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比愛更難磨滅的感情,想必就是仇恨。仇恨就像是一種自我傷害,這種感情在誕生那刻就緊緊跟隨,會在看到對方的那瞬間就無比厭煩,看到和對方有些許關係的事物就會冒出對方可恨的臉龐,開始在心裡面討厭他,甚至有些人會開始和自己生悶氣,不停責罵自己為什麼要在這種小事上面想起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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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至少告白成功了,就能夠安心。即便告白失敗了,也因為沒有太過了解對方,只需要哭一哭,再好好用時間沈澱一下,就能正常渡過平日生活。然而,討厭、憎恨,如此強烈的感情,是難以消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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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會討厭一個人,並不容易。你可以因為從陌生人的外表開始討厭,但這並不長久,只要一段時間沒見過對方就會滿滿淡化。會不停消磨自己的,那是經過深思熟慮之後,逐漸厭煩上的……有可能一開始是朋友,再成為摯友,最後才發現大家各種事情上大相徑庭而開始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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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也可以延伸成討厭。你們雙方可能愛過,理解過,最後走上相看兩生厭。在互相了解的基礎上衍生的憎恨厭煩,那是難以忘卻的,因為真的體驗過,感受過,而這些經驗狠狠刻在腦海,難以抹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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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感情實際上只會影響到本人,卻無法影響到他人,你渴望他人感受到這種情緒,但又不敢去朝著對方訴之於口。這種強烈情緒幻化成刀割,一點一點傷害你,細長傷口就如不小心在睡夢中碰傷那般,沒有流出血液,亦不會馬上感受到疼痛,但隨著傷口一天一天增多,疼痛將隨之慢慢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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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傷症,雖然字面上簡單又直接,但這種事情需要什麼藝術名稱嗎?並不需要,因為那對你我而言,並沒有任何紀念意義,只會徒增煩惱與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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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丁寄來的信件之中,只寫下了三個字,恨傷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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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莎從來沒想過自己真的會從這封信上看到這個字眼,這個在小天使書院聽說過的字眼。貝莎在書桌前用魔石燈認真閱讀著這封信件,正打算拿起筆回信給這敬業夥伴,胸口再一次傳來刺痛感,不擅長面對疼痛的他倒吸一口氣,痛得來不及放下手上的筆,馬上摀住自己的胸口,任由鋼筆摔落在地,肆意滾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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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棕色墨水從鋼筆筆尖濺出,形成零星墨點。冰涼雙手壓在傷口,傷口也慢慢沒有要開始那般疼痛難忍,只是在移開手掌時,衣服布料略略摩擦到傷口,還是會有一種刺痛感傳至全身,如硬紗劃在血肉那般,難以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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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痛感仍然殘留著,他咬牙忍耐著疼痛,小心拉開自己胸口的布料,只見胸口又多了幾道新傷口,這些新傷口比舊的那些還要細長,更錐心般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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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口這些傷口不知為何遲遲不癒合,舊傷口就像新傷一樣,呈現鮮紅色,卻不曾流出一滴血,他們就像是被什麼鋒利刀片劃過,鋒利得連血液都不曾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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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莎生怕自己的動作會影響到已經入睡的亞伊,回頭看去,只見亞伊像是睡魔上身一般,安靜躺在床鋪,睡姿端正得,若沒有看到胸口浮動,大概會誤以為對方已經被蓋布里埃爾神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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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放下心來,胸口的新傷似乎察覺到什麼似地,又開始陣陣刺痛,冷汗因疼痛冒出。若不是他根本不用睡眠來維持生命,這密密麻麻的傷口,對普通人類而言,大概會越來越難以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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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莎彎下身,將鋼筆撿起,想要用這支鋼筆繼續著筆回信,可深棕色墨水一滴一滴從筆尖滴落,滴落在白皙桌面,形成一歎灘難以清除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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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紙巾簡單包住筆尖,墨水慢慢染上紙巾,貝莎看著皺了皺眉,但還是用筆蓋狠狠卡住,在扔進垃圾桶之中,確保那些液體不會灑在任何事物上,造成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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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著那隻可憐鋼筆,嘆了口氣,整個人靠在椅背上。心中想要淡化那份對他人的厭煩與恨意,但一旦想到自己這個狀況因對方而變得更甚,有種難以言喻的憎恨就隨即變得更甚,甚至不小心情緒過強,以致胸口又莫名動起來,忍不住輕呼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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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疼痛以顯化形式回到身上,對那傢伙的恨意將變得更甚,即便如何勸勉自己也罷,心中總會忍不住將一切推到他人身上。即便有多麼理智,到最痛之時,總會忘卻這些道理。只要存活在人類群體之中,無形之中就會有所感染,理智最終還是抵擋不住感情,逐漸朝著非理性邁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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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上除去憎恨,還存在著另一個強烈感情,心動至深,體內將長出一朵朵鮮花,就像暗戀,堵在喉頭,面對深愛之人不敢訴諸於口。這些花朵就像是明白暗戀者的內心,會一氣之下衝出喉頭,像是強迫患者將感情吐出來那般,強迫患者將花朵吐出來。愛與恨,聽著像是容易察覺,但實則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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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朵矢車菊綻放在河流之上,飄向河流終點,再流入大海。原脱力般坐在河旁,因為花朵葉梗刮傷了食道,也因為後頭被花粉沾染而忍不住用力咳嗽,原的後頭早已傷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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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血隨著唾液流出嘴角,因為疼痛,原完全來不及去照顧儀容,只能坐在那兒看著花朵順著河流跑遠,慢慢喘息,從疼痛恢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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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自己清楚知道問題原因,他從第一天來到繆斯的那刻就大概猜到,他愛上了不應該愛的存在,那就是本不屬於魔族的概念,那便是宗教,但原不曾想過自己會陷得如此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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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從哪一天開始,似乎是從貝莎這名天使穿著執事服裝的時期開始,看到對方腰間伸出奇怪的黑白雙色翅膀,雙手戴著白皙手套握住用冰製成的劍,二話不說朝著自己刺來。在這一瞬間,原才知道這個蓋布里埃爾宗教並非是一種空話,也就是在這一瞬間開始,心中開始向宗教的化身有所傾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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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好奇,開始想靠近,但又因為種族,那種天生的恐懼讓原不敢繼續靠近。矛盾情緒讓他難以忍受,而逐漸形成了現在這個狀況,原染上了名為吐花症的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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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到底是疾病影響還是什麼,原的心中尤其苦悶。這種矛盾情緒並不好受,他每次走在街上都忍不住擔憂,擔憂著自己下一秒會被對方找到,又期待著,期待著對方會用那個天使理論教育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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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待疼痛漸漸散去,原才用手袖擦去嘴角的液體,將深灰色手袖染得更深。背起一旁的手風琴,隨便朝著一個方向慢慢走去。原並不知道自己想去哪裡,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哪裡。迎著快要變亮的天空,朝著未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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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音樂是這兩個傢伙唯一連結。音樂,也是人類向信仰訴之感情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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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海之中完全沒有任何線索,原按照內心的想法,來到了霍華德,這個貝莎會在的國家。如同往常那般,兜帽遮掩了原的臉龐,讓他成為了這條暗巷的一部分。緊緊抱住最為重視的手風琴,懷著對音樂的愛意,手指在手風琴鍵盤上移動,悠揚音樂從這條巷子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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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莎為了繼續執行天國委託的滅異教任務,早早出了門,在周邊隨意亂逛,更站在一所甜品早餐店門口思考著要不要為協會的各位買點吃的。貝莎還在沉思著這個問題,尚未想出答案,就聽到了一曲熟悉音樂。那是最為常見的彌撒曲,熟悉到腦海之中已經冒出了一句句歌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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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莎伸手提起黑色蓬鬆裙擺,匆匆轉身,完美堪比真正的貴族女性。高跟鞋在地面踩出響亮聲音,在快要接近那條巷口,音樂驟然停下,又像是無事發生一般,接續著方才停下的段落,繼續演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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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入眼簾的,是那穿著無比可疑的魔族。貝莎放下手中緊握的裙擺,氣憤之意湧上心頭,胸口的傷痕因這份情緒越加疼痛,左手緊抓著胸前的衣領,想將領口那團花裡胡哨布料遠離傷口,右手則是閃起淡藍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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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在奏完目前的小段落,他才投起雙眸,亮紅色瞳孔在暗巷之中尤為明顯。貝莎高舉手中冰劍,幽幽散發著藍光,劍端直指面前的兜帽男。原見狀,臉上揚起一抹難看的笑,似乎在忍耐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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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種極端的感情,卻蘊含著差不多的原理,一步之差,差距即如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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