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底人世 - 第二十四章

　　自從晚宴發生了白璋那一件事，已經過了一個月，冬雪早已消融，萬物復甦，沐浴在溫暖陽光下的嫩芽，在慕瑜眼裡看起來小巧又可愛，他忍不住伸手撓了撓，心底隱隱升起期待，好奇著這株嫩芽會在什麼季節開花，又會開出什麼樣的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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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慕瑜的小小樂趣，他喜歡把買來的花卉種子混在一塊，伸手隨機抓一把掩進土裡，當然這種方法真正能種出花的機率實在太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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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慕瑜就是喜歡，他喜歡這種不確定性。一把五十來顆種子，就算只有一顆種子發芽了，對於他來說就是一個小確幸，足以讓他開心到真正開花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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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著那株嫩芽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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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瑜啊，外面太陽太曬了，你趕緊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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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瑜大聲應了一聲，在附近清澈的池子裡把手稍稍洗淨後，就往回走進了別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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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伯一見慕瑜泛紅的臉頰，就忍不住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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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瑜趕在他開口前道：「哎林伯這也沒辦法，醫生說每天都要出去曬曬太陽，對身體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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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伯嘆了一口氣，擺擺手道：「我也知道，就是看你每次曬完臉像猴子屁股似的，感覺就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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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瑜親暱的捏著林伯的肩膀，雖然對於林伯形象化的形容他頗有微詞，但他還是笑道：「您就別操心這些事了，我自己會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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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伯睨了他一眼，「每次就只會用這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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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看著屋外遠處沒有草皮覆蓋土地，那裡光禿禿一片，什麼都沒看見，當然，也有可能是他年紀大了老花眼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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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麼喜歡花花草草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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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瑜淺淺笑著，意思很明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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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伯張了嘴，但想說的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最後笑了一聲搖了頭道：「罷了你喜歡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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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瑜沒有回應，他自然知道林伯嚥下的話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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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個月來，除了白樂安之外，季時臨也是三天兩頭不請自來，每次來都借著看診的由頭，卻也不見他說什麼正經事，東拉西扯一整個下午就沒了。最後實在是煩的受不了，慕瑜在傅琰面前忍不住提了一嘴，之後季時臨就再也沒踏足過別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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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外的是，簡哲言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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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來的那一天傅琰不在，所以當慕瑜上前開門時見到他，以為他是來傅琰的，沒想到他卻說是來看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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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驚訝的同時，慕瑜還是笑著把人迎進門，給人倒了杯茶水，卻被拒絕告知「我不喜歡喝茶」，慕瑜自然的把茶收回來，揣著在沙發上啜了幾口，態度自然彷彿端給他只是意思意思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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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哲言那時非常不把自己當外人，大咧咧靠在雙人沙發上，雙眼總是不加掩飾的打量他，活像他才是這個家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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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目光不帶惡意，卻也讓人感到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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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每天就待在這裡？不會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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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瑜禮貌的回答：「偶爾會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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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哲言挑了眉道：「聽說你只有國中學歷？現在有機會了怎麼不回去繼續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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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瑜收斂了笑意，仍然有禮道：「我再讀也沒意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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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哲言嗤笑一聲，繼續說道：「雖然我跟白珩那傢伙不太合，但好歹他和傅琰都是北大畢業的，你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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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玩味道：「我說話總是比較直，我就是想知道，那你平時能和傅琰聊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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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瑜握緊自己的拳頭，暗暗咬牙，但眼底沒有被人戳傷疤的痛與自卑，反倒睜著明亮的眼眸回道：「當然是聊一些簡先生不能知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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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哲言一聽立即來了興趣，身子湊近問道：「什麼事還是我不能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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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瑜旋即微微低下頭，眉眼含著羞怯，白皙的臉頰上也染上點點紅暈，他目中水光盈盈，像是納了一整座春池般瀲灩，他矜持開口：「閨閣之事簡先生也想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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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來了，那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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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哲言忍不住起了雞皮疙瘩，尤其是看到他欲語還休纏綿的神情，他立即拉遠了與慕瑜的距離，嘴角抽蓄了一番才開口：「我沒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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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瑜眨了眨眼，簡哲言卻從他眼中讀出可惜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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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咳了一聲，表情正經了，語氣也不再輕佻，「我不是來挑你毛病，你應該知道，就算沒有白珩，但比你優秀長的好看的人大有人在，就算如今有傅琰護著你又如何？哪一天傅琰遇到合適的人，你……怎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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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瑜不急不徐抿了一口茶水才緩緩開口：「簡先生其實是想說，我跟先生並不合適，讓我看清自己，不要事事都依賴先生，甚至是在先生遇到合適的人時，識時務的離開，我說的沒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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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哲言收起了玩味，右腳翹在左腳上，雙拳交叉在膝上，並沒有回應，但他的沉默與目光已經說明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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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氣氛一時間凝滯，連空氣都膠著起來，隱約有火藥星火在其中跳躍，但慕瑜卻突兀地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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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抬手掩唇，笑意從他眼中迸出，他說：「簡先生不覺得，自己這一番話很像是正牌未婚妻，在向小三示威保證自己的地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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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哲言被他這樣的形容噁心的忍不住雞皮疙瘩掉滿地，他咬牙道：「我對傅琰沒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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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肅的氣氛頓時一掃而散，簡哲言也被氣笑了，他擺了擺手，一副無所謂的靠在沙發上道：「反正我要說的話都說完了，之後怎麼樣都不關我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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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本來就不關你的事。慕瑜面上笑笑，心裡腹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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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論如何還是謝謝簡先生還特意前來說教，我會好好思考除了當兔絲花外，我還能為先生做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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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哲言面上微笑險些就要掛不住，他額上青筋跳了跳開口：「我記得沒錯的話，這應該是我們第二次說話，為什麼我總覺得你好像特別討厭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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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瑜眨眨眼，驚呼一聲，「原來簡先生也知道我們是第二次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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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暗暗諷刺的簡哲言，不用再聽回答就知道，慕瑜是真的很討厭他，這樣正好，反正他也不是很喜歡這個貌若無鹽講話還不好聽的小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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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這麼一場不怎麼愉快的談話就這樣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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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程的路上，簡哲言撓了撓自己的腦袋，煩躁的想，他似乎忘記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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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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