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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堅,我還是覺得這其中有古怪。」李無衣在薛堅身旁落座,還從懷中掏出一些乾糧,看似就是一副要與薛堅促膝長談的架式。
薛堅挪了下位置,問道:「甚麼古怪?」
「就南行和晴明之間,也不知是怎麼了,尷尬得很。」雖然兩位當事人都裝作與往常無異的模樣,但他倆之間的氣氛就是怎麼看怎麼怪,也不如之前那般融洽。
薛堅了然頷首,他倆之間的矛盾的確是只要長點心眼的人都能看出。然而,不管是哪方似乎都不願對此多做傾訴,所以到底如何變成現今情勢,說實話,無人得知。故薛堅道:「這的確讓人憂慮,可既然雙方都不願說,咱們也不好過問。」
「可我還是頭一次見南行那樣,之前也不見那小子為誰這麼上心。」李無衣說著,面上流露出擔憂的神色,「你也知道他對於咱倆而言就如同親生手足,之前咱們隨統帥去征戰歷練,好些時候不在他身旁,就連他被欺負了也不知情,就是挺自責的。」
薛堅看了李無衣一眼,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道:「南行也不是個毛頭小子了,他有自己的想法,亦有自己該尋的路。你可要明白,這些咱倆都無法幫他。」
「我就是看了心疼,晴明那小子也是,倔強的很。」李無衣顯然也找過晴明了,見少年那番模樣,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什麼。
聽李無衣一說,那個讓人揪心的面龐浮現在薛堅眼前,儘管想說的千言萬語,最終也只得發出一聲嘆息。
在得知了此事無解的情況下,趁著這月明星稀的夜色,李無衣乾脆跟薛堅閒扯淡起來。「這麼說來,南行這小子都這把年紀還沒娶妻,也是讓我操心得很。」
「這事總急不得的,再說你比南行大多了,先擔心你自個兒吧。」薛堅笑了笑,他們三倆倒是相像,到現在都還沒找個伴兒。要知道跟他們同齡人的孩子,怕都能夠打醬油了。
「你也知道咱倆的身分不方便。」李無衣嘟囔著。他說的話倒是有幾分理在,一個是蒼雲軍前統帥薛堅之子,一個是天策府統領李承恩之子。他倆一出生就比別人多背負幾分。「再說了跟個沙場上奔波,不知何時會喪命的將士,倒也是耽誤人家姑娘。」
「話這麼說,像著南行不是將士似的。」薛堅斜了李無衣一眼。而後,他輕輕說道:「有時,我倒覺得南行其實不該待在雁門的。」
「此話怎說?」李無衣納悶。心中想著可別說是因燕南行那傢伙看著沒心沒肺的模樣,那可還真是太誤解他了。雖然燕南行沒特意表現,可他對蒼雲的重視顯然可見。
「也就是個感覺吧。蒼雲對他而言不過是暫歇之地,遲早都會離開的。」薛堅頓了頓,笑道:「唉,我可真是……可別讓南行知道了。」
李無衣不在意的一笑,「怕是守夜守累了,都開始胡言亂語了。」
「許是吧……」薛堅跟著笑道,他用地上的枝木撥弄柴火。
「倒是我還真第一次見南行那樣。」李無衣突然感慨道:「要不是知道與他鬧的是晴明,我都要以為是跟心上人吵架了。」
「胡言亂語些什麼。」薛堅對李無衣如此精奇的腦迴路啞口無言。
「欸你想,王叔跟王嫂吵架時也是這般,平日和和氣氣的王叔突然變得跟閻王沒兩樣,那眼神分分鐘都能把人殺死。更別提王嫂了,那日的飯菜辣的我嘴巴都脹紅了!」似乎想到當時的場景,李無衣還心有餘悸。
情人吵架在他眼中就是這麼誇張,可謂山崩地裂阿!而且感情越好,吵起架來就越兇悍!
「想啥子奇怪玩意兒。」薛堅敲了一下李無衣的腦袋,看能不能敲的清醒點。
「我不過也就開開玩笑。」李無衣嘻笑著,這幾日來總疲於戰事,都快悶壞他了!
「南行看著也不像個斷袖。」李無衣道。說起來,燕南行倒是跟柳下惠相像,都無情無欲的。
被自己的想法逗樂了,李無衣哈哈笑了幾聲,後道:「何況晴明是個和尚阿,你聽過哪個和尚光明正大談情說愛的?」
「……」李無衣能有這思路,也是奇葩了。
薛堅乾脆默不作聲,讓他自己歡樂去了。
不過李無衣那神奇的思路,不知為何倒讓薛堅聯想到一次與風夜北的談話。
「燕南行這次怕是要栽了。」風夜北搖著手中折扇,輕笑道。
「軍師此話怎講?」薛堅納悶,看著眼前攤著的軍報,他明明是被找來和風夜北談論軍事的,怎麼突然講起了燕南行?
「瞧那個小和尚,這可真有意思。」風夜北望著窗外,雖是帶著抹笑,卻分不辨他此刻的思緒。
「軍師說的可是晴明?」薛堅這次回來,便遇上了奚人進犯。也多虧那小和尚的一臂之力,讓傷兵減少許多,再者有聽聞他與燕南行感情不錯,便惦記上了幾分。
「不錯。燕南行對那小和尚,看著不僅僅是結拜弟兄。」風夜北輕輕笑著,倒是與晃動的風鈴叮噹回應,更似一首小曲輕彈。「這事可真有趣、太有趣了。」
薛堅也知這風夜北的脾性本是如此率性,但他因那奚人進犯是有內鬼接應,還諸多事情還得處理,時間報告,實在是不容耽擱。故道:「軍師找我來莫不是為了談論軍情?」
「喔,倒也是這原因。」風夜北笑道。
「不過我昨日倒是見到有趣的一景。」他啪的一聲闔起手中折扇,悠悠道:「一隻大雁停在了那亭上許久。」他指了指窗外,薛堅便知,那是風夜北趁著興致置辦了的小亭,不高,還在外頭栽了許多竹子,成了片小竹林,倒顯得幾分清雅幽靜。
他續道:「後來飛了隻蝴蝶過來,在這大雁身旁繞啊繞,又飛走了。大雁迎了上去,卻發現蝴蝶停在了竹上歇息,故又展翅高飛了去。」風夜北的話說的隨意,也不知裡頭有幾分真實,但不管是真是假,薛堅都摸不透他的心思。
「軍師是何意?」他問道。
「來討論軍情吧。」風夜北笑著,「應你所求。」
「……」
薛堅直到現在還是弄不明白風夜北當時究竟想說什麼,不過他也知道,若是對方刻意保留,那他估摸著是不會猜到答案了。
倒不是薛堅不知變通,只是風夜北真如風般恣意。這世界上倒又有何者可以去掌握風?
一名蒼雲弟兄走來,是要用薛堅交班守夜的。故這事他也拋諸腦後,沒再細想。
隔日,軍隊整頓整頓,按計劃離開了駐紮地。
雖然靜邊軍城一役取得了勝利,可天下仍陷於危亂之中,一刻都無法省心。蒼雲軍此次破了城,下次,便打算一路向北,直往關塞,望有天能奪回雁門關。
如此,被撥來五台山支援的小部隊在與狼牙一役後,稍作歇息,便必須趕回太原。
晴明跟著一眾玄甲行於途中,因傷者不少,故行軍的步調是較為緩慢的。他瞥了一眼遠遠行在頭前的燕南行,自從那次他也不知能否稱為爭吵的談話後,他跟燕南行就再也沒說過一句話。
燕南行也像是刻意疏遠他似的,冷冰冰的感覺凍的人不舒服。
「小師父覺得冷?」一旁的弟兄注意到晴明的發顫,友善地問道。
「只是風涼罷,無礙。」晴明笑了笑,心中卻感嘆著幾日前的燕南行亦是這般善解人意。
結果行了一天的路,傍晚晴明就開始頭暈目眩、全身盜汗不止。
這還是李無衣閒著找晴明聊聊天時察覺,連忙趕著去找懂點醫術的人。畢竟他們這部隊規模小又特殊,便沒帶上軍醫。
所幸晴明只是染上了風寒,並無大礙,歇息幾日便好,這才讓李無衣稍稍放心。因晴明傷重又染上風寒,軍隊決定就地紮營,並特別備至了個小帳篷給晴明安歇。
得知連累了整個軍隊,晴明很是愧疚。「李公子,連累你們真是抱歉。」
「無事,你在幫助了蒼雲許多,這點也是應該的。」李無衣寬慰道,他一臉誠懇的模樣,的確是減緩了晴明一些心頭上的不舒心。他臨走前還不忘提點幾句:「不過你身有重傷,還是不要太勉強的好。」說罷,便離開留給晴明一個清淨的空間。
許是因為風寒的關係,晴明感覺腦袋昏沉沉的,又因夜深人靜,黑暗宛如一張無盡大網撲在晴明身上,捆的他難受。
恍惚之間,似乎是有人走了進來。他腳步很輕,輕過夜間流淌的小河,似是不想驚擾沉睡的萬物,掩著朦朧月光,悄悄地來到晴明身旁。
晴明沒有張開眼睛,因那細碎腳步令他安心。他感受到一雙視線正注視著他,卻無半點壓迫之意。
突然,晴明沒有感到那麼難受了。
或許是心安了的關係,倦意席捲而來,讓他一下就入了夢鄉。
而那雙眼也一直等到了均勻的呼吸聲傳出,才又悄悄離去。
一覺醒來,晴明覺得整個人清爽許多。彷彿被注入了滿滿活力,甚至連傷口也好似癒合了些。
他為自己替換掉那位在腹部的可怖刀傷,傷口外圍已開始結痂,但好像還是免不了留下傷疤。
不過留疤就留疤吧,男人身上就是要有個疤看起來才光榮嘛!
穿上那身陪伴自己多年的袈裟,晴明神采飛揚地走出篷外,卻不料一入眼,竟是一個玄甲男子坐在篝火旁,似是在值班守夜的模樣。
燕兄?那個背影晴明是如此熟悉,也因此感到納悶。因燕南行的傷勢非同小可,所以排班守夜一職基本上是輪不到他。
許是晴明的動靜打擾到他,燕南行斜了一眼,頭略點,便逕自離去。
「?」晴明不明白燕南行的舉動,不過對於燕南行的生疏他也沒感到生氣,可能是因為他今日心情特別爽快!
在晴明向薛堅表明了自己已無大礙後,軍隊整頓整頓便重新出發。
約莫走了兩日,眾人來到一處村莊。是個偏僻的小聚落,幾家篝火炊煙,隱約還可聽見婦女的談笑風生。
從表面就可感覺得出來,這是一個閒暇的小村莊。
然而薛堅聽完前方探路的回報後,頓了頓,只是淡淡吐出兩個字。
「屠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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