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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藥鋪的大門緊閉著,就連天花板上的大洞都被帆布鋪起,窗戶罩上了黑布,看起來就像是經營不善要歇業的店鋪。但在在空蕩的店面後,某個深藏在書櫃之後的小書房中,兩個男人和少年正圍坐在桌前,在散落滿桌的紙本文件之間深鎖著眉頭。
「如果這些信件內容都是真的,那最近發生的所有事情就得用完全不同的角度去看待了。」
「但也是個機會,不是嗎?」托倫說。
「更可能是個陷阱。」布克挑眉道:「別怪我沒說在前,小子,難道你不覺得將路索利德的繼承人架空,主使者居然還是服侍了幾十年的管家這回事,作為餌食來說實在是太過美味,太恰到好處了點?完全就是為我們量身定做的餐點。」
「遲來的發現也總比一直被蒙在鼓裡好。」托倫說。
「或許我們能夠得益──但我們也可能會就這樣名正言順地担上所有責任,接著被趕出盜賊城這個南方最大的港口都市,再也沒有回來的機會。」
「又或者是得到路索利德的幫助,然後布克就能順利在南方最大的貿易港口立足了。」
「你是不是很喜歡黛露娜.路索利德?」
布克的雙眼瞇成了一條線,銳利地像是要戳進眼前這塊叫做托倫的肉排裡頭。他起身,如同他的視線一般,緊繃的下顎與上半身整個傾前,幾乎像是要撲向托倫;即使這種感覺很荒謬,但有一瞬間,托倫感受到了布克毫無保留地展露出來的攻擊性,只要有個合適的理由,托倫毫不懷疑布克會將自己撕成碎片,然而布克最終只是狠狠瞪了托倫一眼,接著便像是洩了氣的皮球一般,倒回了椅子上。
「是她在跟你對談的時候說了什麼嗎?還是你聽到她在演講的時候,說自己為了父親的死亡獨自啜泣了整整一夜就認為她是好人?或許她是,但無論她有怎樣的善心,她都是路索利德,而你不能奢望去懇求一位路索利德。」
「我只是以一個在地人的角度說出可能性而已,不代表我真的這樣想,或者會去那麼做。」托倫翻了個白眼,接著說:「況且你也不需要總是跟你有著相同意見的人,布克先生。」
「是,沒錯,但辯證需要有個正確的方向,你只是在胡說八道而已。」布克低垂的目光提起,掃過了歐克利,又回到了托倫的身上,「但你覺得有可能嗎?這些文件?那個囚人的原話是怎麼說的?」
托倫停頓了一下,才說:「基於共同的利益。」
「那麼我們有什麼共同的利益?」
「──找出兇手?」
「沒錯,去他的路索利德,就往這方向去,看來我們的走私人還沒陷入愛河之中無法自拔。」布克伸手拍了拍托倫的肩膀,起身跳下椅子,遙指著托倫的鼻子,一邊走向了門口。
「布克先生?」托倫一愣,「你要去那?」
「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確認,我去去就回,也許你們等等也能知道──但這裡不好說話。」在讓保鑣開門之前,布克回頭說道:「先別思考其他的事情,陰謀論什麼的都是後事;無論他們在打什麼算盤,我們都有自己的目標。先從這堆線索裡找出有用的東西,我會打點好我們在城裡的人。今晚你們就別睡了,明天我會來拿整理好的資料,明白?我們會讓路索利德屈服的。」
歐克利點了頭,托倫則是聳肩。有何不可呢?
門鎖的聲音彈起,托倫和歐克利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但卻沒人開始動作。
「我想先問問你的想法?」歐克利說。
「想法?」托倫回頭,「什麼想法?」
「不知道,一些什麼念頭也好,你是我們之中唯一與路索利德深談過的人,只有你才和他們說過話、見過面──任何想法任何直覺。」
「想法……嗎?」托倫陷入了一陣沉思,「好比說──路索利德為什麼要幫助我們?」
「抓出真凶?」
「但在這之前,他們看起來挺篤定是我們幹的。」托倫說。
「他們有親口說出來嗎?」
「……沒有,至少黛露娜沒有,可是如果她不同意那種看法,又何必放任她的囚人講那種話?」
「或許她也質疑過吧?」歐克利說。
「又或者她希望那是布克做的──不對,我在說什麼?」托倫搖了搖頭,對於自己的想法只是莞爾一笑,「她為什麼會不想找到真兇?」
「對她來說,布克商團不見得就不是真兇,她只是不能確定而已。而且說實在的,如果是我們幹的,一切都會好解釋得多。」
「好解釋得多?」
「有時候人不見得會想追尋真相──就算真相是關於自己父親的死亡。我們所追尋的,絕大多數都只是一個能讓自己能夠釋懷的答案而已,而那並不等於真相。」歐克利拾起其中一本文件,隨後又隨手放下,「但她這不就來尋求我們的幫助了嗎?她找到了證據,懷疑佛洛德.卡辛,我覺得黛露娜也意識到要扳倒這樣的一個對手有多麼艱難,也許她很早就知道了,但只是找不到適合的時機來──」
「來求救。」托倫把話接了下去,隨後陷入沉默。
一種詭譎的異想隨著兩人的深談而逐漸蔓延,托倫明白,歐克利也知道,然而兩人只是一同禁聲陷入了沉默──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不管怎樣,我們都還是得把手上的工作完成。來吧,托倫。」
托倫聳了聳肩,起身將先前被翻得凌亂的文件大致排列好,分成了兩堆,兩人便開始埋頭於工作之中。
在比對過字跡後,其中一半的信件都出自於佛洛德.卡辛之手,另外一半則是與他互相往來的團體透過抄書人所抄寫的信件;據歐克利所說,他也不認得這樣的抄寫字跡,不過大概可以從中猜測是某個和布克商團一樣來自外地的城外勢力。
歐克利拿起托倫先前遞過的一封信,仔細審視其中的文字,不過重點已經不是放在內容上,因為在剛才的一個小時中,他們就已經把所有信件的內容粗略掃視過了一遍,所以歐克利只是端詳著信紙上細瘦的文字,試著找出一點除了他們已知事物外的蛛絲馬跡。
「看看這個,托倫,『我不禁擔憂這座城市的未來。市民的意志被壓制,使致無法思考生活以外的事情,充其量只是模仿著人而生活著,而不具備成為人的自由意志;即便我敬萊特先生猶如摯友,但盜賊城的市民們終究才是我的家人──』,和他打交道這麼多年來,我都不知道他其實是個理想主義者?」
「又或者他只是需要一個很好的藉口說服別人幫他幹髒活而已。」托倫心不在焉地回道。
歐克利淺淺一笑,回頭繼續端詳著信件,托倫也做著同樣的事情,但只是看起來像是罷了,他的心思一點也不在上頭。
囚人的那番話在托倫腦中繞轉著。他說這裡會有著解答──關於什麼的解答?好像他知道問題是什麼似的?難道囚人也會做夢嗎?
在一番輾轉的思考間,一封被壓在底下的信件吸引了托倫的注意力;托倫慵懶地將早就讀過了一遍的信件拾起,視線漫不經心地掃過。信件的內容提到了一些情報管制的問題,至此之後,後續依時間寄送的信件多少都使用了暗語的方式來交流,讓他們必須將信件分類以整理出相近的事件。
他開始有點厭煩了……
托倫咕噥了一番,但卻注意到了那封信的信尾有一小塊特別厚實的部分;托倫本以為那只是摺痕之類的東西,但信紙的下緣沒有裁切的毛邊,也不像用利刃修整過那樣的鋒利。托倫將它拿起細看,發現纖維的紋路有著反光的弧狀邊緣。
「怎麼了嗎?」
「歐克利先生,請把鏟刀遞給我。」
歐克利沒有多問,但仍好奇地起身將鏟刀遞出,也沒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只是留在一旁觀察托倫。
托倫將鏟刀的表面擦上一層薄油,緊接著在信件背面的頁尾處抹開;果然,就如托倫所想的那樣,這封信的信尾被密封了起來,中間看上去有特別磨薄好讓摺痕不要那麼明顯,但只要一浸溼後,反摺的縫隙便清晰可見,要不是他看過一次被這樣密封藏起消息的信件,也許他還真的會遺漏掉。
但這樣多此一舉是為了什麼?
「這是──隱藏的信件?」
「我不知道。」托倫深吸了口氣,緊咬下唇的乾澀,「但我們馬上就知道了,歐克利先生。」
托倫不想在這種時候深究太多。他用剷刀小心地掏開被黏合起來的邊角。托倫不知道自己期待看見什麼,這樣的空間也許只夠容納一小行字,但僅僅只是一小行字就足夠了,那是他們能夠有所突破的鑰匙。
托倫小心的挑開了折起的部分。
那是一段纖細的字跡,用細尖的鋼筆寫成,和先前抄寫的那些完全不同,也不如佛洛德.卡辛的字跡那樣細瘦卻挺立,看上去像是出自於女人之手的娟秀文字,望向字跡,托倫彷彿能聽見在書寫這段文字時,筆尖刮擦著信紙的聲響,以及某位教養良好的貴族女性依憑著燈光,撥弄垂落的髮絲時的嘆息。
──真相就埋藏在它死去的地方。
又是這個。托倫感覺額邊像是針扎般的發疼。真相──到底是關於什麼的真相?他已經被這個謎題給弄得很不耐煩了。
「這什麼意思?托倫?」
托倫開始感受不到疑惑,而是憤怒,但這並沒有剝奪掉他的思考能力。
毫無疑問,這是暗語,只是簡單了一些,托倫的腦袋中立刻就浮現出兩種解釋:一是要他回到路索利德的墓前,也許會有什麼東西等待著他,第二個可能性,則是──
托倫拿起了被拆解開來的文件袋,仔細讓手指在邊緣摸索,果然摸到了好似膠水的黏滯感。
這裡。托倫反覆確認了一遍之後,才沿著邊緣小心挑開黏有膠水的一部份。有一瞬間,托倫覺得自己是不是太疑神疑鬼了?但在他看見橘黃色的紙袋夾層裡露出了白色的邊角時,托倫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托倫與歐克利交換了一個眼神,托倫隨即將它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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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初,九月五號。路索利德似乎和共和國那邊達成了協議,我們不得不尋找其他的辦法,但是已經沒辦法相信任何人了。
──秋初,九月十一。有人說可以尋求夢魔的幫助──夢魔,看透人心的惡魔,也許我真的太絕望了,居然會將這樣重要的一筆錢交給那些無賴?但假如這個傳說是真的──
──秋初,九月十七。傳說是真的!白色的夢魔來了!但可信度有多少?我只私下招集了幾個能被信任的人討論了這件事情,如果她說的是真的,那麼這效果將遠比傳說要更加厲害。他們說囚人的虔誠也是被一樣的方法製造出來的──
──秋初,九月十八。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居然招惹到了符文術士,但夢魔信誓旦旦地說她會善後。我不得不懷疑,但要是現在放棄,幾十年來的努力就白費了。
──秋初,九月十九。沒有動靜,但夢魔說她處理好了,那只是個偶然得到了符文的小孩而已,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她,因為我從她的臉上看得出一絲猶豫。也許她在騙我,但我們彼此都沒有說實話。
──秋中,十月三號。我見到他了,沒想到他居然會是那邊的人。夢魔所說的似乎是真的,但我還是不放心,她似乎不想用簡單的方式解決問題。也許我在引火自焚,但將他留在身邊觀察或許會是一個比較好的選擇,反正也不會有人拒絕一個這麼好的條件,這可是來自路索利德的邀約。我還有半年的時間,只要在這之前完成一切,盜賊城就能被導回正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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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將日記的內容全塞入這張紙裡,抄寫的字跡非常小,使用的紙張雖然薄如蟬翼,卻又完全不透光。
儘管托倫完全不能明白黛露娜將這篇日記交給自己的用意,但幾個關鍵字還是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囚人,白色的夢魔──
一股針扎般的痛處閃過,曾經的夢境又清晰地湧上──白髮的女人、夜晚、追逐,這些好似斷片殘捲般的記憶斷斷續續地閃瞬而逝,卻又在腦海中留下了清晰的烙印。
托倫依稀記得紙上書寫的這些日子,就在那天的晚上,他做了一個夢──
夢?是夢嗎?
托倫的喉嚨裡發出了無聲的呻吟,破碎的記憶不斷湧入他太小的軀殼中;路索利德的臉、白髮少女、芮恩、一張張充滿殺意卻陌生的的臉龐、痛苦的嘶喊、囚人憐憫的低語,所有東西就像從暗中射出的飛箭一樣讓人猝不及防,而那些流瀉的情感就如同扎入肉中的箭頭,感受清晰且痛苦深刻。
托倫不知道這些碎片代表什麼,只是痛苦地抱著腦袋,試著想平息,從中找回自己──他是辦到了,但在消去那些令他痛苦的幻覺後,接踵而來的,卻是一股巨大的空虛。
這不是夢。
「托倫?托倫?你還好嗎?」
芮恩的表情在他腦中浮現。托倫依稀想起,在某個港口的夜晚,芮恩溫柔的聲音與搖曳的燈火纏捲,船艙裡的吊床隨著拍打港口的波濤而搖晃;芮恩是他唯一能稱作家人的人,有著家人的陪伴,這本該是一件溫暖的回憶,但托倫卻只能從這段回憶之中感受到顫慄的恐懼。
芮恩的聲音開始浮現。那天──那天到底發生什麼了?
你要保證……假如出了什麼事,一定要來找我。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還能這樣若無其事地的生活?
為什麼?在經過了那一天之後,你還是這樣依然故我?
關於前幾天的事情,我想了很多──
你不記得了?
那天──那天──
那天──
-.-.-
柔軟的床舖讓人有恍若置身於波濤之上的錯覺。托倫在朦朧中依稀睜眼,但一切都很模糊,意識彷彿遊走在現實與夢境的邊界之上,讓托倫不知道自己該置身何處;最後,是一股有別於盜賊城腥臭的淡雅清香,為托倫指引了方向,托倫這才恍然醒神,而此時沉重的腦袋告訴托倫自己有一部份的時間已經消失了。
「我睡了多久──」
托倫問,但沒有人回應。托倫不禁懷疑是自己發出的聲音太小,然而在雙眼聚焦之後,他才發現自己所待的是空無一人的房間,而對著空氣所訴說的疑問,自然也不會有回答。
他到底昏了多久?不,他是什麼時候昏過去的?這裡又是那裡?
托倫起身,但不一會又無力地倒回床鋪上。
空洞──這種感覺熟悉得讓他抓狂,但與之伴隨的空腹感,卻讓他連想要懊惱的力氣也擠不出來,更別說抵抗了,只能一個勁地將自己放空。
歐克利的腳步聲過了很久才傳入托倫的耳中,但對托倫來說那不只是「很久」而已,他幾乎把腦袋中能掏出來的東西都翻弄了一遍,再經過了一段足以稱為永恆的長寂。一開始,托倫甚至不認為那扇門會再度打開。
「托倫?你醒了?」
托倫不想開口,所以只是翻動身體,把彈簧床的床墊弄出聲響;歐克利聞聲隨即推門而入,托倫轉而背著光線將眼睛藏在被單下,發出了低吟。
「我是不至於說我嚇壞了,但你這副模樣真的讓人挺擔心的,托倫。」歐克利側身,將傾灑在托倫身上的光線遮去了大半,斜倚在門框上;托倫注意到歐克利遠離自己的腰際上繫著一柄大槌,襯衫下有著不正常的堅硬突起。歐克利接著說:「如果你有什麼身體上的毛病,我們再怎麼樣也是個草藥商團,你可以找羅德幫你看看診,他是魔女信徒,草藥類的治療藥方他還是很熟悉的。」
「不了,我只是有點疲憊而已。」
「真的?」
「真的,不然你想怎樣?把我抓去做全身健康檢查嗎?」托倫翻了個白眼,「要不把我剖開算了,還瞧得清楚些?」
歐克利聳了聳肩,側身讓外頭的光線灑進臥房。托倫皺起眉頭,但沒有多花費時間在遮擋眼前的光亮上,只是跳下了床鋪走向外頭。
迎接托倫的是羅德用石缽磨藥的沙沙聲,草藥濃郁的混合氣味起初幾乎噎住了托倫的氣管,但在深入至胸腹後,逐漸調和成一種富有風味的氣息,意外迷人,連托倫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喜歡上這種古怪的味道。
「本來是要給你的。」羅德將垂落的眼鏡推上了鼻樑,瞅了托倫一眼後,將缽裡的藥倒入了一旁的小罐之中存起,「不過看起來你不太需要,而我也可以不用感到可惜了。」
「我就當作是關心了。」托倫咕噥著,深吸口氣,讓飽含著草藥香氣的冷空氣充斥在胸腔之中,「布克先生呢?他回來了嗎?」
「還沒,不過他也不會回來了。」歐克利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是我們要過去。」
「我們?去那?」
托倫接連拋出疑問,但歐克利並沒有回答,只是對著羅德招呼了一聲,羅德便從櫃檯的抽屜裡抄出了一支銅管火槍扛上了肩頭,把那瓶裝好的藥粉放到櫃上。托倫忽然有不好的預感。
「怎麼?這麼大費周章的?」托倫皺眉,看了看兩人,接著戲謔地一笑,「難不成我們終於決定要來點硬派作風了嗎?這確實也是個解決問題的好方法。」
「不,我們沒那個打算,不過離解決問題確實只有一步之遙──記得你提到過的里戈嗎?」
托倫一愣,說:「布克先生抓到他了?」
「是啊。」歐克利走過了托倫,說:「雖然這樣說對黛露娜小姐而言有點不公平,但連路索利德都沒能辦到的事,布克先生完成了,我想,路索利德家再怎麼樣也無法忽視這番人情吧?」
「啊……是啊。」
歐克利提起戰槌,快步走出了草藥鋪,羅德也將所有裝放草藥的櫃子上了大鎖,蒙上破舊的黑布,隨後跟了出去。
托倫匆促地拾起了懸在門邊的斗篷,披上肩頭,把兜帽蓋上,趕在羅德把草藥鋪的大門關起上鎖之前,鑽出了門縫之間。
「有人留守嗎?」托倫問。
歐克利愣了愣,隨即一笑,說:「什麼話?托倫?這裡可是我們在盜賊城的根基啊,當然會有人留守了。」
「我也只是問問──」
「別緊張,托倫,倒不如說你現在不能緊張。」歐克利回頭走向托倫,說:「等等我們即將會面的人,會有著別於所有以往你接觸過的個性──其實我也不確定,但我只能這樣想,畢竟用那種方式殘忍地屠戮一個人?那怕那是盜賊城的首領都過分了,就算是布克先生和萊特先生,也不至於這樣對待彼此。」
「或許是他們之間有過節?我說的是──」托倫停頓了一會,「很深的那種。」
「也許吧?但我想不到任何會對路索利德家族抱有如此深仇的團體……也許庫爾克家族是吧,但……」歐克利的眼神向下飄去,思索了一番,才說:「這已經不是利益問題了,而是純粹的恨。我不敢保證會碰上什麼樣的情況,我也跟你一樣抱有很多懷疑,但到了那裡之後,你面對的會是一場審問,審問不單只是對囚犯的折磨,要是在過程中你顯露出了軟弱,那麼真相就會永遠從你手下溜走了。」
「等等?我也要參與審問嗎?我還以為我只需要──在旁邊看著之類的?」
「你當然要參與審問,托倫,你是我們和路索利德家族走得最近的成員,你可以幫我們核實很多事情。」
「怕了就別來,跟他囉嗦這麼多做什麼?」羅德忽然不悅地出聲道。
「羅德?」
「沒事的,歐克利先生。」托倫擋住了歐克利向前的腳步,視線一垂,「我可不是第一次碰到討厭我的人。」
羅德哼了一聲,隨即轉身離去,歐克利只能無奈地望著羅德行遠,不久後,羅德的身影便在晚間凝結的霧中逐漸消散,托倫回頭瞅了一眼,也隨後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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