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
鐵與鐵相撞的巨響瞬間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力。男孩聽見後立刻轉身就開始要往外走,而伊麗慌慌張張地想追上他。
然而德繼羅隨即腳踝一轉,低身躲過伊麗手臂的阻攔後就衝向無人守住的房門。
他將轉開門把並停在門前。伊麗跟著轉身後印入眼簾的是一張凌亂的床和散落一地的衣服,窗戶左右兩塊玻璃門被風吹的前後搖晃。
「伊麗......」
「怎、怎麼了嗎?」她小心翼翼的問。
「妳平常很奇怪,今天更奇怪了。」他的眼神並不符合他的年齡,冰冷嚴肅地讓伊麗僵在原地,連大氣都不敢出。
男孩扶起了桌上傾倒的空杯子,又看了看搖晃的窗戶。伊麗一手緊抓著胸前的木雕項鍊,口鼻伴隨著一吸一吐在顫抖著。
「今天晚上,爸爸會要妳到村子來。所以我會去召集村民的。」
他的話讓她頓時停止了呼吸,收縮的瞳孔難掩恐懼的心理。但是她抿了抿嘴,還是擠出了一抹難看的微笑。
「我、我知道了......」她聲音依舊開朗卻顫抖著。
德繼羅離開並回到村子後,伊麗才終於鬆了一口氣。三人過了一會兒後也終於敢進到屋內,而茉莎也默默跟在他們後面。
「太好了......!我以為妳要被發現了。」伊麗看見茉莎後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我從窗戶逃出去了......」茉莎小聲地回答。
剛才她在房裡完全搞不清楚狀況,聽見外頭的說話聲後便從床上跳起來默默將房間弄亂。接著就隨著『哐!』的一聲,快速飛出了窗外。
「你們現在立刻離開吧,要是再等下去就沒機會走了。」
「跟我們一起走吧,這個村子真的太不正常了。以妳的能力和細心,絕對可以在外面生存下去的!」看著伊麗害怕的模樣,妮卡緊握自己的拳頭,決定要帶她一起離開。
「我......沒辦法。不是我不想離開,而是我無法離開。」伊麗搖了搖頭,拒絕了她。
另外四人紛紛露出了不解的神情,而她則帶著苦澀的微笑開始向他們解釋。
「這村子裡住了一個……第四種人,他的能力是願望說出口就能成真。他已經持有超過六十年的能力已經訓練得強大到我無法抵抗了。凡是他記住的人,不論怎麼逃跑都會被抓回來,我早就離不開這裡了。」
她取下自己的木雕項鍊,溫柔的塞到妮卡手中。僅管臉上掛著可愛的笑容,卻給人十分悲傷的感覺。
「如果可以的話,請幫我把這個交給我的哥哥。」
「哥哥?」妮卡有些錯愕的看著她。
「這個木雕就是我哥哥做給我的,也是小時候我被奴隸商人抓走時唯一帶走的東西。我已經不記得以前的村莊或哥哥的長相,只記得哥哥被奴隸商人打斷一隻腿和劃傷一隻眼。我不期望你們能找到他,只是我一個小小的願望而已。」
妮卡看了看手中的項鍊,突然咬緊牙根握緊拳頭,抬起頭望向伊麗的雙眼十分不甘心。
「明明找到你哥哥的機會很渺茫,妳依舊願意相信那一點點的機會。那麼逃走的機會也十分微小,不要直接放棄!跟我們走啊!」妮卡緊握著項鍊,激動的向她喊。
「我、我也希望妳能跟我們走,因為妳是我的救命恩人。還有,妳去赴約的話會發生什麼事?」茉莎走上前並輕輕拉著她的袖子。
伊麗沒有正面回答,而兩人的表情也跟著變得更加難看。
看著三人僵持不下,阿爾法看到了一旁的蕾雅似乎也在糾結著。他默默嘆了一口氣,選擇站出來說話。
「那個人的能力太過強大,這樣聽來可能就連蕾雅都不能夠與之對抗,那已經是超過我們能力範圍的對手了。希望妳們沒有忘記我們要做的事吧?」他嚴肅的語氣讓茉莎退卻,然而妮卡似乎還無法完全放棄。
「我現在逃跑的話你們也可能會遭殃。而且你們還有在等你們的人,也有能回去的地方吧?我每天只是在倒數今天的到來而已,要不然我也不會住在村莊的外圍了。」伊麗輕輕拍了拍茉莎的頭,安慰眼淚已經在眼匡裡打轉的她。
「可是......」妮卡皺起了眉頭,依舊想說服她。
「我......雖然不願意,但我贊同阿爾法說的話。而且妳的安全是首要之務。」蕾雅認真的看著妮卡,雖然表情依舊糾結,語氣卻沒有迷茫。
妮卡看了看自己的夥伴們,又看了看帶著悲傷微笑的伊麗。本來緊縮抬起的肩膀也緩緩垮了下來。
伊麗牽起了她的雙手,說話的嗓音變得格外溫柔。
「我在這村子裡最重要的養父母過世了,而我兩年的孤單生活也過得夠了。如果這一切能夠得到一個結束,那也不算是太糟糕的事,不是嗎?所以不用太難過,能見到你們,我很高興。」
四人在黑夜中坐著毯子飛行,僅有星月幫助照耀他們前方的道路。從離開村子以後就沒有一個人再說過話,妮卡更是從頭到尾都板著一張臉。
她看著手中的項鍊,那是一塊箭頭形狀的木雕,已經因為歲月而失去了尖銳的利角。
「我......還是想救她。」妮卡小聲地自言自語。
「您以為我們就不想嗎?」阿爾法發出憤怒的低吼。但他並沒有轉頭望向身後的妮卡,反而是微微低下了頭。
「對公主這樣說話,你是禮貌被吃了還是嫌氣氛不夠沈悶?」蕾雅板著一張臉,腿上的雙手則抓皺了裙子。
「好不容易才從那個村子離開,心情已經夠沈重的了。真的是……」阿爾法沒將話說完,只是瞪了蕾雅一眼。
「對不起,但我真的很想賭一把看看......!」妮卡抿著嘴,抓著項鍊的手微微顫抖著。
「我們都離開了就不要再說了。我們沒力量是事實,救不了她也是事實,除了接受以外我們還能怎樣?」阿爾法不再提高音量,但語氣裡的悲憤和不甘心一點也沒少。
「為什麼她連試都不肯試?都伸出援手了,不是嗎?!為什麼她要那麼輕易就放棄......」妮卡在句尾的最後變得哽咽。她的視線變得模糊,木雕被淚珠給逐漸打濕。
迎面吹來的夜風帶著森林的氣味,但他們吸入卻是帶著些許鹹味的風。
「我的任務......是保護您回到索羅德瑪。而蕾雅和茉莎的任務是作為您的神臣守護您。然後,您的任務是尋找神臣人選,最後平安歸國繼承王位。」
阿爾法終於轉過頭面對妮卡,僅管表情和語氣都非常嚴肅,但妮卡能看見他的眼神在月光下也顯得十分黯淡。
「您的性命不是只屬於您的,請別忘了您的任務。也請多多顧慮到我們和您自己,上次沙漠的事我就不說了,您已經不是個小孩了,任性又不負責任的行為也給我適可而止。」
話音未落,毯子的最前頭就傳來了嗚咽聲。雖然茉莎並沒有轉頭,但從一頭橘髮兩側飄來的水珠早已暴露了她的狀態。
「我、我也對沒有救到伊麗,覺得很、很難過。雖然我不夠強大,可是我還是好想、好想救她……對不起,我也很任性啦…...」
茉莎在前方哭得稀裡嘩啦,這反而讓後頭的三人冷靜下來了。
「茉莎,先冷靜下來吧。要不然會看不清楚前方的路。」蕾雅靠到她的身旁,輕撫著她的背部。
對於才剛來到沙漠外頭的她,一下子就經歷了那麼多的問題,更何況現在身體狀況也不算好,她才是他們應該首要照顧的對象才對。
阿爾法嘆了口氣,接著便緩緩將頭再次轉向了妮卡的方向。
「我也被自己的情緒控制了。這點我向公主殿下您道歉。」阿爾法尷尬的對她點了頭,隨即就將頭轉回了去。
僅管木雕就靜靜地躺在她的手中,但沈重生命從指縫之間流逝的感覺卻一次次刺痛她的內心,就和光之使者當時的情況一樣。這或許她永遠都無法習慣這種感覺。
「我不也該這樣說,影響了你們我很抱歉。先給我一點時間冷靜一下吧。」妮卡平靜的開口,抹去了臉上的淚痕。
在毫無波動的黑夜裡,僅有輕盈涼風與旅人相隨,將他們慢慢地送往遠方。
直到某個呼喚聲打碎了這片寧靜。
「欸?你們有聽見……」
茉莎突然對他們開口說話,但一行人在語句完成前卻突然開始失速墜落。而還沒有意會過來的妮卡看見了一叢黑髮和棕髮與她一同下墜,而那頭顯眼的橘色卻憑空消失不見了。
「歡迎妳的到來,外來者。」
茉莎聽見一個稚嫩的童音才終於回過神來。
她現在正坐在泥土地上,周圍還圍著一群人,他們冰冷的視線讓她感到害怕。而站在她旁邊的不是別人,正是不久前送他們離開的伊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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