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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伶琳今晚熬夜做複審,不僅眼皮沉重,頭也越垂越低。為了盡快完成工作,她頻頻用力眨眼,視線卻還是模糊不清。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2a7MqRRQ3N 維尼
房間相當安靜,簡伶琳幾乎要睡著。就在她差點放棄抵抗的同時,剛才的英文考題又突然浮現,中斷了她的睡意。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OGDSLNhDKj 維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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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不會重演,但總會驚人的相似。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b609KWKC8b 維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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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的房間、不同的時間,簡伶琳聽著秒針走動,心情卻熟悉得像昨天才發生過。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GkYZvlJtaG 維尼
結婚的前一天,她也是把自己鎖在房間裡,面對不可能改變的事實,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會後悔。那時她還不知道,其實不管做什麼決定,害怕後悔都是必經的過程而已。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aFNXieKdsx 維尼
一個月前,也就是掛斷張貿成電話的隔天,她用訊息約好在外面見面,目的當然是讓張貿成在眾目睽睽下沒辦法不擇手段挽留,自己也不容易動搖。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Uqni1CjRl1 維尼
但她真的想太多了,當天張貿成不僅沒預期的情緒化,甚至可以說是相當冷靜。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OQSIRqlPQr 維尼
聽到她的離婚宣言,張貿成像出神一般,定定注視著斜前方的桌緣,偶爾點一下頭表示還有在聽。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zf7dgpqp19 維尼
「沒關係。」張貿成的語氣僵硬。「就照妳說的。」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oXeWw1sWIo 維尼
就這樣嗎?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samTJli3CF 維尼
簡伶琳當下只有愕然,整個人好像處在清醒與入夢的交界,他們之間的桌面不斷加寬,張貿成說的每個字也在耳邊放大,唯一變渺小的只有自己。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4RKqNqNORb 維尼
接下來簡伶琳得全神貫注才能說下去,更別說她還要維持比張貿成更鎮定的姿態。她要求保留一個月的時間讓她處理搬家和相關手續,這期間有事一律都用訊息聯絡,要見面也是約在外面。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eR7b1NHq4T 維尼
和答應離婚一樣,所有事項張貿成都無異議接受。等對話告一段落,他才終於正眼看向簡伶琳,這時卻換成簡伶琳別開視線。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hxXD8bmk12 維尼
她不想被看出心事。明明是自己希望的結果,張貿成也都順著自己的意,她卻覺得處處被違逆。簡伶琳沒有想到,主動提離婚的人是自己,到頭來被拋棄的竟然也像自己。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d1FYEwVx9y 維尼
結束後,為了不要兩個人並肩出店門,簡伶琳決定先一步離席。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JGkp4fsR5F 維尼
「我還有其他事要處理,可能要先走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BcFqHEi8hp 維尼
說出來連自己都覺得敷衍。這麼了無新意的理由,既不明確又不肯定,客氣得就像說謊。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jsBF7kTMLf 維尼
張貿成動了嘴角,簡伶琳以為他也想說什麼,結果只是一個微笑,比她更客氣一點,但不像說謊。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2h6UMbPK9U 維尼
「好,那妳加油吧。」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bBnWCG6US8 維尼
一個月過去了,簡伶琳卻還在檢討那天的表現。她認為自己不是決心不夠,只是她準備的決心是給會挽回的張貿成,唯有張貿成與之對抗才能成立,如果這些都沒有,她就不能確定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qfJ3fmjXon 維尼
沒想到在一起十二年,如今她竟然連張貿成的反應都猜不到。她認識的張貿成好像只剩在咖啡廳同意離婚的那個,認識是認識,卻一點都不熟悉。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XPcAvDbWoo 維尼
不只是張貿成,她對所有事情的理解好像都失了準度。在適應沒有張貿成的日子裡,簡伶琳以為生活會變得坑坑疤疤,只要不小心就會摔得狼狽。但過了一段時間她才發現,張貿成離開之後,路上並沒有多出坑洞,而是少了石頭。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tZh1xPmaTV 維尼
那顆總是擋在路中央的石頭,她已經習慣抬腳跨過,現在石頭沒了,路面恢復平坦,她卻還在重複相同的動作。等到發現自己的愚蠢,她越是急著想掩飾,腳步的轉換就越不流暢。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pIXQoreO2f 維尼
比起家裡的天翻地覆,公司那邊簡伶琳則是完全不動聲色。應該說她也沒時間昭告天下,下學期的課綱太晚公告,已經送審的課本又被退回,每個人都忙著重編,連專心吃飯都是奢侈,根本沒人有空去關心主編的婚姻生活,或是她臉上出現了並非忙碌造成的憔悴。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4QLeFzlEYE 維尼
簡伶琳不知道怎麼解釋,所有她能想到的原因都不夠正面,太正面的也不會有人相信。如果想一勞永逸,大概就只剩離職一途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kyknPebCvG 維尼
這並非臨時起意,從進公司第三年起,簡伶琳每年都在等審查結束就要離職,結果等到都當上主編了,她的離職書還是沒送出去。惋惜已經付出的時間心力,還有對這份工作不喜歡也不討厭的情感,成了她無法離開的最大因素。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50qPZoDBpL 維尼
回想起來,這份工作從開始到現在,每個日子都與張貿成重疊,現在其中一種顏料沒了,剩下的配色就顯得單調。她當然不可能丟掉所有和張貿成相關的東西,但本來就沒這麼喜歡的倒是能夠試試看。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Uwz6VgTJCB 維尼
在椅子上待了快四小時,簡伶琳終於離開座位。她來到房間角落,在一個紙箱前蹲下。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x9q4gZ3Bgi 維尼
明天就要正式離婚,她卻好像什麼都沒準備好。這點倒是和結婚前不同,婚前她是認為什麼都準備好了,就只擔心漏了什麼,現在不僅櫃子的空間還很多,除了沒放上去的,還有很多東西不知去處。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cEl5mq3r2Y 維尼
為了加快進度,簡伶琳決定只把東西分為「留」和「不留」兩種。反正搬家本來就是這樣,該丟的就丟、能帶的就帶,帶不走的就只能放下而已。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JN72L3rdDU 維尼
不過實際整理後她才發現,這樣的分法並沒有比較有效率,因為介於兩者間的東西其實更多,譬如說婚戒。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WmD9LxxNLC 維尼
簡伶琳打開盒子,裡面的戒指看起來幾乎全新,當初因為怕掉鑽,婚後她就把戒指收起來了,連包裝都完好如初。簡伶琳想到張貿成,他的婚戒總是戴得緊緊的,不管洗澡或是替牆壁上漆都沒取下的打算,長期下來早就失去光澤。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NgQIvOOxzs 維尼
一個不在意磨損,所以一直戴在手上;一個在意磨損,所以一直鎖在抽屜裡。若要比誰更重視,標準不同當然也無從比較,可是戒指就是拿來戴的,以物盡其用的觀點來看,她這枚戒指的錢可以說是白花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aPUVSLtiI0 維尼
簡伶琳艱難地放下婚戒,提醒自己不能再分心,但她在紙箱底層看到一樣東西時,動作又再次停下。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1uFpK5VlMp 維尼
她端詳手中的白色束口袋,這東西以前都放在抽屜最顯眼的右下角,讓兩片垂直木板把它保護妥當。這樣重視的物品,剛才卻被其他雜物壓在最底下,純白布料已經染上灰塵,擦拭後依然殘留著污痕。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2XfzOrtcF8 維尼
簡伶琳拉開袋口,袋裡的東西被倒出來,束口袋如釋重負,軟塌塌地躺在地板。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CLQAGvCy4v 維尼
裡面裝的只是一個普通的隨身碟,正面印著被磨掉一半的廠商名,再翻到背面,深藍色外殼的表面還隱約可見奇異筆線條,用不工整的字跡寫著「張」。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r331bLtEKr 維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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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冒失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P9cgj3w1oU 維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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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簡伶琳不想回憶,一個很久以前的名字還是在腦裡閃現。回憶就是這樣,偶爾會從上游流下一些漂浮物。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O3XWcTsztO 維尼
這個隨身碟原本是張貿成的,自從某次簡伶琳借來用後,就順理成章地成了她的所有物。等到這東西再次回到原主人手上,已經是他們婚前一起搬家,張貿成幫忙她拆箱整理的時候。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RL0LLMON96 維尼
「哈!原來妳還留著喔?」張貿成高舉隨身碟向她展示,興奮得像挖到寶藏一樣。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gtr1vxevdJ 維尼
「真的假的?」簡伶琳從張貿成手中抽走隨身碟。「原來我還沒丟喔。」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bqfq9rnqNx 維尼
聽到簡伶琳這麼說,張貿成笑得更高興了,不停追問她什麼時候才要丟。雖然之後沒再提起,但張貿成和她應該都十分清楚,這個隨身碟沒被丟掉的原因。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KXDoJFiZQH 維尼
這個原因要回溯到他們認識的那天,那時是大二下學期,她和張貿成恰巧都上了相同的通識課,課名是什麼早就忘了,印象中是跟電影藝術相關的課程。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ViigCS82Vx 維尼
第一次上課的時候她誰也不認識,只好跟其他科系的女生同組,這時教授卻說人數不均,要多出的人分到其他組。考量那些女生都是互相認識的朋友,簡伶琳只好識趣退出,重新找其它還缺人的組。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HlYHqOM1az 維尼
她也是事後才知道,原來張貿成和她一樣都不認識半個人,只不過張貿成擅長裝熟,早就和其他人聊得很高興。當簡伶琳過去問他們有沒有少人的時候,張貿成那突然語塞的反應,害她誤以為自己又成為別人不便明說的累贅。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7zQc8NoJjz 維尼
結果她不僅沒成為累贅,還被選為了組長。那是極為隨便的投票,簡伶琳剛好是第一個被投票人,當下所有人都舉手表示同意,只有張貿成的手平放桌面,等看過大家的反應後,他才傻笑著投下贊成票。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n0jjOrzsSC 維尼
簡伶琳一年級也當過通識課的組長,所以知道要讓這些人好好做報告是相當麻煩的事,特別在不同科系的情況下,還有學長姐連課都不來上,讓她用了一個月才聯絡到人,交出來的報告還只有五十字。所以這次簡伶琳決定放水流,反正只是通識課,這些人想擺爛就擺爛,她事後就把實情跟教授講,只要自己拿到高分就行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loUkU5AAfn 維尼
但她才把完美主義丟地上,馬上就有人跟在後面撿了起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ocPlkcnusR 維尼
「所以還沒有要開始討論嗎?不然我來剪影片好了,要做多長?」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7A29UO5Sri 維尼
張貿成十分關心報告的進度,他總會在下課時剛好跟簡伶琳一起走到門口,然後每次都問差不多的問題,問完就大聲說一句再見,頭也不回地往反方向跑去。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1Zs8ewAxBK 維尼
他們變熟的契機也有點特別。某次張貿成幫兩個學長簽到,卻剛好遇到教授要他們下課前交出五百字的心得。張貿成一開始還佯裝鎮定,十分鐘過去後,他才終於體會到一部電影要寫三種不同心得的煎熬,更別說他連電影都沒認真看,於是他撐不下去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R12uIbg3pI 維尼
「完了我……」張貿成一臉迷茫,他筆下的三張紙不停抽換,光看著就讓人頭暈腦脹。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DPvd8QVtZQ 維尼
簡伶琳在旁邊已經忍笑很久了,眼看再十分鐘就要下課,張貿成掰出的字數卻還是不夠三個人用,簡伶琳做了一件平常絕對不會做的事。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WvCRajY7FO 維尼
她重新拿了張白紙,用稍醜的字跡寫一篇心得給張貿成。她的解釋是,反正自己在外文系經常寫文章,五百字對她來說就只是零頭小數,不過簡伶琳還是要求這篇心得不能給那兩個學長。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fV2DeL6SER 維尼
「下次不要再幫他們簽到了。」那是她和張貿成認識以來,給出的第一個命令。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ETpgsblAZT 維尼
「好好好!當然!遵命!」張貿成感激地接過簡伶琳的心得,鬆一口氣的同時,又因為緊張而弄掉了紙。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AfqWKzbPIt 維尼
之後每次通識課,張貿成都會把做好的報告放在隨身碟給她,就算只有一點小錯誤,也會特地找時間跟她拿回來。看他這樣辛苦奔波,簡伶琳不禁猜想,張貿成究竟是故意,還是真的忘記有電子信箱能用。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XdOt99Dm3L 維尼
「那個『張冒失』又來找妳了喔?」最後朋友們都認識張貿成,看到他又在教室外等簡伶琳,總會語帶調侃。「他是在做世界級的報告嗎?」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0m1pyJRGTH 維尼
簡伶琳寒假才和前男友分手,所以那陣子追求她的人並不只一個。朋友們大概以為張貿成也是其中一個死纏爛打的蒼蠅,才會在簡伶琳面前這麼說。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NUa2SEBrRF 維尼
張貿成的長相確實稱不上帥,沒有濃眉大眼,身高也只比平均值好一點,跟簡伶琳以前的男友相比就是普通至極,所以被列入蒼蠅也是情有可原。但在她自己的分類裡,張貿成似乎從未被歸到反感的那區。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bGARxLH2zj 維尼
跟那些秉持著「非追到手」的追求者相比,張貿成不會硬塞禮物,或是到處放話造成簡伶琳的困擾。他的積極不像是在算計回報,比較像是真的喜歡她,所以才想盡辦法要多一點接觸機會,就算只能見面幾秒鐘也沒關係。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uUdmeZJOkh 維尼
這當中的差別或許相當小,張貿成和那些人並非完全相同,也並非完全不同,只要隨便舉個反證就能推翻,但簡伶琳就是沒想過要推翻,當時她認為只是沒必要而已。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deJCsTvN4u 維尼
到了正式報告那天,承諾會來報告的學長又臨時請了病假,好險張貿成二話不說就直接頂替上台,教授也對報告相當滿意,除了張貿成外,還特別稱讚了她這個組長。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6MqRY0hhya 維尼
她也同時注意到,張貿成在接受大家的掌聲時,人都還沒下台,就急著用眼睛搜尋整間教室。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dplwQL9N0D 維尼
不同如今的迴避,即使面對面也看不到彼此,教室裡有四十幾個人,簡伶琳在報告期間還換了位置拍照,張貿成還是能馬上找到她的身影。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d4cCMVd8Cb 維尼
他們視線相遇的瞬間,張貿成給她一個勝利的微笑。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4k6mWTTHSg 維尼
過關了。張貿成用唇語說。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hZsRF2UM0t 維尼
於是她又再次感受到,這之間的差別確實很小。明確來說,更像是她希望有什麼結果,就會有什麼樣的差別。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KxTggfwakO 維尼
報告後就是學期的最後一堂課,等到下課鐘響,張貿成又把隨身碟給了她。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XHWTWOzCI2 維尼
「不還我也沒關係。」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tVAx80EXzO 維尼
簡伶琳還來不及問裡面有什麼,張貿成就頭也不回地落跑了。看到那樣的表現,她還以為裡面寫了什麼悲壯的告白,可是她回宿舍打開一看,檔案裡就只有一行字,內容和標題還一模一樣。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EMqbYVA153 維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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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下學期要選哪堂通識?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X2RKQQAaSR 維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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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不讓朋友發現,簡伶琳把筆電換個角度,假裝在思考特別困難的作業,嘴角卻總是忍不住上揚。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NAVpXFuaaa 維尼
報告能用寄的不寄、話能當面講的不講,而且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問題,幹嘛要這麼大費周章?雖然自己最後也沒有用講的,而是把回覆打在那行字的下方。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Wwl1C1u9Nm 維尼
隔天早上,她把隨身碟還給了張貿成,連同自己的一點小賭注。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j3LHQOb1Wt 維尼
她等到正式告白已是六個月後。那晚的氣溫很低,他們在圖書館找報告用的資料,結束後張貿成主動陪她回宿舍。到了宿舍門口,簡伶琳已經走上樓梯,張貿成卻突然叫住她。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JoPVQGgwZi 維尼
為了聽他說話,簡伶琳的頭髮被強風吹得遮住臉,張貿成見狀連聲道歉,趕緊讓她站在有牆壁擋風的地方,自己則繼續在外邊冷吹風。張貿成支支吾吾好一陣子,顧左右而言他,等到沒了話題,他才鼓起勇氣直視簡伶琳的眼睛。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05mIRWZNTU 維尼
「我喜歡妳。」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Yo5SF2zyxz 維尼
其實在被叫住的時候,簡伶琳就知道張貿成打算說什麼了,可是真的聽到這句話後,她的思緒還是短暫空白了片刻,胸口也悄悄溫熱起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EBx0YKsqT4 維尼
簡伶琳在短時間內思考了很多,像是朋友們的反應、張貿成會不會比前男友更糟、未來能走多久等問題。但那時她看著張貿成的臉,所有問題都被延後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6nhG5WDAIS 維尼
她到現在都還記得。張貿成站在原地,不時抬眼觀察她的反應,凍紅的鼻子、因緊張而呼出的白霧,還有即將面對答案時,眼神裡無庸置疑的在乎。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E7mP53WBX5 維尼
於是她清楚感覺到,那些問題瞬間變得輕飄飄,冷風一吹,就被帶到了遙遠的空中。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cx8QHCzlDv 維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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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答應的話,他一定很開心吧?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LPl5s2yjoo 維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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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伶琳喜歡張貿成和她在一起時的笑容,不管是否會笑出聲來,他都是張著嘴笑。和以前的男友不同,簡伶琳不必學習太多愛情理論,她只要走到張貿成面前,然後再看一眼張貿成的表情,一切就清楚明瞭。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a7xRmrWJki 維尼
從面無表情到眉飛色舞、從疲憊到精神百倍、從分心到只為她著迷,在那段日子裡,只要她出現,張貿成都有辦法把任何情緒轉變成喜悅。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NrnbXEjlBg 維尼
能成為一個人改變情緒的關鍵,簡伶琳承認相當自滿,而且不願接受任何例外,如果有其他人也可以做到,那就絕對是她的敵人。事到如今,她依然是張貿成改變情緒的關鍵,只是改變的東西已經全部反過來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SXeGAN59gl 維尼
所以是什麼時候開始出錯的?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lIMqMtx5xp 維尼
四年前的夏天,他們約在餐廳吃晚飯,張貿成中途離席去上廁所。幾分鐘後,簡伶琳感覺到有人在戳她肩膀,才剛要轉頭,一本菜單就咻地出現眼前。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3DTm3QZ3hL 維尼
「小姐,點一下餐喔。」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GR42RyvBix 維尼
張貿成把餐單硬塞到簡伶琳手裡,趁簡伶琳還沒弄清楚狀況,就立刻單膝下跪。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RswQ7Ava0s 維尼
「這位美麗的女士,我有一個問題要問妳。」張貿成對她咧嘴微笑。「請問妳願意嫁給我嗎?」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lFuILgMI00 維尼
簡伶琳打開菜單,裡面左右兩邊都印了字,左邊是大大擺在中央的「好」,右邊則是縮在角落、像螞蟻一樣的「不要」。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2aSQTTT3Kp 維尼
「那個,妳選右邊沒點心。」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HEZy8UDzXH 維尼
見簡伶琳沒有馬上答應,張貿成直接從口袋拿出戒指,故意在簡伶琳眼前晃動,結果換來簡伶琳的瞪視。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C9upDbTqj9 維尼
「呃……好啦。」張貿成趕緊收起玩笑的態度,把戒指放回口袋又重新拿出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HN0vxCyz1L 維尼
不同於告白時的生澀,張貿成這次雖然緊張,但明顯比以前有自信許多。他抬起頭,彷彿要給自己勇氣,先是深深望進簡伶琳的眼裡,然後再以更深更遠的期待,把話一字一句認真唸出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UMPaYxn33L 維尼
「伶,我想和妳永遠在一起。」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DUQemSWO9s 維尼
結婚並不像交往,她應該更加深思熟慮,把結婚會遇到的壞處通通想像一遍。但那晚在露天餐廳已經不是冬天,盛夏晚風明明只夠吹動裙襬,更沉重的問題卻依然隨風而去。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YMdwwrDO8P 維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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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答應的話,他一定很開心吧?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YmvG5C29aL 維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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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出錯的。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vPWwfy9S3e 維尼
她被張貿成的表情騙了,她一廂情願地認為自己對張貿成來說很重要,以為未來每個日子都會像求婚那天一樣,只要自己的一句答應,不需要有其他特別的付出,張貿成自然就會覺得快樂。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VofqroBHK1 維尼
可能就是這樣,從兩人交往開始,除了順便讓自己開心外,她幾乎就沒想過要怎麼讓張貿成開心。不是她不願意,而是認為沒有必要,也不能是必要。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U6y3TQPpGI 維尼
或許這麼想很沒道理,但她就是無法越過那道坎。如果自己一定要付出才能維持這段感情,那就必須回答一個問題:如果自己都已經在張貿成身邊了,張貿成到底還有什麼理由不快樂?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xwd0u9TfP6 維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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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不愛之外。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aOgrOmOPq5 維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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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伶琳的腿跪得有點痠。她坐回書桌前,把隨身碟插到筆電上。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bgV9XpcN0D 維尼
打開隨身碟,只見許多資料夾整齊排列。她的工作習慣也是這樣,所有資料絕對要清清楚楚分類,為了分類的完整,還有一些資料夾裡面沒有任何東西,就在那裡等待未知的來客。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EBBC7BnOBG 維尼
隨身碟裡的東西很多,像婚禮、婚紗照,蜜月旅行等重要事件,或是兩人大學一起做的報告,當然也有那個「妳下學期要選哪堂通識?」的檔案。這個隨身碟的容量早已到了極限,也很久沒有更新了,現在如果要新增一個「離婚」的資料夾,就必須有所取捨才行。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hMHAY4wGzi 維尼
簡伶琳無意識挑了一個資料夾開始點擊滑鼠,分類也越來越細,等到沒有任何資料夾可點,她就順著節奏點開影片。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kBfOpI1EWW 維尼
影片開頭的開頭是主持人在講話,在這段無聊的旁白結束後,簡伶琳知道主持人接下來就會點名張貿成上台,讓他高歌一曲獻給新娘。這是事先就安排好的環節,而張貿成要唱的不意外又是那首《老鼠愛大米》。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XoV1bTXaPh 維尼
她一直都不喜歡這首歌,但又說不出原因。可能是有段時間到處都在播,聽一兩次還好,超過的話就很膩了。特別是那句「就像老鼠愛大米」,光聽到就會湧上一股無名火,而且她越是討厭,這首歌就越陰魂不散。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YOqFpNq81c 維尼
那時她曾警告張貿成不准再唱這首歌,但大概是旋律簡單,歌詞也好記的關係,張貿成難得能不走音唱完整首歌。要不是最後忙得沒時間讓張貿成練歌,這首歌可不會出現在婚禮上。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eCVOnaUHZ8 維尼
影片中的張貿成在眾人掌聲中接過麥克風。簡伶琳不想再看下去,她把筆電螢幕往下蓋,所有聲音戛然而止。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ARaHobIUPt 維尼
但來不及了。託張貿成的福,整首歌詞和旋律都該死地熟悉,雖然只聽到幾秒的前奏,這首歌還是能從中斷的地方自動銜接。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pUDtYTWOYk 維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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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輕輕在你耳邊對你說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JL8r3J310u 維尼
我愛你愛著你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k8zIPAkhoy 維尼
就像老鼠愛大米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B9mrE9VFrb 維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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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終於知道為什麼討厭這個譬喻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FJ9SIPkTbo 維尼
說了兩次我愛你,還以為愛得有多深刻,結果就只是喜歡食物的程度。食物這種東西,在餓的時候會急於索求,吃飽後就可有可無,單純就是一種欲望,跟愛一點關係都沒有。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qQpPPY9ALd 維尼
雖然她也想不出更合適的譬喻,但就是覺得哪裡不足,就像整首歌給她的感覺,太簡單、太容易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vM3ff9sfvX 維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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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有多少風雨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gXOwNSjjrT 維尼
我都會依然陪著你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AgBfRzFLYm 維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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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樣的風雨?照這個說法,這風雨是有多大,才能讓十二年的感情用一句「沒關係」就放手?這麼離譜的錯誤,如果不是唱的人說謊,應該就是聽的人太當回事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nAbTGqlNxF 維尼
反正都離婚了,不是嗎?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yAEzElRLvl 維尼
意識到這點後,她的心彷彿被開了缺口,在裡面待了十二年的東西一個個離她遠去。就像空殼裡又裝了一個空殼,不管怎麼搖晃,裡面都是空蕩蕩的。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vvajiBLvQx 維尼
已經連續工作一整個晚上,想到明天還有更難熬的事要面對,簡伶琳就覺得渾身無力。工作什麼的她已經不想管了,反正就算熬到天亮,也沒有人會感謝她,估計等到要離開的那天,也一樣沒人會難過。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RMmk7HJ6yV 維尼
她向後靠著椅背,仰頭正好直視天花板的燈。強烈白光從雙眼侵入,把腦內各角落照得光亮,即使已經滲出淚水,她還是不願別開視線。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JXR7ggK1nh 維尼
在一片刺眼的純白世界裡,中心點開始出現了變化。剛開始是淡淡的色彩,再來就濃縮成一道人影,就像布幕上的投影,她內心的光線越少,影像就越清晰。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2If9KW9Hag 維尼
畫面裡的是大學時期的張貿成。他站在寒風中,為了對簡伶琳說出心意,雙手緊張得不停顫抖。當簡伶琳給出答覆時,張貿成呆愣原地,似乎還在思考剛才那句話的意思。等到簡伶琳噗哧一笑,張貿成的不知所措才被激動取代,接著他也笑了,那是很純粹、百分之百開心的笑容。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0Lm3U4jfzR 維尼
畫面很快變了場景,來到四年前那個涼爽的夜晚。和她的記憶相同,從踏進餐廳到求婚結束,張貿成一直都笑著,但就只有簡伶琳看得出來,當她答應共度一生時,張貿成其實是用另一種截然不同的笑容告訴她,因為有這個回答,所以他永遠比上一秒更快樂。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xoeQOpA4eQ 維尼
伴隨著暈眩,戴上戒指的一幕在白光中逐漸溶解,只剩張貿成的笑臉殘留在視覺前方。在接下來的時間裡,簡伶琳沒有移開視線,也沒看出變化,那張臉卻越看越陌生。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S4wxBIq9wr 維尼
然後她想起來了。那是一個月前離開咖啡廳時,張貿成給她的笑容。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8uEW31UrSW 維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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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妳加油吧。」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PvFmDX9KT1 維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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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伶琳閉上眼睛。窗外一陣涼風迎來,耳邊髮絲隨風飄起,又輕輕落下。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ez2jO91kmd 維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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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離婚的話,他一定很開心吧?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BiRXbiUh8X 維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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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有多麼的苦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54a1cQeIsX 維尼
只要能讓你開心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hIOzzU0PCY 維尼
我什麼都願意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4IlA3tOt8b 維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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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針指向十二點。簡伶琳雙手捂住臉,直到最後一個音結束為止。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L36zWOzQM4 維尼
果然,她還是不喜歡這首歌。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IZZVL4bphE 維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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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歌曲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MOdAbuHVLT 維尼
歌曲:《老鼠愛大米》 作詞:楊臣剛 原唱:楊臣剛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59PENANAiHOVA0YvBI 維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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