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亮,壯觀奢華的奧古斯都還在沉睡,但在城內住宅區的一隅,夾在大型建物之間的小小旅店──開闊海洋,全新的一天卻已經開始。桃樂絲太太說得沒錯,住在這裡的旅客,都只是把她的店當作睡覺的地方而已,所以,有些顧客起了個大早,就已準備要離開。
「老闆娘,能幫我把行李抬到車站嗎?我現在要去工廠區一趟,再繞回來妳這拿行李怕來不及。」
「啊!我很樂意幫助您,但稍早有另一位太太託我替她看顧一下嬰兒,這恐怕不太方便……」
「嬰兒放著不管應該不會怎樣吧?我行程被耽誤到可就嚴重了啊!」
「唉,但車站距離不近,往返恐怕要花上不少時間……」
「我知道妳的意思,我會給妳小費,這樣沒問題了吧?那就拜託老闆娘妳了啊!我出門了!」
「啊!先生!先生!我不是這個意思啊……唉,這該怎麼辦呢?」
「桃樂絲太太,我幫您替這位客人送行李過去吧。」希洛早已從儲藏室出來,在樓梯上瞧見了店門口方才的情況,他也在這適當的時機出現在桃樂絲太太面前。
「你也算是我的客人,怎麼能讓你幫我做事呢?」
這熟悉的一句話,讓希洛想起了在吉爾利島上同樣乾淨精緻的哈奇諾瑪餐館,以及那一對金髮藍眼的母女,所以,他的態度只有更堅決,沒有任何打退堂鼓的意思。
桃樂絲太太只好趕緊拿起地圖,迅速地為希洛說明了車站的位置,然後目送他拎著大包小包離開。
這些行李雖然重量不輕,但和海瑟威村的魚貨箱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更不用說希洛還懷抱著一顆感恩的心,工作起來特別賣力,他不僅提早送達,更專程留在車站替這位客戶看顧行李,甚至親送這位貴客上車,這以客為尊的周到服務,讓他除了獲得好評,也掙得了更多的小費。
不只如此,比起其他旅店派往接送客人的生物種伊奴,外貌和艾隆幾乎一樣的希洛,也受到了抵達車站的新旅客更多青睞,所以他不只提物過去,還替開闊海洋帶了新的客戶回來,毫不意外,行李也是由他一肩扛起。
顧客提早上門,桃樂絲太太自然是笑逐顏開,希洛也彷彿成為了正式的員工,繼續在那階梯下的儲藏室住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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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在奧古斯都的生活開始安定,但他仍尋覓著和卡爾碰面的機會,主動替桃樂絲太太跑外場服務,除了讓他更熟悉奧古斯都的大街小巷外,也讓他更有可能在外城區與卡爾團隊巧遇。可惜,過著舒適安穩上流生活的卡爾,遲遲沒有要離開貴族區的樣子。
幸好,桃樂絲太太有訂閱「萬花筒日報」提供店內的客人閱讀,只將開闊海洋當作睡覺場所的房客,也很少會去翻閱。這份提供每日最新消息的彩色圖紙,就成了希洛關注內城區動靜的主要工具。
不僅如此,萬花筒日報是依國家來推出不同的版本,桃樂絲太太身為法羅王國首都的居民,理所當然訂的是自己國家的篇章,這些文字圖畫提供的訊息,囊括王國全境。所以,希洛不只能藉此留意海盜相關消息及菲歐娜的下落,還能在上頭見到卡爾與首都貴族的互動,以及查理王子們前往國內各城市的公開行程。偶爾還能幸運瞧見吉爾利島的專題,讓他能重溫往日的冒險時光,堅信自己和夥伴們的牽絆依然牢固未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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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過後,就在一天的工作進入收尾階段時,桃樂絲太太忽然向希洛遞出了一個鼓鼓的小布袋。
「……四、五、六、七。來,結算到今日為止,你已經幫忙七天了,這是你的工資。」
「老闆娘您的意思是……我不能住了?」
「怎麼可能呢?我很歡迎你繼續住在這裡幫忙!像你這樣勤快的孩子,上哪找啊?」
「那我不能收,您已經提供我吃住,幫忙您是應該的。」
「我早就想到你會這麼說了,工資裡已經扣掉了食宿的部分,除非你是伊奴,否則你在我這工作,我就應該要給你薪水。之後每一個月,也都會結算給一次,不只這樣,明天,我還要放你一天假。」
「這怎麼行?那誰來替您提客人的行李呢?」
「唉呀!在你這孩子還沒來幫忙之前,我不是就這麼過的嗎?好啦,你就別跟我爭了,你常常在就寢前看報吧?有沒有你大哥的消息?」
「有,昨天的就有,大哥在陛下面前和貴族比賽獲得了勝利,十分風光呢!」
「居然能贏過貴族,你大哥真不簡單。不過,他有打算離開內城區嗎?」
「沒有,看報上的採訪,大哥說很享受現在的生活,他很樂意在陛下身邊再待上一陣子。」
「這樣你也要再等一陣子才能見到你大哥了。」
「所以,我明天放假在城內也碰不到他,不如我就留在店裡……」
「你這麼喜歡開闊海洋啊?」
「當然!開闊海洋對我來說,就像是在奧古斯都的家一樣呢!」
「我先生和兒子要是還在,聽到你這句話,他們一定會很高興的,因為這本來就是他們的店,要不是海盜……」桃樂絲太太拿起手帕輕拭眼角,「不說這個了,除了開闊海洋,你這幾日在城內晃,難道都沒有看到其他喜歡或是想去的地方嗎?喔?看你的表情,似乎是有呢!那你還推拖什麼?就明天去吧!」
奧古斯都作為王國首都,光城外六大區,就有許多足以讓遊客流連忘返的景點,各家店面商品也是琳瑯滿目,隨意找一間進去都能有滿滿的收穫。經過這幾日在大街小巷的跑腿,現在對各區越來越熟稔的希洛,怎麼可能會沒有他感興趣的地方?1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ll1vfaGjc
然而,此刻他的心中,卻沒有任何一點這些熱鬧場所的影子,唯一有的,只有那縮在籠中一角的瘦小身影,以及與那充滿髒汙的小臉極不相稱,曾令他著迷久立,如極光一般美麗的青綠雙眸。
所以,他再次滿懷期待地買下了門票,大步邁進了那棟漆成五顏六色的奇異館,走向了那位於最深處的黑色鐵籠。
他又怔住了,卻不是因為瞧見小伊奴明亮的青眼,而是看見了一塊牌子──
「拆除中」。
籠中自然是空無一物,不是光線的問題,為了施工,周圍早已打起了燈,幾名工匠正領著手捧工具箱的礦衛種伊奴走近。
「為、為什麼要拆?裡面的……裡面的小傢伙,去哪了?」希洛急急忙忙地攔下了工匠,劈頭就問。
「少年,別激動,展示品死了,展示櫃當然要拆了換新的啊!」
「死、死了?怎麼會?怎麼死的?」希洛情緒依舊十分激動,其實只要他冷靜下來,一定能想到,生活在這麼糟糕的環境下,又是那樣地瘦弱,那隻小伊奴怎麼可能撐得久呢?
「好像是被打死的。」工匠的答案卻出乎意料,這下就算希洛能重拾思考,他也一定要追問到底了。
「被誰?為什麼要打死她?」
「當然是被牠的主人啊!昨天聽說伯爵心情很差,大概被當出氣筒了,雖然不太懂為何要打死自己的展示品,但畢竟是貴族嘛!他們做的事,有時候不是我們一般平民可以理解的。」
「啊、啊啊……死了……居然死了……」雖然和那小伊奴只有一面之緣,但或許是心已經對那雙美麗的眼睛徹底著迷,希洛只覺得胸口痛如刀割,眼淚也忍不住流了下來。
「喂喂,不過是隻伊奴,你也太……別哭啊!那個,屍體可能還在園內最後面的運貨區,如果你……」
「在哪?請告訴我!」
「喏,園區地圖,這裡,沿著這條路過去……喂、喂!怎麼話還沒聽完就跑了呢?唉,現在的少年都這麼沉不住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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