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違規就我違規，關青縈什麼事？」我瞟了懷中沉睡的青縈一眼，決定以現下的情況就事論事，儘管我知道教官指的並不是這件事......

「說實話，跳樓未遂這種是根本就沒違反校規，你應該知道我說的是另外一件事......」教官也不急，聲音透露他的好整以暇，他頓了一頓，接著意味深長的說：「鬼......很醜吧？」

  他原本不是停止懷疑了嗎？為什麼現在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回來舊事重提？難道他在我離開教官室的這段時間裡......找到了足以證明的決定性證據？還是我的行動產生了新的疑點讓他質疑？

  我離開教官室之後只有發生一件事，在他來到頂樓等與我醒來之前就只有發生一件事，那就是那股讓人迷惑的溫暖感覺。

  該死......這下沒戲唱了嗎？至少......至少先確保住青縈的性命。

「真正的鬼其實不醜，醜的是明明是人卻想要扮鬼的那顆心。」我毫不遲疑的回過身，他那赤目獠牙的樣子卻已不再讓人懼怕，反而讓我覺得有些滑稽......這算什麼？鬼抓人？差不多夠了吧？

「你說得沒錯......果然沒錯。」他的雙眼紅光閃動，我分不清此刻他眼神裡的情緒究竟是什麼，但他答諾的聲音卻布滿了滄桑，突然，他笑了，嘴裡喃喃的說：「醜的一直以來都是心啊......」

  這傢伙是怎麼回事？明明他是佔足優勢的那一方，我的底細估計也被他知道了遍，但是為什麼......為什麼他卻是一副無奈的樣子？

「我是不知道你有什麼好糾結的，總之我這裡是掀了底，你也不用再假惺惺的了。」不知不覺，我皺起了眉，看著他這副德性讓我莫名的感到煩躁，嘴裡說的話也跟著變得毫不客氣。

「也是，不用再假裝了。」他露出了疲憊的微笑，赤目成了黑眼、白森森的獠牙也縮回了正常尺寸，他看著我，就像平常一樣，只差一句滿是無奈的抱怨。

  看著他突然的動作，煩躁頓時成了怒火，我沒有發作，只是沉聲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只是拋開了我醜陋的心，這是我的誠意。」教官不溫不火，一雙疲憊的眼神定定的看著我。

「誠意？你做什麼需要誠意？該不會是要拜託我什麼吧？」我發現無法克制我像瘋漲出來一樣的惱火，明明我的命可能就在他的手裡打轉，但是他卻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搞什麼？裝什麼憂鬱？既然佔盡優勢就給我爽快的把話挑明講！扭扭捏捏的算什麼？這樣我這個還要看你臉色的情何以堪？

「我是要拜託你一件事......為了這件事，我甚至可以放過你都沒關係。」他像是夢囈般說著，原先該是讓人振奮的提議現在卻反而把我滿肚子的火給激得更為沸騰，腦海中冷靜的那一處明確的告訴我，我又失去了理智。

「放過我都沒關係？這麼說來你倒是完全掌握了我的性命了呢？真是偉大、真是太了不起了，我偉大又博愛的教官，你覺得我現在該對你下跪求饒嗎？」我壓抑不住奔騰的怒火，對著眼前這個，掌握著我的性命、而且正猶豫要不要放過我的教官，狠狠的踐踏了他考慮要給出的生路。

『你只不過是無法管理情緒的小鬼而已。』

  藍頤冷冷的聲音在我腦海迴盪，我喘著大氣，知道自己親手放開了代表生命的蜘蛛絲，甚至還連著青縈的份一起......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現在卻沒有一絲自責，反而有點宣洩過後的快意......

  難道我想保護青縈的念頭是假的嗎？不......不是這樣的，但是為什麼？為什麼我明知情況已經遭到如此了卻還要爭強好勝？一定有理由的......就算我是個無法做出情緒管理的小鬼好了，我也不可能平白無故的就拿自己的命開玩笑，尤其還搭上了青縈的命。

  為什麼？為什麼我要這麼做？

「哈哈哈哈哈！」他突然大笑出生，笑得眼角泛出了淚，只不過不知道為何，聽著他的笑聲，我卻越覺得淒涼，並不是為了自己的悲慘下場而感到淒涼，而是他的笑聲就是充滿了如此沉重的哀傷，彷彿一個布滿傷痕的野獸，臨死前所發出的淒叫一樣......

「哈哈哈......你知道嗎青音，你知道嗎？我殺了幾個人，我像是對你這樣殺了幾個人？」他的雙眼血紅，流出的卻是晶瑩的淚，他發狂似的問著，又自顧自的回答：「三個！我殺了三個人！你知道殺了三個人的我得到了什麼嗎？」

  我漠然，靜靜的看著他顛狂的吶喊，我終於知道了為什麼我會對著他不顧一切的怒吼、我終於知道為什麼我會對他那副模樣感到煩躁與憤怒。

「地位和財富！還有絕對的安全！殺了三個人的我得到得不但不是譴責，還是這些美好的獎賞！實在是太美妙了！還有什麼比這個更棒，凌駕於生命的權力、數不晚的財富，還有跨越末日的免死金牌！我還真他媽走了八輩子的狗屎運！」他瘋狂的說著，像是要把心裡所有的情緒一股腦得傾洩而出，毫無保留。

「殺第一個人的時候，我的手止不住的顫抖、遲遲不敢下手；殺第二個人的時候，我雖然猶豫卻還是動了手；但是在殺第三個人的時候......我的手卻不抖了；你覺得，第四個人之後......我會變成什麼樣子？」他邊說邊從口袋裡拔出了一把軍用小刀，踏著顫抖的步伐朝著我走來，經過太陽反射得閃光在小刀上滑動，但是我的內心卻出奇的平靜。

「誰知道，變成鬼吧？」我緩緩的開口，一動也不動的凝視他的眼睛，我與他的距離已經近在咫尺，他只要揮動他手中的小刀，我和青縈的命就會斷送在此；但是我沒有動，沉澱了心中的千頭萬緒，淡淡的說：「明明是個人類卻想要變成鬼呢......」

「吼啊啊啊啊啊啊！」他像是野獸般吼著，像是要掩蓋心中膨脹的恐懼。

「嗤。」刺進肉裡的悶響讓我瞪大了雙眼，鮮血在雙眼之間逐漸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