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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繼承王位,兌現預言……
北國皇宮,即將正午,在新王等候室內,端坐著一位身披著尊貴王袍、藍眸黑髮的男子。他靜靜注視著皇宮窗外,那裡早已站滿準備觀禮(登基過程)的群臣與人民。良久,直到等候室的門打開,傳來熟悉腳步聲,他才回首。
「還有多久?」誓順問道,只見身旁如期迎來一名笑容滿面的女子。
「還要莫約半時辰,父王母后已經先行出宮對百姓眾臣進行宣布了。」西蘭公主和聲回答,言行端莊不失優雅。她身穿一件孔雀藍后服:后服散發莊重氣質,裙擺彷彿水晶簾披至地板,上衣裝飾細小寶石,合身的服裝將身形收攏得恰好。公主表情含蓄且靦腆,平時鮮少上妝的白皙臉蛋此時裹有淡淡朱紅,彷彿雪地綻開的一剪紅梅,把那雙鮮綠的眼眸襯得格外動人……誓順瞧得出神,眼前的妻子,望起來比新婚時更加美麗,臉上那一抹笑靨好似明月皎潔清澈。
「好久不見你這般特意點綴妝容。」誓順說,
「蘭兒,當我登基王位後,你會成為王后。」他微笑道,卻帶著語重心長的神情把話道盡。
「順兒不也會成為國王麼?」西蘭公主莞爾,
「瞧你臉色,現在看起來可比我還要雪白。」聽公主提起,誓順顯得有些支吾為難,因生病缺乏血色的容顏,這時竟泛起淺淺紅暈。
「你莫笑我。」誓順細語,語調好像很微弱。
「我不笑你。」西蘭公主輕輕拍了丈夫的背,
「順兒,還是,我幫你上妝修飾?」公主笑盈盈地問道,見對方笑著微微點頭。西蘭公主打開紅脂,令手指沾取粉末,她稍一靜神,凝視眼前這名即將成為國王,卻容顏慘白的新王。登基會順利進行嗎?她開始一點一點為丈夫上妝。雖然他們在此之前便同眾臣練習無數次,做過更多的準備……但是北國的未來會如何?會像那名北國少年(以牙)讓她看見的景象一樣嗎?
「不必擔心。」誓順似乎察覺西蘭公主手指間的那絲猶豫(憂慮),試著出聲安撫她:
「北國會好起來的(因此你不必擔心)。」
112萬物俱寂,唯人皆語……
一瞬間,冷意襲捲而來,陰寒透骨,似乎有誰在身後迫切敲擊著他。以牙猛然回首,可但,那裡並沒有人。北國大街依舊維持熱絡繁華之象,然而某種直覺暗示他,事情並不單純。
「牙兒,你是否有察覺到異樣?」後方的地仙出言,輕鬆的語氣轉為謹慎,而且格外小心。
「是的,爺爺。北國周遭的靈氣躁動不安。」以牙對答,本欲靜神尋思之際,肩膀卻忽被一隻恍若枯枝脆弱的手拉住,示意他停下。
「那是因為大地在顫抖,所有怨氣正朝北國聚集。」地仙言,同時,以牙瞥見老人兩頰泛白、手腳乏力,身體狀況比上次顯得還要嚴重。
「爺爺,您是不是病了?」少年表情透露一絲驚惶,趕忙止步,轉身至老人身邊纏扶。
「爺爺沒有生病,倒是北國……病得不輕。」地仙緩緩搖頭,啞聲說道。以牙立刻將地仙帶離大街,至一處人潮較少的甬道。地仙坐在甬道外邊的石板階梯作歇息,敲著胸堂乾咳,似乎努力調整呼吸,他遂抬頭注視天空,開口:
「牙兒,仔細聽爺爺說完……由於北國未能善待曾經下凡協助開國的……八荒一族之後人……因此而……遠離天運……咳咳咳咳……」
「遠離天運?」以牙不解的挑起眉毛,反覆咀嚼適才地仙所言真意,頓時間恍然大悟。
「爺爺,(這件事情)事態嚴重,我們必須趕快去國師府!」少年憶起雨在國師府的不公平遭遇,發現問題源頭(雨為八荒一族後人)。
「牙兒,你先去吧……不必再擔心爺爺……快點!幫助人要緊……咳咳咳咳!」地仙堅決催促道,露出信任明瞭的眼神,使以牙不再遲疑,跟隨心念,轉身赴往靈氣躁動之源頭……
「聚集在北國的怨氣已經比靈氣濃密。」冥冥之中,大地顫抖,發出感慨,語意沉重。大地之神亮開明眸,化身巨龍從地底掙脫而出,祂掙開一雙羽翼,縱身向天,快速消失烏雲層。
113那是個誰,還是個錢……
「……對你而言,什麼是最重要的?」他問,然而對方卻沉默良久,依然顯得迷茫無語。
「李盼?李盼?」男子呼喚,語音深邃。
「我不清楚。」李盼回答,望著發言的男子,他擁有金色雙眼,也是宰相,這裡的主子,輕聲而禮貌地詢問著身為一名卑微管家的自己。
「沒關係,這裏的每個人的答案都不一樣。」宰相微笑,順道遞給他一個小白瓶子,李盼雖然疑惑,還是接過。待宰相離開,李畔打開瓶子,倒在手上,是一些碎金與小紙條,他急忙收入袖子,攤開紙條,紙上有工整的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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贈李(禮)盼:
友,喜好無誰(解:喜愛自己,僅此而已);
心,富好重名(解:愛好錢財,重視身分)。
吾在此不留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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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盼看見,心裡一顫,手上無力,紙條掉落。宰相的金色雙眼,彷彿能看透每個人的心思。對於宰相的理解,李盼心裡既歡喜又是畏懼。李盼其實非常依賴家族,但在勢力衰弱後,就從八大家族淪落平凡世家,他也離開。起先,李盼投靠宰相府謀求身分,由於懂得一點書,成為一名小管家,也認識了府中的每個人。在國府這裡,所有的人就像一家人不分你我,沒有追權逐利,但平凡純粹,宰相把多餘的錢拿來購買良田,供窮困人家耕作,豐收再還。
本來一切都很好,直到他遇見國師的說客,隨著時間,李盼心中開始茲生越來越多慾望……
「——我把該說的都說完了,這次我倒想反問,對你而言,什麼是最重要的?」李盼問,
「小少爺?」李盼又問,由上往下俯視他。
「……」雨默,他只是掙扎似地從地上爬起,單單以手勢表達:
右手握拳,用力槌了槌胸口——那是心臟的位置,雨想說的兩個字,硬生被酸處哽咽在喉嚨,激動的情緒令身軀顫抖。
「你是想說『真心』嗎?」李盼低聲問道,
「我倒是第一次聽到這種有趣的答案……嗯?不對,我記得你父親當時也是這麼回答的。」
114昭告天下,一觸即發……
當宰相為登基儀式發言時,誓順靜神打量環境:王宮位於天都中心,以王宮正門前為儀式會場,會場中央築有雪白色高臺,每隔一段距離駐守精兵,周圍皆有數萬百姓臣子觀禮。至今,八大家族到齊,當中已有四大家族配戴藍色冰玉項鍊出席,願意站在新王方,形成平局,兩邊皆不敢冒然行動。權衡局勢,誓順默默在心裡鬆了一口氣,或許現在勢均力敵的僵局,才是最好的狀態。冷風寒顫,心緒亦然。
「二王子與王妃入場。」待宰相鄭重宣布,誓順同西蘭公主一起步出王宮。進入儀式會場,高臺下的氣氛瞬間由熱烈化為凝重,誓順從容、自然牽起西蘭公主的手,神情散發信心,不急不徐走向站在儀式高臺的國王與皇后。
「王位傳承,儀式開始。」宰相再次朗聲道,誓順和西蘭公主站定,朝國王與皇后行最高皇室大禮,禮畢,二人跪下,國王上前,親自為誓順摘下象徵王子身分的金色髮冠,放到侍童端的銀盤中,眾人屏氣凝神,矚目於高臺,國王將鑲鉗藍色冰玉的王冠取下,為誓順戴上,與此同時,皇后也將后冠傳承予西蘭公主。
「禮成!」宰相大聲宣布,語調極其莊重。
「恭迎新王!」在場無論王室、家族、眾臣、人民皆同時向新王行禮,百姓歡快的情緒顯現在盛大呼聲中。一瞬間,誓順瞥見恭身行禮的人群裡,獨國師突兀站著,望著自己的眼神犀利而漆黑,彷彿能吞噬一切,潛藏著危險——
「當心!」出言當下,誓順顧不得儀式完全,將西蘭公主拉進懷中保護,揮劍擋在父母面前,砍開忽然降至的利劍,前後所有動作僅有一秒。空氣摻入陰謀的氣味,站崗高臺的幾名士兵竟然在行禮時拔劍襲擊新王,被其餘精兵擋下,互相拆招,會場登時充滿撕殺與尖叫。
「北國諸臣,先讓人民撤離會場!立刻!」誓順用頗具威嚴的口氣對群臣發出王令,他立時意識到守衛中早有人被國師買通,進而叛變。
「順兒,小心背後!」妻子的提醒使誓順留神,回首霎那,國師一劍刺來,他察覺,迅速舉劍挑偏國師劍鋒,令其分散力道無法近身。
「……」國師表情僵硬,使劍卻異常靈活,他見八大家族因互相抵制而選擇觀望,索性趁周圍精兵忙於對付內亂時混入高臺,藉機行刺新王,國師越執著權力,手中的劍更加重力度。咻——金屬劃過空氣的聲音,倘若是之前,誓順能夠輕易抵擋來劍,甚至奪下對方兵器,但奈何此時身體乏力,還要護住親人,他根本無法施展。見劍刃劃過眼前,誓順知久戰無益,面對國師的全力攻擊,他不再閃避,舉劍朝向對方要害,等國師自己迎上。這是一個兩敗俱傷的局面,也是一場豪賭,誓順賭國師會選擇回避收手,而他能利用這一瞬間的破綻分出勝負。
115 峰迴路轉,異象頻現……
以牙快步通過街道,直面避開行人,以心念控制靈力(魔法)加速穿梭,他幾乎喘不過氣。怨氣之所以聚集北國,乃因凶獸之故。以牙思量,卻再次陷入新的疑惑:凶獸是神獸所化,神獸又為何會成為凶獸?他嘗試回想手札內容以尋求解答,可腦海中的訊息遭情緒打亂,所有記憶頓時不受控制,蜂擁而來——
「月啊。」靈氣呼喚。
「北國國運將盡,暗火將伴凶象顯現。」他憶起靈氣說過。
「我......究竟是誰?是凡間使者?還是異人?」這是自己的聲音。
「你是凡界最古老的神族之一,吾神一族——」地仙回答。
「這個答案只能交給你尋找。」巨龍告訴他。
「以牙,你不必擔心,時機到了,上天自然會讓你明白原因。」爺爺曾如此安慰。
「凶獸。」銀月低語。
「但單靠現在的你,無、以、應、付。」師父的聲音再次划過耳邊,彼時,以牙眼裡,大街朦朧,他感覺靈氣凝聚,不切實際。彷彿過去和現在的時間重疊,夢境和現實的邊界相容……以牙瞥見異象,消融的冰雪凝結,停止的時鐘滴答,枯萎的花朵綻放,冷清的大街熱鬧,逝去的親人微笑,遺忘的記憶清晰,受傷的傷疤癒合——
十年前的回憶裡:
「天上的星星,都是靈魂變的,人死之後,會去到那裡。」父親溫暖笑著,握著孩子的手。
「父親,有星星掉下來了。」孩子猛然轉頭看向父親,並驚奇地指向天邊一閃而逝的流星。
「那是靈魂回去了……回到原本的來處。」父親告訴孩子,然而孩子的表情仍然充滿困惑。
「靈魂會回到哪裡?」夜晚,坐在父親身邊的孩子側頭,似乎不太明白父親話中的真意。
「從何處來亦從何處去。牙兒,世間萬物均處於一個原形世(四)界,有天道,有因果,有善惡,有原理——」
「父親,您說所有人都會回到剛開始的地方,那麼您(我)最後也會遇見母親嗎?」孩子用興奮的聲音打斷父親即將展開的生僻言論,父親一聽,兩眼沉默,只是靦腆地點了點頭。
「我也會回到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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