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普利斯作為專門發展航運的海港都市,在船隻的停泊與進出上,早已有一套成熟的規矩,按照航行目的,依照船體大小,還有,根據船主的身分階級,都規劃得井然有序。因此,希洛他們,比預定啟航的時間還要提早許多,就找到了約定的碼頭,瞧見了那艘船身上繪著一頭可愛翼鼻海豚的美麗大船。
然而,令希洛驚訝的是,守護者迪克和他的船員,不僅早就全員到齊,更已將所有出航的準備工作完成,甚至還有餘裕,在岸邊擺好一大桶蘭姆酒等著慶祝,彷彿他們就住在這艘船上從未離開過一樣。
「預祝俺們此趟航行順利!願任何大風大浪,只碎得了酒杯,碎不了俺們的船!乾杯!」
冬季溫暖的陽光、此起彼落的潮聲、金黃香醇的蘭姆酒,在被高舉碰撞的漆黑酒杯裡,相互交融出與酒館內暢飲時截然不同的風味,而一飲而盡後的摔杯儀式,更令航海經驗不多的希洛感到十分新奇。
這趟從出發之際就讓希洛感到特別的旅程,也同樣引起了夏奇薇雅那旺盛的好奇心。在登上多芬號後,她就沒停下過腳步,不斷在甲板和船艙上下奔走、四處張望,對船上這些滿是刺青、虎背熊腰的船員,也毫無懼色,甚至還會主動接近、問東問西,從專長問到經歷,從喜好聊到志趣,很快就與這些專業水手們打成了一片。而身為船長的守護者迪克,也信守承諾,一直陪在夏奇薇雅身邊,不斷為她講解、介紹各種航海的知識與樂趣。
雖然夏奇薇雅身旁的「寶座」暫時被這位老英雄搶去,讓已經習慣這小伊奴跟著自己的希洛,心情上有些失落,但他仍然非常感謝迪克,願意付出如此心力去照顧夏奇薇雅。看著那一大一小的身影,到處爬上爬下,指著海面開心交談,甚至一起擦亮魚叉,甩著金光閃閃的魚鉤捕魚,他臉上也不自覺浮現了笑容。只是,在他心裡也同時泛起了,對於這樣願意親近夏奇薇雅的大人物,在將來知道這小伊奴的種族時,態度可能丕變的隱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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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花了不少時間陪伴夏奇薇雅,迪克並沒有忘記自己身為船長的職責,希洛很快就注意到,這名渾身都是肌肉的壯漢,有著一顆與外表截然不符的細膩心思。船上的大小事,他不僅瞭若指掌,還能妥善合理地做出分配,這讓一向因為艾爾身分總被推舉出來發號施令的希洛,難得有了一次較為輕鬆的航行。
如果是卡爾,此刻大概就會在甲板上搭起他那張躺椅,悠閒地享受起日照的溫暖,偶爾再轉個頭,品嚐一口外皮酥脆紅通,四溢垂涎香氣的燒烤跳舞火雞肉吧。
希洛呢?他同樣端起了午餐大夥吃剩的火雞肉,卻不是自己享受,而是朝著船艙走了下去。因為,在其中一間艙房裡頭,正躺著他那位無法參與甲板上熱鬧餐會的可憐大叔朋友。
「嘔……」
「還是很不舒服嗎?」
「嗯……可惡啊……這可是記錄圓環種搭船模樣的好機會,我卻只能躺在這……嘔……」
「不用勉強,上島跟回去後,多的是機會,你還是多休息吧。」
「也是……不好意思啊……」
「咦?希洛大哥,夏奇薇雅沒有跟著你嗎?」同樣留在艙房內的派蒂,眼珠子在希洛周遭轉了一圈,隨後好奇地發問。
「上船後,就是老英雄在帶她了。」
「希洛大哥別難過,派蒂這邊畫了很多夏奇薇雅的相片,你看了心情會好很多喔!」
「沒有難過啦……喔!妳的相片畫得很像呢!」希洛接過派蒂遞來的相片,看了幾眼,情不自禁地發出了讚嘆。
他的讚美,也引來了床上病懨懨大叔的吐槽。
「派蒂她啊……沒什麼才能,就會用相筆畫相片而已……」
「才不是這樣呢!派蒂也會提行李、打掃,還有煮飯!」
「嗚嘔!希洛,我、我給你一個……忠告……別讓派蒂靠近廚房……」
「哈哈,我整理過你們房間,我懂。」想到派蒂的廚具桶裡面放的居然是筆,而且還擺在臥室,希洛忍不住面露苦笑。
「唉唷!怎麼連希洛大哥都笑派蒂啦!還是夏奇薇雅最好了,派蒂跟她聊料理,她都會專心聽!」
「呵,派蒂妳……真的很喜歡夏奇薇雅呢!」
「當然!她那麼可愛!」
「是因為可愛嗎……那如果,她沒有那麼可愛了呢?」
「咦?希洛大哥認為夏奇薇雅不可愛嗎?」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她當然是最可愛的!只不過,她總有一天會長大,啊!可能那一天很快就會到了,畢竟她是伊奴,成長速度比我們快很多,到時候她應該就不是小孩子的模樣……」
「喔,對耶,她是幾個月就長大的伊奴……」
「那……」
見到派蒂垂下了頭思考,希洛忍不住緊張地嚥了口口水。
「那也很好啊!派蒂,就多一個同年齡可以聊天的朋友啦!」
「咦?」
「不對嗎?還是,不能嗎?派蒂,很喜歡夏奇薇雅耶……」
「當然可以!這樣是最好的!謝謝妳!派蒂!」
聽到派蒂的回答,希洛不禁高興地從座位上跳了起來。他自然清楚,派蒂其實就跟自己一樣,只能算是個特例,但在他看來,這就已經代表,仍然有其他艾隆不會受到世俗觀念左右。
克莉絲坦洛希的夜空繁星點點,有的明亮,有的黯淡,但無論何者,都在天空中,擁有自己的容身之處。因為這片純淨無瑕、無限遼闊的天幕,對待所有星星,總是一視同仁,也唯有如此,星與星,才能彼此相連,交織出美妙的星座故事。
而早晨的陽光,也同樣將自身的溫暖與光輝,平等地贈與世上萬物,不論貴賤,不分種族。大自然都已如此作為表率,為何克莉絲坦洛希絕大多數的艾隆,沒有跟著效法呢?
這份還找不到解答的疑問,希洛只能先埋在心底。因為此刻,他聽見了,一聲來自瞭望水手的響亮叫喊。
「陸地!蘭貝西賽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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