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髮抹著厚實髮油,向後梳理成西裝頭,銳利的雙眼透著睿智,身披白色長袍,胸前掛著長條狀的金色牌子,一絲不苟的態度盡顯其中,代表身分與地位的象徵,那是他夢寐以求的位置。昔日科研院的第一助手,終成為伊凡之後,最出名的科技研究員。
短短七年間,即星雲曆760195年,湯瑪森憑藉出色的能力,扶搖直上獲得博士學位,不論是生物學或是人工智慧學,皆有一番成就。歷經伊凡博士的命案後,一切順風順水,雙修學位的他,達到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境界。
但,此刻的他,卻做著與自身職業不相符的事情。
雙腳踏在充滿警示燈的走道上,兩旁的黃光正用力閃爍,彷彿不太歡迎這位,黑夜裡不請自來的貴賓。通往太空船艙的道路前,推著車的他透過耳機命令著,「雨潔,快......,快駭進太空船的主程式,將門打開,動作快......」
「一會兒入侵世界政府,一會兒駭入太空總署,您到底在搞什麼?」
儘管雨潔抱怨連連,還是得著手開始入侵。不到數分鐘的時間,船艙發出一陣低鳴,調動高壓力空氣閥,三角的鋼鐵大門應聲而開,像是歡迎的煙花,噴出如煙似霧的氣體。
很快,連人帶車消失在白色光芒前。
安放在推車上的鐵盒,雖然僅有烤箱大小,卻令湯瑪森用盡全身力氣。拽著重物不斷向前,走過太空船上的甲板時,鐵殼外的冰霜正散著白煙,溶化成水珠逐漸滑落。隨著溫度上升,盒中物發出一陣敲打,彷彿不甘屈居於狹小空間中。
高密度的鐵盒,導致車身微微下陷,車輪更是變形越發難推,「雨潔,快將冷凍櫃打開,我快頂不住了......」
眼看躁動越來越大,趕忙將車子連同鐵盒,一同推入冷凍櫃中,湯瑪森快速關上大門,迅速按下牆邊的緊急鈕,直到導管噴出強烈的凍氣,才得以解除此次危機。不需氧氣的活物,除了重量異常之外,活動力很是驚人,若不是急忙冷凍,恐將破體而出。
「好險,終於趕上了。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邁開步伐,踏入太空船的駕駛艙,插入載有人工智能的壓縮檔案,直到主程式全數轉移為止,他開啟語音連結系統,頓時藍色光芒依序燃起,儀表板上亮起各式指示燈,無數燈光交會。簡潔有力的命令道,「雨潔,準備起飛。」
清澈的女聲自艙中響起,「博士,一切準備就緒,請告知目的地。」
坐在柔軟的座椅上,湯瑪森扣起安全帶,依舊沒能放下心中大石,緊張的說道,「先起飛,目地等等再說。」
電子儀錶板上,顯現碩大的數字,直接進入倒數階段,「三......二......一......,準備起飛。」隨著雨潔話音落下,龐大能量噴射而出,船艙發出強烈的振動,動力推進器捲起濃濃的煙霧,船體一飛衝天,突破棉花般的雲層。
飛船最終穿過大氣層,進入浩瀚無際的宇宙,本是晃動的機身也趨近平穩。對於一連串不合乎邏輯的行為,雨潔終於按耐不住,發出提問,「有急迫到需要連我的主程式都一併帶走嗎?徹夜離開星球,感覺像是落荒而逃,請注意自己的形象,好歹您也是『名人』。街頭巷尾都熟知的臉孔。」
面對不留餘地的調侃,善於苦中做樂的他,只能勉強扯起一絲微笑,「這回,說是落荒而逃一點也不為過,也許只能等待風頭過去。妳猜猜這次發生什麼事情?」
「肯定又是什麼東西,引起偉大博士的興趣,偏偏又沒辦法以正常管道取得,我敢打賭,這東西與冷凍櫃中的鐵盒有關。唉,犯賤的研究精神作祟。」
一語中的直入心坎,湯瑪森拍著坐椅,笑得很是開心,「真是我肚子中的蛔蟲,實不相瞞,我偷走了世界政府裡,冷凍中的奧克鋼金屬,希望做為研究的原料……」
源於可怕星雲籠罩的螺旋星系,亡命之星上的奇特石頭。介於生物與非生物之間,一種石狀型態的類生物,雨潔不由得大吃一驚,「......您說什麼,奧克鋼金屬?」
「對啊!妳有什麼疑問嗎?」
對於亡命之星,星際學家有著獨特的描述。天空夾雜閃電,地上攜帶風暴,南邊熔岩頂替,灼熱岩漿燃燒大地,猶如一片橘紅;北邊冰冠永存,終日大雪白煙嬝嬝。兩種截然不同的氣候,正是亡命之星分為兩種顏色的主要原因。
奧克鋼金屬,極地冰川中,發現的罕見特殊金屬,結構會因為溫度進行形態變化。
常溫之下,金屬化為濃稠的液態,伸出觸手用以捕捉有機生命體,如正常生物。溫度超出六百度,金屬回歸惰性,目前尚未知道溶解溫度。零下五十度,金屬回歸惰性,硬度變質。
其硬度遠超當今之最,建造母艦型太空船的主原料,薩爾坦金屬十二倍之多。
雨潔深深嘆了一口氣,「真是膽大包天啊!您可知道這趟死亡之旅,有多少銀河探險隊成員喪生嗎?總共是兩百八十五名,由於奧克鋼金屬的特殊性,被世界政府歸類為極度機密。」
天塌下來也不是自己扛,湯馬森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那又如何,研究面前這些瑣碎的犧牲都是必要的,況且人終將一死,與其沒有用的苟活,不如有價值得死去。我只關心有沒有好方法,讓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好險雨潔沒有實體的表情包,不然這些年早給他折磨的滿佈皺紋,活活氣死不說,「您真是老天調皮下的產物,擁有一顆聰明絕頂的腦袋與招惹麻煩的天份。政府歸類機密的事物,都有特種情資人員照顧,恐怕這次我也無法幫您……」
「您有多少野心,我就有多少把握,常掛嘴邊的妳,似乎有點言過其實啊!就連我都有辦法潛入世界政府,竊取奧克鋼金屬。」湯馬森癟著嘴碎念。
「對!入侵主程式的依舊是我,而走進冷凍庫的依舊是你。」
「想想這些年,我幫您處理過大大小小的危機,但此一時,彼一時......,入侵個人電腦做到不留痕跡,實是輕而易舉;駭入世界政府,在中央電腦的眼皮底下竄改做假,則不可能逃過他們的法眼,兩者猶如一片天一面地。看來這次真的只能等風頭過去了。」
「僅管自譽是這時代最厲害的人工智能,一但中央的人工智慧群團結齊心,與我相比絕不遜色。俗話,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您不也猜測到最壞結果,直接開船走人?」
聽得束手無策,湯馬森內心涼了大半,身形大半沒入椅子中,「唉,盜取機密被抓到,可是會被判處無期徒刑,我可不想被關到老死啊!」
為了求生不斷反覆省思,皺起的眉頭像是兩條枷鎖,湯瑪森不安的敲擊一旁扶手,不知不覺間,背部已微微發麻。突然若有所思的他,從座位上跳起說道,「設定目地為M-157星球吧。」
「M-157星球?那可是荒無人煙,物資匱乏的行星,您確定嗎?」
湯瑪森篤定的點著頭,「確定,雖然地處荒涼,卻利於躲藏與研究。移動時自訂路線圖,不要使用自動導航,防範中央的人工智慧群設立防線。」
「繞路......,會浪費大量燃料以及時間,卻也是相對安全的方法。但您有備妥足夠的能源嗎?」
「走得如此衝忙,我怎麼可能備妥,磨蹭的同時搞不好追兵就來了,妳照做就是了。」湯馬森又忍不住碎念幾句。
「遵命。」
雨潔與湯瑪森駕駛的銀色流線型太空艙,航行在暗無邊際的宇宙中,在太空垃圾與各星體間來回穿梭,時而快速行進,時而龜速行駛,有時迂迴像隻蒼蠅,有時俯衝像是鷹隼。為了躲避星際警備隊的追蹤,鬼鬼祟祟的技能居然學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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