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靈魂共舞之夜 - 第十一章畫中的少女

小黔其實覺得有點對不起靈夜，但比起那間房間，身旁的楚思思更吸引他。

「抱歉...好像害你們吵架了...」楚思思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小夜應該明白的，放心。」小黔笑了笑，接著問說：「學姐在這裡多久了？」

「三年而已，我是大學後才考進來的，所以也沒呆多久。」

小黔想問的不是這個，不過也只好順著回說：「考進來？這裡的美術學院不是很難考上嗎？」

基本上四大學院都難考上，特別是中途轉學不是一路直升。

「嗯，那時候我可拼命了，畢竟是夢寐以求的學院。」說到這裡楚思思突然頓了一下才再開口：「不過真的很難呢...不然我也不想畢業...」如果可以一直讀下去，她也不想走，但她終究是沒有這份才華。

口上說三年而已，心裡想的卻是三年足矣。

「嗯...聽說美術學院什麼都很難呢，課業又多，老師們又很有個性。」

「所謂的課業多，大概跟你們的定義有點不一樣，我們的課業以件數算其實很少，但如果以修改次數跟準備時間算則很長，時間怎麼都不夠...」回憶起每個趕工的夜晚，每次被退回頭的畫作，楚思思都會感到很迷惘，不明白自己在這裡到底是為什麼的。

一開始的想法其實只是很單純。

「老師們的要求都很高，雖然也很用心指導，但還是會有點喘不過氣......很多事情好像都變得...沒那麼喜歡了...」變成害怕的事物，變成想要逃開的存在。

看著身邊的同學，彷彿痛苦的只有自己。

…她，錯了嗎？

當初的她選錯了嗎？

「......」小黔在一旁仔細地觀察著，他覺得她是知道的，她沒有忘記。

關於以前的一切，關於自己的一切，關於那間房間的一切。

「所以學姐才想自殺嗎？」

於是他停下了腳步，問了這個問題。

那一刻，周遭的空氣凝滯了，楚思思有點呆滯地回過頭看向小黔，盯了半晌才開口：「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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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廂，無月才追出去就看不到人了，遠處只有楚思思一個人等著他。

「小貓咪，來，現在只剩我們倆了。」楚思思看到無月，蹲下身，張開手，想要抱起他。

但無月才不會賣她帳，直接無視，直直走過，尾巴豎高高的，經過時還瞪了她一眼作無聲示威。

他們還是大意了。

想著結界不是她設的就減低了提防，但現在想來，對方即使不是主謀，也可能是幫兇。至少這個空間跟她脫不了關係。

他甚至已經不知道這個楚思思到底把他們帶到哪裡去。

他中途發現的那間房間，恐怕都是她臨時造出來，擾亂他們用的吧。竟然反被她利用了自己製造出來的突破口，分散了他們。

現在無月心急如焚，正小心地尋找著結界的破綻，沒空理會身後的生靈，所以他沒聽到站在原地看著他的少女說的話：

「只差一個......只差一個就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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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黔從一開始就知道在他們身邊的是什麼人。

十年前的報導沒有照片，但一個碼了跟沒碼一樣的名字已經足夠讓他發現身邊的女生就是十年前自殺案的當事人。

所以他才問靈夜，到底她是什麼。

知道了對方是生靈的當下頓時鬆了口氣，幸好沒有死掉還有救，於是暗暗決定要解開對方的心結，把她從這個世界解救出來。

但在未確定對方是否了解自己的情況前，小黔不敢輕舉妄動，怕嚇壞了對方，讓對方再崩潰一次，到時候恐怕怎麼都救不回來。

於是他小心翼翼，連靈夜都瞞過去，就是等待獨處的一刻。

她還未死，還有救，也許自己可以幫到對方什麼。

但明顯對方並不領情。

面對小黔的問題，楚思思只一味否認：「小黔學弟在說什麼了？是探靈遊戲玩得太入迷了嗎？我哪像會自殺？」

對呀，她才沒有自殺。

這種懦弱的事她才不會做。

「學姐知道我在說什麼的...不過妳不用怕，我們是來幫妳的。」小黔不管她承認與否繼續說道。

「怕什麼...你們想要幫我什麼？我不太懂你的意思...」彷彿被小黔的話嚇到，楚思思慢慢地向後退。

「幫妳出去，妳被困住了，這裡不是妳應該留的地方，妳應該要回去的。」

「去哪裡...」

「家裡呀，只要妳醒來就可以回去了，妳的家人一定還在等妳的，所以不要待在這裡了。」十年了依然是生靈，說明有人在維持她身體的機能，就算不是家人，都肯定有人在等她。

「醒過來？」可是這句話好像觸動到她什麼神經，一反平靜乖巧的模樣，楚思思狠狠地瞪住小黔。

可以回去的話，難道她不想嗎？

可是她跟「魔鬼」做了交易，即使不願意，她還是要繼續做著不想做的事。

要做的事還未完成，她回不去。

「...學姐？」小黔不免有點被對方突然的瞪視嚇到，但他始終是小黔，一瞬間就忽視了這件事，跑上前輕抓住對方的手腕：「對，不用怕，醒過來就可以繼續畫畫了，不受約束地，開心地畫自己喜歡的！」

楚思思心裡不悅但沒有直接掙開他的手，她看了眼被抓住的位置，輕笑了一聲：「好呀，那你來幫我吧。」

她只差一個，作品就完成了。

「魔鬼」一定會滿意，放她走的吧。

楚思思猛地把毫無戒心的小黔往自己一拉，另一隻手亮出一把染血的美工刀，她絲毫沒有猶豫的刺向他。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小黔完全沒想到對方會這樣做，看著快要刺進來的美工刀，他沒有任何辦法避開，只能本能地閉起雙眼。但就在刀要刺進來的瞬間，花之妖精的守護項鏈突然亮了起來，把楚思思帶刀連人彈飛開去，小黔都因為反作用力跌坐了在地上。

他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回過神來，看著還微亮著的項鏈，他心想：還好當初有收下，雖然說有靈夜的加護，也難說能不能擋這種物理攻擊。

「那是什麼...」明顯因此受了點衝擊的楚思思緩緩站了起來，若有所思地看著小黔。

雖然她很少要用到這種方法，但攻擊被阻擋真的是第一次。

不會的，只是偶然。楚思思在心裡安慰自己，定了定神，然後再次舉起美工刀向人衝去。

雖然知道不會有事，但本能還是拔腳逃跑，小黔起身就要全力衝刺了。

只是他才剛站起來，周圍的景色突然像果凍般晃動了一下。

「怎麼回事...」因此而停住了的小黔沒留意身後的楚思思已經來到跟前，美工刀轉眼又要劃到他身上。

可惜她這次都沒有得逞。

黑貓撕破了空間的縫隙，憑空跳進來，快而準地咬向正要下手的楚思思。因為吃疼而縮回手，連美工刀都丟掉的她摀住根本沒血流出來的傷口，惡狠狠地瞪著闖進來的無月。

無月沒理她，轉頭就往小黔衝刺，直接跳向對方說：「小黔，借我靈力！」

「怎麼借？」小黔先是驚訝，雖然心裡有著十萬個為什麼，但還是先應對方的要求。

「手！」

小黔應聲伸出手來，無月連忙把貓掌拍上去，力量馬上由小黔那邊傳了過來。

借過一次的人是比較容易借，不用媒介跟咒語，只要雙方的同意就可以了，只是能借的量不多。

「抱住達達！」無月喊完又一陣輕煙冒出，然後黑貓從煙裡跳回小黔的懷裡，而他面前已經站住了一個眼熟的金髮少年。

變回真身的無月沒有浪費時間，他先設了簡單的結界保護自己跟小黔，然後伸手抓住不遠的無形之物，再用力量灌爆它。

結界有很多種，有很多排列，但有著一個共通點，一定有一個最弱的缺口，只要找出來再破壞它就可以把結界破除。剛剛靈力不足，仍是貓的無月拼了命也只能割出一絲裂縫擠進去鄰近的空間，現在有靈力了於是乾脆把整個結界都粉碎掉。

直接、粗暴，但快捷。

隨著力量增加，暗覺有異的楚思思臉色都變了，但想要阻止已經太遲，而且她也無能為力，在無月完全粉碎這個結界前，她只來得及說一句：「只差一個，快成功了。」

楚思思跟周圍的景色消失在眼前，小黔看著跟之前完全不一樣的美術學院有點晃神。無月破了結界，向小黔借來的靈力都快用盡，趕緊跑回達達的身體裡後，才舔了舔小黔的臉。

他心想這孩子肯定是嚇壞了，原本親切的學姐突然亮刀殺他，自己又突然出現，周圍又突然發生變化，雖然心裡焦急想要找到靈夜，但也急不來。

「小月！剛剛那是什麼？好厲害哦！」沒想到被舔醒的小黔第一句居然是這個，無月覺得自己真的白操心了。

「破了結界而已...你覺得怎樣，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幸好小月來得及時，我沒事。不過...沒想到學姐突然會這樣做，剛剛明明還聊得好好的....」

「你們聊什麼了？」感覺到當中有線索，無月連忙追問。

「聊了一下她為什麼要自殺，還有勸她回去，人生還有希望什麼的...然後她說讓我幫忙，我還以為學姐想通了，沒想到她突然拿美工刀刺我...」小黔在想是不是自己的游說技巧不足，不小心說錯話惹怒了對方，她才這樣做。

「什麼？你早就知道她就是畫中的少女嗎？」無月可沒想到會聽到這個。

「對，我知道名字。」小黔回得非常理所當然，無月連白眼都不想翻了。

嘆了一口氣，無月再推敲一下所得的資訊。當年自殺的人是她，她沒有失憶而且知道自己還未死可以回去，讓小黔幫忙卻用刀刺他，還有她最後一句，只差一個...

無月的眼神飄向了小黔，後者注意到他的視線，不解地回看過來但被專心思考的無月無視了。

她想殺小黔失敗了，所以還未成功...那剩下的就是...

無月大驚，事情真的比一開始判斷的要嚴重多了，他幾乎是用吼的說：「楚思思是在收集人的亡魂！這個結界做成鬼打牆般就是為了可以讓她更容易迷惑誤闖進來的人！」

「怎麼會？學姐不是這樣的人，她只是一時想不開才自殺的，而且她收集亡魂也沒用，她沒有動機。」小黔不認同無月的說法，但無月當然沒有接納，繼續反駁：「你都被刺了還相信她...收集亡魂對她的確沒有意義，但對她背後的人有。這個是多重隔離結界，還加了魔法讓在裡面的人慢慢失去意識，這種複雜的結界沒可能是楚思思這樣的生靈能夠做出來的，是利用她的人特設出來的舞台。楚思思只是扯線玩偶，背後的才是真正的主謀，也就是那個上次想殺摩利摩利的人！」

「什、什麼？怎麼會是他？」事情原來這麼複雜嗎？回想起那上次被追殺的經歷，小黔不禁打了個顫抖。

「不知道...可能是想進行什麼詛咒吧...」無月搖了搖頭，不太想討論不是重點的事：「現在重點是楚思思，不管她是被逼還是自願的，恐怕以往的自殺案大多數都是她做，剛才她說只差一個，那剩下的一個十有八九是...」

「小夜！」小黔聽到一半都猜出來了，還未等無月繼續，他已經抱起貓拔足跑上樓梯。

「等，你去哪？！」

「天台！以前的自殺案都是跳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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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以前她就是一個很愛畫畫的人。

在白色的畫布上描繪不同的色彩，勾畫著優美的線條，用光影、色彩去創造一個又一個的世界。

看著成品當然滿足，但她也很喜歡繪畫的過程，她可以忘我地坐在畫布前十幾個小時都不覺得累，不覺得餓，彷彿只要讓她畫，心靈的滿足已經抵得住生理需求。

她的父母對女兒熱衷繪畫沒有意見，當她說想考上格爾納德美術學院時更是衷心地支持她。

她很感謝有這樣支持她、理解她的父母，也感謝上天賜予她這種才能，所以她拼了命考進了首屈一指的格爾納德美術學院。

她以為自己的前途會一片光明，她以為進來了就可以跟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享受創作的樂趣。

但她想多了。

這裡每一個人都要比她有才華，比她更出眾，比她更獨特。

大家都很友善，但她就是無法融入他們，總是覺得自己格格不入，覺得自己比他們低幾等。

她的畫很普通，用色普通，內容膚淺，玩不出特別新穎的花樣，技巧也完全比不上。

曾經她以為自己擁有的才華，在這裡不值一提。曾經她熱愛的事物，變得枯燥乏味。

她已經忘了是從何時開始自己已經不是因為開心而畫，而是為追求成績，為得到老師的認同而畫。不斷的比較令她漸漸忘了初心，冷卻了熱情，迷失了自我。

但她不能放棄，格爾納德是私立學校，沒有獎學金她付不起超級昂貴的學費。

於是她咬緊了牙關，即便胃出血也堅持完成一幅又一幅的作品，過程很痛苦，一點都不快樂，但她必須這樣做。

如果她有才華就好了。

好像其他人那樣有才華就好了。

那麼她就不用那麼痛苦，她就能好像其他人一樣，也許還能在繪畫中找回那怕一絲的快樂。

終於在那一晚，她遇上了那個黑色的男人，或說是「魔鬼」。

他說可以給她想要的東西，前提是她要幫他做一件事。她沒多想，一口就答應下來，她覺得沒有比現在更痛苦的事了，所以也沒想過對方會騙她。

她驚恐地看著自己執起旁邊的美工刀往自己的手腕割下去，明明身體是自己的但她卻無法阻止。

很痛很痛很痛！血不停地流，由手腕流到手掌，再滴落到地上；由血滴變成一整攤血，染紅了木板地，染紅了被掃落地上的畫布....

她尖叫著，哭喊著，以為自己會死掉，但痛楚之後那個「魔鬼」的聲音卻再度響起，提醒她還沒有離開這個世界。

『謝謝妳的血液，剩下來妳只有收集到963個靈魂，我不但會放妳回去，還會給妳想要的。舞台已經幫妳設置好了，接下來的就自己努力吧。』

留下這樣的一句，「魔鬼」再沒有出現過在她面前。起初她也不確定是不是要照「魔鬼」的話做，但她試過了其他方法都出不去，那不如按他的說話做，這樣也許真的可以回去。

於是她即使不忍心都殺了一個又一個，帶著闖進來的人在結界游走，洗走他們的痛苦跟意識，最後引誘他們到天台，讓他們自己「掉」下去。

意外的，她竟然覺得這比畫畫簡單多了。

但963人不是小數目，殺人也是要時間的，在漫長的歲月中她早已經不渴望得到什麼力量，現在的她只想回去，回去看看她的父母，跟他們說一聲「抱歉讓你們擔心了」還有「我回來了」，即使滿手鮮血，即使要讓他們失望，她都想回去。

現在只剩一個，快成功，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楚思思看著身旁意識逐漸模糊的靈夜。

雖然一開始對方的戒心很強，但也因此在意識長期繃緊下還是累了，讓她有機可乘。

結界已經被破壞，如果這裡不是困住了她的意識恐怕都要跟住瓦解，但如果讓她醒來，這裡很可能也要崩塌，無法再把她的意識再困住。

另外一個男生已經沒可能，她必須把握這最後的機會。

她又帶著靈夜繞上了一層樓，但在靈夜眼中還是在同一個地方打轉。

靈夜意識渙散，但還依稀記得自己是在找一個地方，於是她又慣性地問：「還未到嗎？」

「嗯...應該快到了，就在不遠處...」繼續有點支吾以對地回答，楚思思維持住一直以來膽小怕事的人設，怕會功虧一簣。

沒想到卻因此，靈夜停了下來。

「怎麼了？」...明明只差一點就掉下去了。她有點焦急，想靈夜多走一步，再多走一步就成了。

「妳是不是真的知道在哪？還是說我們走錯方向了？」靈夜心裡總有點違和感，她知道自己去那個地方是要找東西，但她記不起自己要找什麼。

好像很重要的，而且很緊急的，必須要找到的...

「沒有，真的，我記得是在前面，再走前一點應該可以看得到...」

靈夜轉身看了看前方，又轉回來，正猶豫住要不要往前走時，口袋裡突然掉出了什麼來。

「那是...」她記得那是小黔在進來時給她的護身符...不對小黔是誰？好像還有一隻貓....「小黔...無月...」他們是誰...好熟悉....

感覺好像有什麼快要破繭而出...

「走吧...妳剛剛不是很心急嗎？」等不了，她很怕靈夜真的記起來，楚思思直接拉住僵在原地的靈夜往前走。

但她拉不動，靈夜只是個普通女生，但她彷彿是在跟兩個人角力般。

...難道外面有什麼嗎？

這個想法才閃過楚思思的腦海，突然就聽到了什麼聲音。

『快醒...夜...醒醒...』

是誰...？

「什麼聲音？！」楚思思連忙尋求聲音源頭，想讓他收聲，但什麼都沒找到。

可是靈夜找到了。

她撿起掉出來的護身符，聲音就是在裡面傳過來。

『醒來...小...小夜...醒醒！快出來！』

小夜？

對，她記起來了...

她記得她是誰，小黔是誰，無月是誰。

她是靈夜，她是為了完成小黔的委託才走進來的！

「不！別走！」幾乎是哀求著靈夜不要醒，楚思思像抓住最後一根稻草般抓住她拿著護身符的手。

別走...我最後的希望...只剩妳了...

「別想要騙我！」完全沒有接收到對方的任何想法，靈夜狠狠地甩開她的手，她已經記起來自己來這裡的目的。

怎麼可以比委託人表現得更差呢？

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她把護身符貼近自己的額，閉上眼睛，細聲唸著：「帶我出去！」

「不！！」

在楚思思的慘叫裡，靈夜猛地睜開眼。

她不看還好，一看都快嚇死了，腳下空盪盪的，離地好幾尺，身體在空中搖擺著。接著，其他觸感都回來時，左手立刻傳來一陣痛楚，有什麼正在拉住她阻止她往下掉，於是她望上去就見到死命拉住她，身體幾乎有一半都跌出圍欄的小黔，還有一旁雖然用處不大，但也幫忙用力咬住小黔衣擺的無月。

「小夜...醒醒....」兩人都用力得閉上了眼，絲毫沒發現靈夜正看住他們。

沒想到到了最後竟然是要小黔救她，自己這次真的表現得太差了。

靈夜正想拿出魔杖時才發現自己右手一直拿住護身符沒放開過。

謝謝你。她笑了笑，把它收回去換魔杖出來。

是時候好好表現了。

『風之精靈！請借我翱翔天際的力量！』使出一個中階風之精靈魔法，微風瞬間把靈夜託於半空中。

「小夜！」小黔一時興奮都忘了自己半個身跌出了天台邊緣，差點因為這樣一叫就掉下去，還好在那之前被靈夜用風魔法救起來。

把小黔放回去安全的地方，自己都跟著降落在旁邊。無月連忙衝過來，靈夜也難得體貼地抱起了他。

「嚇死我了，幸好小黔發現得早，差一步就拉不住了...」如果那時候小黔走慢一步....無月完全不敢想像。

「我沒事。」知道對方真的嚇壞了，靈夜沒像平時那樣取笑對方，反而格外溫柔地順著對方的毛。

「小夜，妳沒事就好，有沒有哪裡痛？」小黔還怕對方受傷了，連忙上前關心道。

「我沒有，倒是你.…」靈夜說著，再用治癒魔法把小黔身上因為救她而弄成的大大小小的擦傷治好。

「謝謝。」

小黔很是自然地道了謝，可這下變成靈夜不自在了，她別過臉，小聲地說了句：「我才是...謝謝...」然後趁兩人沒有回應時立即轉移話題：「所以那個楚思思到底是怎麼回事，剛剛又發生什麼了？」

「學姐她其實...」小黔才想開始說，突然「砰」的一聲，天台的門被撞開。

還不想放棄的楚思思追了上來，她一臉不甘地瞪住他們，彷彿想就這樣把他們都推下去。

「還不肯放棄嗎？」靈夜嫌惡地看了對方一眼。

「怎麼能放棄...還差一個就成功了，我就可以離開這裡了，誰會放棄！」雖然「魔鬼」沒有設下時限，可是她很清楚如果他們成功逃出去，自己就不會再有機會。

結界已經被破壞，他們也會阻止她繼續殺人，哪怕只是一個。

「...到底妳跟他交易了什麼？」反正對方也不是喪失記憶的普通生靈，無月也無所謂地開口。

這下果然嚇了楚思思一跳，但也很快平復下來，滿有戒心地反問：「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妳說出來也許我們還有辦法幫幫妳，妳也知道我們不是普通人吧。」無月冷靜地跟對方談判道。

楚思思是生靈殺不得，導不得，放她在這裡最終還是會害人，倒不如想辦法幫她離開這裡。人會忘掉自己生靈時的記憶，至於被她奪去的人命，就由她下半生去償還了。

雖然不太想幫差點害死自己的生靈，但怎麼看自己的委託人也是想救她的，靈夜於是也點了點頭。

「...不行的，對方是魔鬼，我跟魔鬼做了交易，你們幫不了的...」楚思思搖了搖頭。

「魔鬼不存在於這個世界空間，是他自稱的嗎？」無月歪了歪頭，這個世界只有「惡魔」沒有「魔鬼」，如果對方真的以此自稱，那麼已經可以確定他不是非人種族，只是普通的魔法師。

「沒有...他沒有說過他是誰...但會跟人類做這種交易的...不是只有魔鬼嗎？反正那麼惡毒的交易內容，也只有魔鬼會做...」楚思思不太關心對方到底是什麼人，這對她不重要。

「那就是不是了，再說什麼種族都會跟人類做交易，而且交易可不可以破要看交易本身，雖然說妳只差一個，但努力到這時候才失敗不是更慘嗎？」無月的話已經說明他們不會讓她繼續殺人，如同楚思思所想的，即使只是一個都不會。

那，的確，都這個地步才失敗真的很不划算。

而且她其實也已經不想再殺人了...

楚思思看了看自己的雙手，才立定決心把內容告訴他們。

「對方真狡猾...」聽完交易過程跟內容，無月發出了以上的感想。

「怎麼？你都想不到怎麼解嗎？」靈夜聽到無月的話，有點意外地問，畢竟對方在她心中都可算是萬事通。

「這個交易太多含糊的地方，你可以說他交易已完成，也可以說交易還在進行中，因為他沒說明過給妳什麼，要妳幫他做什麼。血液的奉獻可以說是一件事，幫他設立結界也可以說是一件事，但也可以當成是為了收集亡魂的前置作業。」

「所以說是無法解嗎？」小黔都有點緊張起來。

倒是楚思思似乎因為一開始已經沒太大希望，所以也不大介意。

「怎麼會，我們可以反咬對方立了二次交易，而因為第一次交易已經因為對方沒有給予她想要的東西而失敗，所以建立在此之上的第二次交易都不成立，他要立刻放妳走。」無月怎麼可能沒辦法，交易內容太過曖昧，給了他機會。

「你意思是我可以走了？我可以回去見我的父母了嗎？！」楚思思一聽，眼裡立刻多了光彩，她沒來想過原來還有這樣的方法。

「對，而且因為一開始是用『給妳想要的』為交易物，只要妳認為妳沒得到過就可以走了。」無月想了一下，本來還以為要找對方出來對質，但看來沒這個必要了。

「但我一直都走不出去...」她不是沒有嘗試過，只是她無論怎樣都出不去。

「以前妳一直認為是交易，條件自然會生效，而且這個結界恐怕是用來困住妳的，現在已經被我們破壞掉，妳也重獲自由了。」無月也覺得有點兒嬉，沒想到到了最後，只要破壞結界就可以了，雖然過程一點都不簡單。

忽然被告知可以回去了，楚思思有點反應不過來。她不知道這種心情應該叫開心、感動、後悔還是其他什麼，她只知道原來自己真的很想念家裡的父母。

她在這裡已經不知道多少年了...她只知道已經很久很久。

現在終於可以回去了...

「謝謝你們...還有對不起，我想殺你們...但你們也想辦法幫我...」

「我們也只是不希望再有人死。」無月回道。

「我是真的想幫學姐的！」小黔重申他的立場。

「我只是順委託人的意罷了。」靈夜一如既往的裝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

「不管怎樣，還是要謝謝你們的，如果還會再見我再親自請你們吃頓飯吧。」誠心地向他們道謝，楚思思也不想多留，轉身想離去時，突然一個黑色的身影擋了在她面前。

「只差一個都不完成它嗎？我都仁慈地不設時限，沒想到妳竟然打算放棄。」拿著黑色關刀的獨眼男人帶著嘲笑的口吻說：「跟畫畫一樣想半途而廢嗎？」

「魔鬼！」楚思思帶著怨恨地叫道。

就是這個人騙了她那麼久！

「果然是他...」一旁的無月小聲地說。

「小月沒猜錯...是上次那個人...」小黔難得嫌惡地皺了皺眉，但也不忘提醒道：「學姐！快逃！」

對，現在不是爭論的時候！經小黔提醒，楚思思連忙想拉開跟男人的位置以便集中精神回去身體裡。

「就說了差一個而已，不過妳不肯繼續，就由我來代勞吧。」

可是楚思思沒走幾步，一陣刀光閃過，黑色關刀在所有人反應不來的速度下刺穿了她的靈魂。

無月咬傷的只是楚思思其中一個意識，但在結界被完全破壞的現在，男人所傷的是她整個靈魂。

「學姐！」

小黔直接想往前衝但被靈夜拉住：「笨蛋！你想上去送死嗎？」

「可是學姐她！」

「我知道，可是...」她不是不明白小黔想做什麼，可是生靈一旦受傷，還是那麼重的傷，基本一定必死無疑...「真是的！」

就當作最後的掙扎吧！

『火之精靈！請以祢炙熱之火擊退眼前之敵！』

火精靈魔法猛地憑空冒出，極快地捲向他，眼看對方完全沒有躲避的餘地，卻沒想到他毫不留情地由下往上把楚思思的靈魂斬開兩半，再把刀抽出，反手向迎面而來的火炎一劈，砍開了火炎再順勢往後一躍遠離餘下的火星。

靈夜沒想到對方竟會用這樣惡劣的方法化解她的攻擊。

「不錯的火，不過還是嫩了點。」

面對對方的點評，靈夜不爽地嘖了一聲，正想追擊時，小黔忽然拍了拍她，再指向遠處說：「小夜，那是？！」

「！」在楚思思的靈魂被斬開的地方早已沒有她的身影，卻有一小顆光點仍懸浮在空中虛弱地閃礫著。

「是楚思思的殘魂！」無月喊道。那麼即使救不了，也許還可以讓她進入輪迴。

小黔一聽，二話不說就上前衝去，連靈夜都停不住他，只好盡一個魔法師的責任在後方警戒住對面的男人，掩護小黔。

可是奇怪的是他對於他們的行為不但沒阻止，還好整以暇地欣賞著，彷彿在期待著什麼。

正當靈夜覺得奇怪時，小黔正趕到殘魂前打算回收，但突然光點開始自轉了起來，不但吸收著忽然冒起的黑霧，還把靠近的小黔彈飛出去。幸好那力度不大，有著雙重保護的小黔沒有受傷。

「小月...這到底怎麼回事....？」可是撞擊的衝擊力還是讓他有點眩暈，在靈夜他們趕來時還不太能站起來。

「不知道...」無月看著邊轉動邊把黑霧都吸收進去的球體，心裡升起了不是太好的感覺。

連無月都不知道的東西，靈夜跟小黔下意識地對視了一眼。

光點由一粒小點變成了一小顆黑色的球體，隨著吸收的黑霧越多，黑球就變得更大顆，變得更加黑，黑得很徹底，無法反射任何的光，看著就讓人覺得很不安，很灰暗，很絕望......

黑球在變成網球大小時終於把黑霧都吸收完，停止了轉動，但依舊懸浮在空中。

照理，靈夜他們是應該上前把球搶回來，但來自黑球的負能量令他們無法走近半步，只要再靠近一點就會被它吞噬般。

男人還特意多等幾秒，衝他們笑了一笑才上前把黑球回收，他像欣賞藝術品一樣把黑球拿到眼前仔細欣賞：「真是愚蠢的人類，妳本來就是這裡的核，妳才是我真正目標，就算妳真的收集到963個亡魂，妳也不會逃得掉的。」男人勾了勾唇角，把黑球收起來。他又看了眼靈夜他們，再在兩人的瞪視下，踏著輕鬆的步伐消失了在他們眼前。

他們連阻止他離去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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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好一會兒，兩人才可以慢慢地調整過來。

小黔看上去最不好，一反平常笑嘻嘻的模樣，還有點凝重地盯住楚思思剛剛的位置。

「...」靈夜都不禁有點擔心地飄了對方一眼，聽到對方心理活動的她很清楚對方一點也不好，即使他現在什麼都沒有想，但悲傷的情緒還是濃濃地散發出來。

「如果...我更有用一點，是不是就可以救到學姐呢...」小黔難免感到有點自責，如果他有靈夜或是無月一半厲害，是不是就可以更早一步救到學姐呢？

「小黔...」無月看了看靈夜，又看了看小黔。靈夜他不擔心，本來這個人在這方面的神經就比較大條，但小黔不一樣，他怎麼看都是一個很重感情的人，而且他由一開始已經想救楚思思，現在的打擊應該挺大的。「小黔你聽我說。」走到小黔面前，待他看向自己時，無月才再開口：「很多事情都沒有如果，楚思思的事的確是一個遺憾，可是不要忘記，即使她是被騙的，但她始終奪走了962人的命，雖然現在的代價有點太大，但也許這是她唯一可以用來償還的方法...」

小黔其實不用哄，跟他講道理反而可以幫助他更快了解事情，疏導自己的情緒。

「我知道...只是也太殘忍了...」他都知道世上沒有如果，也明白楚思思某程度上不值得可憐，但她的靈魂被一分為二那一幕，就算沒有血，都異常殘酷。

假如自己有點能力，是否可以減少對方的痛楚呢？是否可以把最後的殘魂搶回來呢？

小黔的話又換來一陣沉默。

無月也不知道可以說什麼，這時候不是他能處理的，道理大家都懂只是一時間無法接受，他自己也是，所以他叫了另一個更適合的存在替換他。

「喵~」無月回去了，達達出現在兩人面前，牠對於現場的氣氛感到有點疑惑，但貓咪不會懂是為什麼。

牠晃著尾巴在靈夜腳邊來回蹭著，見狀，靈夜溫柔地笑了笑，蹲下來正想抱起牠時又想起對方好像很久沒有好好走動過，就由抱貓變成擼貓，達達也很享受地伸展著。

還有點沮喪的小黔被達達吸引了過去，看了一會兒才問：「牠就是達達嗎？」

小黔問起，靈夜才想起他們好像沒有見過面，於是她把達達抱到他面前再放下說：「對，牠就是達達，你們好像還沒有正式見過面吧？」

達達一向是隻很好客的貓，牠主動走近小黔，還用頭撞了撞他的手求摸摸。小黔順著牠的意摸了幾把，達達的毛很順柔又有光澤，之前聽說牠身體有事才能讓無月依附進去，可是一點都看不出來。

有達達在，靈夜的話都多了一點，她邊看邊說：「達達是我小時候在孤兒院附近的山邊撿回來的，那時候還是冬天，冷得要死。」那時候還沒有無月，真的只有自己一個人。

「牠是貓窩裡唯一還有呼吸的，那時候什麼都沒想，只是覺得牠跟我很像就撿了。」都是一個人，沒有同伴沒有親人，那麼就成為彼此的同伴吧。

「唯一有呼吸的？」這種說法有點奇怪，小黔忍不住看向了靈夜。

「嗯，牠們一家不知道被什麼襲擊了...」當時她就是在貓媽媽的屍體下找到達達。

小黔聽了，帶點憐憫地看向達達，接著說：「那麼，你也跟我也一樣呢~」

靈夜知道他說什麼，難得的沒作出反駁，也沒作出什麼安慰的表示，可是小黔還是自顧自地問：「小夜應該是知道吧？」

「知道什麼？」

「那時候都改口了，明明就是聽到我在想什麼。」小黔有點不滿靈夜在裝傻。

「哪知道你是指什麼，然後？」

雖然靈夜不認，但小黔也無所謂，接著說：「我原本的家沒現在那麼有錢，現在的爸爸也不是親生的。本來我有爸爸、有媽媽、還有一個哥哥，可是有一晚他們都不在了......」

他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但腦中循環播放的片段還是讓靈夜很不舒服，於是站了起來，甩了甩腦子。

「我看不到案發經過，但案發現場的情景還是歷歷在目，所以我知道那不是人類做的。」雖然已經是長大後回想起來才發現的。那時候的他年紀太小基本上是陷入了完全的崩潰，自我封閉了起來，經過很長一段時間才恢復過來。

幸好當時收養他的富翁沒有因此嫌棄他。

「...所以呢？」靈夜不太在意原因，很多事情沒有解釋，她懶得解釋的同時，都對別人的理由沒興趣。

「小夜真的很小夜呢。」小黔苦笑了一下，他還以為她會問他為什麼「所以我才對靈異事件有興趣。」雖然之後連態度都變了，但初衷的確是因為當年他家的懸案。

從了解開始，找出當年的兇手。

「還有...」小黔說著抬頭看向靈夜：「小夜放心，那次我也可以挺過來，這次也不會有事的。」

相對而言是很小的事，只是無力感太重令他無法平衡而已，但很快就可以調節過來。

「管你的，我又沒在擔心你。」靈夜先是別過臉去，又轉回來從小黔手中搶過達達抱住，瞪了對方一眼，才發動了轉移魔法：「走了。」

「嗯！」小黔笑了笑，他都開始有點懂靈夜的口是心非了，如果是以前對方早就丟下他走人，才不會陪他在這裡蹲。

但，還是不拆穿她好了。

不然等下又生氣把自己留在這裡。2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Tead281O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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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畫中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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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畫中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