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少年與少女
「展開雙翼,飛向天空。 耀眼的你們,今日也從我的視野中消失。」
「我想追上你們的身影,知曉你們眼中的風景。 可我沒有翅膀,無法飛行。」
「今日的我依舊只能獨自一人佇立在原地,仰望你們離去的身影。」
「今日的我也在許願,能有一雙獨屬於我的羽翼。」
仰望著在空中飛舞的鳥群身影,庫洛德用動聽的歌聲歌唱。
觀看飛翔在空中的鳥,是他最常做的事。
因為清楚自己的去向,才能張開雙翼於空中飛翔。 那些鳥毫無迷茫且不受束縛的姿態,令庫洛德無比嚮往。
將人的心比喻成畫布,那他的畫布就是一片空白,他的內在空空如也,既沒有喜愛的事物,也沒有絢麗的夢想。
這樣如同空殼般的自我,是否某日也能找到獨屬於自己的珍貴某物,並為了前往某物的身旁於空中飛翔呢? 庫洛德每日在觀看鳥群時,都在心中如此思考。
隨著最後一隻鳥從視野中消失,庫洛德停止了歌唱,一道鼓掌聲從他身後傳來。
「無論聽多少次,你的歌聲都還是如此動聽呢!」
「畢竟我承諾過要成為歌頌妳未來英勇事蹟的吟遊詩人。 這樣的程度是必要的。」 庫洛德轉過身來,對他的青梅竹馬– –艾希說道。
自幼時起內心就空無一物,總是面無表情的庫洛德,被同齡人視為異常而被厭惡與排斥。
「真是怪異。」
「無法理解他在想甚麼。」
「他該不會沒有感情吧?」
這類殘酷的話語總是在庫洛德與同齡人相遇時,毫不留情的向他襲來。
既然知曉自己在他人眼中是異常,那就盡量不要出現在別人面前。 因此庫洛德總是獨自仰望飛鳥。
只有名為艾希的少女,在與庫洛德相遇時,伸出代表了善意的手。
庫洛德仍記得他與艾希初次相見的那日,那時還是男孩的他與往常一樣,獨自看著飛翔的鳥群並歌唱著。 而一位女孩突兀的闖入庫洛德的世界。
女孩稱讚庫洛德的歌聲是多麼動人,並請求他當歌頌她未來英勇事蹟的吟遊詩人。
「我的名字是艾希! 我要成為從魔族手中守護大家的冒險者! 構築所有人都能安心微笑的世界! 能請你當吟遊詩人,在未來歌頌我的故事給其他人聽嗎?」 艾希說完向庫洛德伸出了手。
明明早已做好始終獨自一人的打算,卻情不自禁被對方吸引。 在內心一片空洞的庫洛眼中,以燦爛笑容說出自身夢想的女孩,身姿是那麼的耀眼。 在猶豫了一會後,他最終決定握住艾希的手。
在那日以後,艾希每日都會找庫洛德玩耍,有時是艾希講述她喜愛的冒險者故事給庫洛德聽,有時則是兩人一同觀賞空中的飛鳥。
就這樣,二人成為了最親近的朋友,一同成長並陪伴彼此至今。
「是時候開始我們今日的英雄遊戲了。」 艾希的宣布打斷了庫洛德的回憶。
英雄遊戲,是艾希最喜歡的遊戲,兩人拿著木棒交戰,模擬拿著兵器相互切磋的英雄。
艾希將手中的其中一根木棒交給庫洛德後,擺出準備戰鬥的姿勢。而庫洛德也握緊手中的木棒,擺好應對作戰的姿態。
一想到又要再次面對敗北,庫洛德就感覺手中的木棒無比沉重。 過往他與艾希交手,一次都沒勝過對方。
這也是理所當然。 聽艾希說過,她父親是非常厲害的冒險者,村子能有這樣的冒險者是很罕見的事。 而艾希每天都接受著父親的鍛鍊,她是認真向著成為冒險家這目標前進。
雖說艾希玩英雄遊戲時,都不會使出全力,可這仍不會改變,二人那如鴻溝般的力量差距。
庫洛德深吸一口氣,用專注的眼神看向艾希。 即使早已知道結果,他仍沒放棄的打算。 因注定失敗就放棄的話,一定會被不斷前進的艾希甩下,為了能一直待在她身旁,自己需要全力以赴。
庫洛德主動向艾希發動攻擊,然而艾希立刻以迅猛凌厲的攻勢回應,如同一波波驚險浪淘襲來,使他只能一味的防禦。
最終庫洛德的手中的木棒被打飛。 這次的遊戲結果,一如既往以艾希的勝利畫下句點。
體力消耗殆盡的庫洛德,躺在草地上喘息著。 艾希也躺在他身旁仰望天空。
「你還是跟之前一樣厲害。 我真心認為,你會成為足以寫入傳說的冒險者。 前幾日的才能檢定,村裡也只有你一人持有三項天贈。」
傳說人類由光之女神阿卡蕾特所創造,而其中特別被光之女神所祝福之人,會有獨屬於他們的技能。 人類將女神所贈與人們的技能,統稱為天贈。
「你也很厲害啊! 能有那樣的歌聲。 那也是獨屬於你的才能。 我覺得吟遊詩人是你的天職。」
「對了! 我有一樣東西要給你。」 想起什麼的艾希從草地上站起,將一個畫有白色羽翼的面具交給庫洛德。
「這個面具很棒吧! 這是我昨天在某攤位上看到的。 我認為這畫有白色羽翼的面具,很適合喜歡觀望鳥群飛翔的你。」
「謝謝。 我這邊也有禮物要給你。 為了慶祝妳有三項天贈所準備的。」 庫洛德也從草地上站起,將花圈交入艾希手中。
「這是我在家裡親手編織的花圈。」
「謝謝!」 艾希將花圈戴到頭頂上,露出燦爛的笑容並轉起圈來。
與微笑的艾希相反,庫洛德表情轉變為低沉,並輕輕發出嘆息。
即使有了艾希這樣願意接納他的人陪伴在身邊,庫洛德仍沒感到喜悅或幸福過。 艾希的出現,只不過是抑制住他心中那份虛無,讓它不再擴張。
艾希說過,想創造所有人都能安心微笑的世界,這就是她的幸福。 那如果自己採取某樣行動,讓他人綻放笑顏的話,是否也能感受到幸福呢? 為此庫洛德特意為艾希準備花圈,可他仍失敗了,什麼感受也沒有,內心仍是一片空洞。
想將心中的這份空洞用手掩蓋住,庫洛德將右手覆蓋在胸口上。
「希望你有日能找到心臟跳動的理由。」 注意到庫洛德動作的艾希,站立在他身旁,為他獻上祝福。
身為庫洛德朋友,艾希清楚庫洛德用右手蓋住胸口動作的涵義。 她衷心希望,某天庫洛德能找到屬於他的生命意義。 每當庫洛德做起這動作時,她都會為他獻上祝福。
庫洛德相信,有會為他祈禱的艾希存在,或許某日他真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存在意義,並成為真正有資格待在艾希身旁的同伴。
可命運總喜愛開玩笑。 庫洛德願望尚未實現,某日艾希的額頭就出現了聖痕。 這代表她成為了被聖劍的意志選中的勇者。
傳說中只有內心最純真善良與意志最為堅定的人,才會成為被聖劍選中的勇者。 而勇者如果在成功消滅魔族前死去,那聖劍將會選出下任勇者。
對艾希而言,成為勇者是向夢想邁進的一大步。 可這同時也代表著,她該與庫洛德分別了。
「不用擔心我的! 我一定會將魔族消滅,創造一個你能安穩追尋生存意義的世界。」 在王都的大教堂完成勇者就任儀式後的艾希,露出一如既往的笑容向庫洛德道別。
「如果我回來的時候,你已找到心臟跳動的理由,那要記得告訴我喔!」
「在你離開前,我想知道一件事。 如果我死的話,你會悲傷嗎?」 庫洛德想知道,內心空無一物的自己,究竟能否在他人心中具有一席之地。
「當然會喔! 但我不會讓那種事發生的。 我一定會守護好身邊的人的。」 艾希離開前的這回答,令庫洛德露出笑容。
庫洛德腦海浮現出景象,被破壞到慘不忍睹的自己,和站在那樣的自己身旁痛哭的艾希。 正因為珍視,才會為失去感到痛苦。 自身是被人珍視的存在,這件事令庫洛德感到喜悅。
既然這樣的自己,也能成為被艾希需要的存在。 那自己應該更加努力成為完整的人,獲得待在艾希身旁的資格,這麼認為的庫洛德住進王都的某間旅館。
與王都內各式各樣的人接觸互動,說不定這樣靈魂的殘缺就能迎來被填滿的一日到來。
沒有除了艾希以外的朋友,與他人相處經驗壓倒性不足,儘管許多不安因素存在。 但不能艾希在追逐夢想時,自己仍停滯不前。
從明天開始就做為吟遊詩人活動吧! 躺在旅館床上的庫洛德下定決心。
為了獲得勇氣,庫洛德將艾希贈送的面具放在胸口上。 這份二人聯繫的證明,讓他感到安心並陷入沉睡。
此刻庫洛德還不知曉,他確實會在王都找到心臟跳動的理由。 可他的生存意義,與艾希的心願完全背道而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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