「這一切都是你設的局嗎,弁才天?」水月抱著頭,咬牙切齒地說道。
「我只是順著她們的意願,讓她們決定對她們自己而言最好的選擇罷了。」
琵琶不知何時已重新出現在弁才天的懷裡,她輕撥琴弦,琵琶頓時傳來優美的聲響。水月已經洞見了弁才天的手段,對於琴聲也再三戒備。這根本不是此世之音,而是使人喪失思考能力的魔音。樂聲如同沉入水底的月影一般的渺遠,又像化在空中的泡沫一樣虛幻,令水月的意志逐漸鬆散。
「那麼,你會如何選擇呢,深宮水月?」弁才天笑著問道,彷彿勝券在握般。
水月感覺自己的腦袋處於痛苦與極樂的邊界:如果順從弁才天的話語,腦袋就會頓時一陣輕鬆,彷彿陷入安樂的汪洋之中;但她只要稍一違抗,無數的斥責聲便會接踵而至。「為什麼不讓自己輕鬆點?」、「你早該這麼做了」……實際上,作為神使也比永世勞動好多了吧?水月與薇洛琳也非親非故,何不拿了訂金就走?不,不對——這是利用人心軟弱之處的卑劣操縱——水月用力摀住腦袋,努力對抗這個催眠般的聲音,讓自己的心智不至於沉淪。
水月此刻才真切感受到了弁才天的力量——那是扭曲自我意識樂音和話語。她那堅不可催的契約和改變人心的力量,弁才天的能力無疑是言靈。她悄無聲息地將言靈融入到所有對話、互動之中,麻痺薇洛琳和艾蕾莎的思考能力,構築出一個只屬於她的世界——所有人都會自然而然地順著她的話做。難道真的無計可施了嗎?難道一切都失敗了嗎?
在水月身心即將潰敗之際,她疾聲大喊:「紫!」
幾乎就在同一時刻,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那聲音如雷霆般劃破寧靜,並以驚人的速度逼近。就在下一秒——砰咚——水月身旁的牆壁應聲而裂,碎石與灰塵四散,爆裂的牆面赫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洞口。
透過這片塵霧,一道高䠷的身影從破洞中緩緩現身。那是一位穿著紫色和服的絕美女子,衣袂隨風微微飄動,周身散發著一股無法忽視的威壓感——她是紫。
此刻的紫頂著一雙靈動的狐狸耳朵,隨著她的步伐微微抖動,兩條蓬鬆的尾巴輕輕揚起。她那狹長的瞳孔泛著寒光,目光掃視了一圈後,最終落在水月身上。
「是,主上。」紫挾帶著驚人的靈力來到現場,將琵琶聲裡的靈力硬生生地壓過。
「……我們的作戰計畫有成功嗎?」水月咬著牙,勉力從言靈的束縛中抽身,盡可能恢復理智。
「有的。敵人不知道真正的夢枕石在哪裡。禍小姐手上的契約是副本,正本在辯財堂的地下一樓的保險櫃裡。」
「當艾蕾莎問起真正的夢枕石在哪裡,你怎麼回答?」
「我跟艾蕾莎小姐說真正的夢枕石在深宮齋的倉庫裡,因為她已經中了敵人的言靈之術。」
水月邊抵抗琴聲邊急速思考。這就是所有不合理之處的開端:水月在深宮齋醒來,而不是薇洛琳的公寓。恐怕薇洛琳的公寓還是完好如初的吧。
「那麼,真正的夢枕石在哪裡?」
「在這裡。」紫微張嘴巴,夢枕石就藏在她靈巧的舌頭下。夢枕石的真言並沒有如禍所說到了「命」,而是維持在「封」。
對紫來說,這才是最合理的選擇。既不是交給他人,也不是藏在能夠被輕易找到的場所。
「這怎麼可能……你是怎麼打破弁才天大人的結界的?鄙人明明已經將符咒取下來了!」禍氣急敗壞地說道。
「言靈對紫這樣強大的妖怪是無效的,何況是以言靈為基礎的結界?」水月走到紫身邊,繼續說道:「而且那張符咒是「電話」。我只是讓紫知道我們來辯財堂了。」
「一介妖狐怎麼可能打破弁才天大人的言靈!」禍吼道。
紫輕輕一笑,看向水月。兩人眼神相會,只見水月點了點頭,說道:「紫,四尾。」
隨著水月的宣述,紫的身形開始發生微妙的變化。她背後倏然多出兩條尾巴,在空氣中輕顫。同時,她的陰影在地面上迅速擴張,猶如暗夜之國的領主,蠢蠢欲動地威脅著光與暗的平衡。隨著紫靈力的高漲,琴音在此時已經完全淪為擺設,完全失去了操控人心的功能。
紫只輕輕邁出一步,一道破風聲便隨之而來,彷彿她身邊的氣流被瞬間掏空。下一瞬,她的手如閃電般扣住了禍的肩膀,將她狠狠壓在牆上。巨大的力量衝擊牆面,蜘蛛網般的裂痕以她按下的地方為中心迅速輻射開來,震得整片空間都在微微顫動。
禍懷裡的薇洛琳被震倒在地,艾蕾莎趕忙將她攙扶起來。
「一條小蛇逞什麼威能?我乃九尾之狐,災禍與祥瑞的化身,天地萬象皆以我為尊。我是假裝被你們打敗的,這一切都是主上計畫的一部分。別太高看自己了。」
實際上,水月是真的以為計畫失敗了。她從一開始就被中了言靈的艾蕾莎耍得團團轉,直到發現弁才天的能力是言靈才察覺到一線生機。
「可惡……」禍露出蛇鱗和蛇曈,使出力氣想脫離紫的掌控,卻仍動彈不得。這就是九尾之狐的力量嗎?即使才解開四尾的封印,那古老而浩瀚的靈力仍深深震懾禍的內心深處。她本能地感受到自己與紫的鴻溝——那是一道不可逾越的深豁,即便她是弁才天的神使。禍感到憤恨至極:她無法從這個妖狐手中保護她的主人。
「你之所以叫你的神使來阻止我們,也只是為了營造『契約不可挽回』的假象吧?」水月對著弁才天說道,此時的弁才天臉上早已沒有先前的氣焰,「你們操控艾蕾莎,卻依然找不到真正的夢枕石,所以打算讓我們放棄之後,再回頭尋找吧?」
「……」弁才天什麼也沒說,只是略帶深意地看著水月。
「而且,既然夢枕石對你們而言這麼重要,恐怕它也是契約的核心之一吧?如果將它破壞掉,會怎麼樣呢?」水月咄咄逼人地說道。
「行了,我認輸。」弁才天忽然收起琵琶,攤攤手,語氣中滿是無奈,「跟你們硬碰硬也沒意思,我只想和薇洛琳做個朋友罷了。」
「什麼?」水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做朋友?」
弁才天向水月露出了一抹孤寂的微笑,然後轉身看向破損的牆壁。
「全部恢復原狀。」弁才天輕輕開口,宛如唸出某個溫柔的咒語。剎那間,那堵破裂的牆竟像倒帶般復原;破碎的磚瓦與灰塵重新拼合,找不到半點裂縫。水月倒抽一口涼氣,伸手摸摸牆面,冰冷又堅實,彷彿從未被破壞過。
弁才天笑瞇瞇地朝水月眨眼,「怎麼了,深宮水月?沒見過言靈嗎?」
水月感到陣陣寒意。神就是神——即便表現得多麼親切,也僅需一句話、一個動作,就能改寫現實。這才是言靈真正的強大之處。只要她願意,甚至瞬間就可以讓水月當場死亡。
弁才天又對著眾人茶杯中的茶水說「加溫」,對地板說「乾淨」,所有一切都如她們剛踏進這裡一般,潔淨如新。
接著,她提起琵琶彈了一段如夢如幻的旋律,然後對艾蕾莎和昏迷不醒的薇洛琳說「你們自由了」,艾蕾莎便如大夢初醒一般,抱著薇洛琳愣愣地看著水月,嘴裡不斷喊著「對不起」。水月沒多說什麼,她親自感受過言靈的威力,因此她不怪艾蕾莎。
眼看弁才天已毫無戰意,水月便命令紫把禍放開。禍雖然脫離了紫,但仍心有餘悸地瞪著她,蛇鱗和蛇瞳絲毫沒有褪去。紫也不惶多讓,四條尾巴像是螫針般對準了禍,彷彿隨時都會出擊。
「你繞了這麼多圈子,僅僅是為了跟薇洛琳當朋友?」水月狐疑地盯著弁才天的臉龐。
弁才天聳肩苦笑,「這句話可真傷人哪,深宮水月。你有沒有聽過《哭泣的赤鬼》?」
「青鬼犧牲自己,讓赤鬼與人類交上朋友的故事。是個日本人都知道。」
「我現在要講的故事,與它有點不同。一切的開端都是由六百年前開始的。」
弁才天走到艾蕾莎身邊,艾蕾莎戒慎地往後退了幾步。弁才天帶著傷感的笑容,將手掌溫柔覆上薇洛琳的額頭,說了一聲「甦醒」,薇洛琳便醒了過來。弁才天又提起手指分別點在自己額頭、喉間和胸口。原本華麗的衣裳如同潮水般退去,一身古老的和服與木屐顯現出來,整齊的劉海勾勒出她略顯嬌小的臉龐,眉尾還有一抹淡紅的花鈿。
「你還記得我嗎,薇洛琳?」她換上另一副聲音說道。
薇洛琳愣在原地,張大了嘴。那個身影對薇洛琳來說再熟悉不過了。她握緊雙拳,身體卻止不住地顫抖。
「木芥子妹妹……你、你怎麼會……?」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vKvSb9Wl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