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晨光穿過靜謐之森,荖藤垂吊在羊腸小道上,各式蕨類依約探出伸展。摩爾斯鎮外,一處老舊木屋滿佈藤蔓,煙霏霧集從煙囪緩緩飄出,透過木窗瞧去,一名大漢正手持菜刀努力奮戰。
卡斯特灑下調料,厚實的手臂拿起鍋鏟以細火煎製,平淡無奇的食材經過加工成為餐桌上的貴客,香味四溢為美好的晨間開了頭,難以想像如此精美的早餐出自於粗漢之手。
「好香啊!居然是醃肉片。」稚嫩的聲音聞香而來。他墊起腳尖,極為勉強的拿取盤中食物,迫不及待的放入嘴中品嚐,入口即化的口感讓睡眼惺忪的卡爾為之振奮。
「不准偷吃......」,宏亮的聲音自火爐前響起。
卡爾眨著透澈的眼睛,望向那寬廣壯碩的背肌,「爸爸,怎麼知道我偷吃?」
卡斯特放下廚具,拍著男孩的肩頭說道,「哈,你可是我的兒子啊,難道我還不清楚嗎?把媽媽叫來一同吃飯吧。」
不一會兒,卡爾攙扶行動不便的婦人坐上餐桌。
歲月在婦人臉上留下刻痕,從端正的五官研判,她年輕時肯定是個美人。面容毫無血色的她,如同一具失去靈魂的軀殼,深深嘆了一氣,「現在做這些又有什麼用,仍然無法彌補你的所作所為。」
「雖然我的收入不如從前,但至少妳不用面對輾轉難眠的夜晚。」卡斯特將盛裝食物的盤子遞與婦人,「我已從冒險者退休,轉向幕後培訓及指導有能的後輩。」
「我要說的不是這個......」婦人微怒道。
「唉,現在的我只想過上正常日子,與家人共享天倫之樂,而你們就是我的至寶......」,卡斯特在卡爾與婦人的額頭上分別印下一吻。
「但願如此......」,留下嘆息後的婦人,低著頭吃著盤中食物。
用餐完畢的卡斯特緩緩走至更衣間,取出狐狸毛皮織成的外套及銀色斧頭。大手搓揉著卡爾蓬鬆的亂髮,「我不在的時候就剩你一個男人。要好好代替爸爸保護這個家喔。」
「當然。」卡爾的拳頭在空中亂舞,雖然亂無章法卻也可愛無比。
鬱鬱蔥蔥的慾望森林灌木叢生,處處充滿綠意盎然的生機,粉色長髮絲滑飄逸隨風吹過兩鬢,青春的香氣隱入鼻息舒服怡人,一把短劍置於曼妙身姿的腰間,穿著貼身皮盔甲,少女妮可站在河邊。
細微窸窣聲自叢間傳來,妮可迅速抽出短劍做好防衛姿勢。
「妳的反應與架勢都不賴,看來都有在訓練呢!」卡斯特跨出大步探出頭,遲遲不見另外一人,好奇的問道,「克里斯人呢?」
熟悉的聲音頓時緩和緊張的氣氛,「真是的,差點被大叔嚇死。」妮可收起手中武器說道,「那個笨蛋耐不住性子,去河邊玩耍了。」
「妳說什麼?我不是告訴過你們,在我來之前千萬別亂跑嗎?」雖然他們尚處於慾望森林最外圍,按理說不應該有可怕的存在,但難保不會有魔物潛伏,趁著汲取水源的時候從背後來上一爪。也難怪卡斯特會如此激動。
「走,我們快去看看,希望不要發生什麼事。」
當兩人火速前往河邊,卻被龐然大物的屍體嚇到。一雙威脅的巨螯被無情卸下,成對的四足早已破敗不堪,一把長劍穿透口器直取腦門,豎立的黑色眼珠透著不甘,清澈的河流夾雜墨色血泡。
「臭螃蟹也不過如此。遇到本少爺算你倒楣......」克里斯雙腳踏在魔物屍體前,使勁拔出屬於自己的長劍,黝黑皮膚與金色耳環是他的認證標章。看到卡斯特與妮可前來,揮著手發出得意的大笑,像是宣示豐功偉業般。
妮可偏過頭無奈的對卡斯特說道,「只靠蠻力勇闖慾望森林,他都多大年紀了,還真以為是鎮上的孩子王嗎?」
「其實,他並不如表面上簡單!」對於克里斯,卡斯特倒是給予不同的評價,「要知道鬱林河蟹是兇猛的魔物,需要成人互相配合或施以偷襲才有勝算。能夠單挑且毫髮未損的將其殺死,即是有勇有謀的證明,是個不簡單的成就啊!」
「他不過就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笨蛋,一定是運氣好。」
克里斯提著長劍從遠方跑了過來,「哼,笨蛋總比遲到的混蛋好吧?也不想想這些是誰害的,要不是有人遲到......」
卡斯特露出尷尬笑容,「等待與忍耐是成熟的冒險者該具備的條件之一,你們還有很多要學呢。」
三人沿著河流向上游走去。克里斯分享討伐魔物的過程,不時用生動的言語或是誇張的動作詮釋,逗得妮可發出陣陣笑聲,兩人聊天打罵好不熱鬧。卡斯特則是稱職的斥侯,一路上除了野生動物外並沒有遇上任何魔物。
湍急水流發出的轟隆聲響,一道巨大的瀑布映入眾人眼簾,從見不著頂的高處一躍而下,驚天動地的磅礡氣勢,彷彿數道白花流蘇從山嶺中翻躍,墜落在大岩石上激起無數水花,發出嘩啦水聲,萬馬奔騰般衝擊著河面,引起陣陣白色水霧。
「根據情報顯示,哥步林的洞穴就在瀑布附近,大夥注意警戒!」卡斯特提醒道。
「真是鬼斧神工,多麼壯闊的景色。」克里斯狐疑的看著卡斯特,「做為一個旅遊景點,確實非常出色,你確定這裡是冒險者公會發佈任務的地方嗎?」
「冒險者公會不至於散佈不實任務,洞穴可能就在附近。我們分開做個簡單偵察。切忌不要貿進,把安危要素放在第一位置......」
「好,好,好......,知道了。」克里斯蠻不在乎的挖了耳朵說道。
「就算你的實力比大叔厲害,也不准這樣跟長輩說話。大叔走過的路比你吃的鹽還多,天下無奇不有的事情多的去,用心去學習作為自己的經驗才是。」妮可看到他自以為是的態度就來氣,使勁揪著克里斯的耳朵,「這樣也許可以少走幾段歪路......你給我認真聽。」
「疼......疼......瘋婆子,快放手......妳瘋了嗎?」克里斯怒不可歇的回道,「哥布林這種低等魔物,只要是剛入行的冒險者不費吹灰之力即可完成,擰我耳朵做甚?」
「你只是力氣稍微大一點,本質上還是一個男孩,面對冒險更是一無所知,不是嗎?」
「妳說的這些話又能代表什麼?」
「用你的蠢腦袋好好想想,這次的賞金十分豐碩,一路上卻不見同行干擾,你不覺得奇怪嗎?」妮可再度加重力道扯起,「這表示,大叔趕在消息發布之前,第一時間趕來通知我們,從未有過獨享的念頭。光是這點你就該收起高高在上的態度,好好向大叔道歉。」
卡斯特走至兩人中間充當和事佬。看著眼前年少放浪不羈的他,就像是曾經的自己,拍向克里斯的肩膀說道,「你急於立功的心情我很了解。據我觀察,你的實力甚至超越青銅級冒險者,若能配合我的經驗,肯定能將賞金火速拿下......,我們一起加油吧。」
克里斯聽得稱讚,臉上笑容展露無遺,心中對這個退休的冒險者多了一點敬意,「那我們還等什麼,分散開來尋找哥布林洞穴吧。」
「瞧你如此猴急。做事情前三思後行,況且大叔還沒說完......」
卡斯特點著頭,繼續未完的話題,「相信你們都知道,哥布林這種低等魔物,力氣與體型都與小孩無異,一米三五的身高與十分有限的智慧,但不代表沒有威脅性。畢竟面對生死威脅,求生意志往往會超出想像。」
「鼠多嚇壞貓,蟻多咬死象,是吧?」妮可與克里斯異口同聲說道。
「正是。面對落單者,千萬不要有任何遲疑,一刀殺之。若沒有十足把握,不要貿然進取輕易出手,難保哥布林不會傾巢而出。」
「聽懂的話就散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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