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鬆的雪花在碗裡緩緩堆積,另一邊長長的勺子在陶壺裡攪動一番之後承載著滿滿濃稠滑順的小麥色液體被拉了出來倒進碗中,而白雪迅速就染上了甜膩的氣味。
茉莎剛從冰屋出來就迫不及待的拿起小木匙往碗裡一挖,在有些緊張又懷疑的眼神下還是把冰品放進了嘴裡。雪花快速融化的瞬間,奶香與甜味包覆了舌頭, 讓她眼睛為之一亮。
「好冰!但是好甜,好好吃。」茉莎緊盯著手裡的點心。雖然過去在宮裡也有品嚐冰點心的機會,但是口感卻比不上剛剛那入口即化的感覺。
「年輕人,你吃慢一點,沒人會跟你搶。」老神官對默默將手中的冰一口一口塞進嘴裡的阿爾法說。
「是很甜沒錯,而且我從沒想過我有一天會在雪地裡吃冰。」蕾雅看著剛下完一場雪的天空。
「哈哈,因為我們天生就對寒冷免疫,在外人眼裡應該是個挺瘋狂的想法。我們就邊吃邊參觀吧。」導遊笑著回答她,扶起老神官後開始帶著幾人開始在格拉西歐的小鎮裡行走。
這裡與小村莊不同,所有房屋都是由冰磚建成的半圓形,而有些則是一個大長條型。冰屋裡頭光點一支蠟燭就已經十分溫暖,但這裡的人只是點來照明。剛剛他們進到賣甜點的冰屋時,裡頭的老闆揮舞法杖就將地板上一塊大冰磚給挑起,而裝滿糖漿的大陶壺就藏在底下,格拉西歐的人們似乎有把東西儲蓄在地下的習慣。
他們還沒到達神殿前,阿爾法手裡的碗就已經空了,甚至連融化的糖水都喝下了。
「看來你喜歡甜食?」蕾雅緩緩挖起一匙冰。
「還行吧,以前基本上沒機會吃甜的東西,所以對我來說是稀有的食物。」
「你們喜歡就好,我們很久沒有外來的客人了。」導遊笑著說。
「蕾雅,可以再幫我裝一點嗎?」茉莎捧著還剩一點糖漿的碗。
「嗯......好吧。」蕾雅用右手召喚出法杖,像是要集中注意力似的皺起眉頭,一團小小的雪球便出現在水滴石的藍光下。
正當茉莎開心享用點心的同時,蕾雅緩緩轉過頭面對老神官與嚮導震驚的表情,換上了一張認真的臉。
「我有一些問題想請教您,元素族無法使用其他元素魔法,這是這片土地的規則,所以我希望您能指引我一些線索。」
老神官法旦帖稍微冷靜了下來,拍了拍扶著他行走的嚮導,用滿是皺紋的手指指向神殿的方向。
「跟我再多說些細節吧,或許我真的有個答案能給妳。」
冰雪砌成的神殿十分美麗,彷彿是用玻璃建成的建築。祭祀們在看到老神官後紛紛彎腰鞠躬並迅速退下。
阿爾法和茉莎互看了一眼,對於他們是否該離開或留下感到遲疑。
法旦帖一揮手,一道閃著銀光的冰霧並向著神殿頂端飛去。眾人的視線緩緩跟上才注意到,本來平滑的白色天頂在被冰霧觸碰後也跟著閃起了銀光。接著銀色的星河便像是有自己的意識般開始拓散。
最中央是象徵雪族的雪山,一點點的逐漸能看到白光小人在周圍出現。天頂的右方拉出一道到波紋,半人半魚的生物在波浪中載浮載沈的。左方則是一的巨大的圓圈,這次跟雪山周圍一樣的黑光小人在大圓圈附近不斷跳進跳出。
銀色的星光則在整個神殿頂端飛越著,隨著它們移動就會拉出一條長長的尾巴再消失。
「這是我們的起源,水族估計已經失傳了,但是雪族和水族本來都是源自於海洋。」
老神官像是在說著某個古老的故事般。他又一招手,三個小人便從上方飛到了他的掌心中。其中那半人半魚的小生物跳到了他的指尖。
「傳說中,這種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魚的生物被稱作賽倫,是神在創世時造出來維護平衡的種族。但是他們跟精靈不同,不知道已經消失了多久,很多人都以為賽倫只是傳說而已。」
小小的賽倫在他說完後就飛了回去,接著兩種小人便跳了上來。
「白色代表雪族,我們都是白髮和白眼珠,因為元素族的髮色和瞳色會對應元素。」
「那您和女王陛下的眼珠為什麼不同呢?」茉莎稍微先舉起了手才問。
老神官有著淡綠色雙眼,而女王則是淡紫色。然而這個地方所有人卻都是白髮和白眼珠。
「或許跟我和女王陛下的力量有關。會成為雪族神官和女王的人都是被這座山選中的人,前任女王也不例外。」
「等等,那為什麼水族人......」
阿爾法還沒說完,白光小人瞬間飛上去的動作打斷了他,剩下黑光小人依然在指尖上等待著。
「這個小人就是代表水族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水族人的雙眼和頭髮都是棕色的。」
「這麼一說,我也記得火族人也是紅髮紅眼。我怎麼就沒想過水族人怪怪的呢......」茉莎越說越小聲,皺著眉頭開始思考了起來。
「您說過認識梅德大人,可是我從沒聽過我父親或其他祭祀說過關於起源的事。」蕾雅疑惑的看著他,同時黑光小人也跟著飛回頂端。
當它一觸碰到頂端,銀色畫面都像是破碎了一般,緩緩墜落回地面後便消失不見。
「我並不知道其理由,或許梅德只是沒放在心上吧。先回歸重點吧,妳先借給我一點魔力。」
法旦帖伸出了一隻手,示意要蕾雅將一隻手交給他,而她也乖乖照做。
老神官舉起另一隻手蓋在蕾雅的掌心上方,僅僅一瞬間白色與藍色的光芒像爆炸一般相互交錯,從他們的指尖如同閃電飛了出來。
阿爾法和茉莎不禁退後了一步,而蕾雅只覺得自己的手彷彿要變成冰塊,整隻手快要沒有知覺。
過了一會兒,在刺眼的光消失後,老神官便移開了自己的手。蕾雅看見自己的掌心躺著一塊晶瑩剔透的雪花。
「所以妳的水元素是正常的,因為在我們雪山上練成的魔力結晶就會是那樣,跟雪族的冰花石長的不同,會給予妳能使用雪元素的力量。妳身上有著炎熱的魔力,我想妳應該知道我在說什麼。」
蕾雅趕緊召喚出法杖,隨著三顆水滴石一閃,水炎水晶便出現在她手中。
「那妳現在用妳正常使用雪元素的方式,但是試著集中魔力來製作結晶。」老神官先幫她拿著兩塊特殊的結晶和法杖。
蕾雅十指相扣,閉上雙眼的瞬間,其他三人都看到白光從她指縫透了出來。在耀眼的光線中心,雪花的樣子逐漸浮現並慢慢變大。最終,一顆正常的冰花石就出現在她的掌心間。
「果然,這能力不是這兩個或妳法杖上的奇怪結晶導致的......這很有可能是返祖現象。」
「返祖?可是我是在某次公主讓我看雪與水的共通點才做到的啊。」蕾雅微微喘著氣問。
她還記得那次在雪地裡當妮卡握著她的手看著雪花被掌心的溫度給融化的瞬間,自己也只是死馬當活馬醫,沒想到竟然成功了。當下她沒有多想,但現在意識到菲尼拉雅大陸上雪也算一種元素,所以她理應是不能使用才對。
「這也只是我這老頭子的猜測,妳身上發生的事我只能解釋到這裡了。之後跟妳們的公主殿下好好說明一下吧。」
蕾雅拿回了自己的法杖和結晶,和另外兩人沈默互望著,他們沒想到這一趟上山還有這個意外的收穫。
隔天一大早,妮卡一行人便整理好行囊,站在格拉西歐的入口準備離去。
女王帶著所有人來目送四人,甚至還派了人駕著兩隻毛茸茸、身上滿是斑點、有著利嘴尖牙的大型動物來幫他們拉車。
「我們只能送你們到半山腰,其餘得靠你們自己走下山了。」女王對妮卡露出她那一如既往地溫暖微笑。
「能做到這樣我們已經很感激了,當初我們可是靠著雙腿爬上來的呢。」
妮卡跟她寒暄完之後就坐上了車,而女王則舉起了權杖。前任神臣米潔雅的冰花石閃著淡紫色的光輝,讓本來下著的風雪暫時先緩了下來,給他們爭取一段能看清前方的時間。
「關於昨天的事啊......您是不是沒睡好?」蕾雅本來想繼續談老神官告訴她的事,但妮卡現在卻是將半張臉埋在圍巾裡,看著角落的雙眼一點光都沒有。
「身體是得到休息了,可是昨晚突然被召喚去第三方世界的事讓我很在意。」妮卡低聲回答,似乎精神真的很不好。
「第三方世界?!妳沒跟我說過妳能去第三方世界。」茉莎瞪大了雙眼。意識到自己有些大聲後看了拉車的人一眼,接著才用正常的音量說話。
「總而言之,我昨晚被拉去第三方世界卻沒有人在那裡。整個空間黑漆漆的,沒有人回應我......然後我也回不來。」
妮卡很反常的對茉莎的反應很是冷淡,甚至還微微皺起了眉頭。
「會不會只是做噩夢而已?先不要太過杞人憂天。」阿爾法小心翼翼的說,他也從沒看過妮卡這個模樣。
「......希望是那樣。」妮卡嘆了口氣,暫且鬆開了眉頭。
「那您先休息吧,之後再談也沒問題的。」
妮卡輕聲回答蕾雅後便閉上了雙眼,其他三人暫且也先不說話。直到一行人到半山腰的位置後才叫醒妮卡,但是他們下山的路上也沒多說什麼話。
幾人把身上的雪山裝備賣給了小販,順便添購一點必需品後便拿著地圖準備上路。
正準備要離開山腳的村莊前,他們再次見到了在上山前看過的那個年輕男子。
「你們下山啦,接下來你們要去哪呢?」他親切的問,身上背著一個看起來鼓鼓的大背包,金色的雙眼打量著剛下山的四人。
「我們要往空族地盤走。」茉莎高興的和他揮手,沒想到會再見到他。
「那也太剛好了吧,我也正要去伊拾王國賣東西,既然都是同一個方向就一起走如何?」
「不用了!」
妮卡突然厲聲拒絕讓其他人都嚇了一跳,在看到年輕男人訝異的表情後,她才暫時稍微收斂了嚇人的眼神。
「我是說......我似乎身體不太舒服,怕會傳染給你,所以不希望你同行。」妮卡稍微用友善一些的語氣說明。
「啊......其實我不介意的,畢竟山上剛下來的人身體會不舒服也很正常。」他金色的眼瞳倒映出妮卡不太高興的表情。
「所以請恕我拒絕同行。」
妮卡的態度十分強硬,讓年輕男人只能摸摸鼻子離開了。
直到完全離開村莊之後,蕾雅才敢直接開口向妮卡詢問她的狀況。
「您是怎麼了?難道還在因為那個噩夢煩惱嗎?」
「我聽到他的心聲了,他說我們這群肥羊到手了,難道還要讓他跟上來嗎?」妮卡冷冷地回答,而蕾雅面對這個陌生的她有些手足無措。2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TEEYYiHRj
阿爾法看著眼前的三人,壓抑不住的伸出手輕輕抓住妮卡的肩膀,讓一直快步行走的她暫且停了下來。
「公主,現在您是我們的領導,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妮卡深深嘆了一大口氣,聽完他的話後像是在重新整理自己般閉上了雙眼,當她回過頭的時候臉上肌肉已經放鬆許多。
「抱歉,我又自己一個人煩惱了。看來我昨晚沒好好休息讓我有點神經質,不如今天早點扎營吧。」她帶著有些無奈的微笑,讓氣氛稍微放鬆了一點。
但是此刻,妮卡的腦中依舊被昨晚的事給佔據。她沒向他們說自己並不是一人,其實還有林飛的黑盒子陪著她。
她記得林飛說個這盒子記載著她這段旅途的可能性,能給予她某種程度的解答,而林飛自己不能說出關鍵情報。雖然她還在懷疑他,但是也只能暫定他應該不會傷害自己。
而妮卡被「某人」拉上去,卻只有一個盒子在等著她,估計又是有什麼不能說的事要她自己領悟。
她一捧起那個黑盒子,從縫隙透出的光芒依舊讓她覺得十分溫暖。但是當她在心中向它問接下來的旅途會發生什麼時,腦袋閃過的畫面卻是蕾雅、茉莎、阿爾法躺在地上的情境。
雖然沒有鮮血或其他人,但是光一個畫面就已經讓她嚇得弄掉了盒子。
而接著不管她再怎麼碰,盒子都不願再給她下一個畫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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