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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一股沉重氣氛似毒藥般在空氣中蔓延。直到一聲鳥鳴響起,眾人的臉色才稍微好過一點。
那是長歌弟子傳來的暗號,看來毒已經成功投下,接著只要等到擴散出去後,便可今日的救援行動。
「時辰到了。」李無衣看了看日頭,說道。
然而,直到出兵之時還是不見那長歌弟子的身影。不知為何,晴明心裡總感到一絲不安。他領於頭前,淡淡道:「各位施主務必小心為上。」
「怎麼了?」李無衣湊到他身旁,輕道。
「有種不祥的預感。」晴明道:「你想,那長歌弟子怎麼還未回來呢?」雖說他們有讓他接應,可晴明也說了讓他趕在點兒上回來。
「沙場待久了,有時兒倒是甚麼都不如直覺準確。」李無衣瞧晴明那般,認真道:「你的話我記下了,會注意的。」
李無衣看著那清澈如天的眼眸,好似無任何雜質干擾,純淨又聖潔令人心平氣和。
然後,他聽到:「萬事小心,拜託了。」
回身,李無衣喊道:「咱們上!」
人馬三方,各自散去,瞬間,僅剩傷重之人留守。周宋望著那狼煙升起的地方,一抹不甘浮於表上。
最是痛心時,便是看著心尖那人於苦海之中,自己卻無能為力。
他,緊了緊拳頭。
一襲人自山道繞去,刻意選了個陡峭之地潛伏。為首的那名僧人望著遠方,宛如盤旋在上的鷹。
他在等,等那焰火燃起。
「走!」縱身一躍,他輕巧落在軍帳之上,聽著遠方有人嘶吼:「敵軍入侵!戒備!」
看來,只不過是自己多慮了。
卻不料,當他們殺入最為高大的軍帳後,入眼所及的,不是預想中的九尺大漢,更並非什麼敵軍將領。而是他們都眼熟之人,那名長歌弟子的屍骸!
震懾間,晴明聽見了有人呼喚已逝之人的名字,那喚聲撕心裂肺,直入心底的苦痛。恍惚中,濃重殺意踏著步伐,掩蓋了憂傷。
糟了!晴明看著蓄勢待發而來的狼牙軍,他終於明白到這不詳的預感究竟從何而來。這是一場邀約,由狼牙軍設計的陰謀遊戲。
快馬奔馳,雜亂的馬蹄聲混雜著嘶鳴於小道掠過。馬上的男子着一身玄甲,臉上神色竟比那身玄甲來的更黑。
「怎麼了,南行。」另一匹馬上的男子問道,也不知為何早上那人就面色鐵青,若說平時是個應冷冷的大冰山,那此刻便是可能隨時會傾瀉熔岩的火山。
「心裡總有股不詳的預感。」燕南行悶悶道,自早晨這股預感便消散不逝,而目的地雖近於前,可一時半會趕不到,令他更是焦急,如若許可,他甚至恨不得拋下這群弟兄,只為早一步抵達那兒。
看出了友人臉上的躁慮,薛堅也是無可奈何,畢竟相處了多年,早摸清性子了。平時雖然比誰都來的淡漠,可入眼底的、放心上的,又是比誰都來的執著。
「若是真出了甚麼事,你一人去也不過飛蛾撲火、螳臂擋車。再忍忍吧,我讓弟兄們加快腳程,估計一個半時辰就能抵達。」薛堅安慰道,燕南行的神色才稍稍緩解一些。可說實在的,薛堅與李無衣保持聯繫,對他那兒的情況最是瞭解,就他們那星點人闖入敵軍,任誰看了都覺得是以卵擊石。
又見燕南行那副模樣,一滴冷汗不禁滑過薛堅的臉龐。
燕南行瞥了眼那白日青天,頓時認為想成為能鳥兒的自己太過矯情,可也許這樣才能迅速趕到那人身旁。
一隻大雁自上空掠過,朝東北方飛去,似是窺伺著整個中原,看盡所有的戰亂。若大雁得以言語,想來也會因這世事紛擾而無從開口。牠見過太多相遇、太多別離、太多……錯過。在這亂世中,又有誰人能笑著活到最後?
大雁飛到了五台山,見那戰火群燒、營帳並立中,正上演著一場殘忍廝殺。
頭腦還未釐清現況,只看那無情刀劍朝自己砍來。晴明低唸無相訣,勘勘擋過此番攻擊。然而,他身旁的人可沒那麼幸運,銳利刀刃直驅心臟,腥血一吐,應聲倒地,接著就再也爬不起來。
雖為那見面不久的友軍哀傷,但晴明知道不是時候,死亡迫在眉睫,一刻也不可鬆了心神!
他環視周遭,一片混戰中,可看出伏擊之人皆為狼牙精銳。然而,在這其中,卻未見首領的影子。這裡是主將所用之帳,可主將卻不在此處……東北角,他們必是猜出此番突襲目的是解救人質!李無衣有危險!
「咱們中計了!敵軍首領在東北角!」晴明高聲喊道,果然其他人也頓時明白過來,但礙於眼前敵軍,愣是沒有一個人得以抽身。
「大俠,康念姑娘就拜託你了!」突然,一名長歌弟子喊道,接著對身旁一眾下令:「各位,掩護大俠!」
以晴明為中心,友軍成了一道防護網,為他清開了前程。眼觀此景,霎時,竟無言以對。
這些年來掩護同伴,抵禦襲擊已成了習慣,雖有互助之時,不過像這樣全員只為護他一人周全的事兒,竟是未曾沒有過。如今這般,他才徹底明白自己背負的到底有多麼沉重。
狼牙軍東北方,一個彪形大漢正佇立其中,好整以暇地看著那群待宰羔羊。
「真以為咱們都是好欺負的貨色?以為會給你們鑽兩門子的空門兒?」彪形大漢啐了一口沫,正不偏不倚落在李無衣腳旁。
儘管被如此挑釁,李無衣並無任何憤怒神色,相反,則是濃濃的緊戒。無數冷汗如同蜘蛛結網般爬滿他的後背,可他卻對這一切都束手無策。
不知是從哪個環節開始,狼牙軍知曉了他們的計謀,便將計就計,打算來個甕中捉鱉,將他們一網打盡!
「不過下毒這招倒是用的狠絕,讓咱們幾個弟兄到現在還不能起身呢。」大漢雖口上說道,可表情卻沒星點為同伴而擔憂的神色。與其相反,他道:「真不錯,都想拉來做咱們狼牙軍的軍師了。」
「你說說,是哪一個小子的計策啊?說不定老子心情好,還能讓你死得痛快點。」狼牙首領揮著那把大刀,用著刀尖直指李無衣的鼻頭,挑釁意味十足。
李無衣在心中盤算著,看來此次別說是犧牲幾人了,只怕要全軍葬送在這個地方。雖然如此,但他寧可被殘虐致死,也不願供出晴明,令他成為眾矢之的。這是身為一個將士的尊嚴!
然而,見袈裟一閃,一個少年郎輕功點點,落到了眾人的面前。他微微一揖,「將軍欲尋之人,便是小僧。」
看著突然至來的少年,那雙湛藍的眸子如絲綢般剔透,閃爍著堅定,狼牙首領咧嘴一笑:「眼神倒是不錯。不過據我所知,你們出家人可是有戒律,難不成只是剃了頭唬唬人?」
「阿彌陀佛,施主此言差矣。」晴明微微一揖,笑道:「小僧倒是沒想到施主竟是個熱心腸子,鋪墊了這麼一番好計。」
「哈哈哈,將計就計罷了,不足掛齒啊。」狼牙首領高笑幾聲,面上滿是勝券在握的得瑟。
晴明拿著棍棒,步至李無衣身邊,輕道:「康念姑娘就拜託了,我在這兒斷後。」
「我們怎麼能留你一人!」李無衣急道。
「難不成要全軍葬送嗎?」晴明只是淡淡反問道,接著也不待李無衣的回答,棍棒一握,便朝狼牙首領衝去!
「真以為會讓你們得逞?」狼牙首領大笑,刀一揮,一聲吆喝「都給我上!」
一聲大獅子吼,令狼牙一眾頓時陷入暈眩狀態。晴明此時高喊:「李公子!趁現在!」
李無衣不是沒上過戰場,相反,有時候正是見了太多大風大浪,才知身不由己的悲哀。急切之際,他只能說道:「晴明,保重。」
戰火漫天,兵刃相接,步亂聲雜,當燕南行趕到時,已是這片慘樣。另一頭,雜亂琴聲隱約可聞,以及那狼狽的眾人,看著他們一副劫後餘生的模樣,一顆懸著的心簡直像是即將於烏臺的受刑的罪人,他迅速落馬,甚至不及將馬給拴好,上前問道:「他人呢?」
李無衣看著那個自己視如手足的男子,一時之際喉頭好似被人給掐住了,竟連個字也說不出來。而他的身上,還背著昏迷的長歌姑娘。
「燕南行,冷靜一點。」薛堅接過了那可憐的馬兒,也幸虧剛才跑的苦,馬兒一時擠不出力氣逃跑。將馬匹遞給其他人後,薛堅步到了燕南行身旁。「先安置這姑娘吧,無衣,現在是什麼情況?」
「我們的計畫曝露了,晴明為了掩護我救出康念姑娘,正與其他弟兄在裏頭跟狼牙軍奮戰著。」李無衣說道,而他也看著對面那人的情況越發鐵青。「他們此刻處境危險,務必小心。」
語落,玄甲一閃,三兩下便消失在他的眼中。
「阿堅……」李無衣嗚咽一般輕喚道。
知道這人所思,薛堅拍了拍他的肩頭:「沒事,弟兄們都在呢,而且南行那傢伙的實力你我是最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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