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清晨,美娣雅在聖湖的一處石岸上採『水』,依賽拉爾的命令,她必須白天時佩戴水環,直至夜晚才拔除,他說這是在測試她的能耐。因此,自從他們安頓下來後,她每日都運用水環採『水』入瓶中。
「赫莉!」
隨著她的叫喚,一匹棕馬溫馴地走來她的身後,駿馬的腰身已裝上臨時編成的簡易馬鞍。美娣雅漾起笑容並輕撫馬背,之後,用繩索在牠身上固定住四瓶湖水。
憶起她替馬取了名字時,賽拉爾還翻了個白眼,但這幾天下來,他漸漸不再厭煩飼養一事,甚至常常利用赫莉代勞較為粗重的事:比如修建古厝時,他以特製的藥水暫時軟化樹身,再藉由赫莉的力量拉倒樹木。
同時,她也親眼目睹賽拉爾的修築能力。若要寫一份詳細的個人資料,他的興趣欄位一定要填上木工,每每思及此,她總不禁莞爾。
修築時他們暫且宿在帳篷,期間賽拉爾也不忘調配藥水好為之後做準備,儘管他並未知曉接下來會遇到何種考驗,亦無任何蛛絲馬跡顯示明確的指示。
說起挑選暫時的住所,那是他們初次採『水』後的事……
他們選擇靠近聖湖且較無植物生長的一處寬闊地帶紮營,賽拉爾對前方的一處陳舊的平房饒富興味,他走過去就近觀察有著修補痕跡的石砌民宅,並道:
「這裡近幾月有人活動的痕跡。」
「你是說,這裡可能有別人?」美娣雅問道。
「的確無法排除有別的傳人候補……其他人也『活』在這裡。這些痕跡還很新。」
他指了指民宅外牆上頭,看似修建時裝上的木材與原先的建材略有不同,兩者之間的年代有十分顯著的差異。接著,他逕自走入沒有安上門扉的室內。
對比其他東橫西倒的建築物,雜草叢生的林間,裏頭的家具只是積了層厚厚的灰,少量實驗工具及完好的多種空瓶更是整齊擺放一隅,基本上都還能使用。
「不,雖然不像古人留下的痕跡,但這裡短期內應該無人居住了。」
不知道是在說給美娣雅聽,還是喃喃自語,他一說完又往外頭的空地走去。
稍加張望四周,他發現比起周圍的密林,腳下四周以不自然的方式呈現一片光禿的地帶,仔細一瞧,地上還有若干黑灰色的曲型特殊線條。
「這是……灼燒燃焰木的痕跡!」賽拉爾驚道。
他循著燒灼痕跡走向源頭,藏匿在林間一棵枯掉的燃焰樹木霎時映入眼簾,整體只餘半截的樹身約莫是兩個成人能環抱的大小,扎根的每吋土地還印有似火焰舞動的特殊紋路。
親手觸碰焦黑的樹身,他隨即嘆了一口氣,喃喃道:
「果然已經無法挽救了。」
原以為找著了上古火元素——燃焰能加以利用,他喪氣地低下頭來。但這也代表,尼沛得滅亡後,此處絕對有人生活過。
師傅曾說過:除非用燃焰木煮『水』,否則無法依靠它物塑形『水』、鍛造『水』之器。他只看過師傅繪製的燃焰木素描,如今也是第一次見識到。
這令他產生了些許疑問,尤其是他們唯一持有的『水』器——水環,不知是何時鍛造的。在他的師弟榭梧拿走師傅的水環並找到他之前,師傅又是從何得來此物?賽拉爾暗忖。
「這麼說,『水』簡直與各種元素息息相關不是? 」在他身旁安靜一陣子的美娣雅問及此事。
『水』與『土』本可融成傳說中的流金,因土神的墮化而永久轉換『泥巴』,藉以污染水神瓦特追求的『和平』盛世。那其他未知的元素呢?沒有苡蝶授粉的鮮花作為媒介,藥水製作也較為費時,那蝶塵是否能與燃焰或者其他元素融合。賽拉爾曾說過,苡蝶遺留的蝶塵少之又少,不願冒然使用。
移民者大陸自古流傳至今的七神神話,她生前所在的劇團也有演出神話的部份故事。內容雖與賽拉爾口中的『神話』版本有所出入,她也像以科學解釋各種離奇現象的研究家般抱持半信半疑的態度,但這一切彷彿冥冥之中擁有不可分割的關聯性,時刻動搖她原有的認知。
憶止,美娣雅熟練地跨上馬背,待她坐穩,赫莉便自行走向翻修過後的住所。
沒多久,翻修後的民宅便映入眼簾,她指示赫莉前往後方的空地,賽拉爾正在那裏埋頭於製作藥水。簡易的木桌上擺放了若干實驗用具,生火的木材被整齊推疊於地,一旁燃燒的酒精燈正在蒸餾『水』。
如他所料,蒸餾的『水』所剩餘的雜質裡頭摻了『土』,棘手的是,『土』的量遠比他想像中要來得多。因此,他推敲出聖湖水位會下降的原因,多半是卡雷人的作為,他們奪取前來採『水』之人的水環,再藉由採『水』時,釋放儲於環中的『泥巴』來汙染聖湖。
「今晚做好準備,明日進入城堡。」
沒有多餘的噓寒問暖,察覺到她返來,他劈頭就是一道不容置疑的行動。
在這幾天反覆思考下,他最終決定:既然腦海中毫無頭緒,不如先朝國度最神祕的地方作為揭開神諭的起點。
尼沛得的半夜十分寂靜,森林深處幾乎伸手不見五指,朦朧的月色在重霧之下只能勉強描繪出城鎮的輪廓。
睡慾且則消散,穿著輕便服裝的美娣雅睜開雙眸,床邊沒有別上窗簾的窗戶告訴她天色仍暗。
她起身打了個哈欠,拿起裝有照明功能的藥水提燈打算下床找水喝。翻修後的內部被打理出一間簡易的盥洗室、彼此的石砌床板由一面牆隔開,陳年古厝的牆柱毀損,賽拉爾能翻修到這個程度已讓她十分佩服。
她轉首向他的床位探去,卻未見人影。這時候他會去哪?
一踏出民宅,對主人的腳步聲十分敏感的赫莉隨即轉醒,原本窩在前方一角的牠向她跑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底點點頭,騎上馬尋找賽拉爾的身影。
不消多久,在眼前一絲朦朧的白光出現一道黑影時,她立刻下馬,喚道:
「賽拉爾?」
聞言,前方的男人偏頭,用老是一派冷冽的眼神看向來人。
「翌日開始可能會很忙,妳不多睡,來做甚麼?」
這才是我要問的吧?美娣雅鼓著腮幫子,暗想。
「姑且不問我。倒是你呢?」她反問。
後者先是低首苦笑,後回應:
「一思及快要正式迎接神諭,恐怕這是最後一次能好好目睹尼沛得的模樣了……」他若有所思,續道:
「命運就在破曉時分。」
遙望前方那座被歲月洗滌的城堡,月光下的輪廓透露出一股孤寂,這座失落的國度,多年以來一直被世人卻步,如今他卻要親身嘗試。方才的一番話,恍如訴盡永世的哀嘆。
「你可以的,一定可以完成神諭。」
她替他突如其來的感性發言打氣,但接著又很不爭氣地打了個打哈欠,換來他的苦笑。
他們沉默半晌,並肩觀看尼沛得的夜色。各自的想法略有不同,但目標是一致的。
又過了一會,他欲就近觀看,右肩冷不防多了份沉重。睡魔僅是暫時消散,當夜晚來襲、卸下水環後,層層襲來的睡慾令久未飲『水』的美娣雅陷入夢鄉。
賽拉爾雙手即時扶住她的身軀,知道自己不得不回屋內,他再度意識到自己拿她沒轍,暗嘆這是復活了甚麼人給自己添堵啊?
他無奈橫抱起實驗品,在看見她香甜的睡顏時,有那麼絲毫的錯覺,他眼前的畫面化為白布,唯有她的輪廓留存,好似整個身心靈被眼前的人吸引住般。他全身一陣顫抖,猛地搖首排開這股陌生的思緒,告訴自己必須專注於完成神諭。
額外補充:
謝謝友人之淋所繪製了男女主,比起以往較陰鬱的風格,這回走甜甜系XD
她也有在接委託喔!喜歡的人可以詢問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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