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守舒城的第一天。
晴,甚至頗為風和日麗。
這天,陸康帶著一干文臣清點城中糧庫。
「大人,為何不先召集各武將、幕僚,一同商議防守事宜,而是到糧庫來?」陸儁於陸康耳邊輕聲問道。
陸康頓了頓,然後先嘆道:「看來,我雖然是一個稱職的漢臣,卻不是一個稱職的爹。」再答道:「你認為行軍打仗,最重要的是甚麼?」
「強兵壯馬?」陸儁想了想,又改答道:「不,應該是將領。」
「非也,《孫子.軍爭》有云:『軍無輜重則亡,無糧食則亡,無委積則亡。』,而我軍守城,不必考量輜重,所以重點是糧食及其儲備。」陸康道。
「屬下明白了,這就是所謂的三軍未動,糧草先行吧?」
「儁兒你飽讀詩書,卻總無法在現實中活用。看來當年爹是應該多帶你去見識見識。」陸康苦笑道:「不過若能熬過這場仗,想必你定能融會貫通,屆時爹就可將當家之位傳給你了。」
多年一直未受父親厚望的陸儁不禁怔住,須臾才沉沉地鞠了一躬。
然後,兩父子便領著眾文臣清點存糧。
「按朝廷令,各郡郡治的糧庫均須備整整一年份的糧備。」陸康翻著帳冊道:「不過連年征戰,大多郡治莫說是循漢規備糧,單是仍將漢室放在眼內,已是稀罕。」
「但大人正是世間稀罕的是大漢忠臣!」一名幕僚大聲呼道。
陸康得意地笑了笑:「的確,起碼在帳上是按足了漢規。但冊上數字可餵不飽半個人,所以接下來就要我等親自清點。」
於是,眾人便開始分頭盤點,經再三確認後,果真足夠全城上下一年所用。接下便是安排運送及守備,一切妥當後,白輪早已高懸。
「糧是充足,但畢竟都只是各種穀物,肉啊、酒啊、菜啊,這些恐怕很快就會吃光,雖然沒有這些不至於餓死,卻也失去很多樂趣。」陸康望著皎寒的月色,不禁想起往時每晚一杯美酒的日子,再道:「不過畢竟是非常時期,就捱一捱吧!」
「可先吩咐臣民將城中菜肉都製成醃菜肉乾,那就可長期儲存,亦不怕腐爛造成浪費。」陸儁道。
「好,去辦。」陸康答後,再望向銀月一眼,心中不禁向城外孫軍吶喊道:「孫策小子啊,就讓你們這等不懂大漢的意義之輩,見識一下漢臣的硬骨頭。」
孫軍方面,沒甚麼大動靜,仍然如同先前,一隊騎兵巡邏,一隊視察城內布防,其餘在各營待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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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守舒城的第二天。
晴。
確保了糧草後,陸康召集所有文臣武將,決議方向,雖然決定了死守,但該為何而守?是選擇死守到敵軍糧絕退兵,抑或向外求援,守到援軍來到?
在這戰亂的年代,在這軍閥遍地的年代,求援是一件令人頭痛的事。更何況陸康是享負盛名的大漢忠臣,這即是代表,馳援,是漢臣的義務。沒有利益,不講情誼,無法擾亂局勢,對擁兵自固的諸侯來說,就是百害而無一利。
所以能求援的,就只有那些仍掛著漢臣旗號的勢力。
在會議上,陸儁指著案上地圖中的徐州,提議道:「徐州牧陶謙如何?他與我們相鄰,而且與攻打我們的袁術勢成水火,應肯來援。」
「別看陶謙名聲顯赫,畢竟是從山裡來的,同時也是個心懷野心的傢伙,早年曾敷衍皇命,這幾年來還不斷積糧招兵,他與袁術的恩怨就是爭地盤爭出來的。而且先不論立場,曹操正以報父仇為名征討他,恐怕他亦沒時間分兵來援。」陸康道:「你們看新任豫州刺史劉備如何?據聞他手下有兩員大將,或者可敵孫策?」
「劉備勢力單薄,再加上他與陶州牧關係密切,即使救,相信也會是救徐州。」陸駿答道。
「那荊州牧劉表?雖然隔著大江,但亦不算遠。」陸儁再道。
「劉表旗下的黃祖雖是孫策的殺父仇人,但也不過是戰場上矢石無眼,只怕他不願為了關係平平的我,而使他與孫家的關係進一步惡化。」陸康道。
「益州牧劉焉?」陸駿隨口說出,卻又馬上改口:「不,算了。先不說益州路途遙遠,而且那劉焉連討伐董卓時都沒有出兵,怎麼可能會為了區區一郡出手。」
「廬江既屬揚州,本應聯手揚州諸郡一同抗敵……」陸儁嘆道:「只可惜陳溫大人被袁術所害後,揚州已四分五裂,現在控制諸郡的不是地方豪族就是山越,再不然就是賊寇。」
「不,這也許意外地可行!」陸康高聲道:「我們只要煽動諸郡,指孫策攻下廬江後,下一步就是蕩平江東,說不定可令他們出兵防患於未然!」
「那屬下這就去聯絡揚州諸郡,請求援兵。」陸儁作揖準備離開,卻被陸康叫住,說道:「不單單是揚州諸郡,剛才提過的,全都發書求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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