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底人世 - 第十七章

　　慕瑜撞的腦袋發昏，身體靠著柵欄雙手攀著，讓自己閉上眼緩一會，他聽到自己跳動的心臟聲，似乎夾雜了腳步聲，是皮鞋踩在木板上沉厚的聲響，似乎有些急促，也越靠越近，直到停在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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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陰影落下，慕瑜懶懶掀起眼，卻是傅琰半蹲在眼前，凌亂的呼吸打在他的臉頰上，似乎灼傷了那塊皮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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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琰一手拉著他的手臂，一手虛扶他的腰，慕瑜腿還有些軟，不可控的往傅琰懷裡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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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瑜張口才要詢問，傅琰身後就傳來一陣驚奇聲，他歪頭往後看去，是一個留著中長髮左側還綁了個小辮的男子，那雙狐狸似的眼上下打轉，嘴裡發出嘖嘖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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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傅琰，這就是你家的寶貝兒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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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瑜臉頰微微抽動，垂下眼睫把臉埋進傅琰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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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這還害羞了，抬起頭來讓哥哥好好看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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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琰淡淡瞥向簡哲言，後者笑了下便收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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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瑜抬起頭由下往上看，白皙完美的下頜落入眼中，他開口：「先生怎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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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琰低下頭為慕瑜披上了外套，攏緊領口，確保不會有一絲風灌入後才道：「剛剛晃的厲害，沒看到你，以為你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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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瑜眨眨眼，鼻尖縈繞傅琰的氣味，剛披上的外套似乎起了作用，暖的他全身燥熱，他笑了聲才開口：「先生我看起來很笨嗎？怎麼會掉下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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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垂下的眼睫似乎沾滿了星輝，上下撲扇時抖落了星光。傅琰忍不住伸手想要抓住觸手可及的光輝，卻在最後一秒平穩落在他頭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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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笨，你一直都很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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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簡哲言在一旁看著兩人膩歪在一塊，兩人之間是旁人融入不進去氣氛，看的他心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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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琰你不給我介紹一下嗎？」他努力刷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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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瑜靠近了傅琰耳側，抬手虛擋問道：「先生，這個看起來有些奇怪的人是您的朋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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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被簡哲言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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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琰睨了傻眼的簡哲言，唇角上揚道：「可以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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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小子不要以為有傅琰我就不能拿你怎麼樣！」簡哲言指著慕瑜，又指向傅琰，「你個好傢伙，見色忘友，我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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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哲言氣急敗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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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瑜抿唇，神情有些委屈，傅琰輕拍他的發頂道：「簡哲言，姑且算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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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瑜點點頭，主動向前伸出手，有些靦腆道：「簡先生您好，我叫慕瑜，欽慕的慕，美玉的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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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哲言倒也不是什麼小氣的人，順著人遞的台階而下，回握後道：「簡哲言，簡單的簡，哲理言論的哲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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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瑜笑了下，眼神晶亮亮的，看的簡哲言有種莫名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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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捏了捏自己的耳垂，語氣誠懇道：「不好意思簡先生，剛剛多有冒犯，畢竟我比較常和正常人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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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哲言就要嘔血，他久違的感受到這種令人糟心的感覺，一口氣要上不下的，堵的他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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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眼神涼涼，「這張嘴倒是伶牙俐齒，在你家先生面前也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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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瑜歪了頭，眨著眼睛，單純不知道他在說什麼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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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琰上前伸手自然探了慕瑜臉頰上的溫度，涼意竄上指尖，他朝簡哲言道：「別欺負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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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哲言氣笑了，一副抓心撓肝道：「你這是戴了多厚的濾鏡，看不出是你家的在欺負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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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琰不搭理他，徑直朝慕瑜道：「風吹久對身體不好，進去吃點東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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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瑜看著簡哲言，又看向傅琰，忽然彎起眼眸笑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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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人走遠以後，簡哲言才斂起眉，語氣不再調笑，不太贊同開口：「你是認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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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傅琰不搭腔，他才又道：「我以為他是你找的替身，但我怎麼看都不覺得他哪兒像白珩了，性子不像，長相更不用說了，沒有一點相似，簡直天差地遠，哦對，很會噎人這點倒是跟白珩一樣，你總不是因為這點看上他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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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琰的目光始終都在慕瑜身上，見到他小心翼翼的避開他人，遊走在人群之間，遇到自己喜歡吃的食物，嘗上一口還會露出驚喜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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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奇怪，傅琰也知道慕瑜和白珩一點都不像，連長相都很普通，普通到丟進人群裡，一眨眼就會找不著。但很神奇的是，只要當傅琰一回頭或是不經意張望，他總能一眼就看見慕瑜，就好像他無時無刻都守在自己的視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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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琰低下頭，摩挲自己的指腹，淡然笑道：「是啊，哪兒都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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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是晚風過甚，他的話像是要揉碎在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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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年傅琰的狀態簡哲言也是看在眼裡，說實話，認識傅琰這麼多年，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傅琰那副只有軀殼沒有靈魂的樣子。吃飯睡覺處理公事都如常，但他像是失去了情緒和感知能力，不斷的用公務來麻痺自己。直到有天他的身體負荷不了，被強制勒令在家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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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哲言去看過他一次，後來就再也沒去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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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時他進書房後，發現地上堆了像小山般的紙張，傅琰則坐在椅上低頭不知道寫了什麼。他以為傅琰又固執的在辦公，本來想罵他一頓的，但隨手撿了張紙看了眼，他抖著手上前攛住傅琰的衣領，眼紅咬牙道：「傅琰！你給我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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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奪走傅琰在寫的紙張，上頭密密麻麻都是白珩的名字，簡哲言直接在他面前撕了那張紙，紙片像雪花落下，他道：「白珩已經死了，你能不能清醒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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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琰空洞的看著滿地碎片，沒有情緒起伏的開口：「珩珩說，我不擅長表達，但可以把想說的話寫下來，他會好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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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琰不搭理簡哲言，自顧自又拿起了新的紙張，反覆在空白處填上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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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原地的簡哲言，悲哀又難過，某種意義上來說，傅琰其實也已經死了，他活生生從自己身上扯下悲傷和悔恨，放任這些情緒在他身旁痛苦叫囂，像個置身事外的人，反復觀看自己的痛苦和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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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覺得自己的骨頭都浸在寒潭裡，冷的他心底發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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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終他選擇關上門，離開別墅後，聯絡了當時還在國外的季時臨，說明了狀況之後，便暫時不再關注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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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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