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背景音樂者可自行搭配)
96深宮內幕,千思萬緒……
「二殿下,事情都已按照您吩附完成。」皇宮的走廊裡,臣子甲、乙、丙朝二王子恭身行一禮,誓順點頭示意免禮,遂說道:
「辛苦各位了,我不會忘記你們為北國付出的實績與辛勞。在登基以前,你們就先離開皇宮回家過年吧。」他命令親信部下取出紙筆,熟練地書寫王令、蓋上出行核准,親手發給甲乙丙三位臣子,臣子甲、乙、丙見到無不面目欣喜,同聲答謝:
「我們之後一定會更努力輔佐二殿下。」
「二殿下也請務必保重玉體,多休息。」
「謝謝二殿下。」三位臣子逕自退下。
「這是你們所應得……」目送臣子背影遙遠,誓順終於放心,突然低頭激烈咳嗽。
「二殿下,您——」誓順的親信部下見狀,都想前往關心,卻被誓順搖頭阻止。由於已經帶著疲憊生病的身體堅持一天,誓順幾乎都是靠意志支撐過來,否則早就倒下了,直至深夜……他虛聲婉拒部下協助,自行回到寢室。恍惚中,誓順看見原先散亂於桌子的公文被整齊分類,房間內迎來一道再熟悉不過的目光,正是西蘭,外衣未去,她似乎剛從皇宮外回來不久。
「蘭兒,民間的事情還處理得順利嗎?」誓順走至西蘭公主身邊關心,聲音若絲。
「已經處理好了,順兒——」
「叩叩叩。」西蘭公主言未畢,忽然傳出敲門聲,她起身回敲三下,輕聲道:
「請進。」半響門敞開,紫衣順門而入,她先朝二人行西域大禮,並將一樣事物交到西蘭手中,誓順記得紫衣曾因公事消失一陣子,看來她的出行與蘭兒有關。
「小姐,您父親要我口傳消息。」紫衣對西蘭說道,語氣很是恭敬,她所說的父親自然是西域王了,誓順不得不提振精神。
「陛下說:『北國和西域兩國情同兄弟,若北國有任何問題西域一定會傾力協助,』」紫衣說道,說話時神態端正,儼然有西域王之氣勢,她停頓,口氣一轉:
「還有,陛下說:『西蘭,我親愛的女兒,你在北國過得好嗎?西域向來是口傳消息,你這回寫信可把父親和母親急壞了,因為若不是極密關乎國家的大事,並不會急著托人送來王信,非要父親打開來看……親愛的女兒,請別擔心,無論未來如何艱險,父親和母親都會協助,若在北國哪裡受到委屈,儘管告訴父親,父親必定會找那個在北國的兒子好好談談。』」紫衣朗聲完畢,西蘭公主則微笑地點頭。(當誓順聽見西域王口中「那個在北國的兒子」,立時在心裡思量,那不正是自己嗎?)
97永不遺忘,救命之恩……
「牙兒,這是因為四十年前爺爺欠了你父親一個大恩情所故啊,你難道不知道你父親是誰?」地仙表情帶有一絲絲的懷念及驚訝,神情彷彿回到過去的記憶之中。
「大恩情?我怎麼沒聽父親說過?」以牙望著盤子上反光的自己,父親即使顯現夢裡,他對父親也依然只有兒時微笑的那一點印象,更不用說知道他是誰了。
「你父親乃上代吾神一族繼承人——也是前任吾神,他曾在北方發生嚴重地震時及時趕來阻止,免去一場浩劫。」地仙說,
「北國由於土壤堅硬,又鮮少發生災害,逐漸富榮,甚至發展出其他國家羨慕卻望塵莫及的地下城儲存物資,但經歷百年,伴隨地基老化,一旦有大地震發生,恐怕北國將連同地下城崩塌,死傷無數……北方毀滅,守護北方的地仙也將靈氣俱散,因為地仙代表著北方,彼滅吾亦滅。四十年前幸好有你父親阻止地震,否則老身早就不在了。只可惜他現已仙逝——」聽地仙感嘆,以牙多少能了解其中緣故。
「爺爺,父親既然是神族,又怎麼會病倒?」以牙凝神,想起父親是因病離去。
「牙兒,縱使是神族,也是有情感的啊。在你父親卸下吾神之職,因天命於北方認識你母親並結為連理,到你出生後不久,母親去世,從那時起,你父親竟生了病,這病厲害,連神仙(藥仙)也無藥可治。乃是『相思病』,相思得嚴重而病倒。」地仙彷彿親眼目睹,訴說語氣頗為無奈。
「相思病……什麼是相思?」以牙疑惑側頭,從來沒聽過這個詞,索性瞥向地仙。
「牙兒,恕爺爺沒辦法回答你。」地仙從椅子上起身,稍微左右活動筋骨,笑道:
「我們去看看織老爺動工沒,要是春節已過,新衣還未完成就糗大囉。」
「好,爺爺。」以牙匆忙跟上地仙,心裡則惦記著,記憶中父親幾乎沒提起,甚至感覺不存在的母親,今日聽地仙一說,證明他還是有母親的(某年某月,當以牙有家室時才皤然醒悟,原來這就是相思的意思啊……)。
98紡織新衣,閃鑠星光……
「快讓余看看,衣服是否合身?」織老爺一見以牙和地仙到來,霎時兩眼放光,大聲歡呼,從衣料店拔足狂奔至二人跟前,手中針線沒放,居然拖拽長長織線而出。
「織老爺,你可終於動工啦!老身就等你這一句,從開始到現在,算算日子也經過七天吶。」地仙喜上眉稍,不住摪雪花般的長鬍子,移步帶以牙走向衣料店。
「呼,三天構思四天動工,余差點錯過時間,幸好衣服如期完成。來,快進來。」織老爺舉袖抹去一把冷汗,領二人轉入店裡,順道將針線收回。以牙看見衣料店內出奇「乾淨」,前幾天他還見布料子到處散落,今天竟沒看見半點布料,似乎都被織老爺盡數收拾,衣料店只剩下木頭看板、店面、一張覆蓋白布的切裁工作臺。
「孩子,記得余之前說過要如何對待衣服?」神情認真,織老爺走到切裁工作臺對以牙問道,以牙愣了一下,應聲答道:
「不離不棄,好好善待……嗎?」少年的音量越漸縮小,老爺的笑容逐漸擴大。
「是的!把白布掀開吧,說到要做到。」織老爺笑道,彷彿認同他,以牙依織老爺指示拉開白布——
「這真是件寶衣呀,上天下地沒法找。」在旁觀看的地仙讚許,白布下有兩件銀質衣服,一件是微略閃爍點點光芒的外衣,一件是內襯薄衫,衣面裝飾樸素而不失禮節,恰好合乎以牙的個性。
「余製作它,主要選用北方民族的傳統服飾,部分參照主人的特性……唉唷唉唷,時間要到啦!」織老爺說明一半忽然話鋒急轉,迅速抱起衣服塞入少年手中,轉身把切裁工作臺裝進袋子(常人眼中不合理),又移動門口將木頭看板接著收拾。
「織老爺,老身瞧你今兒勤快異常,東西都整理得利索乾淨,是打算趕去哪裡?」
「呼,老地,你難道沒收到天界邀請嗎?是了,你是地仙,難怪難怪……」經地仙一問,織老爺面露可惜,搖了搖手指說:
「距離天界上回百鳥朝鳳已將近一千年,老天師這回可是向四界宣布三天後,要天師之職傳給下一任天師,故而邀請四界八方的神靈前來觀禮。」
99百鳥朝鳳,天運相續……
「百鳥朝鳳?」以牙一臉錯愕,但見地仙神情化為認真,方才了解此事至關重要。
「織老爺,別說太快,孫子聽不懂。」地仙試圖緩和速度,好一陣子,店內寂靜空虛,沒有半點布料味道,織老爺已無心思再留。
「嗚,老地呀,你自己與孫子說去,晚了就都沒位子啦,你可有所不知,這回的新天師什麼人?他可是四界唯一僅剩的真鳳一族!白色鳳凰,比麒麟還稀有!有誰不想一窺其面目呢?」織老爺才說完,周圍忽然呼呼刮起怪風,吹得老少二人睜不開眼,只聽織老爺叫聲「再見不送」,短暫閉眼再張開眼一瞧,店內人沒了。
「老身還是沒攬住織老爺,讓他溜咯。」地仙手捏幾搓米大的布料丁,鬆手放開,那些布料丁竟自動「跳」起,彷彿有生命般成群彈向店外。
「布、布、布在動……」以牙悚然一驚,思緒斷路,但地仙卻露出毫不奇怪的平凡表情,笑道:
「織老爺的衣服修行上百千年,身上的布兒都快成精啦,這些布料是因為依戀主人,不願離去,現在它們正是去追主人啊。」地仙不慌不忙將原因告訴以牙,但少年心裡仍陷於茫然,只能輕輕點頭。二人離去,店面變回長滿蜘蛛網的空曠舊屋,乍似無人來過。
「百鳥朝鳳是千年一見的奇景,而且僅發生於天界,對凡間的人來說只存在傳說中。當負責天界的天道——天師將責任傳承給下一任新天師,傳承儀式會有四界神靈共同觀禮,由於天師繼承人都是擁有鳳凰血脈的孩子,傳承天運時會吸引百鳥,故稱百鳥朝鳳。」地仙撥弄鬍鬚,耐心為以牙解釋。
「爺爺,那白色鳳凰是怎麼一回事?」以牙勉強平復心情,抬頭望向地仙。
「擁有鳳凰血脈的氏族世居於太古,故區分出許多分系……爺爺慢慢講給你聽。」地仙邊走邊向以牙娓娓道來,語氣平靜。
「目前已知有三種,第一種是正統的上古天鳳,祂的外型修長,毛色朱麗,羽翼成雙,靈力強盛,親近於火;第二種為世上罕見的真鳳,祂的外型與能力極似天鳳,鳳羽卻潔白如雪,擁有白色的真理之火『真焰』。」地仙用似乎連他也難以置信的口氣述說著。
「傳說真鳳的真焰是至真至善之火,能夠照亮黑暗……只可惜爺爺無法離開北方,親自目睹,真鳳有幸成為天師,可是萬年難遇。最後一種為八荒,外型似鷹,身披金羽,擁有四翼,力量僅次於天鳳,可興風作雨。
100上古八荒,奉命下凡……
「……最後一種為八荒,外型似鷹,身披金羽,擁有四翼,力量僅次於天鳳,可興風作雨。」地仙緩緩道出。以牙越聽越覺得熟悉,回憶雨曾告訴他,為何曉得金色鳳印是機關……以牙又想起之前他從地仙那裡借過一本手札,是一位協助北國開國之初的異人功臣所著,書中曾出現的金色鳳印,間接證明與雨祖先是同一位。
「爺爺,難到您上次借我的那本手札,作者就是八荒一族?」以牙以極細聲音問道,雖然僅是合理懷疑——天邊即天界,鳳凰一族世居天界,合情合理;而金色鳳印,八荒身披金羽,相貌描述皆與其相符。
「沒錯啊!爺爺正想告訴你,但牙兒你是如何事先知道的呢?」地仙當下欣喜,拍手叫好,片刻又表情大奇,搔起白頭。
「爺爺,您先把手札為何由您保管的原由說完我再慢慢告訴您。」以牙按耐激動,收斂心情,沿著舊路同地仙返回王府。
「好啊,牙兒,天色已暗,明日爺爺再說。」抵達王府大門,地仙蒼蒼白首在月光照應下發光,他一再向以牙道別,直到少年消失門後,才放心頂著寒風離去。
「原來雨是八荒一族的後裔。」以牙以細不可聞的聲音對自己說,走進王府,府中只剩下幾個看守士兵,士兵倒也不管他,以牙就順走廊回房,他將織老爺交給他的銀質衣物收好,換下外衣梳洗整理,往床上倒頭就睡。三天,還有三天新王就要登基了,天界也將迎來新天師,但是關於黑焰……以牙合眼,不願多想未來,累了。
「月。」以牙清楚聽見有誰呼喚著,答:
「我在。」當以牙睜開眼,四周卻全然陌生,他站在一個由太極圖延展開的廣場,不過與其說是廣場,氣場更像是修道場。
「這裡是吾神一族的神境,不屬於任何界,附帶一提,只有本族人能出入。」
「你、您是誰?」以牙本能朝聲音方向轉身,見到一名身著銀色古服,年紀莫約二十幾歲的銀髮男子,正用超齡沉穩的目光注視他。
「吾真名『銀月』,乃該任繼承人的教育者,也是你的祖先之一。」銀月毫無情緒地介紹,面容肅然,像是一尊冰冷雕像。
ns 15.158.61.54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