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伏道:「對。只要有利益於科爾鄂圖,他才會幫這個忙。」
顏瞻道:「但我一向清貧,再無家當可用,又拿甚麼跟他交易呢?」
苻伏道:「科爾鄂圖不是金銀財寶能打動的人。」
顏瞻略一沉吟,道:「除了愛財,便是愛美人,這些我都沒有。想來他是愛權了,難道你所指的是兵權?」
苻伏道:「難怪顏將軍會這麼深得汗的歡心,如此輕易便能猜到。沒錯,如果有了我們在軍務上的支持,科爾鄂圖在族中的地位便能穩如泰山,我想他也沒有理由拒絕的吧。」
雖然顏瞻對突羯族人甚為憎惡,但苻伏能義無反顧的幫助,他不禁心存感激。叱羅摩道:「但那小子奸狡得很,真的會答應嗎?」
苻伏道:「如今只好一試了。」
顏瞻道:「事不宜遲,我們明早立即動身,去求見科爾鄂圖吧。」
話說這科爾鄂圖不單止是四大將軍,他的妹妹亦是石猛的第三妻子。他能成為四大將軍,並不是因為跟石猛有親屬關係,而是他的確有過人之處。
科爾鄂圖自小精明幹練、詭計多端,常常令人難以捉摸。他的家族在突羯中頗有聲望,他經常為族中長輩出謀劃策,家族才得以壯大起來,因此聲名大噪。石猛因賞識其才能,為了籠絡他,以及穩固汗的地位,才會娶他的妹妹為妻。
在四大將軍之中,科爾鄂圖的武藝雖不及其他三人,但要數最富謀略的一定是他了。每次石猛親征,都必會派他留守族中,無論軍務或政務都由他代理。只要有他留守,石猛才能安心征戰各地,可見他在族中是何等有地位。如果要說有人能左右石猛的決定,那人必然是科爾鄂圖。
次日清晨,顏瞻跟苻伏一同到科爾鄂圖居處求見。叱羅摩因討厭科爾鄂圖,加之跟顏瞻不和,所以沒有一起同往。到得營前,只見營帳比顏瞻居處還要大上一倍。在突羯族中,此營只僅次於金汗營,科爾鄂圖在族中地位可見一斑。
帳門前有四名守衛,分站兩旁守候着。守衛見是苻伏前來,便問:「苻伏將軍,你要找科爾鄂圖將軍嗎?」苻伏道:「我跟顏將軍有要事找他,你給我通傳吧。」守衛答道:「將軍正在處理公務,不過他早已吩咐,只要是苻伏將軍或顏瞻將軍前來,都請到偏營等候。」苻伏答應後,跟顏瞻逕自向偏營而去。顏瞻心想:「能成為石猛的心腹,的確是有過人之處。這科爾鄂圖好像早已算準我們會來找他似的,看來他該已知道我們此行的目的,一會兒定要小心應對。」
到得偏營,只見營帳也比尋常的大上數倍,帳內也沒有太多陳設。帳身掛有一張獸皮縫製的中原地圖,地圖上畫有很多不同標記,清楚記下了不同勢力的分佈。在營帳中除了地圖外,就只有中央的一張几案,几案上放有羊奶酒,看來是特意為招呼顏瞻他們而設的。
顏瞻走到几前,席地而坐,從几案上篩了兩碗酒,舉碗便飲。苻伏見他如此氣定神閒,大出意料之外,奇道:「想不到顏將軍能夠如此鎮定,也不知科爾鄂圖要我們等多久。」
顏瞻道:「既然他要我們等,我們着急也於事無補。而且他早已算準我們會前來找他,要我們在這裡等,就是要我們着急,所謂關心則亂,亂則對他更為有利。」
苻伏道:「既然顏將軍也不着急,又怎輪得着我來着急呢。還好叱羅摩不在,不然以他如烈火般的性子,早已衝入帳前去教訓科爾鄂圖了。」顏瞻不想再提起叱羅摩,索性閉目養神、默然不語。
這樣一等就是兩個時辰,雖然顏瞻憂心如焚,但是他明白空着急也沒有用,只要能救出顏狼,就算要等上十天半月,還是會耐心的去等待。苻伏卻沒有這般耐性,他早已坐立不安,在營帳中來回踱步。
就在此時,一名男子步入偏營帳內;男子年約四十,身材高大、容貌清瘦,眉眼細長,雙目半垂半閉,一身素白長袍,來者正是科爾鄂圖。顏瞻二人見科爾鄂圖到來,當即上前相迎。科爾鄂圖道:「兩位將軍不必多禮了,大家都坐下來說話吧。」說罷,三人一起坐下來。科爾鄂圖道:「顏將軍可真是稀客啊,平日想請將軍一聚都困難得很,如今竟不請自來,真是難得。不知將軍這次前來,所為何事?」
顏瞻道:「冒昧到訪,實在是出於無奈,還請大將軍見諒。」
科爾鄂圖微微頷首,卻不作回應,讓人無法猜透他的心思。顏瞻也沒有在意,續道:「相信將軍都知道我家顏狼被監禁一事了,我正是為這事而來的。」
科爾鄂圖道:「這事我略有耳聞,難道顏將軍以為是我所為?」
顏瞻道:「非也,顏狼跟大將軍毫不相干,又怎會是大將軍捉拿他的呢。」
科爾鄂圖緩緩地篩了碗酒,喝了一口,才淡淡的道:「那你找我,所為何事?」
苻伏見科爾鄂圖態度冷漠,怕他有意為難顏瞻,便道:「顏狼雖只是顏將軍的養子,但顏將軍早已將他視同己出,如今被監禁於上黨石牢之中。顏將軍愛子心切,卻無法將他救出。我們知道大將軍最得汗的信任,所以特意前來相求,望大將軍能為顏狼求情。」
科爾鄂圖道:「你們太抬舉我了,我只是汗身邊的一名將領,又怎能左右汗的決定呢。何況顏狼這小子膽大包天,竟敢以下犯上打傷世子,這可是叛逆死罪,我有何能耐去救他?」
苻伏道:「這是一場誤會,顏狼他們只是小孩子玩耍,更何況切磋受傷也是常有之事,怎可說是他以下犯上呢?還望大將軍能向汗求個情,要是大將軍能幫我們這個忙,我跟顏將軍會很感激你的。他日大將軍有需要我們的地方,我們定會盡力幫忙。」
科爾鄂圖道:「這人情我可賣不起,也沒興趣蹚這趟渾水,請恕我愛莫能助。」
顏瞻道:「大將軍,請容我說一句。顏狼傷及世子,我知道汗是難以容他,只是區區小兒的命,對大將軍來說殺了並不可惜;但對我來說,顏狼是我的兒子,他的性命比我的還重要。如果他死了,我是不會坐視不管的。」
說罷,忽聽得「啪」的一聲,科爾鄂圖一掌重重拍在几案上,喝道:「大膽顏瞻!你這是在要脅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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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瞻道:「我並無要脅之意,只是我連兒子也保護不了,又如何能立於天地之間;要是狼兒不幸被處死,我也不想苟且於世。我知道當日汗要我歸順,是為了收服漢人的心,這除了是汗的意思,也是大將軍的建言。大將軍極力主張收服漢人,就是想要得到漢人的天下。我相信,大將軍一心為族,也樂於看到胡漢融洽。要是族中引起胡漢之爭,對突羯來說也是百害而無一利。」
科爾鄂圖冷笑道:「顏瞻,你的意思是,如殺了顏狼,你便打算起兵作亂?」顏瞻道:「我並無起兵之意,只是如要處死顏狼,請也將我一同殺死吧。」
科爾鄂圖道:「你這舉動也許會激怒汗,要是汗一怒之下,真的把你們都殺了,那時你便後悔莫及了。為了一個拾回來的野種,值得你下這麼大的賭注嗎?」
顏瞻意志堅定地道:「他不是野種, 他是我顏瞻的兒子;為了自己的兒子,難道不值得嗎?」
科爾鄂圖見過無數的人物,能如此無私地為他人犧牲,世間能有幾人?就算是為了親兒,也未必能做到這個地步。科爾鄂圖凝視着顏瞻,想要看他是真心還是假意。但從他堅定的眼神,已能得出答案。
科爾鄂圖沉吟半晌,道:「你的心意,我明白了,我會將你的決心轉達給汗知道的。」
苻伏問道:「那就是答應我們會救顏狼的了,對嗎?」
科爾鄂圖道:「如我之前所言,沒有人能左右汗的決定,我只是幫忙轉達顏將軍的決心而已。能否救出顏狼,就要看他的命數了。」
雖然科爾鄂圖沒有言明會救顏狼,但以他在汗心目中的地位,只要他能向汗轉達顏瞻的決心,已經算是幫了個大忙。顏瞻心裡好生感激,道:「多謝大將軍!有大將軍這句話,就已經足夠了。」
顏瞻二人拜別了科爾鄂圖,便各自回營去了。二人離開不久,科爾鄂圖便回到主營去,甫入帳內,只見有兩人坐獸皮地毯上等候着,卻是石龍及賀真。
石龍見科爾鄂圖回來,忙問:「舅舅,剛才來的是那條漢狗嗎?」科爾鄂圖道:「世子你說的是顏瞻吧,他可是族中的左大當戶,亦是突羯將軍,要是被汗知道你出言不遜,又要被他斥責了。」
石龍心裡雖不情願,但想到父親嚴厲的樣子,只好略為收斂,道:「知道了,我改口便是。那漢⋯⋯顏將軍來找你,是希望你幫忙救顏狼那小子嗎?」
科爾鄂圖道:「嗯,他希望我向汗求情。」
石龍急問:「舅舅你沒有答應他吧?」
「我沒有答應他。」聽得科爾鄂圖的回應,石龍如放下了心頭大石,面露得意之色,喃喃地道:「狗崽子,這次你死定了。」
賀真忽然插話,道:「科爾鄂圖將軍跟世子是一家人,當然是處處護着世子的,他又怎會去幫一個外人求情呢?」賀真跟顏瞻積怨已深,能藉此機會打擊仇人,他當然樂此不疲。為免科爾鄂圖改變主意,賀真特意提醒他,不要為了顏瞻一個外人,而去得失家人。
他們的意圖,科爾鄂圖當然最清楚不過。科爾鄂圖卻不置可否,只是莞爾一笑,道:「我知道該如何做的。」
賀真道:「那顏瞻恃着得到汗的信任,經常在族中橫行無忌,如再不給他一點教訓,將來還有我們的位置嗎?」
石龍咬牙切齒地道:「對!是時候要他知道,誰才是他的主人了。要是人人都學他們父子,不將我這世子放在眼裡,那些漢狗還會怕我們突羯人嗎?舅舅,請你定要跟父汗說,絕對不要放過顏狼那小子。」
科爾鄂圖點頭道:「我明白了,只要是對突羯族有利的,我也甘願去做。世子大可放心,請回去安心養傷吧。」科爾鄂圖送別了石龍二人後,立即前往金汗營進見石猛。得經接見後,他立即啟奏關內的軍情。
「如今東海王司馬越已掌握了晉軍的實權,正將兵力集結於邊關口,看來他們已準備攻打各方勢力。劉淵原本發兵進攻并州,卻被新任刺史劉琨所敗,現正結集兵力,看來將會有所動作;李雄則以二萬兵力向漢中進發;至於其他各地部落,仍未有任何異常舉動。」
石猛一邊聽着科爾鄂圖啟奏,一邊閉目沉思。奏畢,石猛才緩緩睜開雙眼,道:「既然局勢未明,看來還不是我們出兵的時候。但我們還是要勤加練兵,當時機成熟之時,再揮軍殺入中原。」
科爾鄂圖答道:「是。」
石猛道:「待會去看看你妹妹吧,她常念及你,問你近況。你在這裡多待兩天再回邊關不遲。」
科爾鄂圖躬身道:「多謝汗體恤。」
石猛問道:「還有別的事嗎?」
科爾鄂圖道:「聽聞世子受傷,末將之前領兵攻下烏丹族時,曾得人參數枚,聽說服用後對身體大有益處,特此獻於世子,望世子能早日康復。」
提到石龍一事,石猛心下納悶,忍不住問道:「對於石龍一事,你有話要說嗎?」科爾鄂圖略一躬身,說道:「末將並無話要說。」
石猛知他言不由衷,當即臉色一沉,冷冷地道:「難道就沒有人找上你了嗎?」科爾鄂圖道:「顏瞻跟世子確實分別來找我,為了不想左右汗的決定,所以就不敢提起了。」
石猛道:「他們對你說了些甚麼,我大可猜想得到。不過我想知道,你對此事有何想法?」
科爾鄂圖略一沉思,緩緩地道:「顏狼打傷世子,確是罪該萬死,如汗要殺他,末將並無異議。不過在殺顏狼之前,必須將顏瞻及居於族中的三千漢人盡數殺死。」
石猛雖生性殘暴,但忽然聽得要將漢人盡數殺死,也不禁一怔,奇道:「將顏瞻及漢人盡數殺死?」
科爾鄂圖悠悠地道:「對,如若要殺顏狼,顏瞻是不會坐視不理,萬一他帶領居於族中的漢人造反,那時後果不堪設想。只是要一下子殺盡漢人,實在是有點兒可惜。」
科爾鄂圖所說的,正是石猛所顧慮之處。為了他日能奪取天下,融合突羯人跟漢人尤為重要。石猛費盡心思,才能得到今日的成果。如今為殺一孩童,而要賠上所有漢人的性命,實在不值,石猛也感到不捨。但顏狼傷及愛子,視突羯族世子如無物,不殺顏狼難洩他心頭之恨,他因而猶疑不決。
科爾鄂圖續道:「不過我有一法子,可對付顏狼,亦可令顏瞻不敢輕舉妄動。」
聽得能消除心中的顧慮,石猛喜出望外,忙問:「你有甚麼辦法,但說無妨。」科爾鄂圖湊近石猛耳邊,悄聲說了幾句。
石猛聽罷,沉吟道:「這個法子倒是不錯,就照你的意思辦吧。」科爾鄂圖答道:「是。我立即召顏瞻前來。」
難得汗召見,顏瞻不敢怠慢,立即動身前往金汗營。到得金汗營,只見石猛背手而站,科爾鄂圖則是垂手站在其身旁。顏瞻走到石猛跟前,躬身下跪,道:「啟稟汗,世子被打傷一事,是末將疏於教導顏狼,他也是無心之失;懇求汗能網開一面,放過顏狼。如要治罪,請由我一人承擔吧。」
石猛冷冷的道:「顏狼那小子,小小年紀便目中無人。我兒乃突羯世子,將來天下之主,那小子膽敢傷他,我怎能容得下這小子?」
顏瞻道:「我知顏狼不可饒恕,但請汗念在末將為你征戰多年的功勞份上,放過我兒吧。只要汗肯放過顏狼,要我做甚麼都願意,就算要用我這條命交換,我也心甘情願。」
石猛略一沉吟,道:「好,我念你屢立戰功,我可不殺顏狼。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從今日起,顏狼將被發配到活死人營中,五年內不得回來。」
聽得活死人營,顏瞻不禁大驚失色,他登時面如死灰,喃喃地道:「活死人營⋯⋯」
科爾鄂圖向顏瞻道:「顏將軍,顏狼所犯的是死罪,汗不殺他已是格外開恩,還不快謝過汗。」
要知這活死人營乃是死士的訓練營,入營者經訓練後會成為死士。死士所執行的任務,大多是九死一生,少有生還之機。在活死人營裡所過的都是非人生活,平日茹毛飲血,所受的訓練也如地獄般艱苦。有人受不住而逃走被殺,也有身體承受不了突然暴斃的,亦有因抵受不了而自尋短見的。就連天生意志頑強的突羯族人,聽得活死人營之名,無不心驚膽戰,敬而遠之。
顏瞻執意不傳顏狼武藝,就是望他能遠離戰場。但天意弄人,他又怎會想到,越是逃避越是避不過。其實顏瞻知道,石猛要顏狼到活死人營,實際是以他作為人質,來牽制自己。要是顏狼受不了那裡的生活而亡,顏瞻也怨不得人。不過事已至此,他已無能為力,只好聽天由命,顫聲道:「多謝汗開恩,饒顏狼一命。」
顏瞻向石猛行過禮後,便動身前往上黨石牢去迎接顏狼。在守衛的帶領下,顏瞻穿過長長的走廊,走到牢房前。此牢四周漆黑一片,牆上掛有火把,將牢房照得忽明忽暗。從微弱的火光下,可以看到顏狼就倒臥在牢房中;只見他已遍體鱗傷,明顯有被毒打過的傷痕;他的四肢被鐐銬鎖上,手腳已呈瘀黑色,可以想像他曾極力掙扎,才會被鐐銬弄至瘀黑。
當守衛打開牢房閘門後,顏瞻迅即衝入去,為顏狼解開鐐銬。顏瞻連番叫喚,顏狼也無甚反應,他的神智已變得模糊不清。眼見顏狼傷重至此,顏瞻感到心如刀割,忙抱着他離開石牢。
回到居處,顏狼休養了一晚,身體已好轉了些。沙娜拉氏等人知道顏狼要被發配到活死人營後,都覺憂心忡忡。
大家分離在即,沙娜拉氏將家裡的存糧拿出來作為餞別宴。雖然這一頓飯算不上豐盛,但還是有酒有肉,在亂世中已算得上是奢侈得很了。
用膳間,眾人都食不下嚥,顏瞻只顧喝酒,沙娜拉氏不住抽泣,就連阮紫也只是隨便吃了幾口羊肉。只有顏狼如常食量驚人,風捲殘雲的連吃兩盤羊肉。沙娜拉氏看着他狼吞虎嚥的樣子,想到今晚過後便要分開,兩行熱淚當即滾滾而下。顏瞻內心也不好受,但他早已習慣將情感埋藏在內心深處,就算再難過,也不會在人前表露出來。
顏狼將盤中最後一塊肉吃掉後,倏地站起,目光在眾人臉上一掃。他要認清楚眼前的親人,將他們的容貌都記入腦中。顏狼明白到,要分別時總要分別,再多留一刻也只會徒增一分悲傷,所以他決定不再留戀,逕自步出營去。沙娜拉氏本想跟去,但被顏瞻阻止,示意她留下來。
「阮紫,妳留下來陪着夫人吧。」顏瞻吩咐阮紫後,也跟着走出營外。
在營外早有二十人隊的士兵守候着,顏瞻帶着顏狼上前。兵隊長向顏瞻行禮,道:「顏將軍,我們是時候要帶顏狼上路了。」顏瞻頷首道:「知道了。」
顏瞻轉頭凝望着顏狼,道:「狼兒,為父無能,不能護你周全。但你要記着,這次能拾回一命,已算萬幸。今後在活死人營裡,凡事都要忍着,不要再任意妄為了。」顏狼點頭答應。顏瞻嘆了口氣,道:「我知道在活死人營裡的生活會很艱苦,但你要知道,爹娘都在等你,無論再苦你都要忍耐,你一定要回來,明白嗎?」
顏狼提高嗓門答道:「是!」
就在此時,忽然聽得遠處有人高聲叫喊:「顏狼!顏狼!」
顏狼聽得來音,喜道:「是她。」
只見遠處有一匹快馬奔馳而來,轉眼間已奔近眾人。只聽得一聲叱喝,來者抱着小孩從馬上一躍而下,這一縱躍的身法極為矯捷,原來是苻伏。但見他輕輕將蘭洛卡各放下,便向顏瞻道:「阿巴亥嚷着要見顏狼,我也不便推辭,只好帶她來了。」
蘭洛卡各急步走向顏狼,一把拉着他,道:「顏狼,沒我允許,你不能走!」
兵隊長見蘭洛卡各到來,為免節外生枝,連忙走到苻伏跟前,賠笑道:「苻伏將軍,我們正要趕路,如今阿巴亥前來,這⋯⋯如何是好?」
「我們不會令你為難的,阿巴亥只是跟顏狼說幾句話而已,等一會便會將顏狼交還,你大可放心。」苻伏邊說邊將一串珍珠送到兵隊長手裡,兵隊長見財起意,賠笑道:「既然將軍都這麼說了,那便好好聊聊吧。我們就站在旁邊等候吧。」
蘭洛卡各緊緊拉着顏狼的手臂,嚷道:「我不允許你去那個甚麼鬼營,我不答應。快跟我去求父汗吧,他一定會答應我的。」
顏瞻道:「這是妳父汗下的命令,已不是妳我能改變得了的。而且狼兒也不是一去不返,只是短短五年,轉眼間便過去的了,我們就讓狼兒安心上路吧。」
蘭洛卡各聽罷,眼圈兒一紅,道:「你要是走了,誰來跟我比試啊?」兩人相識的日子尚淺,但蘭洛卡各仍會為分別而難過,顏狼不禁大受感動。
「我回來⋯⋯之後⋯⋯再比。」
「好,我等你回來。」說罷,蘭洛卡各從懷中取出一串金耳墜飾交給顏狼,墜飾上刻着小鹿圖案,手工精緻。顏狼接過墜飾,放在手中好奇地把玩着。
蘭洛卡各續道:「這是我的隨身之物,你將它留在身邊,見物如見我,明白了嗎?」
聽得是相贈之物,顏狼將墜飾珍而重之的收入懷中。兩人依依不捨地互相對望着,良久不語。兵隊長在旁等得不耐煩,催促道:「不能再等了,走吧!」兵隊長不等顏瞻答應,便自行拉着顏狼的衣領,領他離去。看着顏狼走遠,蘭洛卡各才喊出一句話:「顏狼!不要忘記我啊!」
等到顏狼與士兵的身影在前方消失,蘭洛卡各才跟苻伏離去。唯獨顏瞻留在原地,頓覺感慨良多,不禁長長嘆了口氣,喃喃地道:「狼兒啊狼兒,我苦命的孩兒,老天爺為何要如此待你呢?」
五年時間雖不算長,但活死人營可是人間地獄,顏狼能否安然無恙,也是未知之數。但事已至此,顏瞻縱然擔憂也於事無補,惟有聽天由命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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