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羯大軍由西北方進攻鄴城,石猛主力部隊勇不可當,猛攻西門。苻伏隊位於左翼、賀真隊位於右翼一同夾擊。在如此猛烈的攻勢下,和郁不敢怠慢,立即命城樓上的弓箭手猛射突羯兵,倏忽間箭如雨下。雖然箭勢頗急,但突羯兵早有準備,舉盾把來箭盡數擋下,使得晉軍的箭無法阻擋他們的攻勢。
突羯軍步步進逼,不消片刻已逼近城下。不過鄴城牆身堅固,要攻破它也不是件容易的事。突羯兵向城樓連番放箭,但因城高池深,所射出的箭只有一半能射到城樓上。晉軍也不是毫無防備,射來的箭都被他們矮身避開。兩軍箭來箭往,毫不退讓。不過晉軍居高臨下,突羯軍所受的傷亡較為嚴重,不時有突羯兵中箭倒下。
雙方經過一輪互射亂箭後,忽然有一隊突羯步兵隊推着衝車急衝上前,左右兩側由盾兵掩護,向城門方向前進。原來突羯軍的亂箭攻勢只是佯攻,攻城門才是他們的真正意圖。
和郁見狀,急忙喝令:「胡虜要攻城門,全軍給我向西門放箭!」晉兵聽得號令,城樓上的弓兵瞄準突羯衝車隊,箭盡數向他們射去。突羯盾兵舉盾抵擋,雖然推着衝車的士兵中了不少流箭,但大多數的箭還是被檔下來。
就在晉軍忙於應付城門前的衝車之際,位於左右兩翼的苻伏及賀真隊,同時架起雲梯,兩邊的突羯兵也都爬梯而上。見此情勢,和郁急忙下令分兵對抗。原本城門前的衝車攻勢已經難以應付,如今被三面夾擊,和郁更是叫苦連天。
突羯軍三面同時進攻,攻勢猛烈,不過鄴城城牆甚高,突羯軍要登上城樓也絕非一時三刻能做到的事。晉軍向城下連番放箭,使突羯軍的攻勢減弱了不少。可是如山洪般的突羯兵不繼向上爬,一批倒下,又有一批攻上,能否守得住也成問題,和郁不禁憂心如焚。可是除了固守城池,他又能有什麼辦法解決當前困局呢?
正當晉軍疲於奔命之時,鄴城北門忽然傳來一陣騷動,只聽得北門守兵長高聲大喝:「有敵軍突襲北門!」聽得呼喊,和郁連忙直奔向北城樓。
和郁從北城樓俯瞰城下,只見叱羅摩領着三千步兵從雲梯往上爬。原來突羯軍急攻西門只是誘騙之計,他們早已分兵迂迴突襲北門。
到此危急存亡,和郁卻不慌不忙,下令分兵抵禦北門的叱羅摩先登部隊。晉軍如此分兵,西門防守頓時變得薄弱了很多。石猛見機不可失,忙下令吹動號角,全軍發動總攻擊,全力攻城。
突羯軍將士原本已勇猛無匹,聞得號角聲後,無不血脈賁張、士氣大振。每名將士都希望能搶得頭功,所以個個如狼似虎的猛攻鄴城。
晉軍承受此等攻勢,漸感吃力。不過和郁意外地冷靜,他沉着地指揮城樓上的士兵,跟昨日那個懦弱無謀的將領判若兩人。
突羯眾將都感到勝利在望,唯獨苻伏一人隱約感到不妥。顏瞻之前多番提點,他早已對此戰的信心有所動搖。此刻眼見和郁出奇地冷靜,指揮調度得宜,士兵進退有度,苻伏不禁憂心,忙下令放緩攻勢。
忽然間鄴城以北的一遍山森處地動山搖,只聽得人喊馬嘶,一隊約五千騎兵蜂擁而來。帶頭的將領身長八尺,虎鬚倒豎,一身銀白甲冑,手握一口五十斤重的三尖兩刃刀,騎在白色駿馬上八面威風,此人就是晉軍大將甘超。
甘超的騎兵隊所騎的都是良馬,風馳雲走,轉眼已逼近突羯大軍。叱羅摩的登先隊首當其衝,被騎兵從背後一陣亂衝,頓時潰不成軍。正在往上爬的先登士兵也被城樓上的亂箭射落,紛紛從高處掉下。叱羅摩正往上爬,眼見自軍慘敗,心知無法再強行攻城;可是城下滿是騎兵,已是進退不得。
城樓上亂箭射來,叱羅摩人在半空,本來無處閃避,好一個叱羅摩身手矯捷,以單手揮刀架開來箭,才不至被射落。於這生死攸關之時,他已無暇細想,把心一橫,從雲梯一躍而下。就在叱羅摩人將落地之際,正好有一名晉軍騎兵疾馳而來,舉起長戟向他刺去,卻被他橫刀一砍,長㦸迅即被砍斷,同時騎兵的咽喉也一同被劃破。
叱羅摩甫一落地,隨即一躍而起,把騎兵的馬搶過來。他高聲喝令:「全軍跟我一同殺敵!」說罷,叱羅摩策馬直衝入晉軍騎兵陣中,突羯先登隊也跟在他身後衝上前去。
先登隊的又乾型早已被騎兵沖散,此刻如同一盤散沙,又如何能對抗甘超的精銳騎兵?雖然處於下風,但叱羅摩仍能奮力抵抗,全仗他的武勇過人,才能支撐下去。甘超見他勇力絕人,騎兵之中竟無一人能把他擋下,不禁驚訝,心想:「胡虜以驍勇善戰而聞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此人的勇猛不在我之下。」
甘超大喝一聲,策馬直奔向叱羅摩。叱羅摩正殺得性起,忽見敵將來勢洶洶,當即勒馬迎擊。甘超挺三尖刀直刺,勁風呼呼作響,叱羅摩感到來招厚刀沉,來勢突然,決定先避其鋒,側身避過。
甘超出招快,收招更快,回刀時順勢橫削,直取叱羅摩面門。不過叱羅摩身經百戰,早料對方這一着,矮身避過這刀,就在他矮身之時,右臂同時舉刀砍向甘超。甘超見來刀極快,當即收回三尖刀,以刀柄當下快刀,兵器相交,噹的一聲巨響,兩人身子同時一震。
兩人還來不及坐穩身子,已急忙再進招。轉眼間已鬥了十多回合,兵器相交之聲此起彼落,兩人刀來刀往打得十分激烈。兩人均是世間少有的猛將,只要其中一人稍一不慎,便會立即成為對方的刀下亡魂,所以他們都使出平生本領,雙方再無留手的餘地。
兩人鬥得正酣,忽然一支冷箭從城樓急射而來。叱羅摩正全神貫注的對敵,又怎能察覺得到,更何況箭勢急勁,他想避也無從閃避。只聽啊的一聲慘呼,冷箭射中吔羅摩的右臂,他頓覺奇痛徹骨,右臂酸痛得無力提刀。可是大敵當前,要是沒有兵器在手,等同於把性命雙手奉上。他身經百戰,當即隨機應變,改換左手握刀。
甘超見此良機,迅即挺三尖兩刃刀往叱羅摩的胸口直刺。來招急勁,叱羅摩已來不及閃躲,只好以左手揮刀擋架。可惜左臂不及右臂靈活,終究慢了半分,刀尖刺中他的左肩,他左手一鬆,彎刀掉落地上。
甘超一聲大喝:「去!」雙臂運勁向前一送,叱羅摩從馬上被推至墮地。甘超正待提起三尖刀對準叱羅摩,猛下殺手之際,突然一支冷箭急射而來,他急忙以三尖刀在半空不斷劃圈,架開射來的箭。
只見一隊突羯大軍從城西以南而來,剛才的一箭正是這隊突羯軍的將領所放,此將正是苻伏。苻伏一邊策馬而來,一邊瞄準甘超放箭。突羯人多習騎射,苻伏更是族中一等一的騎射好手,雖然於馬上奔馳,也無礙他射箭的準頭。他每發一箭,必射敵要害之處,甘超為了抵擋來箭,已無暇分身對付叱羅摩。
叱羅摩被刀箭所傷,加上剛才一摔已然身受重傷。可是此刻生死攸關,就算再傷也只能強自忍耐。眼見甘超忙於應付苻伏,他猛然從地上站起,拼盡全身力氣以右足蹬向甘超坐騎面門,這一腿之力有如排山倒海,砰的一聲,重重擊中白馬的臉上。那馬立足不穩,順着腿勢連人帶馬倒在地上。
只見白馬頸骨被踢斷,頭部向右側傾斜,口吐白沫,倒在地上全身抽搐;甘超卻被白馬壓在地上而重彈不得,他的部下連忙從馬上躍下,上前協助他推開白馬。
苻伏乘亂策馬奔近叱羅摩,大喊:「快快上馬!」他馬不停蹄,伸出右臂把叱羅摩抄上馬背。他得手後隨即勒馬調頭,折返回突羯主力軍的方向。甘超在三名部下的協助下,推開壓在身上的白馬,才得以站起身來,狀甚狼狽。
甘超眼見苻伏救走叱羅摩,不禁氣憤,向着地上的白馬吐了一口唾,怒叱:「真是沒用的畜生!」甘超急忙奪過部下的馬匹,領着大隊急追苻伏。
苻伏背着叱羅摩同坐一騎,步速難免受阻,甘超轉眼間已逼近。苻伏喝令左右:「快給我殿後,把敵人攔下!」左右聽令,調轉馬頭向甘超直衝過去。
甘超豈是尋常武將,他手中三尖兩刃刀一揮,只一招間便將前來的突羯兵砍於刀下。不過就這樣一阻,苻伏等人已逃回突羯大軍之中。
石猛大軍正全力攻城,對甘超軍的到來,以至剛才叱羅摩險些命喪當地,他一既不知。此刻的石猛胸有成竹,經過一輪猛攻後,鄴城西門已現出裂痕,他相信不用一天,必能攻破眼前這座城。
忽聽喊聲震天,一支約五千騎兵從突羯大軍右方衝殺過來,只見領軍的將令容貌俊秀,面如冠玉,三縷長鬚垂於胸前,騎在馬上英姿颯爽,盡顯儒將風範。來者正是當今晉朝駙馬、魏郡太守王粹。
王粹揮軍突襲,向着正在猛烈攻城的賀真隊衝殺。事出突然,賀真已來不及列陣抵禦,一經交戰便被打得七零八落,棄甲曳兵。賀真見勢不妙,迅即領着大隊向石猛主力軍退去。
苻伏及賀真隊齊向鄴城西門集結,甘超及王粹軍分從左右兩側夾擊,形勢逆轉,突羯軍立時處於下風。和郁見時機成熟,立即下令開城出擊,早已潛伏在城內的兩萬精兵傾巢而出。面對三面夾擊,突羯軍的陣勢迅即被衝散,全軍亂作一團,潰不成軍。
「可惡!竟被晉狗擺了一道!」賀真一邊頑強抵抗一邊怒叱道。突羯軍面對如此凶險的局面,全仗突羯人驍勇善戰,才不至於一敗塗地。敗象已現,石猛卻臨危不亂,大聲疾呼:「全軍聽令,立即撤退!」
眾將聽得號令,連忙向林盧方向且戰且退。苻伏聽得退兵的響號,向副將孟衹道:「你先帶着叱羅摩將軍撤退,這裡由我領兵殿後。」聽罷孟衹大吃一驚,道:「萬萬不可,將軍你身份貴重,怎可由你來殿後!」
苻伏喝道:「此戰關乎咱們突羯軍的存亡,已不是計較身份的時候了!」
叱羅摩因重傷而頭眩目昏,可是仍能隱約聽到二人的對話,他嘶嘎了聲音嚷道:「別在這裡囉哩囉唆的,誰要被你們送走了,這裡由我來殿後。」
明知此戰凶多吉少,兩大將軍都爭相殿後,孟衹不禁愕然,他急道:「兩位將軍對我突羯軍來說太過重要,突羯可無孟衹,不可無兩位大將。況且汗還需要兩位來完成他的大業啊!」孟衹頓了一頓,昂然道:「平日兩位將軍待下屬如親兄弟一般,今日就讓末將代勞,為我突羯盡一分力吧!」
形勢已逼在眉睫,苻伏也覺孟衹有理,雖然明知他此去難返,但也只好由他而去。
「好!如若你能平安回來,我再與你痛飲!」苻伏黯然地道。孟衹躬身答謝,下馬領着五百步兵守在原地,為突羯大軍阻擋敵軍的追擊。
苻伏背着叱羅摩向石猛方向策馬奔馳,石猛由賀真及苻伏等人掩護下撤退。孟衹已把生死置於度外,其鬥志正是最盛之時,區區五百步兵竟能阻擋三萬大軍的去路。
突羯兵個個殺紅了眼,愈戰愈勇,晉兵都被他們的氣勢所震懾,不敢過分猛攻。孟衹刀術精湛,衝過來的晉兵盡數斃於其刀下。他殺得性起,額角青筋暴現,豪情壯志地大喝:「兄弟們!給那些晉狗瞧瞧咱們的厲害,一個也別讓他們通過這裡!」
突羯兵聽得孟衹的叫喊,當即抖擻精神,晉兵更是難以推進分毫。經孟衹這麼一阻,石猛大軍已成功脫離晉軍的包圍網。王粹見狀,心中暗忖:「可惜,可惜。」
甘超不甘被石猛就此逃去,仰天長嘯,叫聲在戰場上迴盪着,蓋過雙方的廝殺聲。在場眾將不禁一怔,齊望來聲之處。
只見甘超橫眉怒目,殺氣騰騰的策馬而來。他在馬上不住的高聲狂叫,有如一頭瘋虎狂奔,就連晉軍士卒都嚇得閃開一旁,讓出一條路給他通過。轉眼間,甘超已經馳騁而至。孟衹經過一輪劇鬥,早已渾然忘我,見敵人來得快,正合他意,當即提起彎刀迎上前去。
甘超出手快如閃電,馬趕到的同時,他手中的三尖兩刃刀也一同刺來。孟衹沉臂橫刀一擋,本以為能架開來刀,怎料三尖刀勢竟絲毫無阻,反把彎刀震開,刀尖直刺進孟衹的小腹中。
一招得手,甘超順手抽回三尖刀,孟衹隨即失去重心,失足跌在地上。甘超不等敵人站起,挺刀向地上的孟衹急刺下去。孟衹身受重創,身體無法動彈,三尖兩刃刀插入他的胸膛,穿胸而過,當場斃命。
甘超狂叫一聲,右臂使勁一挑,把孟衹的屍身跟三尖刀高舉過頂。一眾晉兵見甘超如此神勇,只一回合便將一員突羯猛將刺於刀下,不禁極為振奮,歡聲雷動。
反之五百突羯兵失去了主將孟衹,全都驚惶失色,鬥志全失。王粹見此良機,高聲喝令:「全軍突擊!活捉石猛!」號令一出,甘超搶先衝入敵陣之中,突羯兵畏其勇猛,無人敢阻他的去路。晉軍將士也跟着一擁而上,五百突羯兵再也抵擋不了,登時潰不成軍。
甘超隊搶在最先,全力追趕奔逃中的石猛軍。雖然剛才他被孟衹阻攔而有所耽誤,但他的隊伍所騎的都是良駒,轉眼已逼近突羯大軍。
石猛伏在鞍上,抽動韁繩,拼命狂奔,忽聽得背後有傳令兵高呼:「敵軍追上來了!敵軍追上來了!」石猛的心登時涼了一截,他猛抽鞭望能攞脫追兵。可是甘超愈追愈近,他心裡暗暗叫苦,表面卻不動聲色,拉動韁繩靠向苻伏隊。
苻伏見甘超緊追不捨,當下取出腰間的弓箭,轉身搭箭拉弓,勁運雙臂,瞄準甘超連放兩箭。箭勢疾如流星,甘超快馬奔馳,已不及抵擋來箭,他急忙側身一閃,才勉強避得過一箭;第二箭從他的臉頰擦過,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因為被這兩箭所阻,突羯軍再次把甘超拋棄在後。一而再被阻,甘超怒不可遏,咬牙切齒地道:「胡狗,就算追至天腳底,也要把你們碎屍萬段!」
又追了十多里,甘超再度追近突羯大軍,王粹從後趕上,環顧四周,但見前路由平地漸入峽路,兩面環山,地勢危要,心中不禁惴惴。他不敢過分冒進,便向甘超叫道:「前路或有埋伏,別再追了!」
甘超那肯就此罷休,他不聽王粹命令,揮鞭直追。正要趕上之突羯軍之時,忽聽號角聲響,山谷內一彪突羯伏兵擁出。左有韋鑒,右有兀碌思,顏瞻領軍於前路把守着,突羯伏兵全都引弓待發。甘超見狀,頓時驚慌失措,急忙撥馬而逃。可是他背後的去路被部眾阻塞,想要全軍調轉馬頭逃命絕非易事。
顏瞻乘敵軍慌亂,一聲令下,突羯兵萬箭齊發。箭如雨下,晉軍無處可逃,亂箭全都落在他們身上,無數士兵被射下馬來,慘呼聲不絕。甘超因身上有胄甲護體,雖然身中數箭,但未有傷及要害。他從馬上墮下,倖得護衛及時舉盾掩護,方能逃過一劫。
王粹立即變陣,以盾兵支援甘超脫離這死地。在他的指揮下,晉軍進退有度,傷亡驟減。顏瞻縱觀晉軍退勢,不禁暗暗佩服,心想:「如此危急卻能沉着應對,而且看他調度得宜,此人真是難得的將帥之才啊。」
看着晉軍撤退,韋鑒及兀碌思想引兵去追,顏瞻卻下令吹號收兵。韋鑒二人心有不甘,也只得無奈回營。
突羯大軍退回山盧營處,死傷者將近五千人之多。遭逢大敗,將士們鬥志消沉,士氣低落。石猛滿腔怒火,卻不形於色,他盤坐地上,雙眼如鷹般掃視營中各人。眾將不敢跟他的目光相接,紛紛默言垂首。
過了良久,石猛猛然站起,向眾將士道:「今天我們敗了,敗得很慘。可是你們在此垂頭喪氣,難道就能反敗為勝了嗎?被打敗了一次,就這麼一蹶不振了嗎?」
「在我們的前路上,將會有很多強敵,如果少少挫敗也承受不起,又談何統一大業?」
「我們突羯人全都是英勇的戰士,就算剩下一兵一卒,都永不言敗。如今只是小敗一場,又何足掛齒。今天輸了,難道我們不能反敗為勝了嗎?今天受了多少屈辱,明日再加倍奉還,這才是我們突羯人的本色!」
「是英雄好漢的,便跟我一起再上戰場一雪前恥!我們要殺盡那些晉狗,踏平他們的城池,搶盡他們的金銀財寶!我們要讓世人知道,突羯人有多可怕!」
「我英勇的戰士們,明天我們重整旗鼓,向那些晉狗還以顏色,踏平鄴城!」
眾將士齊聲附和:「還以顏色,踏平鄴城!」眾將被石猛的一番話所激勵,重燃鬥志。叱羅摩雖然受傷不輕,但在眾將當中最為激動、最雀躍的就是他了。經過一陣叫喊過後,石猛走到賀真等人跟前,伸出他那強而有力的右臂,逐一往他們肩上一拍,同時滿懷感激地凝視着他們。
能得汗如此重視,賀真、韋鑒、兀碌思及苻伏等人盡皆單膝跪地答謝。當石猛走到叱羅摩跟前時,看着他身上的箭傷及刀傷時,不禁熱淚盈眶,喟然歎道:「叱羅摩啊,你為我突羯縱橫沙場數十載,從不愛惜身體,如同虎熊般勇猛,叫我如何不把你當作親兄弟般看待呢。如今兄弟身受重傷,叫我於心何忍?」說罷石猛雙手拉着叱羅摩的胳膊,淚灑當場。
聽得石猛說得真誠,叱羅摩既感動又惶恐,忙跪下高聲喊道:「汗對我恩重如山,我的命早已交給汗了,就算赴湯蹈火,也無怨無悔;區區小傷,又算得了什麼!只要汗說一句,就算要我的命,我也絕不會皺一皺眉頭。」
石猛道:「很好,你真是將之楷模,有你是我突羯之福啊。可是你的傷勢如此的重,明日一戰,你便在這裡休養吧。」
得知明日不能出戰,叱羅摩不禁大急,道:「我還能作戰,求汗准許我明日再上戰場,報今日之仇。」
石猛道:「我軍才剛折損一員將領,我不能再失去你了。你先把傷養好,再來報一箭之仇也不遲。」
為了證明自己還能上陣殺敵,叱羅摩當即站起,提起彎刀揮舞換步,就地舞弄起來。只見他步法輕靈穩健,把彎刀舞得虎虎生風。他受傷不輕,仍能保持如此身手着實不易。可是他始終有傷在身,再舞一會,他便開始氣喘吁吁,血水亦從傷口流出。
苻伏在旁看着,他知道叱羅摩拼命忍耐傷痛,心有不忍,從腰間拔出佩刀,踏步而出,反手一刀上撩,噹的一聲,剛好架着叱羅摩砍下來的彎刀。忽然被從中擾亂,叱羅摩不禁一愕,兩眼圓睜的瞪着苻伏,怒道:「你幹什麼?」
苻伏道:「夠了,別再舞下去了。」
叱羅摩皺眉道:「你這是什麼意思?你以為我不行了嗎?」
苻伏不想爭辯,他深知叱羅摩的脾性,無論如何相勸也都只是陡然,索性不去理會,轉而向石猛道:「汗,屬下認為叱羅摩能出戰。」
此言一出,眾人不禁一怔,石猛奇問:「何以見得?」
苻伏道:「叱羅摩將軍所受的傷雖重,但見他剛才生龍活虎,以及他要上陣殺敵的決心,足可證明他仍有能力再上戰場;而且晉軍見將軍傷重,必然存有輕敵之心,這樣正是我們反擊的良機。」苻伏似笑非笑的望向叱羅摩,續道:「再者,就算把叱羅摩把軍五花大綁,他也不會安份的留在營中的吧。」
聽罷叱羅摩不住點頭,以示贊同,他高聲地道:「對!對!明日一戰我是打定的了!誰也別想攔得住我。」石猛見叱羅摩中氣十足,稍覺安心,當即開懷大笑:「哈哈哈!果然體壯如熊虎啊,聽你說話聲如洪鐘,我便安心了。那明天便由你來叫陣,引敵出迎吧!」聽到石猛改變心意,叱羅摩不禁大喜,躬身答謝。
石猛調兵遣將過後,走到顏瞻面前,伸手往他的肩膀上一拍,道:「顏瞻,今日全仗你早着先機,佈陣於峽谷才能成功退敵,你功不可未!」石猛由衷的感激,顏瞻聽在耳裡,有如對他冷嘲熱諷一樣,使他感覺無比難受。他因不忍軍中漢人被殺而無奈出兵相助,反而因此立下大功,人生還有比這更諷刺的事嗎?可是他又不能表現出任何不滿,只好無奈的點頭苦笑。石猛續道:「有你鎮守此處,我大可無後顧之憂地作戰了。明天一戰也由你留守這裡吧。」
「是。」顏瞻躬身答應。
一切安排妥當後,眾將士回營休養去,叱羅摩則由傷醫官為其診治。傷醫官諄諄告誡,不可再使用他那三十來斤重的鐵鎚作戰,否則雙手可能會從此作廢。原本叱羅摩執意要以鐵鎚應戰,但石猛以軍令脅迫,他才肯改用較輕身的彎刀出戰。
顏狼一直跟隨着石猛的親衛隊,他親眼看着突羯軍中敵圈套,以至兵敗如山倒,叱羅摩戰敗的狠狽相,以及石猛倉皇逃命有如喪家之犬,他都一一看在眼裡。要不是顏瞻早設下伏兵,今日突羯軍可能已全軍覆沒了。原本他對叱羅摩奉若神明,但看到今天的戰果,他不禁大失所望。此刻顏狼才深深體會到,無論武功有多高,逞一時之勇終究難以取勝,他暗忖:「我要當的是常勝將軍,絕非常敗的猛將。」
且說晉軍大勝而回,王粹大喜,特賜酒宴犒勞三軍,眾將士雀躍不已。在場眾人歡天喜地之時,唯獨一人愁眉不展。那人年約三十,一身儒生打份,長身玉立,正值壯年卻雙眉花白,雙目有神而內斂,舉止文雅,此人名為張臏,是王粹的軍師;晉軍的驕兵之計,正是出於他的主意。
張臏看着眾人飲酒作樂,只是不住搖頭嘆氣。王粹見狀,便問:「今日一戰大獲全勝,皆大歡喜,先生何故悶悶不樂?」
張臏默言不語,舉起酒杯一飲而盡,過了良久,才喟然嘆道:「回府君,下官每每想起當年齊頃公鞌之戰一役,都覺十分可惜,故忍不住嘆慨。」
王粹聽出張臏話中有話,只是笑而不語,靜待他把話說下去。張臏抬起頭來若有所思,過了一會,續道:「當年齊頃公伐魯,晉、衛出兵來救,齊軍先敗衛,繼而跟晉會戰於鞌地,齊頃公過於輕敵,貪功冒進,最終大敗而回。常言道:『驕兵必敗。』,下官常引以為鑑。」
王粹知道張臏借古諷今,實為勸諫,他不以為然的道:「齊頃公的失敗皆因過份自負所至,齊軍馬不披甲,士不早餐,大敗乃理所當然。我明白先生所慮,不過我軍兵強馬壯,士氣正盛,我們也無輕敵之心;況且我有先生之助,胡虜絕無可乘之機,先生大可放心。」
張臏道:「新勝之兵容易驕縱,敵人就在城外百里,他們一天未退,也絕不能掉以輕心。府君,不可不察啊。」
「好,好。先生所言甚是,本太守定會緊記。」說罷王粹提起酒壼站起,為張臏倒滿一杯酒,笑道:「反倒是先生,難得大勝,今晚更應將戰事暫且拋諸腦後,多喝兩杯好好慰勞自己罷。」
張臏斷言拒絕,道:「府君,下官不勝酒力,且亦需擬定退敵之策,請恕下官失禮,先行告退了。」
王粹大感掃興,對張臏的態度稍為不滿,他自持身份不便發作,只好假裝若無其事,道:「先生請便。」
甘超一直在次席跟部下把酒作樂,隱約聽到兩人剛才的對話,待張臏離席後,才高聲說道:「哼!豎儒,真是不識好歹,他自持有功,就連䮛馬爺也不放在眼裡!」甘超把杯中酒一乾而盡,繼續破口大罵:「我們在戰場上拼命廝殺,而他就只懂安坐鄴城來坐享其成;若論功勞,又怎能跟老子相比?就算軍中任何將士,也要比他強得多!」
王粹安慰道:「甘將軍之勇,大家有目共睹,今日一戰更是厥功至偉。今夜該盡興,何須為小事而動氣?將軍作為我的股肱,今後還要倚仗將軍的英勇啊。」
「能得府君賞識,下官肝腦塗地,也要報知遇之恩。」甘超萬分激動地道。因王粹的一番話,原本的不快都一掃而空。他舉杯敬王粹, 心情大為舒暢。
經過一天的休養,突羯大軍於次日清晨重整旗鼓,再次進軍鄴城。
石猛派叱羅摩在城下叫陣,傳令官跟在他的身旁代其高聲唱道:「王粹小兒,你堂堂晉駙馬,不是名滿天下的嗎?為何此刻膽小如鼠,不敢下來一決高下?我看你是怕了我叱羅摩吧!」
甘超不甘受辱,向城下大喝:「手下敗將,膽敢在此放肆?」
叱羅摩道:「你們自知昨日僥倖,才能偷襲成功,所以不敢堂堂正正跟我較量罷!對於我這個有傷在身的人也怕成這個樣子,你們還是個男子漢嗎?就不怕被天下人取笑嗎?」
甘超甚是氣惱,要不是王粹命令大軍堅守不出,他早已衝出城去大幹一場。被連番侮辱,他再也按捺不住,向王粹請命:「請容下官出城去教訓那些蠻胡,好讓他們知道我軍的厲害。」
王粹道:「此刻仍未是時候出戰,他們愛在外頭胡吹亂謅,便任由他們吧,何必為此而動氣。」
甘超道:「可是下官聽到他們辱罵我軍,實在是嚥不下這口氣啊!」
張臏在王粹身旁,恐防甘超會意氣用事,便向他勸道:「小不忍則亂大謀,甘將軍暫且忍一忍吧。」
甘超冷哼一聲,道:「迂腐!難道我們一直留在城裡,便能戰勝敵人了嗎?我們如縮頭龜般躲在城裡,若傳出去,恐被天下人恥笑啊。況且我們處於上風,此時不戰更待何時?」
張臏道:「勝負比名聲重要,總之時機未到,不宜出戰。」
甘超道:「你的名聲當然不重要,這可是府君的名聲、我大晉的名聲啊!我怎能忍受別人損害?這是戰場,你要是貪生怕死,便回家去吧!」
王粹身份尊貴,一直被敵人如此辱罵,早已惱羞成怒。若不是答應張臏堅守不出,他已毫不猶豫的出兵去對付突羯軍了。此刻被甘超說中他的痛處,已顧不了張臏的反對,向甘超問道:「甘將軍,你有信心破敵嗎?」
甘超胸有成竹地道答道:「手下敗將有何懼?讓我出城定能取敵將首級回來?」
「好!我准你出城迎戰。」王粹下令道。張臏大驚,連忙出言制止,道:「府君,請三思。」王粹道:「既然甘將軍有信心取敵首級,何不給他一個立功的機會呢?」
張臏不再多言,他知道多說無益,只能見機行事,轉而向甘超說道:「甘將軍切勿輕敵,若敵退莫要追擊。」甘超冷笑一聲,對張臏嗤之以鼻,道:「呸,區區一介愚儒,懂什麼領兵,且看本將軍的手段吧!」說罷甘超領着三千精兵出城迎戰叱羅摩。
甫一出城,甘超挺三尖兩刃刀,策馬直取叱羅摩。叱羅摩不敢怠慢,舉刀迎擊。兩虎相爭,雙方兵馬各自散開,形成一個大圈圍攏着二人。只見兩件兵器互撞,乒乒乓乓之聲不絕,打得十分激烈。兩人動作極之敏捷,出手既快且狠,完全看不出他們有傷在身。
叱羅摩之前所受的傷較重,可是無論甘超如何進攻,他都能一一化解,並加以反擊。轉眼間兩人已鬥了五十回合,叱羅摩氣喘吁吁,呼吸愈來愈沉重,出手也變得遲緩,有數次差點躲不過甘超的攻勢,敗象漸露。甘超大喜,連忙加緊進攻,叱羅摩再也支撐不住,左支右絀的閃躲,頓時險象環生。
又鬥了十多回合,甘超見叱羅摩刀招使老,胸前中門大開,把握時機挺三尖刀直刺他胸前要害。那知叱羅摩突然全身仰後,在間不容之際躲過三尖刀,刀尖從他的面前掠過。
原來他露出破綻只是誘敵之策,他料定甘超輕敵,求勝心切,定會挺刀來攻。其實這一着可是賭命的打法,要是稍一不慎,便會淪為敵人的刀下亡魂。不過叱羅摩藝高人膽大,加上他的傷勢不輕,已不能再這樣耗下去,所以他才會兵行險着。
甘超一招落空,已心知不妙,他迅即抽回三尖刀。可是無論他如何使勁,兵器都紋風不動。原來叱羅摩借仰臥之勢,雙臂環抱着三尖刀,他的左手如鐵鉗般牢牢握着三尖刀的柄,使甘超無法奪回兵器。
甘超出盡九牛二虎之力,也動搖不了叱羅摩分毫。叱羅摩突然大喝一聲,抱着三尖刀一個打滾,從馬背上滾落地下。這一滾之勢帶來的力量非同小可,甘超被這巨力所牽動,整個人被硬生生的從馬上拽下來。
這一着變化大出眾人意料之外,晉軍上下無不大驚失色。王粹忙下令和郁領兵出城助戰,張臏忙出言阻止:「府君,不可。城外或有埋伏,實在不宜增兵。」
王粹道:「甘將軍對我軍極為重要,此他命在頃刻,我們不能見死不救啊。」
張臏道:「若中敵人圈套,可能會傷亡慘重。請使君下令全軍撤退回城,由親衛營救甘將軍。」
「不,若此時退兵,只會打擊我軍士氣。」王粹斷言拒絕,轉而向和郁道:「和郁聽令,我命你領五千兵馬出城支援甘超。」
和郁躬身答應,立即領左右下城去。張臏的心往下沉,暗忖:「王粹剛愎自用,豈能與之共謀?為今之計,只有籌謀如何全身而退,方為上策。」
甘超摔倒在地,使他之前的傷勢加劇,痛得他無法站起。叱羅摩雖然從馬背滾落地上,但他早有準備,在落地一刻以雙腿卸去沖力,所以摔得不重。他左臂用力一拉,把三尖刀奪過來,隨即一躍而起,急步直衝向前,揮刀向地上的甘超砍去。甘超命懸一線,他就算傷得再重,也要掙扎閃躲,他在地一滾,正好躲過致命一刀。
甘超在地不斷的打滾,叱羅摩上前追砍,奪命連環三刀都被他連爬帶滾的躲過。經過如此猛烈的搏鬥,叱羅摩也漸覺不支,出手已沒之前般迅猛,正當他再揮刀要砍落之時, 甘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然踢出一腳,剛好擊中叱羅摩右臂傷患之處,只聽他慘呼一聲,右手一鬆,彎刀掉落地上。叱羅摩感到奇痛徹骨,他把心一橫,一聲大喝,飛身撲向甘超,兩人扭作一團,在地上纏鬥在一起。
突然鄴城傳來陣陣鼓聲,西城門打開,城門前的晉兵向左右一分,讓出一條通道,和郁領着五千兵馬從城內飛馳而來。晉軍來勢洶洶,突羯軍當即吹號,全軍迎擊,位於左右兩翼的苻伏及賀真也率兵加入戰團。
和郁轉眼間已殺到,他看着甘超二人在地上扭鬥而無從下手,只得在二人身前勒馬停下。二人愈打愈烈,他們在地上連滾數圈,叱羅摩正好後心朝天。和郁看準時機,就在他要揮劍刺落之際,忽聽得颼的一聲,一支冷箭從左面急射而來,直插入他的左臂。和郁一聲慘叫,情急之下伸出雙臂環抱着馬頸,才不至於從馬上掉下來。
和郁稍一定神,赫然發現賀真正領着突羯兵衝殺過來。剛才一箭正是出於賀真之手,為了搶功,他不顧陣形的縱馬奔馳,才能這麼快的趕到。和郁不敢怠慢,下令迎擊,晉軍士兵跟賀真軍正面交鋒。雖然突羯軍鬥志激昂,但晉軍都是訓練有素的精銳之師,賀真隊一時間也討不了任何好處。
甘超二人仍在地上鬥個你死我活,兩人也快將耗盡體力。此刻正是生死關頭,誰先體力不支,誰將會死於對方的手上。忽然叱羅摩伸出右臂抄向甘超腰間,雙臂環抱,勁運雙臂,越收越緊。甘超感到脊骨快將斷裂,但無論他如何爭扎,也爭不脫。叱羅摩猛然怪叫一聲,雙臂有如千斤之力,勒得甘超喘不過氣來,甚至把他的脊骨、胸骨都勒斷了不少。過了片刻,他再也無法支撐,全身再無半點力氣,就此一命嗚呼。
叱羅摩立即拾起地上彎刀,把甘超的首級割下,高高舉起並放聲大叫。只見他頭破血流,面目猙獰,神態幾近瘋狂。他有如惡鬼般呼號,震懾整個戰場,突羯兵看到他威風凜凜的屹立在戰場上,全軍歡聲雷動。
甘超在晉軍的聲望極高,眾將士見他陣亡,不禁驚慌失色。和郁正與賀真鬥得甚是激烈,聞得歡聲轉眼一望,氣為之奪,眾士卒鬥志盡失。與此同時,苻伏隊剛好從右方迂迴而來,阻擋着和郁的退路,正好跟賀真隊形成夾擊之勢。
晉軍本來仍能勉力抵擋賀真隊的攻勢,如今左右同時被襲,使他們難以呼應。頃刻間,晉軍的兵馬陣勢散亂不堪,被突羯軍打得潰不成軍。和郁知道再難有反敗為勝的機會,看準北方敵軍空虛之處,命全軍盡全力殺出重圍。
突羯軍雖處於上風,但晉軍被逼至走投無路,反而激起他們的求生意志,北方的突羯兵漸漸被沖散,打開了一道缺口。難得的一線生機,和郁又怎會放過?他當即喝令全軍突擊,竟能衝破敵軍的封鎖,縱馬逃去。
賀真眼看快將到手的功勞就這樣溜掉,叫他如何甘心?他立即不顧一切的策馬追趕,可是晉軍所乘的都是精良快馬,不消片刻已把他遠遠拋離,絕塵而去。
苻伏從後趕上賀真,道:「不要再追了,汗早有令圍城要緊,別因小失大。」賀真心有不甘,但石猛的命令又不敢不從,只好隨苻伏返回鄴城戰場。
晉軍接連失去兩員大將,於城外的士卒由城上弓兵掩護下,紛紛撤退回城去。可是突羯軍不斷推進,最終一萬三千多的晉軍士卒無法趕在關城之前逃入城內,被城外的突羯兵活生生屠殺。王粹在城上眼睜睜地看着士兵被殘殺而無能為力,內心一陣酸楚,對自己的錯誤決定悔恨不已。
張臏見王粹意志消沉,再無能力指揮大軍,他當機立斷,暫代太守指揮大軍抵禦突羯軍猛烈的攻勢。他雖為一介儒生,但指揮若定,調度得宜,竟能把突羯軍阻擋於城外。突羯軍經過一天的攻城,也無甚進展,石猛無奈之下只好下令收兵,退回林盧。
兩軍連日交戰,互有傷亡。突羯軍由原來的三萬大軍,因中了敵軍的圈套,死傷慘重,如今只剩兩萬兵馬。而晉軍因為王粹的失策,使得原來的五萬兵馬,驟然降至只剩三萬多人。若以兵力而言,晉軍還是較佔優勢。由於之前的慘敗,王粹再也不敢托大,他聽從張臏的建議,堅守不出,待突羯兵糧草耗盡而退兵。
往後的日子裡,晉軍真的半步不出城,任由敵人如何辱罵、引誘都無動於衷。石猛曾下令攻城,可是鄴城極之堅固,加上張臏早有萬全的準備,任他如何猛攻也無損鄴城分毫。兩軍晝夜相持,就這樣持續了一個多月,突羯軍終於到了糧草不濟之時。
鄴城強攻不破,石猛又不願退兵,在苦無對策下,只好修一封書簡,遣親兵送至壺關城詢問科爾鄂圖。經過了十天左右,科爾鄂圖回書一封,書簡上寫着:以狼為餌,引瞻獻策。
石猛看過後,不禁會心一笑,喃喃地道:「科爾鄂圖真不愧為我的心腹,此計可行。」石猛命左右喚眾將前來集合,他隨即領親衛隊一同前往。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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