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底人世 - 第五章

　　傅琰自出差回來後，維持著一週兩三次回來別墅的頻率，每每回來，慕瑜總會像隻乾巴巴等待主人回來的小狗，一洗先前委屈開心的撲進傅琰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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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琰從來都不會對慕瑜不耐煩，每次慕瑜都會和傅琰鉅細靡遺的報告自己的生活，小到連花園裡的螞蟻又搬家了這件事都能分享，傅琰不會阻止，但也不會深入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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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琰絕對能是一個好的傾聽者，但也僅限於傾聽，在心靈上他們從未真正交談過，傅琰是個溫柔的人，但慕瑜知道他用溫柔拒絕了所有人走進他的內心與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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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此之外，他們身體上也沒有其他親密的互動，最多也只有傅琰用手指刮過他的鼻樑，止於親暱與曖昧之間的行為，親吻什麼的更不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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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如往常，慕瑜在午後的時間待在藏書室翻閱著一本顯然被翻過數次的書，內頁也有些泛黃。慕瑜很喜歡舊書的氣味，有種安靜沉穩帶著歲月的味道，也有點像傅琰。午後的陽光懶洋洋的從窗灑在地毯上，慕瑜被暖陽曬的昏昏欲睡，黑色的文字也都模糊了起來，逐漸在慕瑜眼中浸染成一片墨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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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慕瑜揉著眼睛醒來，屋內鋪滿了月色的潤澤，他緩緩起身，身上的毛毯隨著動作滑落，慕瑜不以為意，把毛毯疊好後擱置在一旁，便下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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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下樓梯，慕瑜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嘴巴還沒闔上便見到向來晚歸的傅琰早早就坐在沙發上，帶著一副銀框眼鏡，專注在文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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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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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瑜闔上嘴，揉了揉眼角，抹去了眼角的淚痕，在張眼傅琰依然坐在沙發上，慕瑜才知道這不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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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慕瑜輕快的走到傅琰身旁坐下，一臉驚喜道：「今日怎麼這麼早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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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司沒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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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瑜見傅琰專心在工作上，便安安靜靜坐著不打擾他，大概過了一會，傅琰忽然問：「你想回去讀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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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瑜眨了眨眼乖巧答道：「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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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琰輕輕「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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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瑜瞧著傅琰的神情，小心翼翼開口：「先生會不會嫌棄我只有國中學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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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琰沒說會還是不會，收拾了手中的文件，摘下眼鏡，說道：「該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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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時間慕瑜也拿不準傅琰的想法，但他更傾向這只是傅琰的隨口一問，其實無論學歷再高對傅琰而言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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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琰根本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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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安靜靜吃完飯後，慕瑜柔聲和傅琰道了聲晚安後，便打算回房，傅琰卻叫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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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我上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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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瑜頓時愣了愣，帶著一絲奇異的緊張與興奮跟在傅琰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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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與想像的不同，傅琰並沒有停留在二樓，而是繼續走到了三樓，慕瑜失望的同時還帶著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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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到藏書室，傅琰從書架上拿出了一本書，正是慕瑜下午讀到睡著的那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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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琰把書遞到慕瑜面前，「唸給我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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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瑜有些為難，他低著頭絞著手指，沒發現傅琰目光落在他的手指上，他咬著唇道：「可是先生，有些字我不知道發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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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琰略為疑惑，「那你看的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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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瑜點了頭又大力地搖了搖頭，隨後用食指與拇指比了比道：「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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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琰輕笑一聲，徑直把書放在慕瑜手裡，「不礙事，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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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瑜指只得硬著頭皮翻開書頁，跟著文字一字一句唸，一開始還算順暢，直到後頭舌頭卻總是打結，一個字卡頓許久，也不敢偷偷抬頭瞄傅琰。傅琰卻像是心情很好般，總能在慕瑜卡頓的字上精準的唸出正確讀音，神奇的是，傅琰從頭到尾都沒有看過書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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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場面任誰看到，都會覺得慕瑜活像是被國文老師叫起來唸課文，滑稽又好笑。唸不到一半，慕瑜就覺得自己口乾舌燥，雖然唸的磕磕巴巴，但總歸慕瑜的聲音是輕柔的，軟軟地熨貼在人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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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琰手指敲了敲桌面開口：「好了，今天先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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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這話，還有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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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瑜面色不改和傅琰道過晚安後，便闔上門打開下樓，徒留傅琰一個人在書房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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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慕瑜收拾好出了房門，卻發現傅琰早早就出了門，問了林伯，他也只是說，傅琰看起來有急事，慕瑜掩下心中的失落，喝了一碗熱粥，開啟了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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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今天似乎不是很順利，中午時別墅的門口傳來一陣吵雜聲，待在花園裡擺弄花草的慕瑜循聲忘了過去，只見一個穿著筆挺西裝的男子，在與門衛大聲嚷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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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瑜蹙著眉頭，他不喜歡有人破壞平靜。他起身向前查看，還沒接近就聽見男子高喊著「讓我進去見他」，慕瑜走近一看，才看到是一個戴著眼鏡的男人，他皺著眉頭語氣不善的與門衛一來一往，整齊的髮型也有幾縷瀏海黏在汗濕的額上，臉色漲紅，然而就算是再怎麼好看的金絲鏡框也遮不住他眉眼的刻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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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瑜驀然停下腳步，而那刻薄男子也看見了他，視線在慕瑜身上上下打量，隨後露出疑惑，語氣不善開口：「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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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後又想到什麼似的嘲諷一笑，面露鄙夷，「傅琰的情人？我就說，怎麼忽然停手了，原來是有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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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子的視線落在慕瑜平平無奇的臉上，陰陽怪氣說了起來，「就這？連我弟弟的一跟腳趾也比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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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伯趕來時，正好聽到白璋數落慕瑜的話，一時間不輕易動怒的老人家動了肝火，厲聲道：「少爺很忙不是誰都能見，想見少爺請回去與公司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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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璋啞口無言，他就是連聯繫都聯繫不上才來這裡碰碰運氣，他欲要張口，林伯卻搶先讓門衛把人輦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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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璋的聲音還在模模糊糊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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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死人了，說好專情一輩子，到頭來人死了還不是找新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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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伯轉頭見慕瑜臉色發白，以為他是被這場面給嚇著了，轉而又想到白璋那狗嘴吐不出象牙的話，果然一個人再怎麼人模人樣，爛到骨子裡的人依舊是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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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伯上前拍了拍慕瑜的肩，安慰他道：「小瑜別怕，你就當是一條狗在亂吠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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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瑜恍惚地說了聲「我沒事」，就又聽到林伯有些冷冽的聲音傳來，「那是白家的人，沒事不要在少爺面前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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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瑜沒有回話，只是攥緊手心，止不住身上的冷汗，而林伯一聲輕飄飄的話傳進了慕瑜耳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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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造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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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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