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底人世 - 第二十二章

　　當警官陳列白璋的罪行，提及慕瑜的名字時，白璋長時間沒有表情的臉抽蓄了一陣，他抬起頭，瞪著血絲的雙眼，聲音沙啞乾澀，「讓我再見他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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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官想也不想就回絕他，用警告的神情上下打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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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璋仍不死心，舉起被桎梏的雙手，用力的砸在桌面上，隨後大口喘息道：「不然傅琰也行！我有話要跟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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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在一旁的警員見狀況不對，上前制伏了白璋，以免他有更過激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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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璋的右臉頰死死被壓在冰涼的桌面，他的視線死死的往上盯著，身體因為掙扎不舒服的扭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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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先生你似乎還不了解自己的處境，現在你擁有權力，只有一五一十的把你所做的事陳述出來，又或者是沉默直到你的律師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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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璋不管不顧，仍舊喊著：「讓我見他！讓我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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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審訊的警官二話不說起身離開審訊室，關上門的那一刻，白璋還在原地撕心裂肺的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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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開我！我要告訴傅琰，慕瑜是殺死我弟弟的那一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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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咔噠」大門關上後，阻擋了一切喧囂，裡頭的聲音再也傳不出來。走廊上安安靜靜的，只有日光燈散出的冷白燈光，警官擦的鋥亮的皮鞋，踩在乾淨地板上，清脆的聲響迴盪在這條長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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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掏出手機按了幾個號碼後，放在耳邊等待接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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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約十幾秒來著，電話才被接通，他緩緩開口：「下定決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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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那頭說了什麼，他扯了個意味不明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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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好，終於可以收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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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他右手食指在左臂的臂徽上漫不經心敲了幾下，「他什麼都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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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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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琰掛斷電話，忍不住往懷裡掏煙，但動作到一半卻收回了手，他轉身推開門進入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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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房是高級的單人病房，靠近窗戶的大床上，慕瑜穿著有些寬大的病服，袖子捲起一段鬆垮垮在腕上，後背靠著枕頭，捧著一杯水小心喝著。午後的陽光細碎灑在他微褐的髮上，光點跳躍進他盈滿笑意的眼眸，整個人看起來既柔軟又有些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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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伯在一旁嘴裡念叨著，慕瑜眼裡絲毫沒有不耐，安靜的聽著老人家碎念，偶爾還會說上幾句，語氣委委屈屈的，弄得林伯一副拿他沒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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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餘光瞥到傅琰，慕瑜的眉眼彎曲的弧度更甚，林伯見狀沒好氣的開口：「看到少爺眼睛都亮了，不喜歡林伯這樣的老人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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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瑜「啊」了一聲，矜持開口：「我當然也很喜歡林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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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伯笑的臉褶子都在晃動，傅琰卻捕捉到他眼中流露的一絲疲態，他不動聲色開口：「林伯我有文件沒收好，您能幫我回去一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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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伯應了聲好，但看向慕瑜的目光卻有些不放心和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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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瑜只得安撫道：「林伯放心，醫生說再待一晚上觀察就能出院了，我想要明天一回去就能吃到林伯燒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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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伯這才舒緩眉頭，又拍胸部保證明天一定會料理一桌好菜，讓慕瑜補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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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琰本來想送林伯上車，卻被他擺手制止，嘴上說著，自己身子骨還健朗，還沒老到需要別人攙扶，不用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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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琰深知林伯的脾氣，也就不強求，臨走前林伯再三囑咐傅琰要好好照顧慕瑜，完全不把他當自己的少爺看待，傅琰倒也無所謂，應了幾聲，林伯就知道他聽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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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伯一離開，病房頓時安靜下來，慕瑜彷彿只能聽見自己淺淺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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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氣氛有些凝滯，莫名的尷尬瀰漫在兩人之間，慕瑜下意識攥緊被子，低垂的眼睫顫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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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琰在單人沙發上坐下，窗外延伸的樹枝的節點上，冒出細細小小的嫩葉，他望著一點綠意開口：「這次連累你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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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瑜搖了搖頭，側頭望進了傅琰的眼底，他目光柔和眼底暈開了溫柔，真摯而純粹，未參雜其他，他張口：「不會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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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嘴角往上提了提，「我永遠站在您身邊的，就算有一天先生不要我了，我也不會為此怨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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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對先生而言，這樣的話太輕了，轉瞬就會忘記，但沒關係的，那您聽聽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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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微風捎著冬雪消融的氣味，拂過他的臉頰，柔軟的髮絲在空中輕輕飄揚，他道：「我的名子慕瑜，就像這輩子只為先生而活，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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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琰未做回覆，只是起身緩緩移動到慕瑜的床前，慕瑜仰頭眨著眼望著他，頭頂落下大掌，溫柔撫摸他的腦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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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琰彎下身子，察覺到慕瑜呼吸一瞬屏住，在他看得見的角度，淺淺勾起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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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並不為誰而活，你就是你，無論是什麼身份或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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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熱的呼吸，在耳後那塊薄而敏感的皮膚打轉，慕瑜長睫顫顫垂下，他啟唇才剛要說些什麼，房門就被敲響，下一秒房門打開，白樂安沒有表情的臉龐呈現在兩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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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到房內情況，白樂安抓著門把，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傅琰見狀，自然的拉開與慕瑜的距離，朝他道：「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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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樂安鬆開門把，側身彎腰再起時，左手提著一籃比他橫向距離還寬的水果籃，緩慢的移動到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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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瑜見到那籃擺著各式各樣鮮嫩欲滴的水果，愣了下後，冷不住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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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把水果提到桌上，白樂安的氣息才平穩，他側身看著在床上笑容溫和，但不知道為什麼嘴角抖動的慕瑜道：「因為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水果，所以我讓人都買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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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頓了頓又補充道：「我剛剛沒有放在地上，我放在外面的椅子上，不用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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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傅琰的手機震了一下，他拿起看了眼，對兩人開口：「我出去處理一些事，你們慢慢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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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人一離開，慕瑜旋即招了手，示意白樂安靠近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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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有些不解，但白樂安仍舊聽話的向前，慕瑜毫不吝嗇的拍拍自己床多餘的位置，開口：「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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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樂安抿了唇，眉頭緊了緊，最後從附近拉了張椅子拘謹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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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緩除白樂安的緊張，慕瑜主動開口：「你手上的傷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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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樂安左手摸了摸隱藏在袖子裡的傷口，張口答道：「縫了十針，過一陣子看愈合狀況拆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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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瑜驚呼一聲，問道：「這樣對你之後的工作有影響嗎？你的經紀人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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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樂安清冷的雙眸忽地睜大，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慕瑜，他說：「你知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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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瑜點點頭，問了一個他很想問的問題，「為什麼要叫白寒酥而不用本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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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言，白樂安的神情黯淡，他靜了一陣才回答：「因為公司上頭說我看起來一點都不樂安，所以幫我取了個藝名叫寒酥，說這樣貼我的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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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闔上唇，囁嚅一番後才頗幽怨開口：「這名字直白翻譯起來就叫，白色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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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瑜眨了眨眼後，忽然撇過頭，白樂安只能見到他肩膀大力抖動著，好一陣子他才轉過頭來，眼角泛著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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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必為我難過，我其實也不怎麼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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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瑜險些忍不住笑意，也不解釋應了一聲後，開口：「我一直都很喜歡你，你在選秀節目上彈的曲目我特別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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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樂安長而卷的睫毛搧了搧，眼底化了一抹水光，漾開淺淺眷戀，他聲音輕顫，「謝謝你的喜歡，那首是《秋日私語》，當初是珩哥手把手教會我的曲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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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很喜歡你哥哥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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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樂安毫不猶豫應了一聲，「他一直都是我的目標，我會進娛樂圈部分原因也是因為他，我想讓他看到我發光發亮的樣子……但他已經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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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瑜沒有說話，目光溫和的看著他，掛著淺淺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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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樂安抿了唇，直視慕瑜雙眼開口：「所以我不能接受你取代珩哥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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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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