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離太陽星系的飛行船,背道而馳飄盪在外的第三個月。以往抬頭才能仰望的繁星,成為無聲的芳鄰,玻璃窗外美麗的過客,坐在窗邊的湯瑪森一如既往,咬著索然無味的乾癟口糧,為了維持所需的能量,勉為其難的吞入咽喉之中。
「警告,能源剩餘百分之二十五。警告,能源剩餘百分之二十五。」
沒有遇上星際特警隊的追緝,卻迎來太空艙內部的警告,儀錶板上的油量顯示器已所剩無幾。湯瑪森差點把乾糧倒吐出來,「該死,能源所剩不多,怎麼可能?距離M-157星球還需要多久時間?」
「博士,根據計算還需要六十二天的太空航程,目前僅剩的能源,恐怕無法順利抵達M-157星球,強烈建議更改航程,至最近的太空站補給。」
使用極低溫的凍氣,用以確保奧克鋼金屬的安定,直接導致能量消耗過快,湯瑪森嚴重估算錯誤,「剩下的燃料,不足以抵達補給站,我們必須另外尋找方法。」
此刻的他們如同葉片上的螞蟻,在茫茫大海中尋找靠岸的機會,隨著風浪載浮載沉,可謂凶險萬分,「雨潔,除了實驗室以外,關閉多餘用電。開啟人工手動模式,動力引擎轉為漂浮模式,盡可能節省能源。」
話語落下的同時,走廊的燈光亦暗淡下來。
湯瑪森屏氣凝神看著窗外,雖有諸多太空垃圾參雜其中,卻難以掩飾宇宙黑色的純粹,充滿神祕的美感,「或許,在星辰的陪伴下,葬在此處也不是壞事。那可是達官顯貴才能享有的殊榮。」
「博士,喪志者如同心死,還不是感傷的時候,一定還有辦法的。」
「嘿,我還沒打算這麼早放棄呢,妳也太小看我了吧。」湯瑪森翻開星系地圖,找到大月光星辰補給站,五萬光年外的距離,換算也要一個月的航程,時間上根本來不及。「雨潔,根據距離換算,穿梭跳躍的成功率......」
「將預設與目地的連結,坐標往往會有誤差值,從幾呎到幾萬光年都有。距離不算太遠,有百分之六十的機率成功。成功倒也還好,將帶來短暫的後遺症,引起胃部強烈的抽蓄,並無大礙。」
斗大的汗珠自臉頰滑落,「那剩下的百分之四十呢?」
「不過就是卡在無盡的黑暗中,再也無法出來罷了。」
猶如雙面刃的選項,就連宇宙海盜都不願意輕易嘗試,非到緊要關頭亦不會出此下策。倘若繼續猶豫不決,時間可不會等人,湯瑪森只好閉上雙眼,拉下緊急拉環,嘴裡默默念道,「雨潔,準備進行穿梭跳躍。老天,我要跟你賭一把......」
「人總歸一死,只是時間早晚問題。不管如何,雨潔將奉陪到底,即將進行時空旅行,三......二......一......執行穿梭跳躍。」
窗外的宇宙垃圾、星體不斷飛逝而過,五彩繽紛的光芒從窗口逐漸蔓延,包覆駕駛艙,最終將整架機體完全包住,整艘太空船消失在黑暗中。湯馬森感覺身體被抽離,雙手緊抓座椅,腦袋如宿醉般天旋地轉。
不料,更劇烈的晃動隨之而來。艙內物品脫離堅守的崗位,開了一場瘋狂舞會,東奔西跑四處亂竄。面對脫韁的野馬群,安分守己的腦殼,平白遭受無妄之災,連鼻子都無一倖免,「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事?」
鼻血失控流出,恐懼的壓迫逐步逼近,聲音自喉間越發大聲,「雨潔,快回答我,這是常規操作嗎?」
太空艙內閃爍紅色警戒燈,狀態提升至最高級別。
人工智慧的資料庫中,並沒有宇宙亂流的具體描繪。感受到莫大的氣旋接近,雨潔驚訝多過恐懼,大聲說道,「博士,快看阿......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宇宙亂流。看來這趟旅行將非常顛簸,您準備好了嗎?」
「看......看什麼看,我看起來是要準備去渡假嗎?」湯瑪森沒好氣的吼道。
黑色的氣流夾帶狂暴能量,那是見多識廣的航員才知道的傳說,他也沒少聽過關於亂流的恐怖。一旦捲入,運氣好的將傳送至其它星系;運氣差的當場機毀人損,直接成為宇宙中的塵埃。湯瑪森緊張的汗水滲透衣服,緊黏在椅背上十分不舒服。
在手指的折騰下,手把早被抓得稀爛,湯瑪森沒天沒地的吼著,「媽的,樂透連個安慰獎都未曾中過,穿梭跳躍卻遇上宇宙亂流,這到底是什麼鬼運氣......賊老天,你陰我......」
強烈的能量伴隨引力,將飛船拖入漩渦之中,無數宇宙垃圾不停衝撞太空艙,使得震盪範圍更為劇烈。綁緊安全帶也不敵亂流衝擊,劇烈拉扯下應聲扯斷,失去安全措施的他,像是破爛不堪的破抹布,擦過駕駛艙的各角落,直到失去意識都未曾停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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