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死神的最後一刻 - ＊父親煮的麵＊【3-5】

　　【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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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情的歲月，不斷消磨生命的流動，轉眼間，無形陪伴彥伯要三年了。

　　對無形來說，這些日子就像眨幾次眼一樣，它經歷過更久的歲月，所以三年對它來說，宛若昨天。

　　但是對彥伯來說，並沒有這麼簡單，三年會改變很多事情，足以讓世界變的不再熟悉。

　　彥伯看起來又更老一些，他行動越來越遲緩，沒有拐杖的話，根本到不了哪裡。

　　辛辛苦苦地煮完麵後，他踩著緩慢的步伐，一拐一拐的走到客廳。麵的湯汁因晃動而灑一地，放到客廳的桌子上時，熱湯早已快見底。

　　躺坐在沙發上，彥伯發出低吟聲，顯是因為能夠坐下而感到放鬆。

　　無形感到疑惑，望出窗外，天都還沒暗，「今天怎麼這麼早就煮麵了？」

　　彥伯閉上眼睛，淺淺的一笑，說：「我怕來不及煮啊。」

　　這句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

　　無形見到彥伯的結，慢慢地開始剝落，他自己也很清楚，生命已經快要結束了。

　　「彥伯，你辛苦了。」

　　「小弟弟你也是啊，謝謝你陪我這個老頭子這麼久的日子，好險有你在，要不然我可能會孤獨而死。」

　　無形走到彥伯身邊，把手輕放在他的肩膀上，沒多久靈魂變成金黃色，他即將離開人世了。

　　「謝謝你……」彥伯露出微笑，這句道謝讓無形的靈魂深處感到一片溫暖，說不上是什麼感覺，總之很舒服。

　　「我會去什麼樣的地方？」

　　「沒有煩惱、沒有悲傷，比人間還要更棒的地方，你會知道什麼叫做永生。」

　　「是嗎？聽起來不錯。」彥伯說：「我覺得自己輕盈很多，說話也變的有精神了。」

　　彥伯的結，早已完全斷裂，它慢慢站起來，發現自己的腿不再是義肢，讓它開心的跳動著。

　　看著躺在沙發沒有動靜的軀體，彥伯驚訝的問：「那是我的身體嗎？」

　　「對，你已經不需要它了。」

　　「活到這把歲數，還沒像現在這樣以旁人的觀點看著自己，其實老歸老，我還有點帥氣嘛！哈哈！」彥伯變的開朗許多，它渾身充滿活力。

　　「保重了彥伯，時間也差不多了。」

　　「嗯，小弟弟，我不會忘記你的。」這句話聽起來格外哀傷，因為彼此再也無法見到面了。

　　隨即，彥伯的靈魂慢慢被蒸發掉，在快要消失之前，它問：「小弟弟我問你，你能夠知道我的死訊，代表你知道未來的事對吧？」

　　這個想法幾乎是錯的，無形並不知道任何有關未來的事情，它只能得知自己該引導誰、哪個靈魂即將死去。彥伯的問題，無形沒有回應，只是反問：「為什麼這樣問？」

　　「沒有，我只是想知道……想知道阿德會不會好好做人而已……」

　　遲疑了一會兒，看著彥伯最後仍替阿德擔心的模樣，它很確信的說：「會，阿德會成為一個不會讓你失望的人，你放心吧。」

　　無形說謊了，它不知道為何自己要這麼做，但是它並不後悔。

　　聽到無形這麼說，彥伯終於放下心頭大石，它展露微笑，比任何人都要慈祥的笑容。

　　「替我轉告他，如果麵冷的話，再拿去熱一下……」

　　然後，彥伯的靈魂消失了。

　　無形仍站在原地，它忽地有種身在黑暗深淵裡的感覺，那種孤獨寂寞的漆黑，侵蝕全身的靈魂，它懂這種感覺是什麼，也知道難過的情感就是如此。

　　它並沒有接著陷入黑暗深淵裡，依然還存在人世間，這一次的種種異常現象，它完全想不透，同時間也意識到：沒有回到深淵裡的話，那麼它該何去何從？

　　無形靠著牆角，閉上眼睛，不斷思考這個問題。

　　沒多久，它被門鈴聲吵醒，睜開眼睛後，聲音也跟著停止。

　　接著，大門外有些聲音，一個女人的聲音，還有……阿德的聲音。

　　阿德翻過圍牆，把大門打開後，女人隨即跟進。她一臉擔心的說：「會不會被人當作小偷啊？」

　　「沒關係，沒有人看到不是嗎？」阿德把女人手上的蛋糕接過去，說：「我爸好像不在，乾脆給他一個驚喜好了。」

　　過了好幾年，阿德變的有些穩重，他頭髮剪短了，穿著襯衫，打扮得體，看起來不再是幾年前的壞小子。他牽著女人走進屋子，打開客廳的燈後，看見彥伯便嚇了一大跳。

　　「爸、爸！原來你在家啊？怎麼不開燈？」久違的父子再次重逢阿德有些尷尬，本來已經做好心理準備見面了，但一看到彥伯還是感到慚愧。

　　「爸？爸？」看著坐在沙發上一動也不動的彥伯，著實嚇壞了，靠近後摸了摸他的手，「爸……」

　　「你爸已經死了。」

　　無形這句話，阿德當然聽不到，他緊張的檢查脈搏、心跳，然後不斷呼喊彥伯，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知道彥伯已經斷氣之後，阿德控制不了淚水，他跪在彥伯面前，哭喊大叫著。

　　女人難以置信，她原本也是阿德要給彥伯的其中之一驚喜，結果沒想到首次的見面，卻是這樣的結果。她難過的掩住口鼻，撥打電話叫救護車，希望還能救彥伯的命。

　　但為時已晚，彥伯再也起不來了。

　　「爸……你不要嚇我好不好？我是阿德啊，你的寶貝兒子啊，我帶女朋友回來見你了，這個月底即將訂婚，我們專程回來告訴你……」阿德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不斷摸著彥伯冰冷的臉頰，「我知自己錯了，這幾年我一直都在反省，求你原諒我好嗎？你起來行不行……起來呀……」

　　阿德緊緊擁抱彥伯，像是小孩般的哭鬧：「爸……對不起……你不是什麼事情都有辦法替我做到嗎？我要你起來！你不要睡了好不好！爸……」

　　「我一直都很想念你……爸……」阿德終於崩潰了，他哭倒在彥伯的懷裡，盼望能夠像以前一樣，摸摸他的頭給予安慰，但這一切都已經不可能了。

　　客廳瀰漫著極度悲傷的氛圍，阿德哭喊的聲音令人感到難過，儘管哭的再悽慘，彥伯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他到最後……還是相信你，每天期盼你能回家……」

　　無形握緊拳頭，重重的朝阿德揮去，但它碰不到任何人，拳頭只是像陣煙穿透過阿德，連想替彥伯教訓阿德的力量都沒有……

　　「就差一點而已……差一點，彥伯就能見到徹底悔改的你了……」

　　看著自己的雙手，無形感到使不上力，這次它懷疑自己，所作所為是否正確？但其實這根本就沒有答案，應該說答案只有一個，而無形只能繼續作下去，這世它的生存方式。

　　無形覺得好累，結變得更重了，它輕輕閉上眼睛後，感覺自己的靈魂快要分裂似的，像是無法凝聚一樣，好幾處已開始慢慢流失掉。

　　很痛苦，很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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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煮的麵＊【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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