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沒意外是阿爾法,就是昨天站在我身後的騎士。您應該也是跟萊斯或貝克先生一起參加......吧?」妮卡本想故作輕鬆的回應,突然想到派對或宴會通常只會帶一個陪伴者,只不過眼前的領主也不知道會不會遵照禮儀就是了。害得她語氣在句尾莫名變得奇怪。
這些小小變化都被領主看在眼裡。老練的她當然沒有多做什麼打草驚蛇的舉動。
「我會和他們兩人一起參加。只選一人有點太殘酷,他們可是所有人推給我的美男子們。」領主呵呵笑著。
妮卡趕緊跟著禮貌性笑了笑,聽到最後一段話時有些驚訝地抬起眉來。這已經是她所能做到最不冒犯的表情了。
「恕我冒犯了,但我有些好奇,您沒有結婚嗎?」蕾雅有些遲疑的提問。
妮卡轉頭立即望向她,儘管她自己其實也很想問,但要是一個沒弄好,讓領主不滿就糟了。
「變成寡婦已經十餘年,也習慣一個人了。要不是領地戰爭,我也沒機會變成領主,誰叫這宅邸的人不是死了就是跑了呢。現在只要我隨口說一句,周圍的人就會自動忙起來,就變成現在這樣左擁右抱的老女人了。」
領主邊說邊笑,甚至到最後甚至笑開懷了。
看著她們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樣,萊斯輕輕碰了碰領主的手臂,示意她該改變話題了。
「既然說到了感情,那就換我提問吧。我記得十五歲在索羅德瑪算成年人了,您已經十六歲了,那您有任何心儀或要成婚的對象嗎?」領主勾起嘴角,露出一抹長輩固有友善微笑。
只是她也不知道,她心底的話語只要眼前的少女願意,完全就是一覽無遺。
「十五歲在索羅德瑪算半個成人,但大部分都只停在訂婚這一步。」妮卡緩緩向她解釋著,同時思考著該如何接下後半句話的重點問題。
而領主也沒有立即猛力追問,只是若有似無地與她視線相交,無聲的催促著她給出一個說法。
妮卡無意間望向了窗外,些許嫩葉與淡色花瓣有些不自然的在半空中起舞,無法融入其他象徵春天的花葉們,似乎外頭正刮著一陣有些不自然的微風。當那景象印入眼簾的瞬間,她猜測茉莎和阿爾法估計正在外頭,只是猜不到他們正在做些什麼。
「只不過這種事也不是我自己能決定的啊。」妮卡趕緊回神過來,笑著回應她。
「不,我想聽的不是這個。我想了解現在年輕人對於戀愛的想法。當然,在這個房間所說的話連一個字都不會溜出去。」
『這孩子的回答也太過官腔了吧?』
此時的領主已經放棄拐彎抹角。久違遇上這年紀的長輩這麼積極,讓妮卡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一瞬間又不知為何的想起了和阿爾法在火堆邊的談話,擔心被偷偷安排一場長期相親的想法浮上腦海,就怕眼前的領主也是想趁機推薦聯姻對象,雖然沒聽說她有兒子就是了。
「這個嘛......我也不太清楚就是了,畢竟沒談過戀愛。」
她悄悄瞥向一旁的蕾雅,想尋求一些協助。她拿著茶杯已經有一小會兒了。儘管她還是挺直背疾、一臉認真的模樣,靈魂似乎已經從那雙棕色眼睛離家出走了。他們這段期間幾乎是馬不停蹄的在旅行,突然舒舒服服坐在柔軟的沙發上這麼久,就算是一直都很警戒的蕾雅,精神似乎也開始逐漸渙散。
一陣激烈的敲門聲打斷了兩人之間的短暫沈默,妮卡暗自鬆了口氣的同時,一名下僕得到領主的允許後急忙開了門,臉上掛著與先前的敲門聲十分一致的驚恐。
「領主大人!邊境軍隊的傳令兵來了快報,請您立刻到辦公室。」
「還有客人在呢,有什麼急事在這裡說吧。」領主冷靜的喝著茶,跟對方的反應完全相反。
「在邊界發現了奴隸商人!傳令兵已經請求立刻傳話!」
「哈......好不容易打完仗,倒是讓我退休啊。」
雖然嘴上不滿的抱怨著,但領主卻絲毫沒有遲疑地站了起身。她身旁的萊斯也帶著一抹微笑順從的跟著站起。
「非常抱歉,殿下。但我得先失陪了,這幾天就請您好好休息吧。有需要什麼吩咐貝克就好,估計下次就是在宴會上與您再會了。」
「很感謝領主大人在百忙之中還這樣盛情款待我們。茶也喝得差不多了,而且我得談跟我的其他兩位夥伴談談,所以就一起離開吧。」妮卡緩緩站起身,蕾雅也趕緊跟上。
四人走到了走廊底端才分頭行動,直到與領主分開一小段路之後,蕾雅才像是鬆了一口氣似的稍微放鬆了肩膀。
「今天辛苦妳了呢。明明可以休息但還是被我拉了過來。」妮卡笑著說。對於看到蕾雅有點疲憊慵懶的模樣感到有點新鮮。
「沒有的事!作為公主的第一神臣,這是我的榮幸!」蕾雅像是被喚醒似的,打起精神回答她。
妮卡突然停下了腳步,轉過身就是朝著蕾雅的臉湊近看,甚至還認真的皺起了眉來。
「公、公主?您在做什麼......」儘管蕾雅滿頭問號,但她完全沒有退後或要避開的意思。只有棕色的雙眼打量著眼前精緻的大臉。
「我們這幾天都很累,那些女僕用化妝品都快遮不住妳的黑眼圈了。妳要不要在晚餐前先去睡一會兒?」妮卡瞇著眼仔細檢視著她的臉。
「我、我不需要,等等吃完飯再去睡就好。」蕾雅急忙回絕。
「這樣啊,妳別逞強喔。在茉莎加入之後就經歷了好多事啊,總覺得最近好像不夠關心妳。」妮卡無奈的笑了,轉身繼續向前走。
「您不需要擔心我,作為您的神臣,照顧好自己也是當然的。」
蕾雅的回應瞬間又讓妮卡想起了窺探她夢境的那瞬間。
在城堡裡頭,蕾雅是讓巴納德和梅莉雅驕傲的女兒、茉莎和另一個神臣敬仰的前輩、讓妮卡得以信賴的神臣。
這樣看下來,一切都是通過神臣這個身份達成的理想景象,或許這就是讓她總是過份努力的原因。妮卡不知道她本人究竟是怎麼想的,但是她害怕要是其中一人不符合她的夢境,那她會又如何呢?
而且那個夢境並沒有阿爾法的存在,是否意味著她還沒將他當成夥伴呢?她以為兩人不再像剛見面那樣劍拔弩張,就是夥伴情誼增長的證明。不過或許就只是妮卡自己投射理想罷了,也代表她還不夠努力。
想到這裡,妮卡再次轉過了頭,蕾雅被她突然的舉動給嚇了一跳。她淡褐色的雙眼直視對方棕色的眼曈。
「妳是我第一個神臣,能獲得公主特別關照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吧?所以妳也有特權跟我談心撒嬌啦,知道了嗎?」妮卡久違對她露出那個調皮的笑容。
蕾雅一瞬間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但緩緩勾起了嘴角。雖然她沒有正面回應,但臉上擺出有些不好意思的淡淡微笑,妮卡看到後再次開心的笑了。
「啊,原來妳們在這裡啊!我們等好久了!」茉莎身後跟著一臉疲憊的阿爾法,兩人突然從轉角冒出來。
「剛剛貝克跟我們說茶會提早結束了,但一直等不到妳們倆,所以茉莎提議來找妳們了。」阿爾法一邊解釋著,一邊有些疑惑地打量著兩人的裝扮。
「妳們跟領主喝茶的時候,貝克先生招待了我們一些食物和甜點......說是要為了之後的宴會所以讓我們先試吃。對了!妳們知道阿爾法喜歡......」
「等等,這點就不用說了。」
阿爾法趕緊把一隻手放到她肩上,皺著眉頭要她別再說了。
「他喜歡什麼?說來聽聽啊。」看到他的反應,妮卡順著茉莎繼續問了下去。
「他喜歡吃甜食啊!剛剛試吃的時候,只要是甜品他都會多嚐一份。蕾雅還記得在雪族吃冰那次吧?」茉莎興奮的說。
「啊,他好像是唯一一個把融化糖水喝完的人。我還以為他只是不想浪費食物,原來你這騎士喜歡甜食啊。」
蕾雅望向他,但表情或眼神並沒有多少波瀾。反倒是阿爾法有些坐立不安。
「抱歉啊,旅途中要找甜食有點困難,不過下次有機會會幫你多留意的。」妮卡露出有些抱歉的表情。
「不用!正常就好,我沒有特別喜歡那類東西。」阿爾法幾乎是立即否決。
「你幹嘛突然這樣?怪噁心的。我們又沒在嘲笑你。」蕾雅嫌棄的看著他,同時皺起了臉。
「什麼嘲笑?現在發生了什麼嗎?」茉莎對於眼前的狀況完全不理解,視線焦急的在三人間跳耀著。
妮卡輕輕嘆了一口氣,不曉得一切究竟是怎麼發展到這個樣子,不過她也該站出來作為停止爭吵的和事佬了。
「在我們旅費有限的情況下,就應該珍惜所有能取得的糧食。我喜歡甜食,阿爾法也喜歡,看來我們又多了個共通點,那很好啊。」
「我在薩拉沙幾乎沒遇過不喜歡甜食的人,怎麼了嗎?」茉莎又疑惑的補了一句。
「沒事,我覺得我們都該去準備吃晚飯了。」妮卡一手推著蕾雅、一手推著阿爾法,身後跟著茉莎終於離開了走廊。
雖說目前暫住在領主的宅邸看似一切都安好,但妮卡其實這幾天都睡不太好。要說為什麼,這一切都源自於住在她隔壁房間的某少女。
妮卡通常都是個蠻輕易入睡的人,但是這幾天就在她快睡著的恍惚之間,小小的啜泣聲突然傳到她耳裡。
起初她以為自己聽錯了,但穩固的頻率讓她確信是人的哭聲。只是她可是自己一個人睡,房間又在宅邸三樓。
就在她感到毛骨悚然時,她認真開始尋找起哭聲來源。妮卡緩慢走到窗前,才意識到哭聲是從左手邊傳來的,只要探出半身就能看到隔壁也打開了的窗戶。
估計是這幾天天氣變熱所以大家都開了窗,只是沒想到就連隔壁房的啜泣聲都能聽見。
直到隔天,四人集合後,妮卡才正式確認住在她隔壁的是茉莎。明明她頭兩天都看起來一如繼往,稍微試探後似乎也沒被欺負,就以為只是一時的情緒湧上。
但是到了當晚,相似的啜泣聲又傳了出來,妮卡光是聽著就睡意全無。
她二次走到了窗邊,但也僅是站在那裡。她不確定該如何去安慰茉莎,而當事人又會希望她去找她嗎?
妮卡在苦惱的同時,啜泣聲卻突然開始靠近,嚇得她一瞬間不敢動彈。
接著,左手邊傳來一陣微風吹過的聲音,兩隻腳丫子踏上屋瓦的瞬間聽得是一清二楚。又過了一會兒後,微微的啜泣聲伴隨時不時吸鼻子的聲音轉為從屋頂傳到她的耳裡。
妮卡糾結的晃了晃腦,稍微把身子探了出去。稍微目測與屋頂的距離後,她一腳直接踩上了狹窄的窗台,盡可能不往下看。她伸出雙臂,確定抓緊屋簷後,忽略因為這幾天和阿爾法一起訓練所導致的肌肉酸痛,雙臂拼全力向上撐起身體。把右臂整隻攀上瓦片後,把右腿也一起抬了上來,有些狼狽的爬上了屋頂。
面對驚呆的說不出話的茉莎,妮卡趴在瓦片上、對她露出有些尷尬的笑容。
「那個......如果可以的話,要來聊聊天嗎?」
時隔兩個月沒更新了,沒想到時間過得那麼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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