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面的故事·独影篇 - 第十三章夜袭

/翁：不用看他。扶我进去罢。太阳要下去了。/

/孩：我，——看一看。/

/翁：唉，你这孩子！天天看见天，看见土，看见风，还不够好看么？什么也不比这些好看。你偏是要看他。太阳下去时候出现的东西，不会给你什么好处的。……还是进去罢。/

/孩：可是，已经近来了。阿阿，是一个乞丐。/

/翁：乞丐？不见得罢。/

——鲁迅《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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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约有二十多日，他终于到潜州了。背上的那个硕大的麻袋就像笨重的驼峰一般压在他的脊柱上，他忍受着麻袋的重量，眼看着它从七八年前的空无一物到如今鼓鼓囊囊。还差的远呢。他心里想。还有一小半的仙草灵矿没有找到呢。距离十年的期限越来越近了，他要白日飞升，还要打探白蝌岛的踪迹，这日子真是辛苦。还剩两三年完成这么多事，这日子实在是辛苦。

他幻化成一个脏兮兮的道士，背着麻袋——那个十年来的累赘，拖着两条腿往前走着。今天无论如何得歇息歇息。他心里想，前面有戏台，不如就过去听听戏吧。

他知道这是里曲。潜州是公社的大本营，自然戏曲里也是在夸耀公社的将花——白百花，以及那位号称起死回生被仙人所救活的百家了。都是十多年前在麟州土地上的事情，他心里想，懒懒散散地听着。有几个黄毛小孩过来问他麻袋里是什么，他说那是灵药，吃了可以飞上天去。他把石子变成金子的颜色，哄他们开心。而他就懒洋洋地听戏。这个戏要唱一整晚呢，他打了个哈欠，就在这里歇歇脚。

/（桃木、蓝衣、众白蛇徒上）/

/桃木：（念）想当年桃庵内面跪佛像，日夜诵经不过是白忙活一场。前些日伴坛主北览奇山，中得遇贤人他交易这游记一章。那方爱财不过是区区一介行商，却能凭三寸舌将东坛雄兵反挡。百花爱妻如今早已厮杀入阵战场，某却又孤入险峰在这烂陀山上！黄岩洞内苦寻得见白蝌废岛，与仙人一番交谈获蛇鳞入囊。哪曾知那仙人是这等心肠，池中只窥得三春事——便换来一对黑瞳丧！恍然觉才知这世间玄妙，哪能算是那南柯梦一场！（白）蓝衣，我们已赶了两天路了，这是已到哪地了？/

/蓝衣：（白）驸马，这不是别的地，正是咱们的凤鸣山呢。/

/桃木：（白）好，那快快扶我上山吧。/

/（舞台上绕圈。而后二人走到桌子旁，坐下）/

/桃木：（白）蓝衣，这些人在聊什么。/

/蓝衣：（白）我的驸马爷呀，不是旁的，我们的坛主打了个大胜仗。（念）莫道她是女儿家，坛主勇略盖京华。自古将略非拳脚，扛鼎霸王何足夸？披银甲，跨飞马，三千精锐止厮杀，斩下石彬解群围，东坛坛主白百花！/

/桃木：（白）既是如此，快快把这蛇鳞送去吧。/

道长，道长？

他听到有人把他唤醒。他急忙低头一看，还好，麻袋仍然握在手里。

我父去世，道长来到这里便是有缘，不如一会儿作一场法会吧。我们这边肯定好吃好喝招待。

他觉得惊讶，因为自己邋邋遢遢，不被撵走就算是好的了。他也不直接拒绝，而是对那人吩咐道：劳烦拿一盏油灯来。

他摸了摸发汗的脖子，这时戏台上又上了一拨人，他便又细细听起来。

/（谢狮与诸军马上）/

/谢狮：（同点绛唇）细柳营开，丽日叆叇，军威文武全才。（白）听闻前线有消息，身为太守，谢某自当提前三日安营扎寨。/

/谢柳：【武生】（白）某乃太守长子，武将谢柳。/

/谢松：【武生】（白）太守次子，谢松。/

/谢柏：【文士】（白）三子，谢柏。/

/（探子上）/

/探子：（白）报——！/

/谢狮：（白）讲。/

/探子：（白）孙恩携铁船十艘，木船三十艘，利炮四十架，兵马二十万从江边登陆火鸭口，正在往麟州集结。/

/谢狮：（白）再探再报。/

/探子：（白）喏。/

/（探子下）/

/谢狮：（白）诸将有何打算？/

/谢柳：（白）某愿领兵三千，杀往滩边，活捉孙恩。/

/谢松：（白）大哥莫非不知那火炮之威？想是孙恩不知在哪儿引来了洋人。不容小觑是也。/

/谢柳：（念）那洋人到底有何可怖？不过和俺们一样两个鼻孔一张嘴巴吃荤也吃素！（白）二弟，若是怕了，不如交出兵来。/

/谢松：（白）小弟有何可惧，情愿领兵出征！/

/谢柳：（白）愿听太守令！/

/谢松：（白）愿听太守令！/

这段是？他望着台上三个白脸将军，一脸不解。

这个便是谢父谢狮和谢家的三兄弟呀。一个人在身边给他讲道，张若离与白百花解了麟州城危机后，西坛孙恩便引着洋人来攻打麟州，洋人的火炮凶猛，最后谢家不战而降，和洋人一起做贸易，自己当上了大元帅。为了防止张若离忠于皇帝不肯投降，他们就引诱白蛇新军出战，然后前后夹击……这段戏文就是他们在商议呢！

麻袋道士点点头，继续看着。

/谢松：（白）哈哈哈哈。柏儿，平日里你计策最多，如今有何良策？/

/谢柏：（念）我谢家三百年虎踞汀北，哪能如此轻易放弃麟州？那孙恩区区一流贼海寇，怎值得你我耗费心筹？只是洋人入我中土志意已满，我等何不来一个顺水推舟？借着金银火炮招兵买马，再用那民主现代反攻京口，岂不是好过做这偏僻小地的万户侯？/

/谢狮：（白）大胆！拖下去斩了。/

/谢柳：（白）爹爹，柏弟所说不无道理。如今主上昏庸，我等当为黎民考虑！/

/谢松：（白）爹爹，不可冲动啊！/

/谢狮：（白）人心可用。……罢了。既是如此，又如何方能借得洋人的利炮？/

/谢柏：（白）柏愿为太守使，一人一马去火鸭滩。只是……/

/谢狮：（白）只是什么？/

/谢柏：（念）麟州地高远，贬谪有钦差。愚忠不可解，日夜未曾怠。（白）那张若离在此，怕不是会误事？/

/谢狮：（白）无妨，我自有计策。让白蛇贼狗咬狗，我们好坐收渔利。/

油灯来了。

麻袋道士用手点了那灯芯，于是七色光从灯芯处亮了起来。那七色光璀璨夺目，台下所有人都围了过来，甚至台上唱戏的武生都愣了一下。

把这油灯放在灵堂上，道士说道。记得添油。这个灯可着七日，助尔父回魂。

语罢他就又眯起眼睛来听戏，此时此刻夜已深了。之前和他聊天的小孩早就困的打盹，被爸妈抱回去睡觉了。但是壮年劳力，还有老人们仍然忍着困意坐在台下听戏。麻袋道士也跟着他们听，十年前的旧事就这样一点点鲜活起来，白蛇军败走，张若离被捕，刑场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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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夜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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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夜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