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距離安佩絲的位置其實不太遠,基本上他們一站起來就已經看到現在的情況。
只見那邪物的六隻腳都破損了不少,滿地的絲線也開始消散了,整隻都有點站不穩的感覺,似乎是被消耗了不少靈力似的,反應呆滯但依然作勢想要幹掉眼前的活物,不過還是被安佩絲召喚出來的魔獸們牽制著。
除了剛才那兩隻鳥身女妖和平時的獅鷲格里芬外,還多了一隻獅羊蛇三合一的奇美拉和地獄三頭犬。這陣容看著就覺得恐怖,也難怪那邪物會瞬間陷入劣勢,如果中間的不是安珮兒,恐怕早就被她打爛了。
「小絲小絲,現在什麼情況?」
「差不多了,我還怕衪太難纏所以多召喚了奇美拉,幸好祂似乎不能一次過應對太多對手,只要我分不同方向去攻擊,祂就會亂,拿不定主意該先攻擊誰,露出破綻。」安佩絲一開始就留意到,當兩隻鳥身女妖反方向飛時,邪物便會顯得有點不知所措,亂了陣腳,於是乾脆多召喚了幾隻出來擾亂祂。
「這不跟小月說的對上嗎?」小黔驚訝道:「剛剛才說衪就像是很多厲鬼的集合體,如果祂是有好幾個意識的話,就有可能會出現小絲說的情況。」
「嗯,這推測也很合理,不過...誰是小月?」
小黔一時忘了安佩絲是不知道無月的存在,說漏嘴了。
「算了,不裝了,反正她妹妹也知道了,早晚都會穿崩。」無月也不想浪費腦力圓謊,反正對方也不是普通人,只是隻會說話的貓,根本不比她召喚出來的魔獸特別。
「嘩!原來你會說話的?!」沒想到她的反應居然比安珮兒還誇張,但下一秒便接受了,也沒多問什麼,就立刻把話題拉回去:「小黔,如果那真的有好幾個意識,你的方法還能成功嗎?」
「應該...可以吧,原理上不管是多少,只要能縛在一起就沒問題。」小黔說著從口袋中抽出了一張紙符。
單看外形就跟平常的紙符沒什麼分別,可是懂符咒的人一看就知道上面寫的圖樣跟一般的不一樣,不但更複雜,似乎還混合了好幾種元素,不像平常那麼簡單。
小黔捏著紙符,閉眼集中把靈力輸入符中,軟趴趴的紙符頓時挺直了起來,充滿著力量感,白色的靈力繞著紙符上的圖樣流轉,微微發著光。
一旁的安佩絲配合著,利用魔獸們把邪物引到更接近他們的位置,盡量纏著祂,讓對方一時半刻都走不出牠們的圍攻。
「黔,現在!」
得到青龍的提示,小黔馬上睜眼,把手上的紙符擲了出去。像被隱形的線引領著一樣,紙符筆直地往安珮兒的額上飛去,就在紙符貼上額心的一刻,她身下的六隻腳立時瓦解消失,人也失去了支撐的就要往地上掉,好險一旁的格里芬反應快,一跳就把人穩穩地接到背上,平安降落。
「珮兒!」安佩絲一個箭步便衝了上去,格里芬也很懂主人的心思,縮小了自己的體型,讓她很更容易地把人扶下來。
那邊正緊張地察看自家妹妹的情況,靈夜這邊卻在安珮兒暈倒那刻才搞懂了現在發生的事,明白了小黔到底做了什麼。
「你都知道了?」
她被突如其來的事情弄到心緒都亂了,現在才後知後覺地想起小黔應該是對安珮兒的事不知情的,所以他沒理由出現在這裡,更沒理由有解決這件事的方法。
「呃...嗯...」小黔剛開始也許是有裝不知情的打算的,但很明顯一早已經忘了這回事,只好承認。
「什麼時候知道的?」其實靈夜自己都覺得有點明知故問,但還是收不了口。
「就那天晚上,我不是突然暈倒了嗎?其實我中間有醒來一下的,所以就不小心聽到了......那時候我才明白小珮為什麼會這樣子,然後就想到如果可以讓她平安渡過,那她們不就可以和好如初了嗎?小夜妳也不用這麼苦惱,於是在那之後就開始跟蒼木研究,經過幾天的努力才把剛剛那道符咒造出來的!」
所以才消失了幾天,害他們還以為他是一直沒病好。
「為什麼都不告訴我,反而告訴安佩絲?搞得我跟無月那幾天像白苦惱似的。」靈夜有點氣,但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氣什麼,覺得他害他們白苦惱是真的,氣他瞞著他們也沒有假,反正心裡就是不舒服。
「小絲也是剛剛才知道的......再說是小夜妳說不想讓我知道的嘛...而且能不能研究成功我自己都不確定,就更不敢跟你們說了。」小黔有點委屈,明明是對方先想瞞他的,他這麼配合還被怪罪了。
「......也是,算了。」小黔心裡的抱怨她當然聽到了,回想一下好像自己也有不對,就把話題帶過了。「那現在該怎樣弄醒她?」
靈夜見安佩絲一副緊張到不行,但又不敢下重手打醒人就覺得有點可憐。
「我...我沒想到。」小黔被問了,才發現自己想漏了最重要的那一步。
「什麼?!」靈夜訝異地問,安佩絲也是一臉錯愕地看著他。
「我忘了,我一心只想著怎樣讓小安不傷害人,但沒想到要怎麼叫醒她...」事實只是想出讓人昏迷的方法已經很不簡單,加上他經驗不足,想漏了下一步也不奇怪。
「小黔冷靜點,你先說說你那個方法的原理是什麼,也許我們可以從中想出讓安珮兒清醒的方法。」無月柔聲安慰著小黔,現在責怪他也沒用,再說他已經幫了很大的忙,剩下的就一起想辦法吧。
「嗯...其實很簡單,降神不就是多一個意識存在於一個身體裡嗎,只要把那個意識跟本來的綁在一起,造同一個夢境,不就可以把兩個意識都陷入沉睡嗎?這樣身體就不會動,確切地睡著了。」
小黔的解釋聽起來很簡單,可是實行起來卻一點都不容易。
畢竟一般傷害打在軀殼上對憑依的意識是沒有影響的,少了這一層,很難真正讓一個意識進入沉睡。
所以小黔的做法是直接跳過了肉體的限制,只去束縛內裡的意識,還強行綁死了衪們在夢裡,讓祂們無法自行清醒過來,連正主本身靈力都使用不了。
「...你是怎麼做到的...」無月都忍不住感嘆道。
「用靈力做引子就可以了了。其實我也想了很久呢,不管用什麼方法都卡了在外面,後來有一次我不小心在符裡注入了過多的靈力,沒想到反而更成功了,才想到用靈力這點。」也許是科學實驗做多了,小黔在研究東西上很有想法,也比常人敏銳。「而符紙上的就只是製造幻象和一小部分的封印術法,只要第一下能綁住,那之後的術法就可以進一步地穩定意識的狀態,讓祂們出不來。」
「那是不是說,只要把他們的意識分開,珮兒就能醒過來?」安佩絲沒聽懂多少,只知道兩邊的意識都被綑綁了起來,相互扣住才這樣。
「不只要分開,還要把那個意識拎出來才行。」不然就是還原基本步。
現在兩個意識都平靜下來,是把祂們分離的最好時機,可是小黔一時三刻也想不出來。
再用靈力試試嗎?但即使能做到分割,也不一定可以把另一個抽離呀。
「拎出來...把兩個意識...兩個靈魂分開...」安佩絲都拼命地在腦海中尋找方法「有沒有什麼魔神可以把靈魂分開抽離呢?好像有的...為什麼我沒帶召喚書呀?」
「把靈魂分離的魔神...?」靈夜想了想,好像還真是有,但又不太記得那叫什麼。
「嗯...好像是有的...那靈魂分離的,從身體裡分出靈魂的魔神....嗚...太少用了,我都不記得了!」都說到嘴邊了,但就是忘了那叫什麼。
「無月,你有沒有頭緒?」靈夜下意識就看向了百科全書無月,但奇怪的是無月沒有第一時間回應她,反而心不在焉地看向旁邊。
當然是存在的,把靈魂抽離的神。
「我記得好像是黑色的,拿著什麼長型武器,還蠻陰森的,好像是叫...什麼神....對了!叫死....」
「死神嗎?」從上方傳來耳熟但討厭的聲音,擅自接過了安佩絲的話。
來者真如剛剛安佩絲所形容的,黑色的,拿著長型武器,看著也真的蠻陰森的死神,希克斯。
「你怎麼會在這裡?」靈夜一臉煩厭,怎麼到處都遇到他。
「無月・提斯利亞你不是死神嗎?」希克斯無視了靈夜的問題,一上來就先嘲笑無月說:「她說的不就是死神的基本能力嗎?...啊,都忘了你靈力不夠,做不到呢。」
「......」無月很想反駁,但他又什麼都說不了,對方說得沒錯,他就是做不到。
「小月,要不我先借你一點靈力?」
「不用,現在靈夜狀態不好,你留點靈力給青龍更好。」氣歸氣,但無月還是不會亂下決定的,於是婉拒了小黔的提議。
「真是一如既往的沒用。」希克斯冷笑了聲,就突然揚手一揮,把手中的關刀橫掃向安佩絲懷中的安珮兒。本來看著是實體的關刀,在觸碰到安珮兒的身體時突然變成了半透明,在完全無傷害到人的身體下,一下就把另一個深紅色的,像腫瘤一樣的東西勾了出來。
「珮兒!」安佩絲擔心地在對方身上摸了摸,發現沒摸出血來才放心。
但靈夜就沒那麼好受。
「噁....」那噁心的東西一被勾出來,靈夜就感到頭痛無比,吵雜的怨念跟心聲直攻她的腦袋,逼得她不得不跪下來,只能抱住頭忍耐著。
「小夜...」青龍的守護術法是真的管用,小黔現在只感到一點不適,但還沒嚴重到無法集中。雖然沒用,但他還是為靈夜施了個治癒術,希望可以舒緩她的痛楚。接著問青龍:「青龍大哥,那是什麼?」
「怨靈的集合體,數量不少。」
「原來真的不是渾沌呀?」安佩絲看到那東方被勾出來了,直覺覺得安珮兒也可以很快醒過來就安心下來。
「渾沌?你們連封印的是什麼都不知道嗎?」希克斯冷笑了一聲,好像對那噁心的東西很感興趣似的,緩步走近。
「希克斯,那又是你的傑作嗎?」雖然到最後對方都沒有殺安珮兒,但無月清楚那絕不是示好的表現,他只會為目的而行動,那很明顯,回收那個東西就是他的目的。
「真謝謝你那麼抬舉我,但這程度的怨氣和怒氣,就憑我區區一介死神又怎麼可能做到?」
那東西就像要印證希克斯的話似的,靜止了幾秒後便立刻起了反應,本來還算平滑的表面突然開始浮現了一個又一個泡泡般的東西,就似沸騰了一樣,起初還看不清是什麼,但沸騰得最厲害時,那些泡泡又起了變化,變得更細緻,然後所有人都認出那是什麼了。
是人臉,無數的人臉。
他們就像被禁錮在一個橡膠球裡,想要爭脫而出的人般,漸漸不只是臉,連手腳都出現了。
「小絲...這裡以前封印的到底是什麼...」面前的東西已經噁心到連小黔都無法對其產生好奇心,但他卻沒想像中的那麼厭惡祂。
「我不知道...一直都沒有人說過...」安佩絲見過很多奇形怪狀的魔神,但眼前的卻令她臉都青了。
倒是一旁的靈夜開口了:「夢...是那個夢裡的...」
「夢?」
「我們在下午時夢到的,但也只是聽到很多人在求饒和慘叫的聲音,更多的就不知道了...」無月回憶住午時的夢,他也不知道跟靈夜的是不是一樣。
「還有什麼在燒的聲音...」靈夜補充道。
「管那麼多幹嘛,滅了再算吧!」安佩絲沒什麼耐心,只覺得那東西的感覺很差,又險些要了安珮兒的命,一心只想祂消失,於是指揮著身邊的奇美拉說:「奇美拉!火燒!」
奇美拉應聲跳在安佩絲的前面,背上的山羊口一張,高溫的火炎立刻噴出,朝目標噴去。
走在前面的希克斯一皺眉,轉身擋在那東西的前面,轉動關刀把火炎全數擋回去。
「怎麼可能?!那是跟溶岩一樣的高溫耶!」安佩絲沒想到奇美拉的火炎居然可以被人擋下,驚訝地說。
「他是用了結界,當然可以了。」無月回答道。想起剛開始踏進這座山時那奇怪的感覺,他現在看到希克斯才意識到,對方在一開始就已經在這座山的周圍設下了結界,他早就知道事情會發展成這個地步,所以才要令無關的人進不來礙事。
他是等著他們把那東西引出來,然後再搶過來。
而且似乎還帶著別的,不知名的目的,因此才選擇在最後一刻出現。
「別再打我獵物的主意。」希克斯冷冷地拋下這句,就繼續走向那團東西。
無月卻馬上對這句話起了反應,緊張地大喊道:「快阻止他!不能讓他得手!」
「青龍大哥!」
「遵命!」青龍二話不說就快步衝上前去,身為龍族的壓迫感逼得希克斯不得不正面應戰。
小黔的靈力不足以讓青龍喚出神兵器,但實力在線的祂只用普通長槍都足夠。右手抓槍往前一推,明明兩者之間還有點距離卻一下被縮短了,希克斯向後彎腰險險躲開了這一招,隨即關刀從下往上地掃開槍頭,人也順勢站直,手腕一轉,刀鋒跟住轉了向,回劈向走近的青龍。
青龍在槍頭被掃開那刻就開始重整姿勢,馬上向後轉身,讓對方劈了個寂寞,再在轉回來的一剎再次出槍。
這次速度太快,刀來不切回來,眼看就要被刺中,希克斯立刻用刀柄把攻擊擋開,再迅速往後跳開,重整節奏。
以前只對付靈夜小黔這些零武力值的人,一時間跳出一個武力值爆表的對手讓希克斯來不及反應,只能順著對方的招式對應著,被動得完全拿不到任何優勢,再打下去也不見得能反客為主,只好先拉開距離,也因此被逼跟目標的位置拉遠了。
「奇美拉再來一次,火燒!」趁著這個時機,安佩絲馬上重施故技,這次有了青龍的阻撓,希克斯都無法上前阻止,火炎直衝向那團東西,只見祂似乎非常害怕火,一整團開始扭動得更厲害,還開始大叫大喊,所有人都忍不住掩住了耳朵。
眼見火炎快要燒到那東西,快要成功滅了祂,卻沒想到安珮兒竟然在這刻醒了過來,大喊道:「不可以!不要傷害他們!」
安佩絲瞬間愣住了,受到主人的影響,奇美拉立時停止攻擊,火炎停了下來,連那東西的慘叫聲都嘎然而止,四周頓時沉默了下來,除了青龍跟希克斯,所有人都看著她,等著她說出原因。
安珮兒喘著氣,他們不知道她剛剛跟那些怨靈綁在一起時造了個多恐怖的夢...不,不是夢,是祂們生前的記憶,那漫天火海,殘忍而悲痛的往事。
在回憶裡,祂們後悔著,當初就不應該因為一時好心而把路過的軍閥救了,祂們沒想到對方不但沒感謝祂們,還把祂們不多的財產物資搶光。為了掩飾自己的惡行,更一把火燒光了一切,活埋全村上下所有活口。
安珮兒還記得被沙泥搗住口鼻的窒息感,不管怎麼掙扎都動不了,喘不過一口氣的絕望感。
雖然現實中她沒有窒息過,但還是下意識的喘起了氣來。
「...祂們都是無辜的受害者,別傷害祂們!」
安珮兒的話引來了希克斯的冷笑,彷彿她剛剛是說了什麼笑話似的。
「你笑什麼?」
「因為是受害者就不傷害祂們...妳跟妳的祖先真的一樣婆媽。」希克斯關刀指了指那東西:「祂們會變成這樣,都是拜他所賜。不過我也要謝謝他,那麼有力量的怨念,憑我一己之力肯定做不出來。」
「這不是婆媽...」安珮兒在安佩絲的扶持下站了起來:「這是公道....我們祖先拼了命都只是想把公道還給祂們。已經死得不明不白,靈魂還不得安寧,明明祂們什麼都沒做,這太不公平了!」
「隨便吧,這對我而言不重要。」希克斯邊說邊趁青龍不為意,暗暗打開了異次元空間,轉瞬來到了那團怨靈的身邊。
那團怨靈失去了軀殼變得不太靈活,但不代表危險性就比較低。
不同於餓死鬼會獵殺生物,祂們更像是一團污染源,向四同散發著怨氣和絕望的氣息,如果走近留意就會發現,距離最近,比較脆弱的花草已經枯死了,連遠一點點的植物都開始發黃。人的狀態也被影響著,靈夜就別提了,小黔他們即使被青龍施加了守護術法,心情都漸漸開始沉重起來。
希克斯要的就是這個,比起他自己養的,這種糾纏了近百多年的怨念,更為純粹而致命。
就像慢性毒藥一樣。
用刀尖於手掌劃出一道傷口,血液徑自從中流出,慢慢圍著那東西繞,邊繞邊勾劃著不同的符號。
眾人暗覺不妙,不用小黔開口下令,青龍已經想動身上前阻止,可是他才跑出不遠就被一道無形的牆擋住了,任祂怎麼撞怎麼刺都穿破不過去。
希克斯一眼也沒看祂,就像一早就督定了對方衝不過來似的。
「如果吾的神兵器在,這種程度的結界根本不值一提!」
「正是知道你們沒這個本事才造出這種程度的結界。」希克斯還刻意地瞄了一眼無月。
「嘖...」無月不爽到一個點,但又無可奈何,只好焦躁地用尾巴拍打著地面。
「抱歉...如果不是我的靈力不夠...」小黔感到有點愧疚的低下頭來。
「不怪你,是那混蛋在欺負人,這個結界結構簡單,但不用強力的靈力灌穿就破不了,他是看死我們沒這個程度的靈力才故意這樣設的。」無月解釋道。
現場不算青龍和自己,靈力最強的必然是靈夜跟安珮兒,可惜兩人在之前已經有一定消耗,發揮不出全力。再來,安佩絲跟小黔已經用了不少靈力於召喚及供給召喚體力量上,即使四人的力量合一,也不見得能解開他的結界。
「不可以就這樣放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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