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期數日的婚禮就在新人在首都四周繞一圈和招待一些重要賓客後就落幕了。奈依提在送走姐姐們和父母後終於不知為何有種鬆一口氣的感覺,明明她在席瑪塔的生活才正式開始。
「可以問問您是何時開始愛慕殿下的嗎?而您又是喜歡殿下哪裡呢?」
許多人都不約而同的提出相同的問題,而她在這幾天已經不知道看過多少次閃閃發亮的雙眼了。在格達出事引起週遭國家的注意,接著兩國結下婚約又引起了許多對薩拉沙的傳聞,然後茉莎消失而奈伊提愛慕格達的消息一傳出便讓各種猜測滿天飛。
但顯然週遭的人們似乎都很相信最後一條傳聞,只能說佳菈把她的工作做得太好了,好到她已經被問到有些困擾了。
「啊......我是在沙漠國聯合會上對殿下一見鐘情的。」
她這幾天都是這樣回答,因為兩人除了那一次會議以外完全沒有見過面。
現在兩人坐在同一塊地毯上,雖然經過兩週的相處,他們已經不再如同一開始那麼尷尬,但是也不至於能夠逾越的聊天。
兩人手上各自拿著書卷,因為盛大慶祝之後等待他們的就是直至入土都做不完的工作。現在她能稍稍享受清閒的日子,但是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還寧願躲在屋內學習之後得負責的王室職務。
「既然婚禮結束了,那能跟我說說傳聞的由來了吧?」奈依提先開口打破了沈默。
本來沒有什麼表情的格達,在她提出問題的瞬間臉色變得十分難看,雖然她也明白自己碰觸到了他不願討論的問題。
「不管是報仇、以牙還牙、看人不順眼都好,請給我一個解釋。」奈伊提看向依舊保持沈默的他,本來還有些強硬的表情稍微軟了下來。2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9VaGR6TlH
「我先說,席瑪塔跟薩拉沙不一樣,我們是沒有離婚這個選項的。一但結婚,直到死都不能分開。」格達緩緩開口,聲音低沈又有些沙啞。
「我都知道,就算我們在薩拉沙我也不會提離婚。畢竟在我愛慕你的前提下,這對王室來說算是一大醜聞,而且民間可是最喜歡真心相愛的故事了。」奈伊提冷冷的說。
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她不明白為何格達對自己有時會帶著警告的語氣,尤其是提起跟婚姻或傳聞有關的話題時更是如此。明明一切都已成定局,更何況她才是在這國家身為外人的那一方,他卻對她十分警戒。
「這整件事有點複雜,現在也只是因為辦婚禮所以暫時停止調查。我會失控是因為乳母和我的副手都被捲了進去。」格達過了一會兒,才有些無奈的開始解釋。
席瑪塔宮殿辦了一場盛大的宴會,邀請了一些貴族和盟國王族參加。表面上是慶祝王國唯一的王子的生日,但背後真正的目的是選出未來的妃子。
在熱鬧的廳堂外頭,僕人們可是忙的不可開交。髒的碗盤和盛滿料理的托盤不斷被送出和送進會場,就連休息的時間也完全沒有。
而在偏遠的廚房旁,最後一根柱子的後方站了一個男人。
一個剛把一疊碗盤拿回來的女僕走出了又熱又吵雜得廚房,在終於能呼吸到新鮮空氣的瞬間,她注意到了不遠處的柱子飄出了一點煙。
在所以僕人都忙得焦頭爛額的時候,居然還有人敢躲起來偷懶。她一瞬間只感到怒火中燒,馬上就大步走向那根柱子。
「喂!你躲在這裡做什麼?」
她一跨到柱子陰影的那一瞬間,男人就轉向了她。偷懶的男子身上穿的是城堡護衛隊的服裝,長鬍子因為沒有好好打理所以有點打結。同時他嘴裡叼著的似乎不是普通的菸草,看來似乎是私人隨意捲好的煙,氣味也十分怪異。
男人的瞳孔在看見她後也沒有收縮,兇狠的神情讓她不自覺的退後了一步。
「妳找我有事?」
「沒、沒有,我以為有其他僕人在這,打擾您了。」
侍女轉身就要離去的瞬間,她的肩膀立刻被抓著,接著整個人被狠狠甩到了柱子上。
「妳剛好看到了我在偷懶,而且還在抽些不妙的東西啊。」士兵的笑容變得扭曲,侍女害怕的想離開卻被緊壓著不能動。
「我不會說出去的,而且沒有人會理會一個小小侍女的話,您不用擔心!」
「是啊,所以妳就算消失,也只是在上千侍女少一人而已,沒有人會注意到。」
就在侍女以為自己完蛋的時候,一個人影出現在柱子旁邊。
「我會注意到,所以可以放開那孩子了嗎?」年長女人嚴厲的聲音傳了過來,瞬間讓侍女安心許多。
「什麼嘛,這不是管理廚房的乳母大人嗎?」士兵叼著煙笑了出來,一把就把侍女推給了乳母。
「我是廚房管理長,就算你是護衛隊的一員,也請你尊重我的職位。」
女人看著受驚的侍女,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先回到廚房去。
士兵與乳母站在柱子旁,面對長輩的威嚴,儘管有些昏頭的男子也知道不能隨便說話。
「看在那孩子沒受傷的份上,我不會上報這件事。」
「喔,真是感謝管理長大人。」
「但吸食私菸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我對這個味道並不陌生。王子已經對這個藥物管制很長一段時間了,因為是初犯,所以刑罰應該不會太重吧。」女人冷冷的說。
「什麼?妳在開玩笑吧......」男人訝異地瞪大了雙眼。
「今天是吉日,所以請享受您的煙吧。」
女人說完後便轉身離開,留下驚訝得說不出話來的男人。
接著,男人一個箭步,一隻手先是摀住了女人的嘴,長長的劍身便從後貫穿了她的胸口。
他直接把她整個人甩進了暗處的樹叢中,在她痛的只能虛弱的咳血時,男人注意到她脖子上戴著一條項鍊,掛墜的部分還鑲著一顆以她的薪水來說不小的寶石。男人頓時起了貪念,直接拉斷了項鍊後便立即離去。
當乳母的屍體被發現時,已經是隔天早上的事了。
王子在盛怒之下,下令封鎖國境,發誓要將兇手找出並將其碎屍萬段。
在三日之後,當晚看見士兵長相的侍女才終於偷偷找王子坦白。她在那天沒見到乳母之後便開始擔心了起來,隔天知道她死去之後更是害怕的不得了,但因為良心不安而選擇來偷偷向他坦白。
按照她的敘述,一查資料便找出了一些可能的人選。為了保障證人的安全並讓她親自指認,王子便讓她待在城堡裡一晚,因為得把所有分散在首都的可能士兵都召集起來。而他的貼身護衛兼副手自告奮勇擔任侍女夜晚的侍衛,因為他明白乳母對王子來說是個如同母親一般的人。
然而,又一件噩耗接著傳來。當王子趕到侍女房間時,侍女已經被殺害了,倒在地上的則是身為嫌疑犯的其中一士兵,副手則是身受重傷又瞎了雙眼。
倖存下來的副手他成功打敗並活捉了死去的嫌疑犯後,又一名士兵衝了出來攻擊他,同時嫌疑犯也掏出了小刀繼續作戰。副手只能先殺死了嫌疑犯並砍下了另一名士兵的右手,但士兵靠捨命攻擊刺瞎了他的雙眼,後來往他腹部補上了又一刀,接著他就只能聽到侍女被殺害的慘叫聲。
但是副手看見了逃亡士兵的長相,所以犯人已經完全確定了。
短時間內失去乳母和副手的王子,此時已經失去了理智,無視了其他護衛隊隊員對於逃亡士兵的辯解,說他是個孝順的好人,但王子一句都聽不進去。
天還沒亮,王子便已經集合了一隻小隊,騎著蘇坦穆就率領士兵衝進了還在準備的早市。
一到達逃亡士兵的家,一個眼盲的老人便走出來迎接他們。王子舉著劍惡狠狠的質問他,但是老人卻什麼都不肯說。
突然,一個黑影從角落竄了出去,王子一個眼尖就看見了對方斷掉的右手,繃帶上還有著新鮮的血跡。
「追!給我活捉他!」王子雖然對士兵們發號施令,自己卻率先跳上了蘇坦穆的背,拉著韁繩就追了出去。
一路上士兵不斷將早市的東西推倒在地上阻擋他,但王子只是騎著蘇坦穆越過直接撞開一切障礙物,當時被怒火沖昏頭的他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
士兵被追趕到大道上時,他多半也意識到自己命不久宜,腳步逐漸慢了下來。
王子一劍畫過他的背部,看到他跪倒在地便跳下了蘇坦穆。
年輕的王子不發一語的舉起了劍,冷酷的斬斷了他僅剩的左手,接著是右腳,然後換左腳。在頭顱被一刀切斷後,王子沒有停下的意思,持續帶著冷酷的表情往已經分崩離析的屍體砍去,周圍的士兵和民眾們愣愣的目睹了一切,沒有人敢上前去阻止他。
當太陽高掛在藍天時,一身鮮紅的王子才將劍丟在了一團肉末的旁邊,騎上蘇坦穆後就回到了宮殿。
格達說完後,奈伊提沈默了好一會兒都沒有說話。但是在她臉上的不是恐懼,而是陷入沈思的表情。
「妳怕了嗎?」格達看她沒有反應,默默問了一句。
「沒有,你倒是讓我回想起了我的二姐伊瑪拉。」
「為什麼?她也跟我一樣因為憤怒殺了某人嗎?」
「我的母親曾有八個孩子,現在只剩五個公主,消失的其中一個正是她的雙胞胎哥哥。」
那是在茉莎出生之前的事了。繼薩拉沙第一公主出生後,雙胞胎的出生讓王室高興了好一陣子。
接著是三公主、二王子、再來是她,正室的子嗣們曾經是在宮殿中是不可動搖的存在,直到意外發生在二王子身上。
「我知道你之前沒有什麼兇殘的傳聞,外頭只知道你是個比較安靜的帥哥而已。但我二姊和二哥的心狠手辣的傳聞可是一直都在,尤其在二哥死去之後傳得更兇了。」
當她二哥死去的時候,伊瑪拉也像是著了魔似的找尋兇手。在她找到主使者時,奈伊提和其他兩個姊姊都親眼看著她虐殺了那個人,那個畫面一輩子也無法從她的記憶中抹去。
直到現在,她懷疑伊瑪拉仍然在進行拷問的原因也是因為那次的事。
或許她當初聽見傳聞卻不對格達害怕或反感也是因為那段經歷。
「席瑪塔的王室有數不清的王子公主也是一大特點,但估計對你們來說不好生存吧?」格達像是鬆了一口氣似的,語氣和肢體都放鬆許多。
「是的,對於席瑪塔這種只有正宮子嗣的國家來說有點難想像吧。」
氣氛變得輕鬆了一些,兩人臉上都掛著淺淺的微笑。估計是兩人這陣子第一次對對方擺出除了不耐煩以外表露真心的表情了。
「你說乳母的事只是因為婚禮而暫時停止調查,難道事件還沒完結嗎?」奈伊提見他心情不錯,便決定追問下去。
「雖然兇手的兩人都已經死了,但是乳母的項鍊還沒找回來,因為那是我特別找人設計送給她的禮物,所以我希望她的家人能帶回去紀念她。經過調查,那條項鍊應該是賣給了一個黑市珠寶商,因為懷疑珠寶商可能還有賣禁藥給宮殿士兵,所以正在計畫找方法把他傳喚進宮裡。」
「現在不就有個好理由嗎?」奈伊提理所當然地說。
「啊?什麼好理由?」
「就是我啊。有什麼比為了送給新娘禮物而招募全國寶石商還要更好的理由嗎?」
格達愣了一下,接著便豁然開朗。奈伊提開始默默編起了計畫。
「就對外宣布為了讓新娘開心,只要是珠寶商人都會開放進宮,然後我選出的人就再另外找時間讓他們再次進宮。」
「這個計畫不錯,只要告訴妳目標是誰就行了。當然也會把項鍊的設計給妳,免得他變裝或找人替代他來。也別只挑一個,就順便選幾個你妳喜歡的吧。」格達高興的說,語速也跟著變快。
奈伊提沈默的看著他,先是頓了一下後突然發出了小小噗哧一聲。
「妳在笑嗎?」格達疑惑的問。
「啊......是的,但不是嘲笑。只是因為我對你的印象都是冷冷的樣子,所以......很意外?」
就連奈伊提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最後是以疑問斷句。格達也跟著愣住了,接著有些害羞的轉過去拿起了書卷。
「妳講話都那麼直白嗎?」
「......是的。」
「妳就這樣承認啊?」
「......嗯。」
『噗嗤!』
這次換格達不小心笑了出來。不知為何的讓奈伊提莫名也開始想笑,突然覺得他其實有點可愛。
過了兩天,以送新娘禮物為名義讓全席瑪塔大小寶石商進宮讓本人親自挑選的消息就傳了出去。不過一天,數不清的商人帶著自信作排在宮殿外頭,期待的能得到大撈一筆的機會。
奈伊提起初對於自己提供的計畫感到自豪,但是見過一個又一個的商人後,她開始有點對自己親自過濾這件事感到後悔。
選了快一個下午,但是目標人物卻還沒看到。
「原本以為奈伊提殿下是單相思,但是現在看來說不定格達殿下也逐漸傾心於您呢。」一旁的侍女笑著為她替上了茶水,奈伊提也只是用一抹淺笑回應她。
儘管奈依提自己在薩拉沙的貼身侍女也跟著她一起來到另一個國家,但席瑪塔也有指派侍女給她。讓她就算在獨處時也得注意不能露餡。
「之前就算兩位共處一個空間時,您就像是當作格達殿下不在並繼續做自己的事,我還以為是殿下冷淡的態度讓您也對他失望了。但兩位的關係有算改善真是太好了。」
「欸......在妳們看來是這樣的嗎?」奈伊提拿著杯子的手停在半空中。
「因為您說自己愛慕他卻從不過問格達殿下的行程,就算知道殿下在哪卻也從不去找他,當提起殿下的事時也好像興趣不大。」
她一直以為自己扮演得很好,就算格達不願意配合也沒有問題,但顯然事實並非如此。
「啊......因為我很怕打擾到他,而且我想聽他自己和我說關於他的事。但我對表達情感是很害羞的一個人,沒想到讓妳們誤會了啊。」奈伊提趕緊解釋,對於謊言被戳破很是慌張。
「不不,是我想太多了,說不定從薩拉沙來的您比起席瑪塔的貴族更適合殿下呢。」
奈伊提還驚魂未定,下一個商人又要求求見。她在又見過二十幾個人後,目標才終於出現。
眼前的商人說自己是老闆的代理,而帶來的眾多貨品中果然有乳母的項鍊。雖然設計已經被改成了戒指,但作為主體的綠寶石還是沒有變,她一眼就認了出來。
「您還真是好眼光,那的確是我們費了好大的勁才找到成色那麼美又那麼大的綠寶石。」代理人一邊說一邊看向奈依提的手。
「請務必讓你們老闆親自帶著你們更多的作品再來到宮殿,這個綠寶石戒指和其他幾件金飾我就買下了。」奈伊提沒有多問,只想趕緊讓他離開然後去休息。
再繼續接見幾個商人之後,奈伊提便宣布今天休息,剩餘的人就等明天再說。
格達果不其然再一切結束之後就直接前來見他,兩人也直接回到了房間討論,免得被其他人聽見。
「所以妳找到了目標嗎?我有派人一個個檢驗過每個人的身份和行李,但是他們一定是隱藏身份過來,就連項鍊都沒有找到。」
奈伊提一言不發,默默就從口袋把綠寶石戒指從口袋掏了出來。剛剛她在離開前就從侍女收好的珠寶盒先把它拿了出來。
「他們打磨過寶石做成了戒指,但這個成色一定是錯不了,可以請專家看看。」
格達接過戒指,雖然還不是百分百確認是同一顆寶石,但是他還是露出了有些悲喜交加的表情。
奈伊提默默看著他的側臉,乳母這個人似乎真的對他非常重要,或許日後能再多問問和她有關的事。
「謝謝妳,幫我找回了她的項鍊。既然妳幫了我,那就我讓達成妳一個願望,如果妳有什麼想做的事或想要的東西就儘管說。」
聽到他的話,奈伊提突然想起了稍早與侍女的對話,表情也稍微沉了下來。
「既然我提出的計畫對你有幫助,希望你也能幫我在其他人面前時表現的更自然一點。」她小心翼翼的開了口,一邊觀察他的反應。
「......什麼意思?」
「雖然我說過不奢求你的愛,但我希望在外人面前能裝出關係好的模樣。今天侍女對我們的關係提出了一點質疑,要是被識破對我來說會很麻煩。」
格達先是沈默了一下,接著才用疑惑的語氣提問。雖然他的表情不是很好看,但奈伊提也不願就這麼退讓。
「對妳來說外人的意見那麼重要嗎?」他思考許久,講出的一句話卻令她十分意外。
「王族不就是這樣嗎?」她幾乎是立刻回答,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又沈默了好一會兒,似乎是在思考她的要求。她也擔心他可能會嫌麻煩而拒絕。
「好吧,既然我自己都承諾了,我之後也會注意的。」
他說完後就直接去睡了,雖然奈伊提很高興他答應了,但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對他提出了要求那麼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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