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後的幾天,我在培根、烤馬鈴薯和私釀琴酒的輪迴中渡過,直到浮士德,也就是那個送我過來的男人,在某天傍晚我喝下第八杯琴酒時,推開了酒館的大門,手裡拿著一包油布包的提袋,看上去十分的沉,那時我正在準備喝下第九杯,沒注意他逕自的走到我身邊,砰的一聲將整個提袋放在桌上,瞬間就讓我酒醒了大半,連帶著的,還有新的一封手寫信,將這些交到我手上之後,他哼的一聲便離開了。
我才沒忘記來這裡的目的喔,真的。
「那不是浮士德嗎?好久沒見了,怎麼了,這次是幫你送東西啊。」
老湯姆似乎也認識他。
「嗯……是啊,你們很熟嗎?」
「也說不上,你可能不知道,山上那棟建築裡,其實現在還有住人,他大概每幾個月,都會去送點東西過去,好像是那裏主人的朋友拜託的吧。」
「所以說,那裏其實有住人囉?」
我裝作若無其事的問道。
「是啊,雖然那裏叫做修道院,不過老早之前就成了德-拉-普爾的祖宅,你別看現在那樣,那是不久前才重新裝潢的,在那之前,不,應該說,現在也是連鎮上的狗子都不會想靠近的地方。」
「為什麼?」
「桀桀桀桀,讓我來說吧。」
一個發出奇怪笑聲,身上穿著東方服飾的男人走了過來,自來熟的在吧檯坐下。
「周,你別又來這兒怪力亂神了,我們都知道,那些不過是嚇唬小孩子的把戲。」
被稱作周的男人有著一張尖嘴猴腮的面孔,細長的雙眼前架著一副小圓墨鏡,儼然就是一副刻板印象的集合體,如果放在現在的電影裡,八成會被控告種族歧視吧,不過周圍的人卻沒什麼反應,一副習慣了的樣子。
「桀桀桀,我可不這麼認為,那片土地的詛咒就算蓋上新房子也不會隨之消散,依我看,那在風水上本就是塊淤積邪祟之地,更不用說還曾經發生過多少慘絕人寰的悲劇,要我看,那片土地早就沾染了邪祟的血液……」
「所以你要點什麼,不點東西就滾吧,我沒找警察來抓你是我最後的仁慈了。」
「來片培根吧,半份就可以了,我剛算過,今天不宜吃肉,不要超過啊,超過我可不會付錢的,喔對,再來杯啤酒好了。」
老湯姆似乎已經十分習慣了,只是嘟囔了幾句回到廚房中為他準備餐食。
「你就是那個外地人吧,我是周易,大家都叫我周,你怎麼稱呼?」
「大衛你別理他,被他纏上了可就跟長了倒鉤似的一樣,甩都甩不掉啊。」
老湯姆的聲音從廚房中傳來。
「原來是叫大衛啊,我說大衛啊,你來到這兒肯定不只是來避暑的吧,肯定還肩負了什麼祕密的任務……」
「別再打擾人家了,你的餐點。」
一只破損的盤中裝著半截培根砰的一聲擺在吧台上,嚇了他一跳。
「不是……這……」
『砰!』
「啤酒。」
「我話還沒……」
『嘁!』
寬刃的菜刀逕直的插進吧台中,從上頭許多類似的痕跡來看,應該不是第一次了。
「還要我再多說一次嗎?快點吃完快點滾。」
「你別這樣嘛,不過就是欠了一點錢,還把你新蓋的房子給拆了而已,我也沒想到那個結構那麼脆弱啊,你看……」
「要不是你告訴鎮上的小孩什麼田裡可能埋著屍體,會讓他們連續一個月都不敢去上學嗎?還是你洗腦那些搬家工人,讓他們連夜捲款跑路呢?唉……早該讓警察把你帶走了,大衛你也是,別聽他胡說,這人就是幹啥啥不行,只會出一張嘴。」
「桀桀桀桀,請稱我為能言善道,好吧,反正我能預言到大衛你肯定會來找我的,我就住在山丘下的小房子裡,你靠近肯定能認得出來。」
說完,他三兩下的將培根和啤酒喝完,轉身就要離開酒館。
「喂喂,你不會又想賒帳了吧,這次你不連上個月的一起給我就別想走了。」
「啊……好吧好吧,我付就是了。」
看著老湯姆提著刀一副要殺人的樣子,他才勉為其難的從懷中掏出幾張破舊的鈔票。
「快滾回你那個奇怪的房子吧……大衛你可別隨便相信他說的話啊,上次他還說教堂底下埋著聖人遺骸,害幾個頭腦不清楚的人把教堂的地基給挖空了。」
老湯姆一面數著那疊鈔票,一面一臉嚴肅的告訴我。
「真要我說,周那傢伙就是個半桶水的神棍,成天神神叨叨的,沒事都被他給嚇得會出事。」
不過我更感興趣的是他說的內容。
「是這樣嘛,他說的詛咒是什麼啊?」
「嗯……沒什麼詛咒,就是他在胡說八道而已。」
「可是……」
「我看晚餐時間差不多了,先去準備了,你吃完就放著吧。」
晚餐前,老湯姆都會固定抽出一段時間準備食材,這時的他都會不希望有人在他身旁,我也只能識相的提著油布包上樓。
在寫字桌上攤開,馬上印入眼簾的是一件包裹嚴實的駝色大衣,接著是我原先正在使用的史密斯威爾森左輪手槍,和我所要求具有較高隱蔽性的FN 1910(勃朗寧1910),只能裝填6或7發的版本和兩小袋的子彈,兩把保養得當的折疊刀,還有幾瓶波本。「謝天謝地,我已經有點厭倦杜松子了。」
在油布包的最底層,還有個纏了許多包裝的小袋子,乍看之下完全看不出是裏頭是什麼,不過一層層拆開後,我才恍然大悟,那是一根一端有著突起的棒形的物體。
「其他的不說,真虧他真的能搞到這個啊。」
望著眼前的殺器,不要說搶劫,至少謀劃個恐怖行動絕對不成問題。
我接著打開新的那封信件,同樣也寫的滿滿當當的,絕大多數都是不怎麼重要的問候和抱怨幫我準備那些東西費了多少精神,確實,要弄到「那個」不是件簡單的事,在信中的末尾,他以另一種顏色的墨水,明顯就是臨時想到才又多加上的寫下一句十分重要的消息。
「聽說他的朋友們提早了來訪的時間,可能這幾天就會到了,要注意喔。」
「要注意……這個為什麼不放在開頭說啊。」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大衛,我準備的差不多了,你還好吧?」
「沒事,我馬上就下去。」
我匆忙的將槍械和其他東西塞回油布包中,跟著下了樓。
14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bIpxWmzNQ
晚餐時段的酒館中擠滿了人,經過幾天的時間,我也習慣的在吧檯的一角坐下,不過相比於前幾天,我更加專注在打聽可能有用的線索。
『聆聽檢定 成功,因為座位並沒有相距太遠,對方也沒有想要隱藏的意思,幾乎只要稍加用心,便能將臨座的對話內容盡收耳裡。』
雖說如此,但是絕大多數的聊天內容都是些沒營養的小鎮新聞,比如誰家的雞又生了一窩蛋、誰又徹夜未歸被老婆趕出家門、誰的小孩又得了班上的第一名等等,幾乎沒有什麼特別的消息,一直到人潮漸漸少了下來後,才聽到了些有趣的東西。
「阿西啊,我聽你老婆說,那個德-拉-普爾的家人有去你們家的雜貨店,不會是來散播詛咒的吧。」
「對啊對啊,我也有看到,一個穿著執事服的老人,手裡捧著一大袋的東西從你們店裡走出來。」
「這……其實那時候我也不在店裡,正準備去喝個兩杯呢,聽我家老太婆說,那個執事看上去沒什麼特別的,也不像是什麼壞人……」
「難不成吸血鬼會沒事把獠牙露給你看嗎?我看那家人根本都是些妖魔鬼怪化身的。」
「不好意思,方便讓我請你們喝一杯嗎?」
我轉過身,擺出自認為最和善的笑容向他們搭話。
「我這兒還有一些波本,你們有興趣嗎?」
起初他們還有些戒備我這少見的外地人,不過幾杯原桶強度的波本下肚之後,便立刻熟絡了起來。
「所以那個管家到底買了什麼啊?」
「捕鼠夾,很多的捕鼠夾,我家老太婆啊……把店裡全部的捕鼠夾都賣給他了,前陣子還來買了不少白糖和燕麥,說是要給貓吃還是怎麼,不過我就吐槽他,那個量我看就他們家那隻老貓,可能吃個半年一年也吃不完。」
「是這樣啊。」
我默默在心中記下。
「還有還有,聽住在山腳的周先生說,常常聽到他們半夜吵吵鬧鬧的,甚至還有女人的尖叫呢。」
「我就知道德-拉-普爾家族的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肯定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還有那個女僕凱莉,絕對也是梅杜莎一類的妖怪,要不然怎麼可能那麼誘……我是說,邪媚。」
「你不要趁機把追求失敗怪在那上面好不好。」
其中一個男人無情的點破了事實。
「我……我……我才沒有好嗎。」
「明明就有,我還看到你偷偷趴在窗台上偷看人家呢。」
「才……才沒有……只是偶爾才這樣啦。」
「哈哈哈,我就不懂那種乾癟的小姑娘有什麼好,要我說,女人就得像……」
眼看他們就要聊起各自對女人的價值觀,我連忙出聲打斷。
「你說的是,不過話說回來,那所謂的詛咒到底是什麼?」
我這話一出,三人你看我我看你的,就是沒有人願意開口。
「這……」
看起來喝的還不夠多。
「喝吧喝吧,就當我沒說。」
酒局一直持續到深夜,三人中已經一人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一人被老婆給拎回家,剩下我和其中最年長的約翰。
「所以說……約翰啊,那個……」
我沒說完,他便知道我想說什麼。
「詛咒嘛……只要是鎮裡的人多少都會聽過,到底是不是真的也不好說,不過我們的爸媽,還有爸媽的爸媽,從小就會用那座修道院有詛咒來嚇唬我們,好像是說,那裡在修建起修道院前曾經是個什麼德魯伊,還是之類的東西的祠堂,自有記載以來,那片土地便一直傳出一些怪事,不只是德-拉-普爾家族,在那之前,曾經有許多強大而神秘的修道士便長居在其中,即使在某天突然詭異的消失後,那裏的新主人也絕不是什麼善碴,就比如德-拉-普爾家族,在搬到這片土地之前,還算是個名聲不差的貴族世家,可在那之後,就像是被土的詛咒了一般,漸漸變的暴戾、邪惡,我祖父曾告訴我過,他的父親告訴他,更邪門的是,德-拉-普爾家族只要有個不那麼可怕的後代,在成人後不久,便會因為各式各樣的原因意外身亡,留下那些符合德-拉-普爾邪惡之名的人選,如同在那背後,有個惡魔正在篩選一般……不過具體詛咒是什麼,也沒人能真的說出來,乾杯。」
他搖搖晃晃的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乾杯。」
「我喝得有點太多了,祝你有個美好的夜晚。」
「你也是。」
他們離開後,我也跟著上了樓,在酒精的作用下,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你說,我的一個舅舅也曾經來向你問過一樣的問題,是嗎?」
羅伯特離開密斯托尼克大學的圖書館後,隻身前往一棟阿卡姆當地的歷史文物館,桃木製的桌上擺放著一張用木框裱製的老舊文件,上頭如同樹枝般記錄了一個古老的家族族譜。
「是的,雖然我不記得確切是什麼時候了,可能是幾年前,或是十幾年前。」
地方的歷史協會長,E·拉帕姆·皮博迪先生搔了搔那半禿的腦袋,有些不確定的說道,他身上帶著一種小人物特有的怯弱感,不過羅伯特並不討厭,反而備感親切。
「你的……祖母的家族,在當地一直都是人們閒話家常的對象,她的父親本杰明-奧恩,在內戰結束後不久便娶了個女人,不少人對她的對象議論紛紛,據說她是個來自奧貝德-馬什家族的孤兒,但她卻一直在法國念書,對於自己家族的歷史也沒有多少了解,全靠一位住在美國的監護人支付她的生活費和法國的家庭女教師的工資,但阿卡姆的人們卻從沒聽過那位監護人的名字,從來沒有,就好像他根本不存在似的。
在那之後,那位女教師依法成為了她的監護人,繼承了其權利和義務直到她過世,據說她是個十分沉默寡言的人,似乎對於馬什家族還知道那些更深的內幕,不過卻從未告訴過任何人。不過最讓人感到疑惑的是,沒有人,許多人曾經嘗試找尋過,在所有知名的家族中,你的曾祖母在戶口上所登記的雙親,但那雙馬什家族的雙眼是絕對騙不了人的,所以絕大多數人都認為她是馬什家族的直系後代之一,在她生產她唯一的女兒,也就你的祖母時不幸去世了,你的祖母是她唯一的後代。」
說完這些,皮博迪似乎有些疲倦,毫不掩飾的打了個呵欠,而我此行的目的也差不多完成了,在離開前,我給他留下幾美金作為小費。
「你有雙馬什家的雙眼。」
「什……什麼?」
他一臉疲倦的關上了帶著玻璃窗的門,將掛在裏頭的木牌翻到了「休息中」的那面。
羅伯特雖然想反駁些什麼,畢竟他並不喜歡這樣的形容,更不用說在族譜上見到了自己的名字,
不過他還是很高興在這裡收集到了許多關於馬什,也就是他那謎團重重的家族的一些資料,在阿卡姆的廉價旅館度過一夜後,他懷揣著幾經整理的資料和數張手寫的筆記,在清晨搭上了回鄉的巴士,不過卻不是回到他在托萊多市;也就是他進行學術研究的破爛宿舍,而是他母親的老家,位在克里夫蘭的祖宅。
舊地重遊並沒有勾起他任何一點美好的回憶,在他模糊的印象中,那棟常人口中偉岸的大宅只有那些恐怖、不安,他的外祖母不論日夜,總是用那雙呆滯、無神、瞪大的雙眼在大宅中遊蕩,就像是被束縛的亡靈,他的母親同樣感到十分的不適,甚至禁止了羅伯特和他們來往,甚至在他的外祖母隨著親戚中自殺的道格拉斯的舅舅失蹤時,他也沒有感到任何的悲傷,不過奇怪的是,對於他的外祖父,他的母親卻是十分的歡迎,或許是他和他的另一個舅舅,沃特一樣,沒有長著那雙令人侷促不安,灰白的雙眼吧。
從巴士站下車後,穿過幾個街區,便能見到羅伯特,或是說馬什一家的大宅,在時間和風雨的吹襲下,宅邸的外牆呈現斑駁的灰白色,相比於羅伯特的印象中更加的滄桑,儘管內心十分的抗拒,腦中幻想出無數個可怕的景象,他還是鼓起勇氣敲響了沉重的大門。
「羅伯,你來了啊,好久不見呢。」
前來應門的是他的沃特舅舅,他的頭髮和鬍鬚都已斑白,不過還是十分熱情的招待了羅伯特,大宅中現在只剩下他孤伶伶的一人,對於羅伯特唐突的到來,沃特一如他記憶中的那般和藹,在得知他的來意後,從塵封的儲藏室中,翻找出一箱箱上鎖的遺物,那些是他的外祖母,外祖母的母親一代代流傳下來遺物,沃特告訴他,他曾經打開過,裏頭沒什麼特別的東西,不過他曾經見到道格拉斯和他的外祖母如癡如醉的盯著那些裏頭,口中喃喃的唸到一種不知名,像是爬蟲類般的語言。
在好奇心和某種奇妙的衝動作用下,他打開了箱子,在接下來的一小段時間,他只能瞠目結舌的望著裏頭的物品,那是……是那大袞密教的金冠,恍惚間,他彷彿又聽到了那迴盪在印斯茅斯中,古老而令人不安的聲音,他知道,他知道了,知道了為什麼家族中總有人離奇地失蹤,或是平白無故地自殺,知道了何謂馬什家的雙眼,抬頭看向掛在牆上的古老鏡子,裏頭反射出的,是他舅舅一臉擔心的樣子,和他那雙灰白、無神、瞪大的雙眼。
14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P3P1vPsse
在那之後,羅伯特帶走了那些遺物,並聽從了他短暫的旅伴,一個名叫大衛的神秘人物的建議,買了把手槍隨時帶在身上,不過回到托萊多市後,他竭盡全力不再去想那些可怖的事情,它們還是如通陰影般一點一滴的侵蝕著他的理智,最初只是在午夜夢迴時被那些可怕的噩夢給驚醒,接著便是恍惚間傳來的聲音,還有身上周圍時不時傳來的魚腥味,他能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精神狀態一天不如一天,他曾試圖透過郵件、電話向密斯托尼克大學的教授聯絡,不過每當拿起筆和電話時,那股源自內心深處,不知名的衝動又打消了他的念頭,即使他曾無數次想效仿道格拉斯叔叔,還有那些選擇自我了斷的親戚們,卻總在最後的時刻失敗,彷彿冥冥之中有什麼東西正保護著他,然而隨著時間的過去,每晚的夢裡的景象竟然漸漸地,變得不再那麼令人難以接受,在深海的最深處,那些長相奇特的魚類,伴隨著我徜徉在那沉沒在海底的巨大迷宮,接著,出現了那些似人,卻又全然不是的身影,可卻並不令他感到可怕,他知道,他是他們之中的一員,穿梭在那廣闊的遺跡中,他們在夢境裡一同禱告,向著那至高無上的存在,那沉睡在深海宮殿中的主宰祈禱,他見到了,他在無數個夢境中見到了他的祖母,他的祖母的母親,和那些他認識,他不認識的親戚們,他不知道他們的名字,卻感到十分的熟悉,他的祖母告訴他,回來吧,回到他們的故鄉,回到偉大主宰的回報,回到那屬於他們的海洋,回到那深不見底的深淵。
14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PWo4kZs1s
「對對,我有見過他,正確的說是兩次,第一次是和一個穿著夾克,一付標準美國佬樣子的男人,第二次的話他一個人來到這兒,嗯……雖然這麼說不太好,不過他氣色看上去很差,就像是快死了那樣,幾乎沒有血色,還有他的眼睛……幾乎,幾乎就像是印斯茅斯人那樣,以至於第一時間我還沒認出來,不過後來我就沒再見過他了,或許是離開了吧,搞不好是被那可怕的魔鬼礁給吃了呢,哈哈哈,我說笑的。」
印斯茅斯,康頓雜貨店值班女店員,莎提-赫萊斯頓
14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KRBsqV3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