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烏鴉面具
喚魔,觸碰他人的身體後,即可將他人內在的負面情感具現化為怪物。 自從覺醒這項技能後,庫洛德每日都在創作怪物。
利用影獸那能化為黑影潛伏在任何地方及影獸可讓生物在黑影中穿梭自如的能力,庫洛德能輕而易舉完成與他人的接觸。 為了能夠不被他人發現自己的舉動,庫洛德挑選在眾人都熟睡的深夜,才開始行動。
「讓我們歡迎新到來的成員吧!」此刻位於黑影空間被怪物圍繞的庫洛德,又再次開始創造怪物。
看著眼前一個個誕生的怪物,庫洛德露出滿足的微笑。
「這就是被喜愛的事物包圍的感覺啊! 我終於也能體會了。」
庫羅德想起他與艾希相處的過往,當時他與艾希成為朋友不久,她就表示想去庫洛德家裡玩耍。
對於艾希到來這件事,庫羅德雙親無比熱情的招待她。 對渴望擁有正常兒女的庫洛德父母而言,艾希就是理想的對象。
艾希在吃完豐盛大餐後,對庫洛德表示對他房間如何感到好奇,希望能在回家前看看。 庫洛德在猶豫了一段時間後,答應艾希的要求。
當庫洛德打開房門的那刻,艾希臉上的笑容因震驚凝固。 庫洛德房內只有最基本的生活用具,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 房內的空間及生活用具,整潔到給人一種根本無人在這裡生活的錯覺。
一個人的房間,能體現出主人是怎樣的人。 可艾希無法從庫洛德的房間,看出他的興趣或喜歡的事物。 這房間冰冷的給人一種窒息感,根本不該是這年紀的人擁有的房間。
望向艾希驚訝的臉,庫洛德向她袒露自己內心在一無所有的事實。
視為朋友的對象,實際上是內在一片虛無的人,這樣的事情應該大多數人都無法承受吧! 然而艾希接下來的回應,完全出乎庫洛德預料。
「如果你的內心空空如也的話,那我就把喜愛的事物分享給你吧!」 艾希笑著牽起庫洛德的手。
從那天起,艾希時不時就會帶上花束拜訪庫洛德家,並用花裝飾他房間。 每次看著艾希用花朵裝飾房間時綻放的微笑,庫洛德都對她感到羨慕,並心想何時自己才能找到喜愛的事物呢?
而現在,庫洛德終於找到發自內心所珍愛的事物,那就是他人內在醜惡的情感,而身旁的怪物們則是這些情感具現化的極致。
「話說回來,位於惡的頂點,黑暗之神阿尼瑪斯又是怎樣的存在?」 看著自己製造的怪物們,庫洛德陷入思考。
對於光之女神阿卡蕾特的存在,人類總是勤於以畫作或雕像等方式具現,可關於黑暗之神阿尼瑪斯,就只有惡的頂點,世上最醜惡的事物這樣短短幾句的文章描寫。
對於這樣的現象,庫洛德也能理解,畢竟比起醜惡殘缺的事物,人類總是願意把目光聚焦在美好光明的存在。 父母對待他與艾希的方式就是最好的證明。
對於內在一無所有的庫洛德,最初父母努力付出關愛,可一段漫長時間過去,他的內在仍是一片虛無。 最後父母對此感到絕望,對庫洛德的態度轉變為無比冷淡。
父母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再含有光芒,庫洛德卻對此感到喜悅。 正因抱持期望,才會因失望受傷,捨棄了期待的父母,之後不會再因孩子的殘缺受傷了。
直到認清自己後,庫洛德才知道,原來當初的他,不是因父母不會再受傷而喜悅,而是因父母對自身的絕望而愉悅。 原來自己從最初就壞掉了。
自己是不論怎麼澆水都不會發芽的壞掉種子,渴望得到花的人對種子感到失望也是理所當然。 而艾希就是那美麗的花,在艾希到家裡做客時,父母眼中全是她的存在,自己的身影絲毫無法映入他們眼裡。
不過對於這些,庫洛德並無所謂,就算自身存在不被愛著,只要有足夠明確的自我就能活著。 且等到庫洛德向世界上演最慘烈的悲劇那刻,他的存在就會刻入世人的靈魂。
「那麼是時候以歌的身份行動了。」 庫洛德將一個哭泣模樣的面具戴到臉上後,無論體型還是樣貌都在瞬間轉變為男孩。
哭泣假面,庫洛德所創造的怪物之一,由強烈否定自我並偏執渴望成為他人的情感所具象化。 只要戴上這面具,使用者就能自由改變外貌、體型甚至是性別。
自從決定擁抱醜惡自我的那日起,庫洛德就不再以吟遊詩人的身份於眾人面前表演。 對於在暗中製造怪物的他而言,與別人的牽扯自然是越少越好,這樣行動才不會曝光。
所以要在王都生活時,庫洛德都會先使用哭泣假面,讓自己變為一個名為歌的男孩。 畢竟大多數人,都不會對天真活潑的孩童有所警惕或防範。
以歌的身份行動,就可以輕易與他人接觸,做好製造怪物的前置準備。 也可以將他人的幸福生活映入眼底,這樣在未來將他人的幸福摧毀踐踏時,更能從其中感受到快樂。
當歌藉由王都偏僻某處的黑影悄悄返回王都時,映入他眼中的是狂歡的群眾。 每個人都帶著喜悅的神情,高喊著某人的名字。
「艾希! 艾希! 艾希!」 群眾狂熱的呼喊聲,讓歌有種耳膜被貫穿的刺痛感。
歌立刻理解了現狀,與艾希相關,又能讓民眾如此狂熱歡呼的事情只有一個,那就是艾希成功完成勇者的使命,打倒魔族的王,將魔族徹底消滅。 完成歷代勇者都無法做到的任務,現在艾希可說是象徵希望的英雄也不為過。
看著聚集在王都門口等待艾希歸來的民眾,歌終於知曉了,他所期望的最慘烈的悲劇為何。 那就是將成功消滅魔族並拯救世界的勇者抹除。
將所有人心中希望的象徵抹殺,做為超越魔族的災難身份登上舞台,從舞台上觀看觀眾席上觀眾驚恐與絕望的表情。 這就是歌的願望。
即使已在心中描繪好願望,可要實現這心願,仍有艱難的阻礙,那就是艾希的存在和自己的決心。
就算做好與艾希為敵的覺悟,仍不可否認對方是與自己最親近的人。 如果在見到艾希時內心產生動搖,那就會阻撓到自己未來要創作的慘劇。
為了知曉自己是否真正的下定決心,歌與民眾一同等待艾希的回歸。
「勇者回來了!」 當艾希到達王都門口,民眾狂烈的歡呼著,彷彿是光之女神阿卡蕾特來到面前般激動。
「我回來了,各位。」看著艾希以笑容回應民眾,歌的內心感到慶幸。 即使看到對方的笑臉,心中那醜惡的願望仍沒有動搖。 這樣就能毫無猶豫的去實踐自己追求的慘劇了。
在記憶中,艾希一直都在微笑著,她是一個會用笑容面對生命一切遭遇的人,那當艾希遭受到親近的人背叛,還被迫與他為敵時,她還能保持笑容嗎? 一想到這,歌的內心就充滿了愉悅。
自己還真是無可救藥啊! 不過這樣也好,這才是最真實完整的自我,就將這份惡貫徹下去吧!
對結果感到滿足的歌,悄悄的離開人群,而沉浸在喜悅與歡呼中的眾人,絲毫沒注意到一位男孩的離去。 眾人不會想到,這悄悄從人群中消失的男孩,會在未來成為勝於魔族的災厄。
心情喜悅,在王都街道上隨意遊走的歌,看到地上有隻雙翼受傷流血的鳥,周遭的人都沉浸在勇者拯救世界的歡愉中,沒注意到地上的鳥。
明明憧憬的飛鳥展現出悽慘的模樣,歌內心卻湧現愉悅的情感。 看著飛鳥只能匍匐而行的悲慘身姿,歌深感滿足並哼起歡快的曲調。
從受傷的鳥身旁走過,再次從無人會注意的陰暗角落中潛入黑影,回到黑影空間的歌變回庫洛德。
「隨著心境的改變,會誕生不同的怪物嗎?」 已做好背叛艾希覺悟的庫洛德,再次觸碰自己的胸口。
這次從庫洛德胸口湧現出無盡的黑泥,一張張帶有猙獰笑容的面具從黑泥中浮現。
「這次是想將光芒玷汙的漆黑淤泥啊! 我的內在盡是充滿惡意的情感。」
「話說既然決定好要與她為敵,那也不需要她贈送的禮物了。」 庫洛德拿出艾希贈送的面具,打算將面具丟入黑泥中。
這面具已沒有存在意義。 自己再也不是一無所有的空殼,不需以面具遮擋內在。 且成為艾希敵人的現在,應斬斷所有與她的羈絆。
為了不再變回那只能依附別人而活的可悲姿態,庫洛德要將與艾希的聯繫全部毀壞,以此做為獨立的完整生命活著。
在庫洛德要準備丟出的那刻,面具發生了變化,先是潔白的面具轉為黑色,接著是外型逐漸扭曲,最終面具轉變為烏鴉模樣。
「真是沒想到…」 庫洛德對這發展感到無比意外。
經由庫洛德手觸碰的面具,成為容納污穢情感的容器,並因這份情感使面具外型改變。
「如果我回來的時候,你已找到心臟跳動的理由,那要記得告訴我喔!」 庫洛德突然想起艾希對他說過的這句話。
「既然如此,與妳為敵的那日,我就戴上這張面具吧! 這面具就代表我活著的理由。」 庫洛德將烏鴉面具戴到自己臉上。
真正與勇者為敵,於空中飛翔的漆黑惡意– –烏鴉先生就此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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